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聞霽月越過老太太的屋子,走到了聞地柱睡覺的屋子窗戶邊。 確認了男人的呼嚕聲和大概位置后,聞霽月選擇了一個墻角,丟下一把金剛藤幼苗。 異能注入幼苗里,呼吸之間,幼苗便長出了小芽,然后飛快地長長鉆進地里、也鉆進了土墻之中。 正常的植物當然不會鉆地鉆墻,可異能者控制之中的植株卻是可以超脫植物本能,順從異能者的心意。 細長的金剛藤鉆進地下或墻里后,聞霽月再一改異能的控制,讓鉆進地里的藤條變得粗大起來。 掐好時機,聞霽月退去。 她人雖走了,金剛藤還在飛快地膨大。 直到幾分鐘后,藤條像氣球充氣到了極點,猛地炸開,推到土墻,掀起地面! “轟隆”一聲巨響,響徹在深夜的聞家村。 伴隨著土墻倒塌的,還有聞地柱的慘叫聲。 “嗷!我的腿!我的屋子??!” 第4章 聞地柱在震天動地的動靜里醒過來,腿腳被砸出一個大口子??伤櫜坏脗麆?,看著倒塌了大半邊的屋子嚇得腿直哆嗦! 屋子再塌多一點,出事的就不只他的腿腳,還要搭上他的命。 這般大動靜,左右的鄰居當然聞聲而動,聞地柱家的老太太也醒了,點起煤油燈,跑到了屋子外頭。 老太太舉著煤油燈,傻眼地發現出事的是自家兒子住的房屋,好好的屋子恐怖地塌了半邊! 其他鄰居也先后趕到,舉著煤油燈在夜里照亮,對于突如其來的事故錯愕不已。 一間倒塌的屋子里外,眾人傻眼地看著里頭瑟瑟發抖的聞地柱。 掉了門牙的老太太反應過來,一拍自個瘦條條的大腿,含糊地哭嚎道:“我的鵝呀!嚷你莫打窩!” 白天聽了滿耳朵的現世報,天譴,雷劈,老太太這是信了。 老太太本名徐地喜,聞地柱十歲的時候,家里當家的沒了。往后的日子里,徐地喜又當爹又當媽,心疼孩子沒爹,就比較慣著聞地柱。 等聞地柱長大了,人丑家窮,一米五九,娶不上媳婦,性子便愈發暴躁,搞出了酒后愛打人的習慣。 徐地喜打又打不過,丟又舍不得丟了這個親生仔,就躲著醉酒的聞地柱過日子。 白天傍晚那會,徐老太太沒注意,給喝完酒回來的聞地柱撞個正著,打掉了兩顆門牙。 徐老太太頭一回被打得這么厲害,嚇得哭著跑出了屋子,才有了聞霽月姐妹倆回家撞到方嬸子那一遭。 半夜里躺著身上哪里都疼,隔壁的隔壁酒早清醒了的兒子在呼呼大睡,徐老太太心里涼了半截,眼淚嘩嘩地掉,心里也免不了罵幾句:天殺的不孝子,怎么不叫你老子把你一塊接走! 罵歸罵,徐老太太知道自己頂多就心里罵幾句。當面罵了,回頭聞地柱喝醉了又要遭罪。 可徐老太太萬萬沒想到,她心里罵不孝子的話,老天爺竟然真的貼心地給她做到了一半!沒把人真給弄死,但是也給了足夠的教訓! 徐老太太抹一把臉上成片的淚水,隔著一堆黃土磚塊道:“老田爺都瞧不過眼喲,叫泥不??!叫你不孝!” 徐老太太帶頭罵了,早看不過眼的鄰里那還能放過,站在安生的外頭指著聞地柱劈頭蓋臉地訓。 聞地柱站在屋子里頭,都要哭了:“我錯了,我不該打我媽的!快接我出去??!” 屋子倒塌了,滿地的泥磚塊亂堆一氣。聞地柱剛剛想自己出去,結果一塊磚好死不死掉在他面前,嚇得他半死,哪里還敢再自己亂走動。 鄰里們罵歸罵,也不能見死不救,你搭把手,我出把力,把聞地柱給撈了出來。還幫忙檢查了一下客廳和另外一間房是穩固的,罵他兩句讓他別欺負老太太,再各回各家。 聞地柱松口氣,自己撕把一件爛衣裳,把腿上的口子給包住了。 他受了傷,睡覺的屋子塌了,家里就還剩一間堂屋、一間老太太住的小房間。 聞地柱想都沒想,順著腦子邁腳想進老太太的屋。 卻不想往日里對他萬般順從的親媽一把拉他胳膊,攔住了他。 徐老太太提著煤油燈,瞪著一雙紅腫交雜著烏青的眼:“泥還不孝?” 還敢不敢不孝? 起碼短時間聞地柱是不敢了。 他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嚅囁道:“媽,我找個被子。我打地鋪,睡堂屋?!?/br> 徐老太太覺得自己現在有老天爺撐腰,腰板子硬得很。 她冷哼一聲,從屋子丟出兩床自己都不用的老舊被子給聞地柱,自己爬進被窩睡覺了。下半夜,老太太睡得還挺沉。 *** 聞老根家離聞地柱家不算近,昨晚上只聽到模糊動靜,老頭老太太也沒起床去看。 第二天爬起來一問,這才知道聞地柱家的離奇事。 清早上,聞老根的煙鍋子在自家青石板的門檻上敲打兩下,欲言又止:“這事兒……” 李秀鳳白他一眼:“你個封建迷信!別人都說了發現好多木須須,是房子被蛀了!再說了,一間泥巴房值幾塊錢?正好讓聞地柱再建兩間,免得別人說閑話?!?/br> 李秀鳳覺得自個說得在理,還找到了新理由堵小丫頭的嘴,便沖著東屋大聲喊道:“懶貨,起床了!哪家的閨女現在還沒起,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東屋中間的屋子。 聞夏英早醒了,還拉住想要起來的三妹聞秋魚:“先別理她,出個屁的太陽,我可沒曬著?!?/br> 聞秋魚勸道:“二姐,躺著也沒事。這陣子勤快些,免得她找茬才是?!?/br> 聞夏英撇撇嘴,松開手,瓜子臉上秀麗的眉快皺到一處去:“那我去給她幫忙,你去看看四妹和幺妹。我是想明白了,她最近不敢欺負我的?!?/br> 昨天老太太沒追究她們四姐妹動野菜的事,以往老太太可沒這么能容忍,還不是怕她兔子急了咬人、鬧騰太過。 聞秋魚點點頭,兩姐妹便起身,一個去廚房,一個去隔壁。 *** 聞秋魚敲了兩下隔壁的門,聞霽月打著呵欠來給她開門。 聞秋魚伸手摸了下幺妹白凈的額頭:“身體沒事吧?” 五姐妹長相都不賴,膚色隨媽,白白凈凈的,曬也曬不黑。偶爾曬狠了,夏天黑著,冬天又能白回來。 聞霽月搖頭:“三姐,我沒事。四姐也沒發熱,不過她睡得和小豬仔似的,你去喊她吧?!?/br> 昨夜里搞了事,聞霽月想聽聽后續反應。再一個,她還想利用這事再干些別的。 結果出了屋子,就被李秀鳳逮住去洗碗。 洗完了碗,洗漱完了又是一碗稀稀的紅薯粥,喝得聞霽月頭大。 這一九七八年,空氣好,天藍,云也白,就是這吃食太差了,連末世后都不如。 吃完了早飯,聞霽月和聞秋魚端著兩盆子衣裳,往井邊去洗全家的衣裳。 摸到井邊,聞霽月在一眾熱鬧的八卦聲里,總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關于聞地柱家發生的事,遭報應、天譴的說法占大流,但是金剛藤殘留下一些炸開的木須提供了另一種說辭,是處破綻。 聞霽月一雙澄澈的眼睛在人群里轉了一圈,漂洗衣服的時候蹲到了方嬸子身邊。 “嬸子,你的腰沒事吧?”聞霽月問道。 方嬸子見這小丫頭還惦記自己,笑著道:“嬸子的腰好著呢,經撞!倒是你四姐頭上那傷口沒事吧?你這麻花辮也挺好看的,自己編的???” 聞霽月笑笑,稚嫩的臉蛋便盡顯天真無害:“謝謝方嬸子關心,我四姐沒事。我今兒的麻花辮是我二姐編的?!?/br> “你二姐是個巧手嘞,好看?!?/br> 方嬸子一邊說著話,就想起聞地柱往聞老根家跑的事,八卦地套話:“昨天聞地柱去你家了吧?” 但女人分享新奇八卦的欲望更勝,方嬸子想都沒想,自己麻溜地轉到另一個話題上:“你知不知道,昨天聞地柱喝多了酒,把他老娘兩顆門牙打掉,結果半夜里好好的屋子塌了!腿差點給砸斷!老天爺長眼,他活該哦?!?/br> 方嬸子想到自己的詛咒,心里有些得意。 徐老太太覺得自己是有老天爺照顧,方嬸子覺得那是老天爺聽到她的話了!所以老天爺才把聞地柱教訓了一通。 聞霽月瞪大眼:“???好好的,屋子怎么會倒了?” “就是,好好的屋子怎么會倒,肯定是有問題啊?!?/br> 相對房屋是被木須蛀倒的,方嬸子是明顯的“老天爺派”。不過為什么不相信房屋是蛀到的,她倒沒深究過,這會兒小姑娘一問,方嬸子立馬覺出古怪來。 方嬸子感覺自己悟了,她雙眼發亮,道出心中疑惑:“對???之前還是好好的呢,就算是木須蛀倒的,難道就是一夜能蛀倒的?就不是遭報應了? 我在村里多少年了,可沒見誰家房子是這么個倒法,平常也沒見聞地柱家的屋子掉塊泥巴!” 人以群分,和方嬸子一塊八卦的幾個嬸子、大嫂子也是“老天爺”派,立馬三三兩兩分析出證據。 “老方,你這腦子靈光??!那泥巴磚可結實得很,水里泡個幾天都不會化,那什么木須,有那個能耐!硬地方也能去鉆?” 有個大嫂子忽然紅著臉,道:“我有個事兒沒說,我和我家男人之前在聞地柱家旁邊撞見喝醉的聞地柱,我家男人拿鋤頭鐵圈那頭錘過他們家墻呢!” 方嬸子問:“那你男人錘完之后呢?” 那大嫂子笑道:“我男人錘完之后啊,那墻一動不動!” 聞霽月佯做感興趣,聽了幾耳朵,然后趁著大家伙嘴上忙到手不知道動的功夫,趕緊把手里的衣服都給漂了兩遍。 漂洗完,再擰干衣服,聞霽月和聞秋魚一起回家曬衣服。 *** 走在路上,聞秋魚忽然一拍腦門,道:“今天是不是大姐回門的日子了?” 聞霽月扒拉一下記憶,點頭道:“是今天?!彼D了下,“好像家里啥都沒準備?” 新女婿帶著嫁出去的閨女回門,聞家村的習俗是豐盛招待,意思是讓女婿待自家閨女也好一些。等女婿吃好回去,說起老丈人家如何如何招待,那也是漲面子的事。 但擱聞老根家,招待怕是甭想了。 聞秋魚嘆氣,肩膀耷拉下去:“我咋不是個男娃呢?” 她要是個男娃,她媽就不會一直被她奶欺負,她爸也不至于為了侄子賣閨女。親姐妹的丈夫,那可是小舅子的好助力! 聞霽月伸出洗干凈的小手,拍拍聞秋魚的手背:“三姐,女娃怎么了?還不是都是人。家里不招待大姐、大姐夫,我們自己給大姐、大姐夫備點回禮,免得他們兩手空空地回去?!?/br> 聞秋魚感受到幺妹的關心,兩手端盆的姿勢換成了單手支撐,騰出來一只手捏捏幺妹的臉蛋,笑著道:“你個小丫頭,還cao心挺多。大姐二姐早準備好了幾雙鞋面,正好這回帶回去。大姐夫家里離得遠,今天大姐還能在家住一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