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凌夜十分捧場地點頭,看到精彩處還鼓鼓掌,極大地鼓舞了四堂舅在表演方面的自信。 畢竟夜初天天嘲諷他演得跟個潑猴似的。 然后聊著聊著,凌夜狀似不經意地問:“堂舅,四族神物能解白頭仙的毒,你是從哪里聽說的?” 四堂舅想也不想地回道:“不是大家都這么說嗎?” 凌夜說:“可白頭仙不是才出現十多年嗎?” 四堂舅:“你記錯了吧。白頭仙是很久以前的一種毒。藥改良而成,算不上是新毒,解藥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有了?!?/br> 凌夜聽著,怔怔然想,原來如此。 難怪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白頭仙的解藥是什么,可一直以來都無人質疑,原來還有這種解釋。 她不知道的,到底還有多少? 再等了一會兒,也還是沒能等到金玉露,凌夜索性不等了,去祖墳看凌懷古。 看他一如既往地跪在那里,連她來了,都只是微抬了下眼皮,沒有別的表示,凌夜原還想問他金玉露是怎么回事,見狀也懶得問了,說了句明天去世族,就離開了。 回到住處,她還沒來得及做什么,郁九歌就把她往床上一按,鞋脫了外衣也脫了,蓋好被子放下帳子,末了還在她額前吻了下,輕聲說:“睡一覺吧?!?/br> 他的話仿佛催眠,凌夜很快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 夢里地在塌陷,天在墜落,整個不夜天沒有一個活人,放眼望去全是尸體。 然而,就是這遍地尸體中,一個身穿血衣的女人提著把不知砍了多少人頭,以致于砍得都卷刃崩口了的刀,游魂一樣在尸堆中慢慢走著。 女人每走一步,地面就塌陷一丈,天穹也墜落一丈。直至最后,連摘星探月樓都成了碎片,天與地幾乎貼合在一起,她在僅存的縫隙中站立良久,終于回過頭來。 凌夜一下子驚醒。 渾身冷汗涔涔,心臟跳得快要蹦出來。她手指發著顫地捂住心口,一時竟覺得難以呼吸。 她看到了。 那個提著刀的女人,不是別人,那是…… 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下,這個夢的時間點在老重那個夢之后。 ps:收藏要破2啦,大家穩住,我爭取明天來個加更。 第75章 男人 這個夢帶給凌夜太大的震動, 連身旁的郁九歌聽到動靜醒來,問她怎么了,她都恍恍惚惚著, 沒能回話。 還是郁九歌以靈橋撫平了她動蕩不已的情緒, 過激的心跳漸漸恢復正常, 她這才猛地一個哆嗦, 終于徹底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郁九歌看著她逐漸有了神采的眼睛,又問了遍:“怎么了?你做了什么噩夢嗎?” 凌夜沉默許久, 小聲應道:“嗯,我夢見我毀了不夜天?!?/br> 郁九歌正撫著她后背的手陡然一停。 她說:“我夢見我把所有人都殺了。堂舅,外公,他們全被我殺了,沒留一個活口?!?/br> 說到這里, 她深吸一口氣,正待把夢到的全形容出來, 臉就被男人溫熱的手掌捧住。他臉也湊近了,近得她快要看不清他的面容,才聽他道:“眼見不一定為實,何況那還是個夢?!?/br> 凌夜道:“那不是夢。那是……” 她陡然住口。 那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未來里, 已經發生過的事。 ——這怎么能說得出口? “那就是夢?!庇艟鸥杪曇艉茌p, 卻斬釘截鐵,堅定極了,“你看到的你不一定是你,你以為是你做的, 也不一定是你做的。沒真正經歷過, 你怎么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夜聽著,心生茫然。 什么叫不一定是她? 她就算認錯所有人, 她也絕不可能認錯她自己。 那張臉,那把刀,明明就是…… 凌夜突然而然地想到重光,緊接著又想到凌懷古。 于是她總算明白郁九歌說的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在她解了白頭仙的毒后,有人也給她移了魂? 可她是至尊,誰能給她移魂? 越想下去,越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不能更荒唐??衫碇菂s又告訴凌夜,事實或許真的就像郁九歌說的那樣,眼見非實,那真的不是她。 “那只是夢?!?/br> 郁九歌這時加重了語氣,道:“不夜天沒有毀掉,堂舅和外公也都還活得好好的,你若不信,出去看一眼便知。退一萬步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殺了他們,毀了不夜天,會是因為什么理由?” 凌夜再度沉默,然后說:“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來?!?/br> 郁九歌道:“那就不要想了。時間還早,再睡會兒吧?!?/br> 凌夜說:“我睡不著?!?/br> 郁九歌往她眉心一點,她眨眨眼,立即睡了過去。 然后又做了個夢。 這次場景十分混亂,好像撕碎的畫布被誰胡亂拼湊起來一般,怪誕詭奇,光怪陸離。場景中的人也俱是模糊著面孔,難以分辨都是誰和誰。 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個女人在哭。 她邊哭邊說:“我求求你殺了我,你快殺了我?!?/br> 回答女人的是個男人。 男人聲音有些發顫,更多的是沙啞,道:“我如何能下得了手?” 于是女人就不說話了,只哭得越發絕望,好似要連血都要哭出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凌夜聽著,努力地看,卻還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覺那女人哭得她心口也跟著疼,疼得她情不自禁蜷縮起來,而后大汗淋漓著,再次驚醒過來。 朦朧的光線透過床帳照射進來,不夜天已經天亮了。 凌夜睜開眼,就見郁九歌靠坐在床頭,她整個人蜷在他腿上,出的汗把他中衣都浸濕了。 他沒動,只看她醒了,才撥開她汗濕的額發,說:“又做噩夢了嗎?” 凌夜喘了會兒氣,平靜下來,說:“不算噩夢?!?/br> “那是什么夢?” “一個讓我有些難過的夢?!?/br> “……你哭了?!?/br> 郁九歌伸指往她眼角一抹,抹到一點與汗水截然不同的濕意。 那濕意很淡,也很少,經他這一抹,很快就在指腹上蒸發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凌夜看著,想起夢里那個女人的哭聲,喃喃道:“她哭得我心疼?!?/br> 郁九歌道:“誰?” 凌夜說:“夢里的一個女人?!?/br> 郁九歌:“和剛才那個夢里的女人一樣嗎?” 凌夜搖頭:“不知道,看不清。她哭得太厲害了,我也聽不出來是誰?!?/br> 按說她長大后不是沒哭過,被欺負得狠了,疼得厲害,哭得再慘也是有過的。 但真切沒有那個女人那樣,仿佛要把嗓子都給哭壞,那種呼之欲出的死心和絕望,連她聽著都覺得悲哀。 她甚至聽不出那哭聲是不是她的。 那個男人也聽不出來是誰。 “兩個夢?!绷枰狗藗€身,在床上躺平了,兩眼放空地看著前方,自言自語道,“這是在對我暗示什么嗎?” 前一個夢還能說是由重天闕的那個夢延伸出來的,是真實的,可后一個夢該作何解釋? 它是真實的嗎? 如果是的話,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又會是誰? 郁九歌看著她,眸中忽而掠過一道極壓抑的神采,但很快就又斂了去。 他抿抿唇,道:“時間差不多了,該起來了?!?/br> 凌夜嘆口氣,不再多想,手腳并用地坐起來,準備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找凌懷古。 豈料才坐起來,郁九歌就攬住她的腰,另只手抄起她膝彎,而后長腿一邁,他已經橫抱著她下了床,往他提前準備好的浴桶走去。 凌夜才接連做了兩個不好的夢,心神俱疲,正是憊懶的時候,當下也懶得矯情,直接腦袋靠在他胸前,由著他把她抱進浴桶內,連中衣都是他親手給脫的。 脫完了,他也不進來,轉身欲走。 凌夜下巴抵在桶沿上,說:“不一起洗嗎?” 他沒回頭,只道:“現在是早晨?!?/br> “早晨怎么了?” “男人早晨最易沖動?!彼种卑椎氐?,“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想壞了趕路的計劃?!?/br> 凌夜這才恍然,難怪剛才他抱著她的時候刻意避開下腹處,原來如此。 她不自覺地撥了撥水,咕噥道:“女兒吟不是都解過了,怎么還跟沒解似的,一碰就著?!比缓笳f,“真不一起???” 他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