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然而沒睡多久,難以言喻的熾熱感自丹田深處升起,以燎原之勢瞬間傳至四肢百骸。他滿頭大汗地醒來,剛想喊凌夜,卻覺嘴唇干得不行,嗓子眼兒也幾乎冒火,他張張嘴,竟是只能發出氣音。 水,水…… 他要烤死了! 勉強支起綿軟無力的上半身,郁欠欠往榻邊小幾上伸手,想抓茶壺。 然那熾熱極其的來勢洶洶,烤得他四肢疲軟,手指更是抖個不停。他試了好幾次,也沒能碰到茶壺。忽而手肘一軟,他一個沒注意,摔了下去。 “砰!” 郁欠欠從榻上摔下來,后腦勺正中地面,發出好大的聲響。 劇痛突如其來,本就十分難過的他登時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 正坐著閉目養神的凌懷古聽到動靜,睜眼看了過來。 見郁欠欠倒在地上,面色蒼白滿臉是汗,急需大人幫助,凌懷古站起身,才朝他走了兩步,就見他身上忽的冒出一陣強光,刺得凌懷古立即舉袖遮眼。 等那強光消散了,放下袖子的凌懷古一看,房內只剩他一人。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方才他坐著的地方。 那扇閉合的窗,不知何時被人打開了。 …… 與此同時,地下鬼市。 凌夜才挑好幾樣藥草,正要付錢,就驀地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手里的藥草全掉了。 欠欠出事了。 她眉一皺,轉身朝鬼市出口掠去。 她速度太快,僅是一眨眼的功夫,攤主就望不見她的背影了。 于是剛才還氣她不買就不買,干什么亂扔藥草的攤主頓時肅然起敬,這樣的速度,自己得修煉多少年才能達到? 且說凌夜出了鬼市,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客棧之時,凌懷古才把目光從窗戶上收回來。 他還沒再走幾步,去撿散落在地的孩童衣物,就覺一陣勁風撲面,而后頸間一疼,巨大的力道迫得他身體后仰,整個地重重撞上椅子。 定睛一看,果然是凌夜。 “欠欠在哪?” 無需去看,強大的神識已然把整座客棧在瞬息間搜尋了數遍,連根欠欠的頭發都沒能找著一根。 凌夜五指扣緊凌懷古的脖子,讓他再一次地感受到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 她逼視著他,問:“你把欠欠藏到哪里去了?” 凌懷古聞言一哂。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 凌夜看懂他的表情,五指力道放輕,卻沒松手:“不是你?” 凌懷古搖頭,然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再指了指身后的窗戶。 看那衣服碎裂得不成樣子,隱隱還透出點法力波動,凌夜眉頭皺得更深,卻終于明白,欠欠突然消失,還真不是出自凌懷古之手。 只是…… “我布了屏障,這里只有凡人能進,修者是進不來的?!彼]了閉眼,怎樣都無法相信凌懷古真的沒有插手,“欠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絕對讓你不得好死?!?/br> 說完,一把甩開凌懷古,循著空中殘留的郁欠欠的氣息躍窗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欠欠:我要下線啦,不要太想我。 —— 快和小男主說拜拜,要一段時間不能見到他了≧w≦ 然后整理一下你們對大男主的稱呼: 九歌→√; 大九歌→√; 大舅哥→一臉懵逼,想說這是誰我有寫嗎,直到把拼音打了出來; 郁9哥→嗯叫他哥也沒錯; 九哥→同上多出一堆meimei; 長歌→這是在夸他長♂嗎; 小白歌→他確實挺白的…… 好了,讓我來鄭重地告訴你們,其實他的官方昵稱是九meimei。沒錯,我閨女私下一直都是這么喊他的。 #我不僅把你當兄弟,我還把你當姐妹# 第36章 到來 才躍到窗外, 還沒落地,凌夜倏地回頭,看向夾在窗框上快被風吹掉的東西。 是一張字條。 上面是不知多么緊要的關頭, 才能有的極其潦草的兩行字:“我回家了, 不用找我。欠欠?!?/br> 凌夜攥著這張字條, 指甲隱隱有些發白。 不對。 這兩行字不是用血寫的, 也不是用墨寫的。 從她感應欠欠出事,到她回到客棧, 算來不過一息時間。這么短的時間,欠欠若沒受傷,他哪來的空磨墨?更別提還要寫這么兩行字,除非是以法力代筆,否則不作他想。 那么, 是誰借他法力,肯讓他寫出這兩行字來? 她自己設下的封印, 她自己清楚,她不動手,旁人是絕無可能替凌懷古解除丹田里的封印。排除掉凌懷古,又有哪個外來的修者能突破她的屏障, 進到客房里, 把欠欠抓走? 不及多想,凌夜收起字條,循著氣息開始找人。 然郁欠欠留下來的氣息并不多,且消逝極快, 凌夜才追出兩條街的功夫, 那點氣息就徹底消散,再尋不到任何蹤跡。 她心念一轉, 把碎成一條條的衣服和字條取出,循著上面的法力波動繼續找。 仍是沒找多久,波動斷絕,凌夜抬頭看了看,這里離客棧并不很遠,與之前去過的西街也相距頗近,應當也是個熱鬧之地。偏生此處人跡罕至,連商鋪都沒幾家開門的,更無小販擺攤,瞧著著實荒涼,與西街對比極其鮮明。 偶有人來到這條街上,都是低頭垂眼,行跡匆匆,仿佛這條街上住著能吃人的怪物,多停留片刻,就要被抓走吃掉。 凌夜腳步驟停。 這條街的氛圍不太對。 那法力的波動,也并非斷絕,而是就停在這里了。 她想了想,放出一點神識,在整條街上轉了一圈后,停在正前方連幌子都沒掛的酒肆里。 與街上的蕭條不同,這座酒肆內別有洞天,人聲鼎沸,盡是大口喝酒大口吃rou的食客。酒香rou香魚香,汗臭狐臭腳臭,種種氣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堪稱銷魂,然里頭的伙計與食客好似嗅覺失靈一般,仍自開懷說笑暢飲,沒有半分尷尬。 凌夜動了動鼻子。 這酒肆里,在那難言的氣味的遮掩下,沒有血腥味,反倒有股非常濃郁的魚腥味。 有經過此地的行人望見凌夜站定不動,定定打量著那座讓他們肝膽俱裂的酒肆,渾然不知天高地厚要進去看看的樣子,當即想提醒她,卻怕惹禍上身,走得更快;也有人不忍看她慘遭毒手,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道:“別看了,快走!” 凌夜問:“為何要走?” 那提醒她的人已經走了好幾步,聞言頭也不回地說道:“那是家黑店,進去的人沒一個活著出來的。你要還想活命的話,聽我的,趕緊走!” 說完,步伐加快,一溜煙兒地消失在街道盡頭。 望著那人的背影,凌夜神色莫名。 是剛才在鬼市里,她最后看中的那些藥草的攤主。 在她看來,攤主的修為不算頂頂好,但能在夫子鎮這樣大隱隱于市的鬼市里擺攤,可見有些手段。這樣的人,卻也對這座酒肆諱莫如深,凌夜原本就要進去的,這會兒更打定主意要進去了。 神識雖已無法再感應到郁欠欠的存在,可也正是這種安靜,說明郁欠欠目前是沒出事的。凌夜暫時安下心,抬腳往酒肆走去。 “吱呀——” 緊閉的大門從外推開,里頭剛剛還是熱火朝天的,這會兒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信步走進的人。 看來人像什么異常都沒發現似的,兀自走到一張空桌邊坐下,然后道:“伙計?!?/br> 正和食客們一樣,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的伙計聞言一個激靈,忙拿袖子往下巴上胡亂擦了擦,卻怎樣也擦不完,只好使勁咽了咽,強行克制住想繼續流口水的沖動,又朝周圍人擠擠眼,示意他們別把客人給嚇跑。 周圍食客紛紛點頭,表示明白。 卻也有人沒理會,評價道:“這姑娘瞧著細皮嫩rou的,肯定好吃?!?/br> 旁人附和道:“沒錯,沒錯。我就喜歡這樣的姑娘,不管紅燒還是清蒸,吃起來都別有滋味,連骨頭都能直接嚼碎了咽下去?!?/br> “剛不是弄來個小娃娃?干脆把她跟那小娃娃一起串著烤了,撒上辣子,那才叫香?!?/br> “別說了,我剛吃飽?!?/br> “嘁,還飽呢,就你口水流得最多……哎呦!別打我!別打!好了我不說了,你盡去哄吧,我再不會多說半個字了?!?/br> 伙計收回手,瞪了那幾個不聽話的家伙一眼,而后一轉臉,揚起熱情到近乎諂媚的笑容,小跑到女客跟前,把本就亮堂的紅色桌面擦得愈發明凈,點頭哈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咱這兒的拿手好菜有猴頭醉蝦烤鴨掌,龍須鳳爪脆鵝腸……” 菜名還沒唱完,女客微一抬手,止了他的話。 伙計立即住嘴,恭順地等她開口。 就聽她說道:“醉蝦是用活蝦做的,龍須鳳爪是用活鯉魚做的。你們這樣殘殺同類,也沒人管嗎?” 伙計聽了,笑容未變,只道:“夫人在說笑呢?人吃魚吃蝦,就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乃古往今來亙古不變的道理,怎能叫殘殺同類呢?” 女客道:“那你可否同我說說,你身上的魚腥味是哪來的?” 伙計道:“適才去后頭幫大廚殺魚,就沾了些味兒?!?/br> 女客道:“可我怎么覺著,那味兒不是沾的,而是你自己的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