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從日落,等到黎明海面上的日出。 他恨恨地揮散腦海中油然而生的畫面感,再開口時雖沒有方才在宴會廳里的怒氣和痛心,語氣卻反倒像是往榨汁機里丟了幾百顆青檸檬:“聊了一整夜……你和他有這么多話好聊?” 謝昳沒察覺他語氣里的酸意,更不好意思說當初她痛哭流涕之際,滿口的胡言亂語都是他,于是只好含含糊糊咕噥了句:“嗯,大概吧……max他是個很幽默的人?!?/br> 教訓起人來相當幽默。 聽到“幽默”兩個字,身邊的人愈發沉默起來。 她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便常常調侃,說是自己看走了眼,怎么跟他這么個悶葫蘆在一起。那會兒的她便總是叫囂著以后要甩了他,找個幽默的、能逗笑她的。 所以,那年她剛剛到美國,就找到了么?那個林景鑠,也是幾個“前”中的一個? 酒意上涌,男人的腦子里亂糟糟的,又是醋意又是惱怒,可礙于沒有發火的立場,便只好咬了牙,更加握緊那牽著的手以發泄滿腔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窩囊,如果當年坐牢的時候像現在這么窩囊,那他都捱不到兩年結束。 謝昳見他不說話了,生怕他再糾纏著不放,于是趕緊轉移話題,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江澤予,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雖然停電了,但窗外有光,你……看不見嗎?” 她頓了頓,復又小心翼翼地說:“我聽他們說,你的雙側視力都受損了……為什么?” 她說完,狹窄的空間里陷入了一片寧靜。 這問題好像很難回答似的,江澤予慢慢睜開眼睛,沉默了許久才出聲:“如果我說是,你會怎么樣?覺得我很可憐么?” 謝昳聞言呼吸一滯,那種不受控制的鈍重心疼和難過瞬間蔓延上來。明明她和他重逢的時候,滿心以為他已經過上了足夠完美的生活。幾年的違心堅持下來,謝昳心中早已經生了執念,根本接受不了他一點點的不如意——她只有看到他活得好,才不會日日捶胸頓足地后悔。 所以剛剛,她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在黑暗里胡亂摸索的時候,才會止不住地淚意翻涌。 謝昳心里正亂著,卻又聽到他淡淡的語氣:“可惜,只是過度用眼導致的暫時性眼疲勞罷了,讓你失望了,這五年里,我絕對過得比你要好?!?/br> 謝昳頓時松了口氣,他的語氣冷靜,倒不像是在說謊。 她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語氣。 他應該是喝了酒的,微醺醉意中那咬字本就比往常軟了幾分,可語氣偏偏更加顯出冷硬來。謝昳扭過頭看他,只見他睜著的一雙眼睛里沒有焦點,眼角在暗暗的光線下顯出一些紅。 這神情,竟然和當初她和他說完分手的時候別無二致。 謝昳忽然脫口而出:“這么些年,你很恨我吧?” 恨她當年無端說出分手,恨她說了那么多絕情的狠話,一點尊嚴都不給他留。 可這個問題甫一問出口她就后悔了,懊惱自己在這個時候非要自討沒趣——她心里清楚,停電的時間誰也說不好有多長,等燈亮了、人多了,他們之間便會是另一番光景,她又何必糾纏這種煞風景的問題浪費時間。 然而她脫口而出的這個問題卻像是激怒了身邊的人,連帶著握著她的力道加重了許多。 謝昳的指節被握得生疼,禁不住“嘶”了一聲,許久許久之后,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方才聽到他嗓音沙啞地說:“……謝昳,我恨你?!?/br> 連名帶姓的恨意,生怕對方沒有聽清“恨”這個強烈的謂語動詞所對應的主語和賓語。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答案,親耳聽他說,又是另外一番感受,謝昳眨了眨眼睛,偏過腦袋看向窗外,幾層樓高的巨大槐樹幾乎落光了葉子,那樹枝把月影切割成好多分。 “嗯,我知道?!?/br> 她的聲音幾不可聞,本就是自言自語,可江澤予卻驀然抬起頭盯著她,言語間藏滿了隱隱的恨意和嘲諷:“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他直直地看著她在的方向:“你還記得分手那天,我和你說的最后一句話嗎?” 謝昳聞言有些疑惑,不由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天。 那天她和他說完分手,撐著那把傘擦肩而過之時曾經聽到他說了最后一句話??上?,北京城夏日暴雨夾雜著省省雷鳴,她只聽到他那句話的開頭,是個“你”字。 可這和他恨不恨她,有什么關系嗎? 江澤予等了許久,沒能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忽然偏過頭,喉頭滾動著勾了勾唇角:“你果然不記得了?!?/br> “你果然不記得了……”,他背過身咳嗽了幾聲,很是疲憊的樣子,咳嗽完,嗓音卻越發沙啞起來,“我只是,想讓你不要走得太遠,等我去找你?!?/br> 謝昳呼吸停滯,渾身都僵住,她原以為那“你”字開頭的一句話必定是一句不入耳的咒罵,直到今天才恍然發現,那后頭跟著的,竟然是這般委曲求全的懇求。 她仿佛看到那天傾盆大雨之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握緊了拳頭,一雙眼睛通紅,絕望又無可奈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放棄了,卻知道他好話說盡了她依舊絕情,知道或許這一次真的無法挽回,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最后一次放下尊嚴哀求她—— “你不要走得太遠,等我去找你,我會去找你?!?/br> 他或許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許等某一天他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氣消了、想通了,就會愿意回到他的身邊。 可惜他沒有等到。 她說完分手,干脆利落地出走了半個地球,毫不留情地將他甩在了身后。 謝昳只覺得心里酸疼到無法言語,恍惚間竟然不知道當時那響徹的雷聲是幸還是不幸——如果當初沒有響那聲雷,如果她聽到了那句話,是不是或許會不顧一切地轉過身,把之前的絕情全都推翻,轉過身去擁抱他。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現在,又會是什么樣? 不待謝昳開口,江澤予低下了頭,滿眼的頹唐。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時隔五年,當初撕心裂肺的疼痛褪去,只剩平靜的荒涼:“可三天之后,你就去了美國。謝昳,你問我恨不恨你,我怎么可能有辦法不恨你?那個時候……我連機票都買不起,你讓我,怎么去找你?” 他全部的積蓄,都用來買那個被她隨口提了一句的包了,所以當初她離開他的時候,他身無分文。 謝昳聽到這聲質問,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心臟驟痛間竟然不知作何回復。 她一直都知道是她辜負了他,可她似乎還是低估了他當時受傷的程度,她低估了曾經的那個少年,有多喜歡她。 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沒關系,誰還沒有為情所傷的時候,他不是挺過來了嗎,他現在過得那么好,他成為了人上人,活成了應該有的樣子。 她沒有做錯。 很久之后,江澤予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淡淡地說了句:“所以我沒有去找你?!?/br> 我寧愿,我沒有去找過你。 謝昳心尖發疼,恍恍惚惚地“嗯”了一聲,她難過得再也說不下去,想要抬手按一按酸澀得厲害的雙眼,卻忘記那手被他牽著。 江澤予敏銳地感受到她想要把手抽走的意圖,一瞬間剛剛平復下來的呼吸又重了幾分,他的五指緊緊地穿插在她五指之間,向里收緊,死死握著不放開。 他做完這動作,又抬起頭注視著她,盡管什么都看不到,但那雙失神的眼睛卻固執地看著她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控訴她想要在這樣的困境里再次拋下他。 謝昳知道他是誤會了,立馬又牽住他:“……我不走,等燈亮起來之前,我會陪著你?!?/br> 可身邊極度敏感的人卻抓住了她字里行間設下的陷阱,言辭犀利地質問:“那燈亮之后呢?” ——燈亮之后,他們倆便是不能有牽扯的兩個人啊。 謝昳在心里回答的同時,心臟狠狠皺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編個謊話應付他,那長廊兩側墻壁上嵌著的許多盞壁燈同時發出“嗤”的細微聲響,又在電光火石間閃了幾下。 幾秒鐘后,燈亮了。 不遠處的宴會廳里再一次傳來眾人的驚呼聲,有人從宴會廳門口探出頭來,想看看樓里的通電情況。 甚至有那么一兩個,已經走過了半個長廊,腳步聲幾乎就在她耳邊。 謝昳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血液涌上了大腦——他們站在走廊拐角牽著手,剛剛熄了燈,不會有人亂走動,可現在卻難以保證。 何況酒店外面,還有一群沒來得及離開的記者,發布會上停電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他們或許也會再次進來。 絕對不能被看到。 謝昳張了張五指,急切地想要松開身邊人的手,可他卻偏偏就要在這個時候刁難她,用了些力氣握住不放。 隨著燈光變亮,眼睛適應了幾秒鐘后,江澤予慢慢恢復了視力。 他看著謝昳漂亮的面孔,黑色長裙襯出的瑩白色肌膚,以及那副急著要和他撇清關系的模樣,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怎么,這就是你的回答?燈亮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謝昳,我就這么見不得人?” “我要是不想放開,你能有什么辦法……唔——” 他喋喋不休的唇角被封住,撰緊了的手在震驚與驚慌失措中,驟然松開。 他閉上眼,在神志徹底淪陷前想,她果然還是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欣賞來自土撥鼠樂團的尖叫! 予妹真的……不要太嬌羞哈哈哈。 再啰嗦一次,沒有收藏預收文的寶寶麻煩戳一下阿僅的專欄收藏一下呀??! 預收文《吻降》(喜歡的一定要記得收藏~) 又名《小奶狗變成大灰狼怎么辦?》《錯把老公當理想型》 1. 小空乘宋旻雯生平最討厭硬漢,萬幸第一次相親就遇上了公司新來的機長聞景,長相干凈斯文、性格溫潤靦腆。 宋旻雯就好這口:“我的擇偶標準是楚楚可人小奶狗,聞機長你是嗎?” 聞景靦腆一笑,露出兩個酒窩:“正好我膽小惜命愛撒嬌?!?/br>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飛速領證,她的新婚丈夫果然深得她心,就連接個吻都一臉嬌羞。 2. 婚后不久,聞景駕駛的飛機在一次飛行過程中遭遇嚴重故障,全靠他力挽狂瀾才沒釀成空難事故。 宋旻雯開始聽到公司里各色傳言。 “聽說聞機長退役前是維和部隊空軍精銳特種兵,人狠頭鐵技術佳?!?/br> “這位絕對是硬漢中的硬漢,有次彈盡糧絕后直接用開飛機撞落三架敵機,最后自己奇跡生還?!?/br> “聽說前年中東那個反叛軍頭目的飛機就是他給打下來的?!?/br> 宋旻雯:“……我能退貨嗎?” 說好的楚楚可人小奶狗呢? ——kiss landing(吻降)我只練習過一次,但吻你,練習一輩子都不滿意。 感謝在20200115 11:52:00~20200117 13:40: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王小花很萌噠~、40592148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朵小花花 4個;球啊秋 3個;41737019、?2.0她老公滴丈母娘??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錯 10瓶;努力的苗苗 8瓶;...... 5瓶;小梅子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