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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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梅卻退了半步,道:“時候不早,奴婢不比綠腰meimei膽大包天,不敢輕慢得娘娘的旨意,教娘娘久等了!” 就轉過頭去,召了帶來的健仆。 五、六個體魄剽壯的中年婦人搶步進了屋,將縮在榻上神色驚惶的戚夫人攙住了,揚長出了門去。 馬車粼粼地行駛在白/虎大街上。 戚夫人被包在一層錦被里,一雙眼紅彤彤的,有些不安而瑟縮地看著身邊的人。 素梅頰上高高地腫起了一個掌印,腫/脹上還有四道劃痕,一直延伸到嘴角。沁出的血跡已經微微地凝結了,青、烏、紫、紅幾般顏色混在一處,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戚夫人幾次想要開口,目光接上她的臉,都不由自主地移開了,重新低下了頭。 她不說話,素梅心里反而輕松許多,不大的車廂里一時間靜得發沉。 白/虎大街是帝都的干道,沿街兩旁鱗次櫛比,人流如織,禁軍哨崗從宮城的腳下縱橫鋪開,即使是最狂妄驕縱的勛貴,在這條街上也要夾起尾巴做人。 過了懷安街的路口,轉個彎就是紫微宮的西南門。 平穩行進中的車廂卻猛地一頓,車夫開口之前,已經有不耐煩的男聲響了起來:“哪家的車,車里是什么人?禁宮重地,不容輕慢!都下車來受驗?!?/br> 素梅心中猛然一沉。 她側頭看過去,戚夫人正驚惶地抬起頭來看她,嘴巴微微張開了,素梅想也不想地撲過去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沖口欲出的尖叫堵了回去。 素梅微微地吁了一口氣,將窗簾撩起一半,把那枚烏木的對牌再次握在了手里。 對牌亮在窗前的時候,素梅清楚地聽見車邊的兩個衛士氣息有短暫的停頓。 窗帷的空隙里露出衛士身上的甲衣,侍女的手忍不住微微地顫抖,另一只手在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手勢在刻骨的疼痛里重新穩住了。 車外的兩個人似乎交換了什么眼神和表情。 素梅聲音沉沉的,道:“鳳池宮貴妃娘娘行/事,軍爺有何指教?” 那兩個穿著五城兵馬司服色的衛士里,有一個冷冷地嗤了一聲,道:“逃奴竟敢妄冒宮中娘娘的懿旨,真是膽大包天!來人,給我搜車……” 他身邊的同僚卻拉住了他,低低地說了句什么。 兩個人竊竊地說起話來。 素梅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在府中耽擱了些許時候,帶著戚夫人從雙槐巷出來,一路撿著大路直奔宮里來,就是防著綠腰派人知會了戚家舅爺。 如今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容玄渡不在京中,代司其職的正是副手戚愷。 只是沒想到戚愷的部屬行/事這樣的囂張,就在禁衛軍眼皮子底下,人來人往的白/虎大街上,宮城旁邊公然地攔截車馬。 她心里說不出的惴惴。== 一旁的戚夫人被她用被子捂了嘴,這個時候卻重新用力掙扎起來,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素梅皺起了眉。 戚夫人眼睛還紅彤彤的,卻不像是方才脆弱不堪,稍稍生出一點光彩來,懇切而哀求地看著她。 素梅在她的目光里難得地看出一點意思來。 她遲疑著,還是傾過身去,將她的嘴巴從包裹里解了出來。 戚夫人微微喘著氣,握住了她的手,從她身邊挨近了窗前,對著窗外的兩個人低低地說了一句什么。 她說得又快又低,素梅完全沒有聽清她的話,戚夫人已經喘息著重新坐了回來。 攔車的兩名衛士眼中露出兇光來,馬車都在推搡中微微地移動起來。 第100章 剪牡丹(2) 容家的馬匹雖然訓練有素,尋常情形都不會輕易受驚, 但在這樣的推搡里也隱隱露出些焦躁, 蹄鐵錯雜地敲在地面上, 鼻息也跟著粗重起來。 素梅高聲道:“軍爺好大的官威,耽擱了鳳池宮娘娘的正事,你們擔當得起嗎?” 這架馬車在路面上停了這些時候, 旁邊已經有人留意到了異樣。 那兩名兵士也覺得有些不好, 前頭態度就十分強硬的那個眼中露出兇光來, 低喝道:“得罪了!” 他站的位置緊貼著車廂的門扉, 甲衣遮掩之下, 一片雪亮的刃光射/進素梅眼睛里。 素梅是米氏的家生子,從小就在富貴府邸間支應, 見過的刀子無非是在廚下和柴房,被那片刀光一晃, 整個人都嚇住了。 她下意識地向后縮去。 身后卻有一團黑影從她身邊砸了出來。 她扭頭看過去。 戚夫人雙手撐著椅面, 傾著身急促地喘息。 她被素梅強行從長房帶走, 出來得十分倉促,身上只穿著居家的袷裳, 原本被一張薄被草草地包裹著。 現在那張被子已經被團成一團丟向了門口, 堵門的士卒也沒有想到車中兩名柔弱的女郎敢于反抗, 錯眼之間猝不及防地退了兩步。 “走!” 戚夫人抬起臉來,聲音有些凄厲地喝道。 車夫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揮起了手中的馬鞭。 拉車的馬兒吃痛地嘶鳴,陡然間撒開四蹄加速狂奔起來。 身后有人氣急敗壞地喊著“追”, 又仿佛被人攔住了:“……你想鬧得人盡皆知嗎?” 馬車在御街上失控地狂奔,車夫用力地勒著韁繩想要安撫馬兒停下來,行人尖叫著躲避,姍姍來遲的禁衛軍圍了上來…… 素梅筋疲力盡地癱倒在車廂里,后悔和后怕潮水似地涌上她的心頭。 小宮女的影子在簾子底下時隱時現地晃動的時候,阿敏正在替容晚初淘漉花汁。 白玉的圓杵上染了輕紅的色澤,云綃蒙在罐口上,山泉水裹著明艷的顏色潺/潺流下來,細碎的花瓣被留在了綃織的隔阻之外。 她低著頭,全副心神都落在手里的玉罐上,以至于那名小宮女在門口晃了半晌,都沒有得到她一點關注。 “怎么沒有出去洗花?” 身后忽然有輕快含笑的聲音響起來,那小宮人嚇了一跳,轉身看清了來人的時候,臉微微有些發白,規規矩矩地屈膝道:“訥姑娘?!?/br> 阿訥點了點頭,就要往屋里去。 那小宮女只來得及松了一口氣,阿訥已經又回過頭來,把她打量了一眼,問道:“怎么還不出去?在這兒鬼鬼祟祟的等什么呢?” 小宮女支支吾吾地低下了頭。 房中的阿敏終于留意到了外間的響動,看見來人的時候眼瞳微微縮了縮,放下了掌中的搗杵。 她剛要站起身來,對上一雙從書冊上沿看過來的眼,不由得頓了頓,垂首道:“娘娘,奴婢出去瞧瞧?!?/br> 歪在榻上看書的容晚初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阿敏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阿訥聽見內間的響動,心中就有些了然,到阿敏挑開了簾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阿訥就微微地抿了抿唇。 “你直管忙你的去吧?!彼挚戳税⒚粢谎?,道:“娘娘這里有我呢?!?/br> 阿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徑直出了門。 那小宮人慌慌張張地向著阿訥又行了個禮,就拔腳跟了上去。 晃動的簾珠再次搖曳起來,珠玉發出細碎的敲擊聲響,又被雙手攏住了,重新輕輕地放了下來。 阿訥挽著珠簾進門的時候,方才還在看書的女郎窩在榻上,羽睫微微地垂覆在了眼底。 阿訥習以為常地放輕了手腳,只在榻邊替容晚初搭了搭被角,就抽身走開,坐在阿敏留下來的空位上,從匣中另取了一張云綃,換掉了罐口原本的那一片。 淺睡中的女郎在侍女靠過來的時候,眼睫微微抖動了片刻,在她離開的時候恢復了平靜,促緊的呼吸也重新綿長起來。 阿訥聽著屋中輕柔悠長的呼吸聲,一面小心翼翼地澄著花汁,一面忍不住地感慨。 老話說,春困秋乏。 她們家娘娘這些時日倒真格“春困”起來,白天里只要陛下不在身邊陪著,稍一錯眼就能睡過去。 也不知道夜里吃了多少苦。 侍女只在心里悄悄地腹誹了一句,就收斂了心神,放在手頭這點難得容晚初有興致親自提起來“做胭脂”的活計上。 她本以為阿敏心里是個有輕重的,沒想到這一去就去了小半日,前殿里隱隱響起叩見天子之聲的時候,阿敏都沒有回來。 阿訥不由得皺眉。 門外漸近的人聲攪擾了猶在夢中的少女,容晚初輕輕嘟呶了一聲,撐著臂從榻上支起了身。 殷長闌已經大步流星地進了門。 女孩兒坐在榻上,低著頭拿衣袖沾著眼角熟睡時留下的濕意,一面抑制不住地打了個淺淺的呵欠。 聽見門口的聲響,抬起頭來叫了一聲“七哥”:“你回來了?” 殷長闌抱臂站在門口,看著榻上一朵春睡未醒的花兒,眼中都是笑意,邁步走了過來,先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應道:“我回來了?!?/br> 容晚初眼中還有些未散的朦朧之色,仰起頭來看人的時候,眼瞳上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霧,就著男人手臂的力道伏在了他的懷中。 殷長闌抬手撫了撫她的發,又低下頭去尋她的唇。 阿訥已經在殷長闌進門的時候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她腳步輕/盈,退到門口回身的時候,險險地同人撞了個滿懷。 “你做什么去了?” 阿訥揉著被對方發簪刮了一把的額頭,拉住了她的衣袖,把向房中走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我見娘娘有事?!?/br> 阿敏聲音有些隱隱的焦躁,阿訥抬起頭來,對上了同僚鐵青的一張臉。 她和阿敏共事許多年,極少看見她這樣情緒外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