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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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容心想難道不是?臉上只動了下眼珠:“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br> 他低笑:“那你何不離危險遠點?” 神容斜睨過去,他已回頭去查那些人的準備了。 那頭,胡十一挨在張威跟前嘀咕:“我現在才知道頭兒進那底牢是去干什么的,他竟這么幫著金嬌嬌啊?!?/br> 張威道:“畢竟做過夫妻,你沒聽過那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嗎?” 胡十一點頭,正好看到那兩人自一處不知說了什么又散開,忍不住又道:“你別說,單論模樣,他倆做夫妻真是有點配?!?/br> 張威認同:“配,配?!?/br> 手鐐放長,腳鐐卻又多加一道,只給允許勞作的自由,想跑難上加難。 山宗抬手揮一下,胡十一和張威停了私下閑扯,馬上各帶人手散開,去周圍各處設好的點布防守衛。 之后會定時輪換人來看守,望薊山周圍如罩鐵桶,密不透風。 山宗轉頭,看向離他幾步之遙的女人:“你若想緩緩再用他們也行?!?/br> 神容心想小看她不成? 她已經接受了這批人,沒什么好緩的,從懷里取出一張黃麻紙說:“不等,馬上就開?!闭f著將圖紙交給東來,“拿去給他們認一認門路?!?/br> 山宗看著東來將那張黃麻紙展開,露出里面一幅描畫的山形圖。 蜿蜒曲折的勾勒,清清楚楚,當中標注了礦眼,甚至下鏟處的字眼,眼又看向神容。 那是神容早就在描畫的礦眼位置圖,便是為這一日準備的。 東來拿著那幅圖走去那群人前面,舉起緩緩走動,確保每人都能看到。 那群人已被允許站起來,黑罩還在口上,偶爾的幾聲怪聲,如嘲如笑。 直到山宗手一動,鏗然抽了一截腰邊的刀,又一把按回去。 仿若警告。 長孫家的隨行護衛都已有經驗,神容讓東來帶著人先去按圖定點下鏟,之后苦力再由這群人承擔。 沉重的鎖鏈拖過山石,那群人在剛見到天日沒多久后就開始了首次苦勞。 一隊兵卒拿上鞭子跟著巡視。 東來帶著護衛們在礦眼附近幾十步的地方鑿了一鏟,然后讓開,去定另一處。 那群人被分做幾小股,隔開,用來分鑿各處定下的點。 起先沒有人動,那個之前想撲出來的白疤男人甚至在拿到開山鉆孔用的鐵釬時,還沉沉轉頭看了山宗一眼。 不巧,山宗抱著胳膊早已盯著他。 隨之那白疤男人的旁邊終于走出去個男人,先下了第一釬。 有人帶了頭,陸續就有人動了。最后白疤男人也不得不下了釬。 鐵鏈沉重,他們每一下都要用三份的力,很快就喘粗如牛,汗濕囚衣。 神容遠遠看了一會兒,再看天色,頭頂天光又暗一分,山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身邊腳步聲響,山宗走了過來,對她說:“走?!?/br> 神容跟上他的腳步。 經過胡十一和張威跟前時,二人不約而同地向山宗抱拳。 只因早有軍令,他們會在他不在時留在山里鎮守。 山宗走下山道,一手扯了馬韁:“可以回城了?!?/br> 神容也牽了自己的馬,回看一眼山里。 “放心?!彼砩像R,說了這兩個字。 她也不知他從哪里來的這么篤定的底氣,但看模樣的確是鎮住了那群人,點點頭說:“那好吧?!?/br> 踩鐙上馬的時候,東來和護衛們也出來了,不過都只騎上馬在遠處跟隨,并未上前。 護送神容來的那隊人也留在了山里,只有山宗一人騎著馬和她同行。 神容本以為他會半道轉向去軍所,誰知他一直走的是回城方向。 到進了城,他勒停了馬,一躍下來說:“等他們過來,你和他們一起回官舍,我還有事?!?/br> 神容心想難怪和她同行了一路,還道是好心要送她。 后面東來還沒跟上來,山宗先進了城頭下一間開著門的屋子。 里面沒人住,有兩個守城兵在休息,見到他就抱拳出去了。 神容下馬跟進去,他已經坐下,此時才發現了身上的灰塵,拍了兩下,將腰間掖著的衣擺也拿下來。 神容與他隔著一臂寬的小案坐下,他忽然轉頭過來,看住她。 她不禁問:“做什么這樣看我?” 山宗說:“你從哪兒學來懂礦的本事?” 從看到那幅圖的時候起他就確信了,她應當懂行。 神容不料他突然問起這個,手指玩著馬鞭說:“你不是不打探了么?” 他手臂在案邊一搭,坐隨意了,扯扯嘴角:“隨你,你也可以不答?!?/br> 明明問話的是他,倒好像能牽人鼻子似的。 神容擱下馬鞭,側過身正對他,故意往他那兒傾了傾:“其實我真正懂的不是礦?!?/br> 山宗的臉又轉過來。 她伸著根手指隨意指了下門外:“是山川河澤,尤其是山,你信不信?” 他既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是盯著她:“山?” 神容一手支腮,賣關子似的,眼神瞄著他,如鉤輕扯:“或許有一日,你這‘萬山之宗’,也會被我懂得透透徹徹呢?!?/br> 他黑漆漆的眼落在她臉上,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有一會兒才說:“恐怕沒那一日?!?/br> 不等神容說話,他忽就坐正,朝門口看去。 有人來了。 神容抿住唇,也收手坐正。 從門外進來的是趙扶眉。 她手里提著一摞捆在一起的藥紙包,先看了眼神容,轉而向山宗見禮:“山使,你先前交代的藥我準備好了?!?/br> 山宗頷首:“放著吧?!?/br> 趙扶眉過來將那一摞藥放在案上,又向神容欠身:“貴人也在,先前遇到山使出城,他交代說有一批久未見天日的犯人出來服苦役,有些帶著傷病,怕誤了正事,叫我備些藥給他們?!?/br> 藥就堆在手邊,快堆滿整個小案,神容拿了馬鞭站起來:“有勞你?!?/br> 趙扶眉溫笑,轉頭又對山宗道:“老軍醫走了,我跟著他老人家三載也只學了些皮毛,這些藥怕是配得不好?!?/br> 山宗嗯一聲,看起來很無所謂:“能用就行了?!?/br> 趙扶眉低頭從袖中取出紙張:“這是用法……” 神容聽著她在那里說著話,注意到門外東來早已到了,已在她馬旁等著。 她瞥一眼山宗,又看一眼趙扶眉在他跟前疊手身前,溫順的模樣,卻想起了幾個時辰前,對方在城門口問她那句是否又去找他的話,竟輕輕笑了笑。 都是女子,有些小心思心照不宣,她又不傻。 山宗聽著趙扶眉的幾句話,雖沒抬眼,也留心到了一截披風下擺自眼前輕輕而過的動靜。 水青的披風下擺掩著女人的小腿,轉身如旋,自他眼底劃過,朝向門外。 “山使自己的傷是否已好了?”趙扶眉忽然問。 “嗯?!鄙阶诳磿r候差不多了,拿了藥,起身往外走。 趙扶眉看他要走了,余話不再多言,在他身后福身說了句:“山使慢走?!?/br> 山宗出門,將藥紙包扣上馬背,翻身而上,要走之前左右看了一眼,四周已無人影。 神容剛才自他眼前悄然出了門,東來和護衛們都不在,原來已經一聲不響地回官舍了。 這回居然說走就走了。 他沒來由地想完,韁繩一扯,策馬反向出城。 第二十三章 廣源忽然發現, 官舍里竟又開始進進出出的忙碌了,倒與先前長孫侍郎還在時一樣。 他也不知貴人在忙碌什么,但想起先前郎君叫貴人入山去等他, 料想忙的事二人會常在一處,暗地里還有點欣喜。 早上,城門開啟的鼓聲剛響過,他就目送神容帶著護衛們又入山去了。 不想他們走了沒多久, 刺史府的一個下人就來了官舍, 送來了份帖子。 廣源身為管事去接下, 聽說是給神容的, 且要即刻送到, 便揣著帖子趕往山里去送一趟。 時候尚早, 山里秋霧繚繞。 因著守衛嚴密,廣源到了也沒能進去, 只在入山口。 恰好雷大帶隊來換崗了胡十一的人,后者打著呵欠出山,兩廂撞個正著。 一見到他胡十一就說:“你怎么來了,這里可不是隨便能進的,要不是看你是頭兒的下手,還沒進山你就被摁下了?!睆V源從懷里拿出刺史府的帖子:“那你幫我把這交給貴人就是了?!?/br> 胡十一嘀咕他小子伺候金嬌嬌可太盡心了,哪像是對自家郎君的前夫人,拿著帖子回頭去送了。 廣源伸頭看了一眼山里, 什么也看不清, 只聽見哐啷作響的鑿山聲,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 貴人忙的事情還真是有些奇特。 神容身罩披風,戴著兜帽, 站在樹影下,正看著那群人開鑿。 拿著鞭子的兵卒跟隨得分外戒備,時刻巡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