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午膳后,圍在一處說了會兒話,太后打了個呵欠,道:“哀家該歇午覺了,你們各自回去吧?!?/br> “那外祖母先歇著,我們先告退了?!壁w文舟道。 太后點了點頭,“你們將映晚送回去,她一個人可憐巴巴的,別走錯路了?!?/br> 跟在映晚身側的清荷唇角抽了抽,一時之間竟然覺得自己在宮中生存的這二十年都是白活了,連回個絳芙軒都會走錯路。 當著太后的面兒,她并不敢爭辯,只能咽下去。 趙文舟道:“外祖母放心就是,一定將郡主完好無損送回去?!?/br> 太后點點頭,任他們走了。 出了慈壽宮,踏進御花園,趙文舟徑直走向一個方向。 走著走著,映晚忽然蹙眉道:“是不是走那邊更近一些?” 沈時闌目光微閃,一言不發望著前頭,腰間掛著的玉飾微微顫動。 倒是趙文舟瞅著她指的方向哈哈大笑:“你開什么玩笑,那是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br> 映晚下意識看向沈時闌,見他神情漠然,不禁皺眉陷入了沉思。 昨夜沈時闌分明說這邊更近,難道是我記錯了? 不應該啊。 她有些迷茫,自小到大,她旁的本事沒有,記路途的本領是一等一的,不管多復雜的地形,只要走過一遍,都絕不會忘記。 難道竟然在這座小小的御花園里翻車了? 瞧著沈時闌一臉漠然地正派,也不像是說謊話了。 映晚心里越發迷茫,糾結地跟著趙文舟朝前走,越走越迷茫,怎么可能記錯呢?就算記錯沈時闌的名字,她也不可能記錯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難不成昨夜沒走過這里,竟是個夢不成? 她的迷茫太過明白,都露在臉上,趙文舟笑問:“你這是怎么了?誰告訴你那邊更近的?” 映晚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是我記錯了,昨天夜里天太黑,我記錯方向了?!?/br> 話音一落,她余光好像看到沈時闌松了口氣,表情沒變化,可呼吸時的頻率卻明顯不一樣了。 是他騙了自己嗎?可他為什么要騙自己呢?映晚手指彎曲在掌心里,不動聲色地敲了敲。 難道…… 她心里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沈時闌是個年輕的男人,是人就有情竇初開,春心萌動的時候。映晚對自己這張臉還是非常自信的,若說沈時闌看不上她,也很難看上旁的女子了。 映晚眸光微閃,微微笑道:“不說這個了,太丟人了?!?/br> 趙文舟輕輕一笑,安慰道:“這有什么,你初來乍到,記錯路是難免的,所以外祖母才叫我們送你,若你全都記著了,還要我們做什么?!?/br> 映晚不敢說自己的確是全都記著了,只能靦腆一笑,低頭繼續跟著他走。 余光卻一直觀察著沈時闌的動靜。 也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裸,還是沈時闌一直在觀察她,映晚盯了沒一小會兒,他便側過頭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 第14章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 映晚盯著他,沒有驚慌失措地轉回頭,言笑晏晏看著他,目光沉靜安閑,與她乖巧溫軟的模樣不大相符。 沈時闌卻先將頭扭了回去,目光清正望著前方,好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過。映晚越發確定,昨夜就是他騙了自己。 她笑一笑,嬌花清霜般的臉上掛著融融陽光,燦爛惑人,使人不由得被吸引。 趙文舟余光瞧見,以拳抵唇,輕咳一聲,不自在道:“郡主笑什么?” 映晚收了笑容,溫和道:“沒什么?!?/br> “哦哦哦?!壁w文舟摸了摸后腦勺,干笑兩聲,胡亂搭著話,“郡主最近沒事兒吧?!?/br> “除卻上午要為太后娘娘誦經祈福,就沒別的事兒了?!庇惩碥浡暤?,“我一個人無親無故的,又能有什么事兒呢?” “是這樣的?!壁w文舟道,“后日,是后日吧?!彼聪蛏驎r闌,沈時闌點頭確定了,才繼續道,“安王妃辦了個賞荷宴,屆時滿京城的閨秀千金都會過去,我去找王妃給你下個帖子,你看如何?” 映晚怔了怔,“這……合適嗎?” “合適?!鄙驎r闌在身側吐出兩個字。 他不多言,只能勞煩趙文舟上前解釋了,“沒什么不合適的,你是朝廷正經冊封的郡主,身份不低,安王妃不請你才是失禮?!?/br> 當然,安王妃對她失禮她也沒法子,但安王妃是個周到的體面人,不樂意被人詬病,能做到盡善盡美,當然還是高興的。 映晚想了想,答應他:“那就有勞驃騎將軍?!?/br> 說著,展顏一笑,分外甜美。 去安王妃的宴會也挺好的,她初至京城,人人都不認識,有個契機了解一下京城中的大小事情,日后不至于得罪人,亦是極好的。 且如今身邊有清荷陪著,她不太憂心失禮的事兒,順水推舟答應了。 沈時闌硬邦邦掃視趙文舟一眼。 一股寒意似乎從腳底下升起。 趙文舟正沉醉在美人一笑的盛景中,呆呆張著嘴,忽然摸了摸鼻子,三伏天里覺著冷,到底哪兒來的錯覺? 映晚低頭一笑。 走著走著,眼瞅著就到了絳芙軒,映晚客氣道:“可要進來坐坐?” 趙文舟趕忙搖了搖頭:“不了不了,郡主歇息,我們先走了?!?/br> 他害怕自己再呆一次,不如趕緊走,省得在美人跟前丟人現眼。 眼見著沈時闌腳步不動,趙文舟急了拉著他的手臂道:“太子殿下,回東宮吧,還有好些公務要處理呢?!?/br> 沈時闌眼皮垂下來,輕輕嗯了一聲,邁開步子走出去,他一步一步好似丈量好的,分毫不差,走的氣宇軒昂。 映晚低聲道:“恭送太子殿下?!?/br> 這一聲中,沈時闌腳步微微凌亂,走不出原本的韻律。 映晚臉上笑意更深了些。 送走人,進了絳芙軒,映晚靠在榻上,慢吞吞問:“清荷,你聽到了嗎,我后日要去安王妃的宴會,見那些貴婦千金了?!?/br> “聽到了?!鼻搴傻?,“我給郡主準備衣衫首飾,讓郡主艷壓群芳?!?/br> 映晚啞然失笑,捋了捋落在肩上的一縷頭發,俏皮一笑:“我就算是披個麻袋過去,該艷壓群芳的時候,也不會輸給任何人?!?/br> 她就算有這樣的自信。真正的美人從不在乎外物,只要足夠絕色,哪怕處在泥土當中,也足以傾倒眾生。 映晚在心里悄悄道,面上還是帶著笑意,“梳妝打扮這都不要緊,清荷是宮中老人,對京城中的事兒應當時分清楚,不如多同我說一說京城的事情吧,也省的我兩眼一抹黑,萬事不知?!?/br> “好?!?/br> 清荷溫和瞧著她,伸手替她卸掉頭上的發飾,一邊慢慢開口。 “京城中有三王四世家,都是極為顯赫的人物?!鼻搴陕朴频?,如同在講述一個精彩的故事。 “這三王是寧王,靖王,安王,都是陛下的親弟弟,權勢赫赫驚人,不必我說郡主應當也明白,陛下同三個弟弟關系親近的緊,對他們萬分縱容,是萬萬不可得罪的?!?/br> “四大世家說是四大,現如今也只剩三大了?!鼻搴蓢@口氣,“這幾個世家絕非池中之物,當年最顯赫的是便是郡主的外祖家云氏,云氏家主隨著圣上打江山,便是幾家異姓王都比不得他的功績,只可惜云氏子嗣單薄,只得郡主之母一人,現在……早沒人了?!?/br> 說起云氏,清荷停頓一下,看著映晚的臉色。 映晚也聽聞過外祖家的功績,亦知道云家極為顯赫,聞言并不吃驚,只點了點頭,笑道:“也不算全沒了,還有我呢?!?/br> “我雖姓林,卻也是云家血脈?!?/br> 清荷見她不傷心,還能苦中作樂,繼續絮絮叨叨:“另一家也很厲害,京都趙氏,這趙家公子尚公主做駙馬,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富貴人,驃騎將軍就是趙家子?!?/br> “還有陳家和周家這兩家權勢過人,可郡主好歹有身份在,不會被他們欺負了去,只怕明日他們暗地里使陰招,郡主千萬防著點兒?!?/br> 這位郡主生就一張絕色容顏,姿容蓋世,是個人都會動心,不動心的也要生出嫉妒之情來。這群貴族女子個個心高氣傲,哪兒愿意被人壓的黯淡無光,只怕后日賞荷宴之后,會成為滿城女子的公敵。 清荷目光微沉,終于懂了為何映晚眼中只有皇太子一人。 一則當然是太子能阻攔六皇子的請求。 二則是因為,她要嫁進皇族,那等沒出息的皇子世子護不住她,總有一天會惹出事端。她就真真正正成為那個傳言中的禍害,還不如找個最厲害的。 這位郡主瞧著年輕漂亮,單純無害,不曾想本事比她大多了,看人準,還能清晰的看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了不得。 清荷微微一笑,“郡主也不用害怕,到時我和你一同過去,會幫著郡主的,而且安王妃的地盤上,很少有人敢鬧事兒,比旁的場合更安全?!?/br> 映晚點了點頭,卻更關心旁的事兒:“最近還有別的場合嗎?” 為何沒人請她? 第15章 清荷道:“近日來的宴會數不勝數,郡主昨日方至,帖子還沒來得及送來罷了?!?/br> “是嗎?” 清荷笑著安慰映晚,“今兒驃騎將軍提起此事,郡主該不會以為是他的主意吧?他一個晚輩,哪兒敢做安王妃的主?” “奴婢猜測,是安王妃說了想請郡主,又不知郡主脾氣秉性,去找他打聽了?!?/br> 這個猜測說得通。 趙文舟和沈時闌一起去接她,兩個月相處,肯定與她相對熟悉一些,安王妃要打聽消息,只能找他。 如此,趙文舟順水推舟給映晚一個邀請,全了兩方面子,處置的還算合適。 映晚乖巧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