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梨棠哪里見過這么無賴的,“你!你好惡心!你變態??!”    北珩跟著叫,“我是堂堂西陸圣朝的小君上,怎么可以給你當廁紙!”    月生強忍著腹痛,一手拖著一個哇哇叫的熊孩子,就要去找茅房。    這時,對面勝楚衣剛好遠遠地翩然而來。    梨棠眼尖,立刻閉了嘴,將月生緊緊抱住,甜甜膩膩叫了聲,“娘親!”    北珩向她敬佩地豎起大拇指,也攔腰將月生抱住,“娘!”    勝楚衣見這一幕十分過分的母慈子孝,就知道有內情,對被夾在中間,臉色鐵青的月生道:“你們,在做什么?”    月生抬手將兩個孩子攬進懷中,強行擠了一臉的笑,“我們剛剛比劃了兩下,他們兩個好可愛,我好喜歡!”    梨棠本來偷偷伸到她后面的手,準備在她告狀的時候狠狠地掐下去,驟然就停住了。    勝楚衣見三個人也沒什么大事,笑吟吟道:“既然沒什么事,就早點回去,我安排了個驚喜給你?!?/br>    北珩對著他,假裝嘔了一下。    梨棠低聲哼道:“rou麻!當我們倆是透明的!”    月生肚子里還在翻江倒海,哪里敢跟他回去,若是半路在這個人面前拉褲子,她不如自我了斷算了,“啊,內個,我跟他們還沒玩夠,不如你回去等我,我很快就來?!?/br>    勝楚衣果然當兩個孩子是透明的,只對著月生溫柔道:“好,那你快點,我等你?!?/br>    北珩翻了個白眼,“膩歪!”    梨棠也翻了個白眼,“俗氣!”    勝楚衣臉色一沉,月生立刻摟緊他們倆,咧著嘴對勝楚衣笑,“沒事沒事,小孩子,嘴賤點太正常不過了?!?/br>    勝楚衣見她不生氣,對著兩個熊孩子皺了皺眉,“不準淘氣!不準欺負娘親!”    梨棠扁扁嘴,你還不知道現在是誰欺負誰呢!    等把膩膩歪歪的勝楚衣打發走了,月生終于出了一口憋得長長的氣,放開兩個孩子,捂著肚子蹲了下來,真的好痛??!    她痛苦地對他們兩個指指點點,“你們……你們兩個小……小禍害!”    梨棠在她身邊蹲下,“現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要是不勾引我爹的話,也算是個好人,我們姐弟倆也不會這么收拾你?!?/br>    北珩看她疼得臉都扭曲了,也替她疼得直咧嘴,“是啊,看你也不是很壞,剛才的鞭子,并沒真的抽到我們皮rou,爹爹來了,你也沒告狀,那你到底圖什么?”    月生疼得好不容易緩了口氣,“我……我特么也不知道到底圖……什么!”    梨棠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北珩,“不如把解藥給她吧,你看她疼得,臉都白了?!?/br>    北珩想了想,“白大叔說了,這藥不會讓人真的拉稀,但是會疼得堪比生孩子,我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娘親為了生我們倆,是受了人間至苦的,而你,什么都苦都不吃,就想白撿兩個孩子,世上沒那么便宜的娘可以當!”    “生孩子……”    月生疼得有些心智恍惚,她抬起頭,眼光迷茫,“我想起來了,我好像生過孩子!的確是這樣的疼!可是……,我的孩子呢?”    孩子!    她疼得臉色青白,冷汗不停地往下淌,“你告訴我啊,我的孩子呢?兩個!兩個孩子,怎么不見了?都去哪兒了?”    梨棠終究還是沒經過世事的小丫頭,北珩更是個毛孩子,見她突然這副模樣,就有些怕了。    “姐,咱們不會是把她玩壞了吧?”    梨棠強作鎮定,“應該不會,快把解藥給她吃了,我帶你先去錦都避避風頭!”    “嗯!好!”    兩個孩子七手八腳將解藥給月生喂了,看著她蜷縮地躺在地上不再那么痛苦了,卻兩眼直勾勾地,不知道怎么了。    兩人越看越害怕,互相緊緊拉著手。    北珩:“可能真的玩壞了,跑吧!”    梨棠點點頭,“沒事,不管出什么事,殿下都會護著我的!走,去錦都!”    兩個人掉頭撒丫子跑了,留下月生一個人,抱著腹部,蜷縮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孩子,孩子……,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第191章 大夢初醒,我憐兇猛(2更)    廣木蘭神宮中,勝楚衣笑吟吟地看著一桌子的菜,“果然都是她愛吃的,你有心了?!?/br>    立在桌邊的女子圍著圍裙,搓著手,“真的是她回來了?”    “放心吧,不會錯!”    女子兩眼發亮,“那待會兒見了她,我能抱抱她嗎?”    “顧斂星!”    女子立刻知道自己又逾越了,趕緊退了一步,不開森道:“哦,知道了,我這不是想她了嘛!”    可兩個人左等右等,菜都快涼了,也沒見母子三人回來,勝楚衣吩咐人去校場催一催,結果去了的人也許久沒回來。    又過了會兒,有人急匆匆跑過來,“稟尊上,出事了!”    勝楚衣心頭咯噔一下,“怎么了?”    “月生姑娘在校場上殺了人,之后直接上了千丈崖!”    憐憐……    勝楚衣扭頭沖出了神宮,直奔千丈崖。    千丈崖下方,此時已經被許多金甲衛圍了起來,朧月見勝楚衣來了,匆匆迎了過去,“尊上,月生姑娘不知為何,突然在昊天校場發了狂,正趕上您的人去請她吃飯,二話沒說,就把腦袋給擰下來扔出去老遠……”    “棠兒和珩兒呢?”    “額,跑了……”    勝楚衣一陣頭疼,一定是這兩個活寶又怎么禍害親娘了!    他抬手示意他退下,順著金甲衛讓出的一條路,上了千丈崖。    崖頂,月生一個人立在最高處,面朝大海,一動不動。    勝楚衣走到她身后不遠處,“憐憐,是我,我來了?!?/br>    月生并不回頭,只是癡癡地望著海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跟他聊天,“我一直覺得,自己丟了樣很重要的東西,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可是今天,我終于想到了,是孩子!我還有兩個孩子……,我怎么把他們給忘了!”    她回身看向勝楚衣,已是淚流滿面,“你知道嗎?他們兩個好可愛,一生下來就會游水,我親眼看見的,”她瞪著眼睛,眼中布滿血絲,“他們在水里,就像兩條小魚一樣活潑,怎么會死?怎么可能會死!”    勝楚衣小心地走向她,伸出手,“憐憐,你別急,慢慢說,我在聽著?!?/br>    月生悲痛欲絕,“你聽不懂!你不會明白!他們明明好好的!怎么會死!一定是敖天殺了他們,他殺了他們,然后把他們扔了!連尸體都不讓我看上一眼!”    她心口劇烈的起伏,抱住頭仔細地回想腦海中那些痛徹骨髓的凌亂碎片,可是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瘋狂,“敖天殺了他們,我卻無力為他們報仇,我連自己都保全不了,我只有去陪他們!可是我又舍不得,我后悔了!我貪生怕死!我怕我死了,就再也沒機會見到我的楚郎,我怕他會傷心!他那么玻璃心,我怕他會活不下去!”    月生明明望著勝楚衣的方向,卻雙眼空茫,全然沒有認出他。    勝楚衣一陣心痛欲碎,“憐憐,醒醒,我在這里,我沒死,你也回來了,乖,過來!”    可是月生就立在那一塊高高的石頭上,自說自話,根本不理他,“所以我回來了,可是我卻把一切都忘了,忘了孩子們,忘了我的楚郎,忘了仇恨!十年!我活在戲文里十年,我白白浪費了十年,什么都沒做,成了一個人人唾棄的傻子!”    “憐憐!你不是傻子!”勝楚衣小心翼翼走到她身邊,想用手臂將她與海崖的邊界隔開,“乖,我們去那邊說話?!?/br>    月生一把狠狠將他推開,“你別碰我!你是誰?你想干什么!你走開!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把我們的孩子弄丟了,我沒臉再見楚郎!我要去把他們找回來!”    她縱身要從千丈崖跳下去,被勝楚衣眼疾手快,緊緊抓住,雙臂將人箍在懷中,“憐憐,你冷靜一下,都過去了!孩子沒了不要緊,我們重新開始,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    “放開我!你是誰!你不要碰我!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把他們找回來!就算只剩下一把骨頭,也要把他們找回來!……”    月生瘋了一般地在勝楚衣懷中掙扎,掙不過他,就捶他,咬他,直到后頸被重重一擊,才頹然軟了下去,跌倒在他懷中。    這一睡,就是許久不肯醒來。    勝楚衣坐在床邊,牽著她的手,看著她從一場夢跌入另一場夢,有時哭,有時笑,卻始終不愿睜眼。    弄塵悄聲進來,“尊上,公主來了?!?/br>    勝楚衣這才將目光從月生的身上移開,稍加整理了一下衣衫。    外面,海崖邊,滔天的海浪涌上千丈崖,敖薇踏浪而來,踏上土地時,足尖點地,輕靈如出塵的仙子。    勝楚衣親自來到廣木蘭神宮門口迎接,俯首行禮,“公主,島上日子可好?”    敖薇面容上的疤痕已盡褪,恢復了往日的風華。也只有這樣恍若天人般的絕世女子,才能生下勝楚衣這樣的兒子。    “收到你的信,我就立刻趕來了,”她稍稍端詳他,見他依然憔悴,兩眼間卻有了十年中從來不曾有過的希冀,便由衷地替他高興,“不急,我幫你看看她?!?/br>    這該是世上唯一能與他以如此疼愛又安撫的口吻講話之人,也是這個自命無所不能之人,最后所能求助之人。    敖薇隨著勝楚衣來到月生床前,只看了一眼,便淡淡淺笑道:“這傻孩子,硬生生吞了我的鮫珠啊,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消受不起,早就殞命了,她卻強行用五行天賦把鮫珠給化了?!?/br>    勝楚衣見敖薇神色并無異樣,稍稍放下心來,卻依然問:“那對她可有損傷?”    敖薇在床邊坐下,仔細看著月生的臉,“那兩顆鮫珠,是我凝結了血脈之中的?;示A而成,與你同生,亦該與你同在才對,如今被她強行給化了一個,必然是要遭到?;柿α康姆词?。人族體質脆弱,根本承受不起,但她只是短暫的失憶,已是很難得了?!?/br>    敖薇牽過月生的手,放在掌心,細細體察了一會兒,依然淺笑,“身為女子,卻心志強悍若此,令人嘆服!當年我若是有她一半堅忍,心存玉碎之志,也不會遭逢那般苦難?!?/br>    她回身牽過勝楚衣的手,將月生的手交到他手中,“其實,現在的她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十年如此,都一個人強行撐了過來,最后一關,只需要一個契機罷了。她現在需要的該是你才對?!?/br>    勝楚衣若不是真的沒了主意,也不會親自修書請敖薇回來。如今敖薇來了,他就真的如同一個失了主意的孩子一樣,眉眼低垂,“那我能替她做什么呢?”    敖薇笑著輕拍他肩頭,“如此女子,你只需要花時間等待便是,她比你想象中強大得多?!?/br>    她說完,望了眼窗外,閑淡道:“你的神宮中這是要唱戲了?我許久沒有見過紅塵中的繁華,倒是想去看看?!?/br>    勝楚衣靜靜立在床邊,“謝公主?!?/br>    敖薇見他憂心的模樣,反而笑意更濃,提步出了房門。    她的楚衣,愛重一個人的時候,原來是這番模樣,倒是有些令人羨慕。    ——    神宮的花園里,真的是搭起了戲臺。勝楚衣專門從流風城招來的戲班子,只唱月生愛看的那幾場,晝夜不息。    七日后,當日光再次撒入空蕩清冷的房間時,躺在床上的人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海上明月生,身披楚衣來?!?/br>    戲子的唱腔,咿咿呀呀,悠長婉轉,不甚精湛,卻是多情纏綿,盡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