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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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镕道:“延仕都不在乎的事,你打算怎么計較,找皇上評個理?” 韻之惱道:“他怎么不計較,他當然計較,只因為是你才不爭,可憑什么對他一個人不公平?” 祝镕隨口說:“若是樂意,可以辭官再考,這也不是不行?!?/br> 韻之生氣了:“不行,是朝廷的錯,是你們的錯,憑什么他來負擔?” 祝镕正不知如何解釋才好,但見爭鳴氣喘吁吁地跑來,原是他派去客棧暗中保護岳父岳母的人往家里送了消息,爭鳴再一路找來這里,急著說:“有人強行要住進咱們家包下的客棧,結果打起來了?!?/br> 扶意忙問:“我爹娘怎么樣?” 爭鳴喘口氣說:“親家老爺和夫人訪客去了,是住在客棧里的學子與人打架,少夫人,您應該知道吧,應試學子若斗毆鬧事,衙門一旦定罪,就不能參加科考了?!?/br> 第497章 祝镕的敵意 扶意熟知朝廷對于科考學子的種種約束,眼下的為難便在于,公爵府若出面擺平這件事,這人情賬最后是要算在皇后娘娘身上。 可是每多一份人情,大jiejie身上就多了一重桎梏,那些權臣們,絕不會錯過任何一次機會,大哥哥才因此耳提面命地,不斷地要求家人從今往后謹言慎行。 “你們趕緊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表嵵f,“越早解決越好,別耽誤了?!?/br> “早些回府去?!弊iF叮囑meimei后,便帶著扶意離去,夫妻二人直奔客棧而來。 且說今日言景山帶著妻子去別府訪客,得到消息趕回來時,衙差已經到了,兩邊都被扣押在客棧里,客棧外圍觀的百姓已經被驅散。 正因為知道此處在忠國公府名下,住的是祝镕的岳丈和他的學生們,衙差們才多周到了些,想等著祝家來人商量這件事,還真把祝镕等來了。 “祝大人,您看這事兒怎么解決好,卑職幾個還要繼續巡街,再遲些,就只能報上公堂,先把人扣押了?!睅讉€差役巴結上祝镕,笑道,“就等您給個準話兒?!?/br> “幾位差大哥,借一步說話?!弊iF和氣相邀,請他們到一旁去。 扶意來到父親身邊,本想開口安慰幾句,沒想到父親竟是主動說:“扶意你看這事兒,還有沒有轉圜的余地,欠下公爵府的人情,我自是慚愧,但……” “爹爹愛才嗎?”扶意最是了解父親,看向坐在她師兄對面的學生,身上雖有幾分打斗后的痕跡,但已盡力拾掇整齊,眼中傲氣卓然,挺直了腰背,骨子里透著一股不屈不撓的要強。 言景山兩眼放光,一臉興奮地對女兒說:“他從蜀地來,你猜猜?” 扶意略想一想,能讓爹爹如此興奮的,絕非等閑之輩,笑道:“名滿川蜀,凌云辭賦的施展施公子?” 言景山笑道:“正是,方才聽他自報家門,差役又看了路引和赴考文書,錯不了的?!?/br> 扶意上前,微微欠身道:“施公子有禮?!?/br> 施展見狀,雖不識得扶意,但見她妝容打扮、高貴優雅,便也起身作揖:“夫人有禮?!?/br> 扶意落落大方:“我是博聞書院言景山之女,想必施公子已經認識,這位是我的師兄,這是家父?!?/br> 施展一怔,雙眼不自覺地落在扶意面上,但很快便礙于禮教,匆匆挪開了。 “扶意?!蹦且贿?,祝镕正喊她。 “施公子,失陪?!狈鲆夂χ乱?,轉身到丈夫身邊來。 祝镕便道:“差役說這個叫施展的獨身一人來京城,他的名號我聽說過,本該與我和延仕、開疆同屆,但不屑官場仕途沒來赴考,這個人,你也知道吧?!?/br> 扶意道:“你瞧我爹那高興勁兒,在紀州時沒少拿這個人的文章給師兄弟們講學,總說他那些學生,不及這施展一分,在我們書院,是赫赫有名的人物?!?/br> 祝镕說:“以他的才情,你認為會被官場利用嗎?” 扶意微微蹙眉,頓時明白了镕哥哥的意思,他是擔心今天這事兒有預謀,故意有人給博聞書院使絆子,好在最后把人情債算在皇后的頭上。 扶意謹慎地說:“他若無心科考,這么一鬧自然無所顧忌。想來,這事兒倒是走了兩個極端,另一個可能,便是無懼強權,誰也利用不上,今日只是個意外?!?/br> 祝镕頷首:“那幾個差役不難對付,看樣子不像有備而來,只要他們不報上公堂,這事就算過去了?!?/br> 扶意問:“使銀子嗎?” 祝镕道:“必然還要許些其他的事,這我會安排?!?/br> 扶意看向那邊,見父親已經和施展攀談起來,那人也非桀驁不馴,對父親總算是禮貌恭敬。 她問:“有沒有說,是怎么打起來,我師兄絕不會仗勢欺人?!?/br> 祝镕嘆道:“差役說,是施展和店家先吵起來,店家仗勢欺人狗眼看人低,他們發生爭執手腳推搡,你那師兄來勸架,也不知怎么糾纏在一起,剛好遇上差役路過?!?/br> 扶意說:“這事兒聽著,不像有預謀的,可越不像,越要謹慎?!?/br> 祝镕道:“不論如何,不能毀了你師兄的赴考資格,不能讓父親為難。我先打發了這幾個差役,你和父親商量,怎么處置這個施展?!?/br> 扶意笑:“父親一定把人留下,不打不相識?!?/br> 祝镕叮囑:“謹慎為上?!?/br> 如此,在祝镕的周全下,那幾個差役心滿意足地離去,留下施展,讓他們自行處置。 言景山果然愛才惜才,得知施展是獨自上京,而這客棧大部分屋子都還空著,便向女婿說,能否讓他收留施展在此落腳待考。 可祝镕方才走來時,剛好看見施展的目光留在扶意的身上,那眼睛里的東西似曾相識,叫他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敵意。 但這不宜在岳父面前表露,更沒必要讓扶意擔心,便只淡淡地說:“事情已經解決了,我會告誡店家收斂低調,再不得生事,這位……請父親做主?!?/br> 言景山欣喜不已:“好好好,镕兒,辛苦你了?!?/br> 言夫人邀請女兒女婿留下用午飯,扶意則說:“镕哥哥還有公務,先讓他送我回府吧,不然你們也不放心?!?/br> 祝镕向岳母欠身:“孩兒先走了,母親若有事,隨時派人到公爵府知會一聲?!?/br> 言夫人將孩子們送到門前,三人回眸看那一頭,方才還打架的人已經相談甚歡,她無奈地一笑,對女婿說:“你岳父就是這樣的人,瞧瞧,把女兒女婿都丟下不管了?!?/br> 祝镕不以為然:“父親高興就好?!?/br> 夫妻二人坐馬車離去,雖是虛驚一場,也叫人累得慌,坐定后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扶意很是心疼:“镕哥哥,實在辛苦你,肩上擔子那么重,還要顧全我的家人?!?/br> 祝镕道:“不然怎么是家人呢,父親母親替我們照顧平珒那么久,難道不麻煩?” 扶意心里舒坦,依然謙虛:“那不一樣嘛?!?/br> 祝镕說:“爹娘把你帶來這人世,就是對我最大的恩德,一輩子也報答不完?!?/br> 沒頭沒腦的情話,惹得扶意臉紅,輕輕嗔道:“沒個正經?!?/br> 他們回到家中,韻之已經到了,并告訴了祖母這件事,祝镕因公務在身,到家后就離開,便只有扶意一人來跟前。 老太太聽說后道:“時日長了,大事小情難免是要欠人情的,對上對下都一樣,你們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緊,涵之也會體諒家人的難處?!?/br> “這個叫施展的人,我也聽說過,延仕說當年科考,施展沒到京城,他覺得自己和三哥哥必定不相伯仲,是能到皇帝跟前一決高下的?!表嵵畡t氣哼哼地說,“那一屆佼佼者并不多,誰想到……” 她白了扶意一眼:“都是你們?!?/br> 扶意無辜:“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主考官?!?/br> 老太太嗔道:“你這丫頭,又欺負人?!?/br> 韻之撒嬌:“那您的孫女婿,被人欺負那么多年了,這輩子還能為他正名嗎?!?/br> 扶意笑道:“我卻覺得,延仕并不在乎,他的心胸那樣豁達,在閔府這樣的人家,養出這樣的品格,換做尋常人,莫不是崩潰絕望,就是同流合污了?!?/br> 韻之驕傲又得意:“我家相公,自然是出淤泥而不染?!?/br> 老太太吩咐芮嬤嬤,往宮里知會一聲,萬一后續還有麻煩,涵之心里能有個底。 李嫂嫂則來張羅午膳,扶意和韻之攙扶祖母往膳廳去,一面派下人去請姑娘們來。 meimei們來后,就委屈生氣,說不帶她們去二jiejie的私宅瞧瞧,老太太便答應,過幾日各地學生都安頓,街上不再人來人往時,帶著孫女們一道去看看。 扶意和韻之,便問起了那位老太爺的姑祖母,是不是真的終身未嫁。 老太太說她當年進門后不久,那位姑祖母就去世了,不僅高壽,更難得一生優雅安逸。她曾去拜見過一次,但沒能深交,族里的規矩,是不去打擾那位祖母靜養。 韻之問:“她是出家了嗎,帶發修行?” 老太太笑道:“出家做什么,俗人做的事,她都做,唯一不同的就是沒嫁人罷了?!?/br> 韻之咕噥:“那爺爺的太太祖母也是心寬,這要是我爹娘,不得急死,我若不是您養大的,及笄那會兒他們就急著把我嫁出去了?!?/br> 老太太嗔道:“我們祝家可是傳承了三百年的家族,都跟你爹娘似的,早完了?!?/br> 第498章 互相隱瞞的事 韻之笑道:“奶奶,從前您可不說這話,還告誡下人不得挑唆我們父女母女的關系,這話叫要是我娘聽去,她還不得背過氣?!?/br> 老太太嘆道:“你如今已成家,是大人了,是非黑白,我不能再哄著你,他們不好就是不好?!?/br> 韻之指了meimei們說:“她們還小呢?!?/br> 老太太也對映之和敏之道:”大夫人離家,往后再也不是你們的嫡母,但將來若偶遇,還是要以禮相待。你們若要改口叫二位姨娘母親,奶奶不會阻攔,至于你們的父親,如何孝敬與侍奉,大哥哥和三哥哥會安排好,也輪不到你們和平珒,我更不cao心了?!?/br> 映之說:“昨日到家,我們就去給父親磕頭了,父親沒見我們,連平珒也沒見。今日一早,我和敏之又去,碰巧在屋檐下見了父親一面,可是……” 老太太慈祥地問:“怎么了,他發脾氣攆你們?” 敏之弱弱地說:“父親在逗鴿子玩兒,原本挺高興的,但一抬頭看見我們站在屋檐下,突然就生氣了,指責我們沒規矩,進門不知叫下人先通報一聲?!?/br> 映之說:“奶奶,該有的禮數,我和敏之還有平珒都會好好遵守,但是父親今早說,再不許我們踏足興華堂?!?/br> 韻之心疼meimei們,哄著她們別往心里去,扶意在邊上緩緩攪動碗里的湯羹,恐怕惹公爹生氣的,并非meimei們未經通報,而是他擺弄信鴿,被人看見,心虛了。 不知大jiejie是否已開始攔截那些信函,扶意想不明白,大夫人能為了什么再次恢復書信往來,難道是先太子、楊太后。 可是親生女兒做了皇后,還不好嗎,只因大jiejie姓祝不姓楊,就不如外甥來的親?那太子還姓項呢。 “扶意?”韻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扶意回過神,隨口說:“我想客棧里的事,不能再橫生枝節,還是要派人再叮囑我爹娘多加小心?!?/br> 韻之便又舊事重提:“可不是嗎,這最難的并不是上了考場答不來題寫不出文章,而是人還沒進去,就在外頭被人使絆子撂下,又或是交了卷,卻還被人暗中動手腳” 老太太嗔道:“你呀,不如滿天下嚷嚷去,逢人就說,說上十年五載,至少京城里的人都能知道,你家延仕當年受委屈了?!?/br> 韻之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就是受委屈,還不讓說嗎?” 芮嬤嬤來岔開話題說:“下午您得抽時間,把跟您去的下人選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