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她搖搖頭:“您說?!?/br> “為什么讀研你說學術有趣,雖然在你身上我沒有看見一點熱愛?!卑刂h慢慢道,“那本科呢,為什么選了生物?” 讀高三的時候外公癌癥中期,每天往醫院跑,好好的人折騰的已經不成樣子,醫生說要用外國的藥,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錢。高考志愿她偷偷將音樂專業換成了隨便選的生物,那一年b大生物系是第一年招生,學費半免。 陳迦南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我也有個問題?!?/br> 柏知遠:“你說?!?/br> “生物這門但凡做學術的老師手底下都是十多名研究生博士,甚至還有提前進入實驗室的本科生,大都是為了自己的研究課題和全世界同行競賽?!标愬饶险f,“您一直說對學術要有敬畏,可為什么這幾年幾乎不收弟子?這樣您在課題研究組幾乎沒成績連教授提名都不會有?!?/br> 柏知遠聽罷淡淡笑了。 “如果我說只是不想耽誤你們前程?!彼麊?,“信嗎?” 陳迦南疑惑道:“您不喜歡生物學嗎?” 柏知遠沒有正面回答她,語氣放的很輕很輕:“人這一生總會有很多選擇,有些選擇一生可能只有一次?!?/br> 陳迦南沒明白。 “不說這個了?!卑刂h笑了一下,這回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樣,輕松了,“手里的課題你先緩緩,我有個事想拜托你?!?/br> “您說?!?/br> 柏知遠問:“聽說你鋼琴彈的很好?!?/br> 陳迦南怔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別管我怎么知道的?!卑刂h笑道,“我有個侄女要考北大藝術生突擊鋼琴,這段日子可能得勞煩你費心?!?/br> “怎么不請專業的鋼琴老師?”陳迦南說,“我萬一教不好……” “你怎么知道教不好?” 柏知遠一句話將她問住了,陳迦南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導師讓學生做什么那就得做什么,哪有什么商量可言。 “那就這么說定了?!卑刂h看了下時間,“今天下午四點半你來這,我帶你過去熟悉下地方?!?/br> 陳迦南:“……” “放心?!卑刂h笑,“不會白交?!?/br> 陳迦南:“……” 從辦公室出來后陳迦南還在想柏知遠說的那些話,跟天書似的一會兒花一會兒琴她是一句沒聽明白,不過不讓她再吃苦做課題倒是難得。 回到宿舍她和姚姚說起這事,姚姚笑。 “你笑什么?”她問。 “柏知遠對你是真好?!币σσ贿叜嬅家贿叺?,“批評也是真批評,完了再教育你怎么是對,人一輩子遇見一個好老師不容易你得珍惜?!?/br> 陳迦南聽著笑了下:“有些道理?!?/br> “本來就是事實?!币σφf完又道,“最近怎么不見周然來找你?” 陳迦南想了下上一次聯系還是在三四天前,周然問她外婆什么時候走過來送,她當時沒說,后來也是自己送外婆離開沒告訴他,他也沒再發消息過來。 “你對人家愛理不理時間長了誰受得了?!币σ洑v一場情傷過后跟換了個人似的,說起話來有板有眼有情商,“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會浪費時間哄女人開心?!?/br> 陳迦南聳了聳肩,周然不聯系她也是好事。 “你收拾這么好看干嗎去?”陳迦南問。 “認識了一個小哥哥?!币σφf,“當然約會啰?!?/br> 別說男人,女人也恢復挺快的。遇見這個受了傷,沒關系多遇見幾個慢慢也就走出來了,無非是時間長短不一樣。 陳迦南友情提醒:“可別玩太過,早點回來?!?/br> 姚姚拉了拉裙擺,笑著給她拋了個媚眼。陳迦南受不了那眼神倒吸一口涼氣,擺擺手做了個趕緊走的姿勢。 很快宿舍便剩下她一個人。 想起柏知遠的交代,她上網搜了一些有關鋼琴的基礎知識。第一回教人學琴,自然得準備充分一些,總不能太散漫。 中午她睡了一覺,醒來已是四點,簡單收拾了下出門。柏知遠早就已經在辦公室候著,看見她一來從座位上起身。 他拿過車鑰匙:“走吧?!?/br> 陳迦南乖乖的緊隨其后。 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車,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緊張。柏知遠問她聽什么歌,她說都行,瞥了一眼車載電視,他放的是克萊德曼的鋼琴曲。 “這個怎么樣?”他竟然問她意見。 陳迦南含蓄的點了點頭。 “從這過去還得半個小時,我先和你說一下她的大概情況?!卑刂h一邊開車一邊道,“年紀不大,今年二月剛滿十六?!?/br> 說完偏過頭,陳迦南在看那只懸掛的小兔子。 柏知遠慢慢收回視線,笑道:“這兔子還是她送的?!?/br> 陳迦南笑了一下,輕輕靠上座椅,聽著緩緩流出的曲子整個人都放松起來。明明中午才休息過,現在又困了。 柏知遠放慢車速,看了她一眼。 “睡吧?!彼p輕的說,“到了我叫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捉蟲,問了朋友一些生物學的專業知識,這兩天統一修bug,慢熱。 第11章 那個傍晚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柏知遠將她送回學校便離開了,陳迦南到宿舍的時候姚姚已經睡下了。好像什么征兆都沒有,第二天醒來學校的論壇已經炸開鍋,說h大研二女生姚姚傍大款做小三被正房在酒吧當場扇耳光。 網上什么難聽的話都有,都說起寄刀片了。 陳迦南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眼還在睡覺的姚姚,她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對方沒答應。她有那么一瞬間被嚇到了,忙爬過去嘆了嘆有鼻息在才松口氣。 “你以為我會尋死?”姚姚忽然睜開眼。 陳迦南嚇了一跳。 “最多就是開除學籍,大不了回老家?!币σφf,“沒什么?!?/br> 看著面前的女孩平靜如水的樣子,陳迦南不知道怎么的心底抽了一下。 “不要想這么壞?!彼帽M全力在安慰,“新聞都是標題黨什么都有別管它?!?/br> 姚姚的眼睛朦朦朧朧沒有焦點,慢慢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算是完了?!边@是那天姚姚說的最后一句話。 當天下午就有學校領導打電話找姚姚談話,陳迦南在宿舍坐不住跟著去了,一直等在辦公室門外。里頭似乎挺平靜的,沒有聽見一句高聲。 姚姚走出來也很平靜,還對她笑了一下。 后來才知道校領導預處理結果是勒令退學,戶口也退還戶籍所在地,只是還沒有官方定案,說明還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她還沒有主意,毛毛卻打了電話過來。 毛毛人不在北京小道消息滿天飛,更何況知道姚姚是她室友,詢問下才知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江坤的未婚妻找事,陳迦南不關心這些只關心怎么解決。 “好像有人壓著熱度下不去?!泵@樣說。 像這種不美好的事情除了當事人沒有人愿意搞大,背后肯定有人cao縱。后半夜的時候毛毛發了個微信過來,說:“知道誰嗎?沈適?!?/br> 陳迦南那天晚上想了很多。 她看了一眼睡著的姚姚,不知道該不該為這姑娘難過,總的來講是該感謝的。她那幾天逃掉所有的課,閑著就往林老師家跑。 老頭兩年前來北京居住,一直一個人。 那個傍晚她抱著一束花去敲老師的門,大概等了有十幾秒鐘的時間聽見腳步聲慢慢逼近。她看見門把被輕輕擰動,然后從里面開了。 陳迦南仰著笑,愣在當場。 沈適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穿著襯衫西褲,沒有打領帶,有些放浪氣在身上,眼角的褶皺透漏了歲月的痕跡。 屋里老頭喊:“是南南嗎?” 沈適放開門把手,側了側身讓她走了進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不像剛剛喝過,或許是來之前混了飯局沾上的。 “昨天帶了吃的?!崩项^拉過她往沙發坐,“今天又帶花?!?/br> 陳迦南笑:“應該的?!?/br> “一直都沒問談對象了沒有?”老頭問。 “做課題那么忙哪有時間?!彼f。 “再忙也得談戀愛?!崩项^說著指了指玄關邊的柱子上靠著的男人,“可別學他,三十來歲還打光棍什么正事都不干?!?/br> 沈適吸了口氣,一手抄在褲兜。 “我可什么都沒說啊姑父?!彼@會兒倒嬉皮起來,“冤枉?!?/br> 那個樣子一度讓陳迦南恍惚,好像回到那幾年,他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卻也記得她的生日,把她往肝里疼。 “來北京讀書這么久了這幾天才想起來看我?!崩项^開始算起賬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陳迦南也沒打算繞彎,剛好沈適也在。 “我有個朋友出了點小事情?!标愬饶嫌幸鉄o意瞥了沈適一眼,“想從您這討個情分?!?/br> 林老頭看她那眼神方向,什么都懂了。 “找這小子?”說的也直接,“我說呢?!?/br> 陳迦南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笑:“就是不知道沈先生愿不愿意幫忙,所以還得您給我說說好話?!?/br> 看見她笑起來的那樣子,沈適輕輕別開了眼。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說這些求人的話,巴掌大的小臉上有南方姑娘吳儂軟語時的模樣。 “說什么好話?!崩项^一語定音,“他敢不幫?!?/br> 沈適笑了一下,彎腰將水杯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