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溫初酒垂眸,心下了然這自己是擦不掉的了,于是小手攥住了夢煙繼續擦拭不停的手,淡聲道:“別費功夫了?!?/br> 夢煙咬唇,“再試試吧?!?/br> “不用了?!睖爻蹙茖⑴磷舆谑掷?,道:“都試了快一個時辰了,擦不掉就是擦不掉,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br> 可不是嘛,溫初酒往日白嫩的臉如今被擦拭的有點兒起皮泛紅了,可見這個墨水是有多么的難以洗干凈。 “要是我們有澡豆就好了?!眽魺煷鬼?。 溫初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澡豆肯定是能將臉上的筆跡給洗掉的,但問題是澡豆不是她們如今的身份可以用的,往日在家中倒是有澡豆,但是當時進宮的時候哪里想到今日會遭遇這個,要是早知道,她說什么也得帶著。 夢煙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還沒來得及說話,伴隨著夢煙高聲呼叫出來的那句小心,溫初酒和夢煙被人潑了一桶水。 這水是餿的,溫初酒全身都被潑到,味道極重,刺鼻的很,聞得溫初酒立刻壓不住胃里的惡心,差點當場嘔了出來。 夢煙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溫初酒忍著胃里的惡心感,僵硬地轉身,看見的就是綠蘿那群人,三個人拿著一個木桶,站在不遠處朝她們冷笑,還耀武揚威的提起了手里的木桶,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戰績。 那笑容,真是溫初酒見過的頂惡心的笑。 那瞬間,溫初酒心口的氣到達了一個頂點,如今臉上那消不掉的侮辱字眼,以及現在渾身上下掛著的餿味,都讓她忍無可忍,血液沖上了頭,她眼神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三人。 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她只想讓眼前的這三個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只是腳步剛往前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走幾步,浴堂的門口便傳來了林姑姑略帶怒氣的聲音:“夠了,你們太放肆了?!?/br> 綠蘿和另外兩個宮女見林姑姑來了,臉上得意的笑容立刻消失,三人極有默契的一道低下頭,態度似乎很懺悔。 “都給我出去?!绷止霉弥钢T口怒道。 三個人立刻往門口走。 溫初酒背對著林姑姑,身上的餿味彌漫在鼻尖,心口有火,此刻咽不下去,發不出來,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看著三人方才站著的位置,呼吸起伏極大。 林姑姑走上前,丟了一個東西給她,嗓音帶了點點的安慰意味,道:“洗一下先吧?!?/br> 溫初酒一雙眼紅透了,又氣又委屈,她也是一個世家大小姐,不管她長大以后得不得寵,但是畢竟娘親在的時候,她也是沒有受過委屈,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如今這一兩件事全部夾雜在一起,她也不想管后果了,大不了就是她的命搭進去。 只是林姑姑來的及時,如今她冷靜了下來,細細一想,如今不是她的命可以不要。 她如今代表的,可是溫家那上上下下無辜的百來條人命。 溫初酒在這頭緩了緩情緒,林姑姑倒是也沒有催促她,只是眼瞧她怒氣消了許多之后,方上前道:“看開點吧,法子都是自己想出來的,要覺得委屈,你就得好好想想,如今誰能為你作主,而不是一邊無力反抗,一邊又氣的不行?!?/br> 林姑姑說完,指了指她身上的澡豆,道:“這澡豆可以將你臉上的筆跡洗掉?!鳖D了頓,又道:“澡豆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到的,就算是我,也不能?!?/br> “如今有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就要去珍惜,就算你覺得無所謂,也得為你身邊的人著想一下?!?/br> 林姑姑的這幾句話里,暗藏了許多的深意,讓此刻被三人氣得不輕的溫初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回神的時候,林姑姑已經出去了,而夢煙則站在一旁,將澡豆從她手里拿下來,拿著沾濕了的帕子輕輕的擦拭在溫初酒白如雪的臉蛋上。 夢煙此刻似乎習慣了的態度讓溫初酒有點兒詫異,她忽地想起林姑姑的那句身邊的人著想,她蹙眉,聯想到她回來的時候夢煙低沉的情緒。 溫初酒蹙眉,一把攥住了夢煙的手,看著她,道:“煙煙,你告訴我,她們今日是不是也欺負你了?” 夢煙看著溫初酒,好半晌后,方在溫初酒略帶逼問的視線下點頭,后默默的拉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痕,“今日她們拿著鞭子抽我......” 話還沒說完呢,溫初酒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夢煙和她一道長大,其中的姐妹情已然很深,如今,看見她細細的手臂上有這么一條劃痕,溫初酒說不心疼是假的。 “都怪我?!睖爻蹙埔浑p桃花眼蓄滿了淚,哭的難受極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遭這個罪受?!?/br> “小姐說的哪里話?!眽魺煂⑿淇诜畔?,莞爾笑了下,道:“和小姐一起進宮,煙煙無悔的?!?/br> 這句話著實讓溫初酒又哭成了淚人,要說她進宮,除了不忍心拖累溫家的百來條人命,那么還有一個就是夢煙。 她心底唯一柔軟的地方,就是夢煙。 這么多年,她也就夢煙陪在身邊。 再無旁人。 溫初酒的小手摸了摸夢煙的臉蛋,哭的雙眼通紅,淚水一直掉,再多的話只能化作一句:“對不起?!?/br> 夢煙也哭了,握住了溫初酒的手,道:“小姐說的哪里話,煙煙受委屈沒關系,煙煙就是不想小姐也受委屈,如今她們都敢這么明目張膽的欺負小姐了,煙煙怕過幾日她們會變本加厲?!?/br> 夢煙說的話溫初酒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如今,沒有人敢為溫家做主,一聽見溫家便避之不及,更別說她在這皇宮里了,除了那男人,沒人敢再多說一個字,但是那男人是不會幫她的,他或許巴不得看著她不好過,如今,怕不是在看笑話。 溫初酒思及此,心口的無力感更深,紅著眼眶,眼眸輕顫,不知道是在安慰夢煙,還是在自我安慰,道:“我知道,我想想辦法......” 溫初酒就這么坐在了潮濕的地上,雙手環住膝蓋,將頭埋在膝蓋上,小小的身板卷縮成一團。 模樣著實是可憐極了,任誰看了都心疼不已。 夢煙咬了咬唇,有些話憋在心中,如今,倒也豁出去了,蹲下身子,對著溫初酒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澡豆很難拿到,特別是宮中沒有娘娘小主,有個位份的女子都沒有,澡豆一般內務府是不會有的?!?/br> 夢煙的這句話叫此刻正難受著的溫初酒愣住了,她輕輕的顫了顫眼眸,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答案,卻還是想要求個心安,道:“你是說,林姑姑的澡豆是......” “沒有皇上的吩咐,內務府哪里敢制作澡豆,更還是給一個姑姑?!眽魺煹脑拸氐c醒了溫初酒,她眼眸輕顫,抿了抿唇,似乎還有點不敢確信。 夢煙自然瞧見了她的這層不自信,握住了溫初酒的手,輕聲開口道:“小姐知道,那日翠綠為何會挨板子嗎?” 溫初酒看著夢煙。 “你暈倒后,皇上便來了,二話不說賜了板子給翠綠?!眽魺熆粗鴾爻蹙?,道:“小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br> 溫初酒垂眸,腦海里驀然浮現了男人今日說的那句話。 “朕給你一日時間,你好好想想,說不說實話?!?/br> 溫初酒咬了咬腮邊的軟rou,又看了眼夢煙不經意間露出來的那道血淋淋的傷痕。 她心一沉,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黑化。 酒酒:(*ˉ︶ˉ*) 感謝在20200105 17:31:37~20200106 17:2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落蒹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只想被摸摸頭~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章 綠蘿欺負我 夜已深,月朗星稀,北風凜冽,寒風刺骨,狂風席卷而過,搖晃著樹枝上那零星的幾朵樹葉,任它們在寒風中寂寥起舞,枝頭被吹刮的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如同黑夜的猛獸嘶吼聲,令人毛骨悚然。 勤合宮內的一群人早已上了床榻,殿內只點燃了一盞燭火,昏暗的殿內燭火在搖曳,全部人睡得極熟,呼吸聲均勻輕緩。 溫初酒眼眸輕顫,在不知道第幾次翻了身的時候,便輕聲嘆息了下,悄悄地掀開了被子下了床榻,披了件薄薄地外衫就往外頭走,一出去就被外頭灌進來地寒風凍得身子卷縮在一起,耳邊響起寒風的呼嘯聲,刮的耳畔也生疼,她嘶了聲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抬起腳往門口走,轉身將殿門關上。 外頭大雪紛飛,溫初酒裹著外衫,也沒走出去,就直接站在了回廊上,一雙桃花眼失神的望著外頭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屋檐上懸掛了兩盞燈籠,紅色的燈籠喜慶又溫暖,燭火倒映下來,將溫初酒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將手伸出了回廊,一片雪花在空中紛飛最終跌落在她白嫩的小手里,雪花很冰,她止不住的縮了縮肩膀,但是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 今夜,是她進宮以來心中最放松的一夜。 好多事情她想清楚了,就找到辦法了,那種禁錮窒息的感覺也漸漸的淡了。 雪花在掌心化成了水,冰冰的,很瘆人,溫初酒卻笑了,雪水沿著手心流下了手腕,再慢慢的蔓延向下,浸濕了她的玉臂,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看著遠處屋檐下的那盞燈籠眉眼彎彎笑了下。 翌日,果然不出溫初酒所料,林姑姑又是安排她去了承天宮,溫初酒莞爾道:“謝謝林姑姑?!?/br> 林姑姑覺得今日溫初酒有點兒不同,具體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總之,像是迷茫的人終于豁然開朗般,她默了默,不知想到什么,低頭笑了下,繼而抬起眼眸,看著溫初酒的背影。 溫初酒今日依舊是和綠蘿去伺候,本應該是翠綠去的,但是因為翠綠挨了板子,如今還動彈不得,綠蘿便撿了這個便宜,頂了翠綠的班,去伺候皇上。 綠蘿和溫初酒一道走回了寢宮,每日去伺候的人得將自己的牌子帶著去,然后還要內務府的人一一寫到本子上,包括今日是誰奉了茶,誰經手碰了皇上穿的、用的、吃的這些一一都要寫上去,而牌子就是你人到了的證據。 殿內此刻只有她們二人。 溫初酒走到了此刻正找牌子的綠蘿身后,嗓音溫淡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報應嗎?” 綠蘿昨夜被林姑姑抓到了欺負溫初酒本就挨了一頓訓,如今,聽見溫初酒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問她這句話,綠蘿瞬間便不開心了,她也是個不會壓制脾氣的,立刻轉身,對著溫初酒就是一頓罵:“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報應,我只知道,你就是一個不要臉的東西?!?/br> 綠籮此刻氣急敗壞的模樣,像極了她以前家中養的那條黃狗咬人的模樣,溫初酒一個沒忍住,笑了下。 只是這笑容,在綠籮的眼里,就變成了諷刺的笑。 讓她聯想到昨夜挨罵的樣子。 綠籮氣一下子涌到了心口處,面目猙獰的看著嘴角依舊掛著淡笑的溫初酒,一個疾步上前,手用力,將站著的溫初酒用力一推。 溫初酒眼眸一閃,眼看著一個桌角就對準了自己的額頭,她也沒有躲閃,一個咬牙,任由自己磕了上去。 磕上的那瞬間,她感覺整個腦袋頓時昏沉的很,鼻子瞬間就冒著酸,眼眸硬生生的逼出了淚水,但是盡管如此,溫初酒卻也沒忘了正事,按照和夢煙商量好的那般,尖叫出了聲。 尖叫聲剛響起,夢煙就立刻破門而入,身后還有一群宮女。 夢煙上前幾步,立刻將此刻捂著額頭模樣尤為可憐的溫初酒扶起來,低聲問道:“小姐,你怎么樣?頭疼嗎?” 溫初酒站起來,對著夢煙搖搖頭,低聲道:“沒事?!?/br> 綠蘿卻絲毫沒有覺得有半點的愧疚,翻了個白眼道:“不會摔一下嗎,至于這么夸張嗎?” 溫初酒沒理會,只是將捂著額頭的手移開,對著夢煙道:“我額頭怎么樣?” 溫初酒額頭是很光潔的,只是如今,一片紅紅的,還起了個包,周圍還破了點皮,溢出了點點的血,看上去著實有點兒瘆人,夢煙咬唇,道:“小姐,有點......出血了?!?/br> 溫初酒笑了笑,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淡聲道:“我知道了,我去伺候皇上了?!?/br> 溫初酒額頭上帶了傷,一路上宮人們都看見了,各個唏噓不已,往日的溫家大小姐,如今淪為宮女不說,還被欺負,昨日是在她臉上寫字,今日就是被人推到了桌角,磕到了額頭都是傷。 溫初酒沒有理會她們的目光,一路迎著大雪走到了承天宮。 皇上已經下了早朝,此刻就在承天宮的主殿內,溫初酒輕車熟路的走到了主殿的門口站著,大老遠的就瞧見了一同站在門口的王公公。 王公公也瞧見了溫初酒,心下松了一口氣,昨日皇上的心情一度低沉,他憋了一晚上的氣,不敢在皇上的面前呼吸的深一些,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溫初酒來伺候,他自然是想著趕緊將這個陰晴不定的皇上給甩掉。 于是老遠的看見溫初酒額頭上的傷口時,還慰問了幾句道:“溫小姐,您這額頭上......” 溫初酒指尖輕輕的觸了下自己的額頭,嗓音輕輕的啊了聲,道:“被人推了一下,無礙的?!?/br> 王公公自然沒有多嘴再問下去,他只是慰問一下罷了,并沒有打算細究,就算要細究也輪不到他,里頭還有一尊大佛沒開口呢,誰敢越矩。 溫初酒自然也知道王公公只是順嘴的一問,莞爾道:“王公公,皇上在里頭?” “在的在的?!蓖豕珜⑿√O手上端了一會兒的茶遞給溫初酒,道:“溫小姐進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