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第117章 以牙還牙 除夕夜,沈硯山和司大莊陪著沈橫去了營地。 直到后半夜,他們倆才回來。 司大莊喝得爛醉,沈硯山則滴酒未沾。 他直接進了司露微的屋子。 司露微坐在炕上,瑪麗趴在她身邊,她正在出神,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已經很晚了,她還沒睡。她臉色憔悴,肌膚慘白,在沈硯山看來是特別可憐。 她默默看著虛空,眼神不對焦。 沈硯山輕輕咳嗽。 司露微看了眼他,又挪開了目光。 沈硯山坐到了她身邊,對她道:“小鹿,給你壓歲錢?!?/br> 司露微沒有理會。 沈硯山就把一個東西塞到了她手里。 觸手堅硬,司露微低頭一瞧,發現竟然是一把匕首。 她抬眸,不解看著沈硯山。 沈硯山的臉上,有淡淡的傷感:“小鹿,我當時是氣瘋了。過去的事,我沒辦法給你彌補,但是我知道你心里的傷痛。你捅死我,我替徐風清償命,好不好?” 他沒有說笑,格外認真看著她。 司露微靜靜看著那匕首。 匕首通體烏黑,像極了沈硯山那天從床頭拔下來的劍。 那劍并不鋒利,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徐風清捅了個對穿? 司露微不敢想象,鈍器入體是怎樣的痛;而后,徐風清又是受了多久的折磨,才慢慢閉眼的。 他在臨終的時候,仍是不肯怪任何人,不肯說任何難聽的話。 他還跟司露微說對不起…… 對不起,他沒有保護好她。 司露微看著那匕首,遲到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她把匕首扔到了旁邊,突然撲向了沈硯山,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硯山摟住她,任由她咬著,不發一聲。 司露微松開了口,哭到哽咽:“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 沈硯山心疼極了,也后悔極了。 徐風清一死,他和小鹿之間的裂痕,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去修補。 司露微不停的哭:“我們救回了你,你知道嗎?我哥哥把你抬回家,我一點點替你清理傷口,給你上藥,你還記得嗎?” 沈硯山道:“我記得……” “你奄奄一息,我想盡了辦法給你灌藥,你知道那些藥是我們買米的錢嗎?我和哥哥那段時間每天只敢吃一頓飯,餓得心慌氣短,你知道嗎?”司露微的眼淚打濕了衣襟。 “我知道……”沈硯山的心,又疼又軟,一捏就碎。 司露微說到了最后,放聲大哭起來。 沈硯山摟緊了她。 他總感覺不太對勁。 這是司露微啊。 她那樣執拗,如果她能這樣輕易對著他哭,他也不至于兩年都拿不下她。 她怎么哭成了這樣? 哭得這么大聲,這么撕心裂肺?可她這樣哭,把沈硯山的心都哭碎了,他耳朵里、心里全是她的哭泣,再也裝不下其他。 突然,他后腦被什么重擊,有冰涼的針頭同時刺入了他的脖子。沈硯山強撐著想要掙扎,司露微卻死死箍住了他。 他心知不好,急急忙忙想要抓點什么,四周很安靜。 司露微的哭聲停住了。 他逐漸失去意識,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司露微掛著淚水的臉。那樣冷漠,眼底的憎恨那樣濃烈。 “你走吧,這是江西的總參謀,我不想給你惹事?!彼韭段⒌穆曇羟謇?,言語也緩慢,好像每個字都費勁。 她方才一方做作表演,麻痹了沈硯山,否則依照沈硯山的機敏,不會留意不到有人靠近,甚至不會留意不到房梁上藏了一個人。 她哭得那樣真情實感,嗓子都哭啞了。 羅霄看著她:“我來替你善后,你不用擔心,我先送你出去?!?/br> 司露微看著昏迷不醒的沈硯山,又看了看旁邊同樣失去了意識的瑪麗。 她指了指瑪麗:“你帶著它出去,放在大門口就可以。我從未想過離開……” 她也沒想過再活著。 她一直在等。等沈硯山以為她氣消了,等一個特殊的節日,等他主動說起徐風清。 徐風清被沈硯山殺了,因司露微而被殺,她和沈硯山都是兇手。 她沒打算放過任何人。 “可惜了。無路可回頭的人,其實最適合做殺手?!绷_霄道。 說罷,他抱起了將近六十多斤的瑪麗,悄無聲息出了屋子,就好像懷里只是抱了件衣裳似的。 他走后,司露微拿出了沈硯山給她的匕首。 她把沈硯山翻過來放平,對著他的胸口,狠狠刺入匕首。 她力氣很大,匕首沿著沈硯山的胸膛往下,將他也死死定在了地上,就像他對徐風清那樣。 司露微沾了滿手的血,隨意擦了擦。 她反鎖了門。 拜沈硯山所賜,她這個房間窗戶全部封閉,門也是新換的大鐵門,一旦反鎖了,這里面很難闖進來,除非用大炮轟。 她點燃了火柴。 關了燈,屋子里的被褥很快就燒了起來。 火苗往上,舔舐著幔帳,然后是床和柜子。 她靜靜坐在了沈硯山旁邊。 眼前好像浮動了一株桃花樹。 她在樹蔭里,瞧見了徐風清的眼睛。他沖著她笑,比那天的陽光還要燦爛。 屋子里越來越熱,外面的動靜也越來越大,她隱約還聽到了她哥哥的聲音。 想到了她哥哥,她心里猛然一抽。 沒有了她,也沒有了沈硯山,哥哥以后怎么辦? 他沒腦子做事,也沒辦法好好生活,怕是連媳婦也娶不到。 司露微的一顆眼淚滑落。 辜負了很多人,哪怕是去死,也要辜負更多的人。 民國五年的除夕夜,總參謀府上火光沖天,把整個正院都燒沒了。 萬幸的是,副官長司大莊沖進了火海,背出了沈總參謀,當時火苗都燒灼了他的左腿,燒壞了左腿皮膚。 而屋子里的另一個人,躺在床上。 床上是最先著火的,副官長進去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燒焦了。 沈總參謀雖然沒有被燒死,情況卻也很危急,他被人捅了一刀。 他天生心臟位置比正常人偏一點,所以萬幸,匕首沒有刺破他的心臟,他撿回了一條命。 他的情況很嚴重,直到民國六年的正月初三,他才醒過來。 醒過來之后,聽說了府里的情況,他又昏死了過去。 沈瀟悄悄回到了總參謀府上,拿走了自己的行李,不動聲色回內蒙去了,沒有去看重傷的沈硯山。 他神神秘秘,沒人知道他帶走了什么。 江西的熱鬧,對于沈瀟而言,都結束了。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卻另有補償。 第118章 看到小鹿了 民國八年的除夕,沈硯山立在墓地里,久久不能挪腳。 天色漸黑,四野的風呼嘯而過。 跟三年前的除夕不同,今日是個風雨交加的日子。 “五哥,專列準備好了?!彼敬笄f撐傘,遠遠走過來,“要出發了?!?/br> 沈硯山要去北平,參加新任大總統的加冕大典。 江西的軍界仍是他和沈橫。 沈橫這個人,胸無大志,這兩年他自覺官位到了頂峰,就沒了斗志,越發懶散了,喜歡喝茶、釣魚,以及逗他那個叫圓圓的女兒玩,不怎么處理軍事。 沈硯山全權代勞。 他尊重沈橫,有什么大事都要先問過沈橫;可他看沈橫那態度,是很嫌棄他的打擾。 江西接受北平內閣的統治,這次大典,需要派高官出席,不是督軍就是總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