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誰? 壓不住什么? 他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聽見對方繼續道:“沒辦法,我要封印我……自己……” 他頓時一驚,謝王? 他急忙再次靠近,想試著尋找聲源,卻感覺對方越來越遠,很快消散在茫茫的黑暗里。他下意識又往前走了幾步,什么都沒看見,便回了一下頭。 ——是一條血路。 他心里一悸,猛地睜眼,對上龍煜的側臉,立刻踏實下來。 龍煜正在看郵件。 他最近把工作都挪到了病房里,此刻察覺床上的人動了動,便望過去,見郁承沒有再昏迷,而是能自己蘇醒,這才徹底放心。 他問道:“還暈嗎?” 郁承道:“有一點?!?/br> 龍煜道:“餓嗎,起來喝點粥?” 郁承“嗯”了一聲。 他被扶著去洗漱一番,喝了一碗粥,躺下睡到臨近中午,精神稍微好了點,能和龍煜聊天了。 郁延中午下班過來,便見自家弟弟靠著床頭,正和龍煜說著話。 而龍煜一掃先前沉默的樣子,恢復到了往日的狀態,見到他便打了聲招呼。 郁延對他點頭,和他們吃了一頓午飯,又被工作催了回去。 他摸摸自家弟弟的頭,起身往外走,見龍煜竟送了幾步,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姓龍的怎么不大侄子、大侄子地喊他了? 他看著這個貨,說道:“麻煩你先看一會兒,我開完會就過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br> 停頓一下,他補充了一個字,第一次喊他,“叔?!?/br> 龍煜:“……” 并不想聽。 第51章 療養院的景色修得很賞心悅目。 悶熱數天后,今天終于又迎來一個陰天,微風帶著淡淡的水汽,隨時都能下雨。 龍煜見郁承暫時不想睡,便把人扶到輪椅上,打算帶著他出去轉一圈。 郁承遲疑道:“你確定不會淋雨?” 龍煜道:“確定,至少還有半個小時才會下?!?/br> 郁承頓時想起很多動物比天氣預報還準,看來龍也屬于這一種。他心里稀奇了一下,被推出病房,很快抵達外面的人工湖。 由于天氣的關系,這周圍的人并不多。 二人順著湖邊的小路散步,龍煜聽他問起自己的傷,說道:“輕傷,快好了?!?/br> 郁承道:“那只妖呢?” 龍煜提起這事就不太爽,說道:“回來的路上就死了?!?/br> 郁承一怔,回頭看他:“死了?” 龍煜“嗯”了聲,簡單說了說那股妖氣的事,猜測道:“可能是因為太霸道,謝子軒能扛住,尋常的小妖不一定能扛,妖氣一散,人也就不行了?!?/br> 郁承心中一動:“我又夢見謝王了?!?/br> 龍煜不想讓他總這樣扭著頭,便走到一旁的長椅坐下,看著他:“夢見什么了?” 郁承便把那句“要壓不住它”告訴了他。 龍煜皺眉,快速想到一個可能。郁承不笨,自然能和他想到同一個點上,問道:“你說他指的會不會就是那股妖氣?” 龍煜道:“有可能?!?/br> 郁承道:“這是煉禁術能煉出來的嗎?” 龍煜道:“不太能?!?/br> 他解釋道,“妖的妖氣有時也像信息素,一些比較厲害的妖——比如你叔我——殘存的妖氣是能被人認出來的。一只妖哪怕煉了禁術,也只是在原妖氣的基礎上增漲?!?/br> 郁承一點就透:“所以不同的妖煉同一個禁術,呈現的妖氣是不同的?” 龍煜道:“對?!?/br> 但那只妖的妖氣和當年謝子軒身上的妖氣卻一模一樣。 如果單是謝子軒一個人有這妖氣,那可能是煉了禁術,現在又來了一個,顯然不是禁術造成的。 假設郁承的夢沒出錯,謝子軒說的壓不住的應該就是這股妖氣。從它能控制謝子軒和cao控小妖攻擊他來看,它可能具備自己的意識。 這樣很多事都能串起來了。 三十年前,禁地因某件事產生了那股妖氣,或那股妖氣原本就是被關在禁地里的。 當年他的親人因它而死,它在禁地的結界修復前控制住謝子軒,成功沖了出來,可惜被他在半路阻止了。 謝子軒被制住后,它從謝子軒的身上脫離,洗腦了附近的鯉魚兄弟,然后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人界,另一部分則回到妖界,各自發展。 這恰好能解釋為什么鯉魚當時離得那么遠,卻能知道謝子軒被擒和他重傷瀕死,也正因為它上過謝子軒的身,知道謝子軒封印了自己,才會毫無顧慮地在外面扯著謝子軒的旗造反。 至于那本所謂的禁術書,大概率是它自己寫的。 那么問題來了。 它想干什么? 郁承也在梳理思路,和他交換一下意見,問道:“你說這股妖氣會不會有本體,或者只是出來了一部分?” 龍煜的臉色不太好。 他活到現在就沒聽說過妖氣脫離本體后能擁有自己的意識,但事實擺在面前,他又不得不信。 禁地存在了上萬年,如果里面真有這么一個玩意,如果它一直都活著,做到這一步是有可能的,所以它才會很多記載上沒有的禁術和削弱妖王印的法陣。 也所以,那兩個腦殘組織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打開禁地。 它這是想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臉色更加不好。 它有意識、能控制人、知識面豐富,看它能攻擊龍煜,大概率還能無視妖王印的壓制。至于實力……龍煜的父母、恩師、師弟和那一大批死在禁地的精銳都是前車之鑒。 如今只出來一部分就能在當年把龍煜打到重傷瀕死,還能在兩界攪和出這么多的事,如果全出來會有什么后果? 郁承道:“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 龍煜道:“我也希望是想多了?!?/br> 然而二人都不是逃避的性格,除了在感情問題上有些裹足不前,在其他事情上還算果決。 目前看,這是最有可能的一個猜測。 順著它的思路往下走,妖界的邪教總是死灰復燃,只要成立就會往禁地跑,這一點上暫時還看不出它的意圖。 人界這邊,它有可能需要大量的妖,因此為防止露出馬腳,它另外弄了一個洗腦組織來當炮灰——只要半妖出事,他們都會慢慢被引著查到洗腦組織的頭上,而真正的勢力怕是還在蟄伏。 正因如此,鯉魚提前跑去國外度假了,那一大批失聯的妖也“組團”去玩了。 而他們端掉洗腦組織后,把在逃的干部和成員扒出來,也確實沒有再關注過這件事。如果不是靜沉拿著一串佛珠來找媽,他們根本不會查到這一步,就會這么無知無覺地等著它布好局。 郁承突然發現自己前不久的信口開河竟然成真了,于是理直氣壯:“你看,我當時說得沒錯吧?鯉魚把兩批人分開管,是有道理的?!?/br> 龍煜沉默。 郁承很得意:“沒話說了吧?” 龍煜難得見他這個表情,沒有懟他,配合地給他扣6,鼓勵道:“那你繼續猜?!?/br> 郁承笑道:“我猜我搞不好前世真的認識你們,死前怕你打不過它,就下了一個咒保護你,順便我還肩負著叫醒謝王的重任?!?/br> 龍煜這次不配合了,給他講道理:“假設有輪回或轉世一說,你是在門關后七八年才出生的,這段時間你是在地府迷路了還是拿著號碼牌排隊呢?” 他說道,“而且你得保證你投胎是個人、還得是在平城出生、最好是在能和妖扯上關系的郁家,并且得記得謝子軒的話,對吧?” 郁承:“……” 這倒也是。 龍煜問得很誠懇:“侄咂,咱們把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你覺得是轉世的幾率大,還是咒上帶有謝子軒的喚醒鑰匙的幾率大?” 這次換郁承沉默了。 他被龍煜說服了,問道:“那你覺得是誰下的咒?” 龍煜淡淡道:“可能死了,也可能和那只孔雀一樣,暫時身不由己?!?/br> 郁承再次沉默。 幸虧有一只孔雀在,她不是不想養孩子,而是發現了某件事,怕連累到兒子,所以只能托給朋友照顧。 他問過靜沉,佛珠是他師父死前才交給他的,想來這也是孔雀的吩咐。如果這些年靜沉這只半妖有個什么意外,估計他師父死前也會托人在這一年把佛珠送到辦事處來。 孔雀跟著阿澈待了一年,熟知密碼。 她知道阿澈能認出來,就想通過這種方式傳遞消息,可惜她不知道阿澈已經死了。 如今他們對著一個密碼干瞪眼,完全不清楚她想說什么。 但是它卻不清楚詳情,它只知道它眼皮底下的人竟有個兒子,并留了一串佛珠,這讓它不安了,所以為防止三十年的布局功虧一簣,它就想打傷龍煜,也好拖一拖他們的注意力。 換言之,它現在還沒徹底準備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二人想到它,不禁又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沉。 雖然知道他們之間的可能性很低,但都曾幻想過或許能通過禁地來找到解決辦法,現在猜到禁地搞不好關著一個可怕的玩意,是必然不能打開的,他們的路徹底斷了。 龍煜起身道:“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