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第二天,蕭憐放了一片火海,破了黑寡婦的千蛛萬毒陣,燒得那女人破衣爛衫地逃了,那黑轎中沒有一絲動靜。 第三天,蕭憐又放了一片火海,看著惠州七雄捂著屁股逃走,那黑轎中依然沒有動靜。 第四天,還是一片火海,逍遙派的掌門不老神仙,鬼哭狼嚎地被弟子們抬著逃走了,勝楚衣依然巋然不動。 一連七日,一路的邪門歪道越來越多,不是一撥一撥來,而是一堆一堆來,都打著蕭憐的主意,要將她活捉的意思。 蕭憐不勝其擾,終于繞回了黑轎前,“喂,我都快要被那些糟心玩意煩死了,你都不搭把手?” 黑轎中還沒有聲音。 “喂!小氣鬼!我不就是說了幾句夢話嘛,告訴你吧,我是夢到了別的男人,我還在滿世界找他呢,怎樣,你吃了我??!” 轎中的人身影動了動,還是不說話。 蕭憐怒了,飛身躍起,直接破了轎簾鉆進去,抬頭一看,“哎?辰宿?怎么是你?” 辰宿向來不茍言笑,此時端端正正坐在里面假扮勝楚衣被抓包,極為尷尬,“殿下,我家主人他不在?!?/br> “死哪兒去了?” “他……,他有點事,七天前就離開了?!?/br> “……勝楚衣!”蕭憐周身冒起火光,轉眼間就要把這黑轎燒了,“他去哪兒了?說!” “主人說了,不能說?!?/br> “哎喲臥槽,你還真直白??!信不信我燒了他的破轎子,讓他走路去神都!” 蕭憐轉身甩了轎簾,出了黑轎,正不知要去哪兒發飆,身后辰宿也跟著出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辰宿擅作主張,有個不情之請!” “喂!你……,”蕭憐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而且最怕別人這樣軟,立刻什么脾氣都沒了,“辰宿先生快起來,這是怎么了,說跪就跪的?” “殿下,主人他不準屬下多嘴,但屬下猜測,主人他此時,最希望見到的,該是殿下才對?!?/br> 蕭憐立時渾身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伸手拎起辰宿的衣領,“他怎么了?” “主人的血幽曇,被人劫了?!?/br> 蕭憐心頭轟地一下,那血幽曇,若是斷了,對于旁人,必死無疑,對于勝楚衣,便是生不如死。 他當時雖然輕描淡寫地那么一說,可對于他這樣的人尚且用生不如死來形容,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蠢貨!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就被人劫了?” “血幽曇每隔七日便會有三撥人馬分三路送來西陸,可這次不知為何,三路人馬全數被人同時截殺?!?/br> “那后續的花呢?” “主人的親信憫生君、弄塵君兩位已經親自出馬,從東煌那邊護送過來,紫龍前去接應,可路上尚需時日,而君……內個……主人那邊,只怕此時只有銀風守著,又是個不會說話的。屬下要在此做主人的替身,焦急萬分,又不敢抗命擅自離開??墒?,屬下琢磨著殿下是可以來去自由的,所以……所以懇請勞動殿下一番,代為探看主人是否安好?!?/br> 辰宿本就嘴笨,亂七八糟說了一堆,蕭憐也顧不上細想,急得跳腳,“廢話一大堆,那他到底現在在哪兒??!” “平鑲城外十里,有一處滄瀾院,主人就在那里下了轎?!?/br> 沒等辰宿說完,蕭憐已經翻身上馬,狠夾了馬腹,逆著浩浩蕩蕩的皇家車隊,揚鞭而去。 “殿下,滄瀾院中……”辰宿想說點什么,卻是來不及了。 蕭憐策馬一路狂奔出十多里,忽然心頭一動,血幽曇雖是毒花,可極為珍貴,在西陸黑市,即便是一朵干花,也是萬金難求。 如今被劫了,那花必不會被人輕易毀去,若是干等著東煌那邊什么君重新將花送過來,萬水千山,就算是神仙,腳力也是有限的,但若是把被劫的花給搶回來,豈不是更快! 這些天來,不斷地有人sao擾她,現在看來全都只是在轉移注意力,為劫了血幽曇的人作掩護。 于是手中的韁繩一勒,倒轉馬頭,直奔逍遙派總壇。 逍遙派,轉眼間不再逍遙。 不老神仙丁紫枯屁股上的燒傷剛剛有所好轉,就聽見座下的小童兒哭著喊著來報,“師父,不好了,山門被人給燒了!” “媽蛋!是誰!哎喲……”他一著急,用力過猛,屁股上就是一陣疼! 炎陽天火,真不是蓋的! “徒兒不知,只聽見火中有人在喊,要您一盞茶的時間內滾出去見他,否則現在只是燒山門,待會兒就是燒烤活人了!” “蕭憐……!” 丁紫枯拄著拐起身,急得滿地亂轉,“飛鴿傳書,找惠州七雄前來相助!” “師父,不用找了,那人來的路上,順便抓了惠州七雄,現在他們哥兒幾個,正像一根繩上的七只螞蚱,拴在一起等著燒烤呢?!?/br> “那……那就叫黑寡婦過來助陣?!?/br> “師父,黑寡婦已經來了,正在山門前挖坑呢?!?/br> “……!她挖坑做什么?” “那放火的魔王說,黑寡婦要是一盞茶時間內挖不出能裝得下您的大坑,那人就把她剁碎了塞進坑里去?!?/br> “……”丁紫枯氣得一個趔趄,“走!陪為師出去看看!” 那小童兒退后了一步。 “怎么,師門有難,你要在這個時候背叛為師?” “回師父,那人說了,只能師父您一個人滾下山去見他,若是多看見一個人頭,他就多摘一只下來當球踢?!?/br> “他嚇唬人的,你就信了?” “回師父,不是嚇唬人,他已經在把大師兄的頭當球踢了……” 咣當,丁紫枯兩腿一軟,扔了拐,“天亡我也!好死不死,接什么朱砂令!惹什么蕭云極!” 當他捂著屁股滾下山來,那本來裝點得恢弘大氣的山門已經燒得渣都不剩,蕭憐坐在一塊石頭上,手里拄著一把不知哪里繳來的破劍,正在地上掘泥。 另一只手上,殺生鏈將惠州七雄捆成一團,鏈上的牛毛刃已經全部掀起,七個中只要有一人亂動,其他人就要跟著受彎刃沒入血rou之苦。 她身前不遠處,黑寡婦一個女流之輩,正揮著一把大刀,還在汗流浹背地挖坑,一刻不敢懈怠,因著越挖越深,遠遠看去,就已經露個頭還在外面了。 蕭憐抬眼看見丁紫枯一瘸一拐地下山來,手底火光暴起,一道火龍呼嘯蔓延而去,直接斷了他的退路。 丁紫枯已經被她的火燒得夠夠的,當下兩膝一軟就跪了,“云極爺爺饒命,惹了您老人家是小的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您說吧,您要小的干什么都行,千萬不要再燒了!” 蕭憐手掌一收,將所有人攏在火圈之中,從石頭上站起來,指著黑寡婦旁邊的另一個坑,“跳下去?!?/br> 丁紫枯艱難陪笑:“爺爺,跳就不用了,您有什么吩咐,小的為您鞍前馬后,絕無怨言!” “你若是自己跳,可以頭朝上,若是逼本宮動手,便是頭朝下,自己選?!?/br> “哎哎!我跳!我這就跳!”說著就一頭跳了下去。 這時蕭憐走到兩個坑之間,皮靴踢了一下,落了兩人一臉灰。 “從現在開始,本宮問一句,你們答一句,答得慢的那個,麻煩惠州七哥幫忙掬一抔土,替我埋了?!?/br> “哈?”丁紫枯和黑寡婦還要抗議,蕭憐已經開始發問了。 “你等為何沿途攔截本宮?” “朱砂令!我們接了朱砂令!”黑寡婦牙尖嘴利,搶著答了,說完沖著隔壁丁紫枯揚了揚頭。 丁紫枯還想解釋一下,嘩啦,一大堆土,惠州七雄迫不及待地用腳填坑,很快土就沒了丁紫枯膝蓋。 “停!第二個問題,誰發出的朱砂令?” “以清公主!”黑寡婦有些猶豫不敢說,丁紫枯這次搶了先機,向她挑了挑眉。 嘩啦,黑寡婦被埋到了膝蓋。 啪!啪!啪!蕭憐慢悠悠擊掌三下,“大家都很乖,咱們繼續?!?/br> 她在坑邊兒慢慢走了一圈,覺得剛才兩個問題已經起到了足夠的威懾作用,那么可以轉到正題上了。 “以清公主派人劫了東煌過來的血幽曇,是也不是?” “是!”丁紫枯再次搶先,黑寡婦瞬間被埋到腰。 “那么,血幽曇現在在哪里?” “千淵!”黑寡婦奮力逆襲,于是丁紫枯也被埋到腰。 蕭憐緩緩蹲下身,沉沉道:“那么,千淵,現在在哪里?” “……”兩個人誰都不敢說了。 “三、二、一!”蕭憐站起身,“來,把他們兩個直接埋過頭頂!本宮今日請惠州七雄嘗嘗朔方名菜叫花雞!”說著,手掌中一簇炎陽火便轟地燃了起來。 “不要!我說!我說!”丁紫枯吃了一嘴泥,“千淵殿下也是從朔方啟程,他的車馬預計今日途徑這里,如果計劃不變,今晚剛好是敝派接駕……” 丁紫枯越說聲音越小,拼命地眨眼,只等著受死。 蕭憐嘴角冷艷一笑,“原來得來全不費工夫!好,本宮今晚就替你在此接駕!” 丁紫枯眼珠子滴溜溜轉,心虛地瞟了黑寡婦一眼,黑寡婦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 臨近黃昏,一輛極為精致的馬車便停在了逍遙派山腳下。 那馬車一塵不染,從上到下從里到外,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青銅雕花配飾,垂著青色幔帳,十六只鑾鈴在夜風中輕動。 簾子輕掀,里面便走下一身輕盈雪青色紗衣之人,外面披著白色的大氅,頭戴深深的風帽,兩名童兒提著宮燈小心在前面引路。 千淵剛要提步,便見前面地面上,黑乎乎的地方,有人艱難地向他恭敬道:“屬下恭迎太子殿下,請殿下恕屬下身……身體不便,不能躬行大禮之罪?!?/br> 千淵帶著風帽的頭微微抬起,兩名小童兒便提著燈籠向前照去,結果啊地一聲尖叫,又跳了回來,“殿下,地上有個人頭會說話!” 黑寡婦甕聲甕氣道:“是兩顆人頭……” 千淵在風貌下露出的半張白皙的臉稍稍有了點神色的變化,走到丁紫枯和黑寡婦面前,見他倆被人埋得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聲色平靜道:“她來了?還真是快啊?!?/br> 說著抬頭向山上看去,逍遙派掩映在樹影深處的亭臺樓閣燈火闌珊卻一片寂靜,似是有人已經靜候多時。 千淵入住的,是丁紫枯精心準備的嶄新庭院,一切從簡,卻件件事物價格不菲,著實花了一番心思討好這位主子。 他聽說千淵太子殿下最愛睡前泡澡,否則無法入眠,可惜逍遙派的山頭并無溫泉,便花重金請了工匠,在山中造了個晝夜不息、添柴燒水的大池子,再與山中泉水相合,最后以暗渠引入到庭院中,硬生生人為在這庭院后面,造出一方溫泉來。 此時,小院的門口,整整齊齊臺階一樣趴著七個人,正是惠州七雄。 “殿下,里面那位讓我們在這兒給您擦擦鞋底,說是怕您……” “怕殿下什么?”前面掌燈的童兒喝道。 “怕殿下來的路上踩了狗屎,臟了那么好看的院子?!?/br> “胡說八道!什么人在里面撒野!這院子是丁掌門特意給咱們殿下預備的,誰還敢強占了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