三少爺的劍_分節閱讀_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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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變招奇詭,遲戍不免略一分神,眼光只不過分去一霎,對方一掌已經無聲無息印到胸前。陡然之間,寒氣透體而入,只覺得自己從腳底到頭頂全結了霜,血脈經脈全被凍住,明明沒有被點中xue道,卻根本動不了,而尋常高手內功充沛可以自行以內力沖xue,但他此時渾身真氣都凝結成冰,連自行沖xue也不可得。心下不由得大驚:這才一別大半載時光,可這小子的功力本領,為什么居然有了如此之大的進境? 喻余青伸手取了他身上的金珠,對殷舜言笑道:“怎么不撿起來?”原來他剛才打xue時,自己原奪來的四枚金珠全數打出,此時一枚在殷舜言懷中,另外三枚都滾在地下??晌磩邮值膸兹艘娏诉@幾人搶奪金珠的慘狀,又畏于南派教宗鬼神莫測的武功,一時竟無人敢再上前,自取其辱。 場內外一片寂然,觀者更是瞠目結舌,爐內香燭竟尚未燃到底。喻余青腳尖一挫,踢起一枚金珠,激射向爐中香火頂尖殘余的一點微紅星火。那金珠破空而至,恰恰擦過香頂,帶起一陣厲風湮滅火頭,那金珠仍未止勁,直撞向后側香爐邊緣,只聽當地一聲,金銅交加,被爐角反撞回來,好像生了眼睛認了主子,居然啪地鉆回喻余青的掌中。 觀禮眾人再也顧不得什么正邪之分、習武之人到底要憑本領說話,這時候都呼地站起了身,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起來。許多人都想:金珠沉重,又大又圓,要以它做暗器本就難以借力,能剛巧打落火星卻不損及香竿已是極難,要令它飛去又回到自己手中,直可謂是神乎其技。更何況這一場較量當中,竟非庸手;面對遲戍與靈樞上人的殺手能毫發無傷的,天下得有幾人?不由得又驚又佩,之前有以為邪魔外道而看輕,認為他不過是徒有其名,此時都免不得改觀一番,暗自忖度自己若與他交手,勝算幾何。 但也有人看到了問題所在:“此人武功之強,當真匪夷所思;可為什么一上來居然會被一個小丫頭給制住,這小姑娘使的卻是什么妖法?”這一場下場之人除了玉兒外盡是男子,不少人自持身份,不愿與一個稚齡少女對峙,因此除了一開始與喻余青的過招外,其他并看不出這女子深淺。 “更奇的是那之后,明明喻余青仿佛被點中xue道般突然動不了了,靈樞與遲戍一前一后夾攻,可誰料一眨眼間,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變成他倆互相攻擊,遲戍那一掌明明應在姓喻的背后,卻不知怎么的按到了靈樞的胸前……” “只能是邪術了吧?他南派說不定有移形換影、顛倒乾坤之類的異術——” 也有人看得清楚,低聲對起身的廖燕客道:“確是鳳文?!倍P百齡用手指點了點松垮垮掛在桌上癱著身子的王樵,“那小子干的?!?/br> 廖燕客脫去皮袍,扔進自己的這位左右手懷里,興致勃勃地一挑斷眉,“哦?比阿玉要厲害許多啊。他做得到,是不是?王潛山曾說過的……若鳳文到了極致,則天地一指,萬物一馬,可以官天地,府萬物——” 若當真能有此番境界,那所謂天時,便不必等。 主座席上,三位大師相繼撫掌,各有贊嘆,證空口誦佛號,道:“喻宗主技壓群雄,當世罕有,心地氣量卻也并非狹窄。恰才他有數次全可以致那二人以死傷,卻盡留力不發。那少女咄咄逼人,以親近示人卻趁機甫下殺手,他也絲毫未予計較,甚至一指一掌也未加諸于人。江湖傳言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老衲倒覺得未必了?!?/br> 陽烏子道:“只是那少女是如何致人目盲喉塞,那兩道殺手卻又是如何打空的,老夫可是百思不得其解了。卑明,叫你徒兒過來,讓我瞧瞧他到底有什么妖法?!?/br> 卑明笑道:“一說就破,還有什么意味?我們三人不如賭賽一把,各自寫在掌心來一猜如何?” 證空大師略略點頭,道:“確確不便宣諸于口?!比烁髯栽谡菩膶懥俗?,湊在一起去看: 三張手掌都是相同一字——“元”。 體內人為煉化之氣為真氣,而放任天地本生之氣為元氣。萬氣同根,自然一用皆可用。 王樵放松身子,任周天以最舒服的方式懶洋洋在體內轉過。他閉上眼,消去自我與萬物之間的區隔邊界。所謂天地一指,萬物一馬,天地與一根指頭沒有分別,萬物與一匹馬也沒有分別,若到了極致,自然風雨陰陽晦朔皆可入懷??蓸O致二字,說得簡單!呂祖曾詩云“偶因博戲飛神劍,摧卻終南第一峰”。玉兒不過只能讓一霎的氣凝結喉頭化作箍繩,一霎的水匯成薄霧罩住視野;而他也不過可以利用一寸的光陰晦朔,仿佛海市蜃樓那般,改變人眼前看到與實際景象的錯位。 尋常的武功修于內,修于滿,全部歸結為自身所得;而鳳文卻恰恰相反,修于外,修于空,始終游離于自我之外。 所以,只要少許的不確信,少許的怨愆憤懣,少許的自私,甚至哪怕只是少許的捫心自問,都能如摧枯拉朽,毀壞這如聚沙成塔般脆弱的蜃樓。哪有人不為己?你修給旁人,修給天地,到頭來一無所獲,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