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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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他的本意是什么? 程又年一動不動站在車旁,低頭看著渾身長刺的女人,好半天沒開口。 最后唇邊溢出一聲嘆息。 “我的本意是,事發突然,我也從未預料到。但是——” “昭夕,我沒有后悔?!?/br> 她一怔,耳邊只剩下風的聲音。 思緒忽然被拉遠。 半晌,她拿出車鑰匙解鎖,“哦,好的?!?/br> 拉開車門,坐進去,“說完了?說完就再見了,我趕時間?!?/br> 她不想再聽那些鬼話。 好多年沒有因為流言蜚語傷過心了,卻因為他的一再侮辱,她難堪到悔不當初。 面子被摁在地上反復摩擦。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在后悔。 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門去由他拒絕,又為什么要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她并不為自由而后悔,也不認為春風一度有什么大不了。 可他的態度令她覺得,她像是送上門去的廉價炮友。 自尊心蕩然無存。 她系好安全帶,用力關門。 卻聽見他有些急促地叫她,“昭夕——” 預料之中的關門聲沒有響起。 他伸手想阻止她關門,卻被車門狠狠地砸在手上,吃痛地吸了口氣。 昭夕都傻眼了。 她是帶著怒火關門的,用了多大的力氣自己最清楚,可他居然伸手攔住,硬生生被車門砸中手背。 她霍地松開車把,解開安全帶,下意識去拉他的手。 “……你怎么樣?” 昏黃的路燈下,他的手背上泛起一片艷麗的紅,被砸的地方破了皮,清晰可見。 但程又年答非所問。 他垂眸看了眼手背,松開因為疼痛而驟然蹙起的眉頭,慢慢地說:“載我一程吧?!?/br> 昭夕一愣。 她明明在問他的手…… 在她猶豫的三兩秒里,程又年已經徑直走到副駕駛,開門上車,從容不迫地坐了下來。 “如果覺得愧疚,那就送我一程?!?/br> 側頭,對上她的視線,他不徐不疾地反問,“從塔里木回來那天,你不是也搭了我的順風車?” 昭夕反駁:“又不是你的車。再說了,是羅正澤同意順路載我的,你當時可沒答應?!?/br> “那你上車了沒?” “……” 上了。 他一臉“那不就對了”的樣子,鎮定自若。 昭夕還從來沒發現他這么不要臉,她都把話說到剛才的份上了,還砸了他的手,他還能沒事兒人一樣死皮賴臉蹭她的順風車。 哈,這個人可真是。 睡了一覺,雙重人格都給他睡出來了。 可別是成天跑工地,身邊沒女人,素了太久,一開葷就瘋了。 盯他半天,到底沒有再說出讓他下車這種話,她收回視線,目視前方,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 “安全帶?!?/br> 程又年依言系好了安全帶,眼底有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身側的人還在冷冰冰地說:“送你回去,我們就分道揚鑣。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br> * 車行一路,無人說話。 車里靜悄悄的氣氛有些詭異,畢竟兩個大活人坐在一起,一句話都不說,未免尷尬。 昭夕不想給他好臉色,絞盡腦汁要諷刺兩句,最后找的話題居然是—— “那天你買藥多少錢,我還你?!?/br> 要撇清關系,她能比他更絕。 他能說出以后別見面也別再約,她就能自己付清事后藥的錢,就當自己嫖了他,一分錢都不會讓他出。 程又年頓了頓,說不用。 她皮笑rou不笑,“還是要的,自己的安全措施自己做,哪能勞您費心?!?/br> 安全措施? 好像有什么點醒了程又年,他忽然記起那天在電話里,他問她吃過飯沒有,她冷冰冰地回答他說—— 放心吧,飯吃了,事后藥也吃了。 他怔忡片刻,反問:“你吃的什么藥?” “呵,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闭严揶硭?,“自己買的藥,能不知道是什么?你們科學家工作挺辛苦啊,年紀輕輕,老年癡呆都給忙出來了?!?/br> 程又年的心里隱約有了答案,思量片刻,不露痕跡順著她說:“兩盒藥,一共一百三十四?!?/br> 昭夕一噎,眉毛都抬了起來,“什么藥那么貴,你蒙我吧?” 她匪夷所思地側頭打量,“程又年,你缺這點錢?” “實不相瞞,你買的藥我沒吃,我是第二天自己下樓買的。毓婷,三十八一盒?!彼細庑α?,“你就是買兩盒,那也才七十六……怎么,你訛我???” 程又年淡淡地反問道:“你沒吃我買的藥?” “我不稀罕吃?!?/br> “自己買了毓婷?” “有問題嗎?” “那我買的藥呢?” “扔了?!彼纱嗬涞卮鸬?,“自己的藥自己買,自己的措施自己做?!?/br> 程又年忽然一哂,側眼看她,“昭夕,你看清楚袋子里到底是什么藥了嗎?” 昭夕愣了愣。 為什么這么問? 除了毓婷,還會是什么? 看她面露遲疑,程又年一瞬不眨望著她,一字一頓說給她聽:“多潘立酮,西沙必利,胃腸動力藥,宿醉后服用,用途是保護胃黏膜?!?/br> 吱—— 帕拉梅拉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一動不動了。 昭夕目瞪口呆坐在車里,不可置信地望著身旁的人。 “你說什么?” * 此后一路,車上更沉默了。 程又年穩如泰山,坐在副駕駛紋絲不動,目視前方。 反倒是昭夕坐立不安,壓根沒心思看路,不時拿余光去瞄身側的人。 他的手隨意地搭在腿邊。 某個路口,紅燈亮起,她停車等候。余光一掃,很輕易就瞧見了被砸中的手背。 那片紅無比醒目,比剛才在地安門時還要鮮艷。 破皮的地方有些滲血,看著也比另一只手腫了不少。 昭夕心里亂糟糟的,前所未有的心虛。 ……比酒后亂性,睡了他還要心虛。 所以他根本沒有買什么事后藥。 他起了個大清早,替她收拾好屋子,洗干凈了衣服,還買來了醒酒藥。 怕來電驚醒她,就讓她睡了一上午,趕在中午十二點才發來微信。 她又是一愣,后知后覺想起來…… 他的消息抵達時,手機上恰好是整點,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昭夕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地科院中午多久下班?” “十二點?!?/br> “……” 她一陣懊惱,又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