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

    眾人：“……”

    哦。

    話題到此徹底結束，眾人沒敢再說別的，便去各忙各的。

    天陰了一天，傍晚時分下起了雨，郁承和龍煜坐上車，剛開到山下就看見了外勤處的車，一條傷痕累累的狗趴在地上，死活不肯進山。

    龍煜靠邊停?。骸霸趺戳?？”

    外勤的人面上帶著不忍，正猶豫要不要打暈它。

    而那條狗見到龍煜，瞬間起身要往這邊沖：“王，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龍煜看向外勤：“犯了什么事？”

    外勤的人道：“他女朋友是個盲人，今天他下班回來看見她被幾個流氓按住非禮，他一時沒忍住，殺了人?！?/br>
    龍煜道：“殺了幾個？”

    外勤的人道：“就一個，其他人受了傷?！?/br>
    那條狗扒著車門，哭道：“王，求你讓我回去吧！她剛出事不能沒有我！”

    龍煜垂眼看它：“殺人犯法，你不知道？”

    那條狗道：“我知道，我不奢求別的，只求能陪著她！”

    龍煜道：“哪怕只能以動物的姿態，看著她以后結婚生子？”

    那條狗哽咽一下，說道：“是！”

    龍煜點頭，對外勤的人道：“拉回去吧?！?/br>
    妖王親自做下判決，外勤的人立刻不廢話了。

    雖然殺了人，但他們妖的律法和人類不同，情有可原的可以適當減輕處罰……雖然這也不算輕了，他守完女朋友，還得回來蹲監獄。

    郁承道：“要怎么cao作？”

    龍煜道：“你沒聽見嗎，他女朋友是盲人?！?/br>
    郁承頓悟：“導盲犬？”

    龍煜應聲，見他還在往后瞅，問道：“你想跟去看看？”

    郁承看著他，眼中的答案明明白白。

    龍煜便帶著他一路跟著外勤的人，看著他們利落的處理完狗身上的傷，辦完各種手續，拉著它進了一棟舊樓房。

    郁承跟著他上樓，見女孩坐在臥室的床前，緊緊抱著腿，聽完母親說愛心機構送來了導盲犬，說道：“我不要導盲犬，我要小何！”

    母親嘆息一聲，沒再開口。

    導盲犬叼來一只小熊，放到她的手邊，舔了舔她的手。女孩躲了一下，拿起東西就扔到了一邊。導盲犬再次叼過來，被扔了就再叼。

    女孩怒了：“你煩不煩！”

    她猛地一頓，摸出了小熊，是她男朋友送的，說不高興的時候就打打它，發泄出來。

    導盲犬舔著她的手，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女孩抱著熊和沒見過面的狗，終于哽咽地哭了出來。

    郁承跟著龍煜離開，問道：“他真不能變回人身了？”

    龍煜道：“贖完罪就可以?！?/br>
    郁承道：“但那個時候女孩就死了吧？”

    龍煜“嗯”了一聲。

    人和妖都得為自己的沖動買單，那條狗要是制住他們報警，也不用弄到這一步。他看一眼郁承，說道：“替他們惋惜？”

    郁承道：“有點?！?/br>
    龍煜淡淡道：“有什么好惋惜的，他至少還能陪著她?！?/br>
    而他……連這點機會都沒有。

    郁承心頭微跳，猛地看向龍煜，掃見了他眼底尚未消散的情緒。

    龍煜打開傘，往前走了一步，見郁承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對上了他的眼神。

    他的心里一頓。

    這小兔崽子太聰明，終究還是沒有瞞過他。

    龍煜把傘往那邊挪了挪：“走不走？”

    郁承鎮定地跟過來，說道：“走?！?/br>
    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妖界，照例在書房看書，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郁承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干脆回了房。龍煜掃他一眼，熬到將近零點，不得不找過去，睡這四天的最后一晚。

    結果裝平靜，并不是真的平靜。

    鬧鈴一響，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睡著。

    龍煜道：“關了吧，不用定了?！?/br>
    郁承應聲，關掉后閉眼睡覺。

    龍煜半夜蘇醒，發現成功換了回來。他起身下床，看著床上睡熟的小崽子，伸手穿過對方的發絲，摸了摸頭。

    所愛隔山海。

    他松開手，轉身出門，邁進了寂靜的夜里。

    第47章

    郁承睡醒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走了。

    他伸手蓋住眼，輕輕嘆了口氣。

    自從起疑，他一直都沒有主動試探過，就是因為承擔不起試探的后果。

    但一個人的感情是難以控制的，他終究還是知道了，龍煜喜歡他。

    不過他不用為此苦惱，因為人家已經表現得明明白白了——龍煜想維持現狀，壓根不打算捅破這層紙。

    這種情況郁承只要發揮一貫的知情識趣，老老實實地配合就行了。

    只是不知為什么，他心頭沉甸甸的。

    他安靜地躺了一會兒，爬起來收拾好自己，出了小院。

    這時一抬頭，見到了正過來的龍煜。

    他上班一向穿正裝，簡單的襯衣和西褲，勾勒出挺拔而完美的身材比例，隨便往街上一走，估計能吸引一大把的注意力。

    郁承不由得停住腳，下意識喊道：“叔?！?/br>
    龍煜答應一聲，臉上的表情很淡，語氣有點嫌棄：“起這么晚，還想吃早點嗎？”

    郁承見他果然和平時一樣，說道：“吃?！?/br>
    二人并肩走向花園，進了一旁的涼亭。

    這是郁承特意指定的早餐廳，因為清晨涼爽，花園里不僅空氣清新，還很賞心悅目，作為一個懂得享受的敗家子，他自然不會浪費這么好的地方。

    此刻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

    龍煜道：“隨便讓他們做的，湊合吃?！?/br>
    郁承乖乖應聲，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牛奶，見龍煜的目光越過了他，回頭一看，發現是那只黑貓。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終于能恢復人身勉強走路了，只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幾乎只剩一把骨頭。兩名護衛慢慢在后面跟著，手里推著輪椅，就怕她倒下。

    黑貓在涼亭外五米處的地方停住，不知道妖界該怎么行禮，干脆直接跪了，顫聲道：“王?！?/br>
    龍煜道：“有話就說?！?/br>
    黑貓張了張口，祈求地看著他，哽咽道：“我……我能去看看鴉鴉嗎？”

    龍煜看向郁承：“你決定?！?/br>
    郁承一怔：“我？”

    剛想完你和往常一樣，緊接著就來一出色令智昏？

    龍煜：“……”

    他詭異地竟能看懂這小崽子的意思，雖然他不否認有寵人的成分在，但也不是毫無根據，淡定地潑冷水，“我們偶爾會考慮受害者的意見，你好歹是我侄子，哪能沒牌面，你來定?！?/br>
    郁承：“……”

    哦，是他想多了。

    他說道：“去吧?！?/br>
    小烏鴉一心想要救活她，看見她的傷快要養好，應該很高興。他決定一起去，也算是給小烏鴉的一個交代。

    龍煜點點頭，喊了兩個護衛跟著他。

    反正黑貓早晚要關九里山，回來的時候他們正好順路去辦事處做個登記和筆錄，也好讓辦事處留個檔。

    他說道：“我幫你請一上午的假?！?/br>
    郁承沒意見，吃完飯就和他們出發了。

    小烏鴉被葬在平城的西陵園。

    最近還沒到祭拜的日子，但放眼一望仍能看到十幾個身影。郁承帶著黑貓邁上臺階，很快找到小烏鴉的墓，照片是他手機里的自拍，容顏永遠停留在了十七歲。

    黑貓壓了一路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決堤，跪倒在墓前崩潰地大哭：“鴉鴉，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死的應該是，應該是我??！”

    郁承把花放下，后退兩步，沒有打擾她。

    兩名護衛守在他身邊，也沒開口，只在一個女人過來時靠近了點，是一個以防萬一、隨時能保護的距離。郁承敏銳地發現，問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