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朝霧對樓驍說:“還是想說謝謝你?!?/br> 樓驍躺著看房頂,嘴里仍然咬一根干草,散漫道:“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走了啊?!?/br> 朝霧抿抿嘴唇,聲音低低的,“那不說了?!?/br> 樓驍笑了笑,抬手枕到頭下,“明兒一早起來,我帶你去吃碗熱乎乎的豆腐腦,再帶你去和州城,到了那里,咱們買輛馬車,然后去浪跡天涯?!?/br> 朝霧側著身子,聲音還是小小的,“不是浪跡天涯?!?/br> 樓驍轉頭看向她,“陪你過日子?!?/br> 夜色太深,其實看不清什么。 朝霧扯扯身上的被子,腳往湯婆子邊伸一伸。 她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樓驍,目前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謊還是要圓下去的,她說了自己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那就不能突然說自己肚子里有孩子,說起來那就得沒完沒了。 她想著,等找好地方安定下來,她抽時間去醫館看個大夫,借著機會再把這事告訴樓驍。到時樓驍愿不愿繼續幫她,一樣還是他的選擇,她并不會強求。 至于恩情,她會永遠記在心里。 而報答,她有銀票。 *** 同一片夜空下,軍營里。 燭臺上燃著白色的蠟燭,光線照亮大半帳篷。 李知堯洗漱完上床,困意不是很重,便沒吹床前的燈。他平躺片刻,閉上眼睛,眼前冷不丁浮現昨晚那個女人如驚弓之鳥一般抱著他腿的畫面。 向他求救,滿臉的驚恐。 便是那樣狼狽,臉蛋依舊美得像畫出來的一樣。 只一下,李知堯猛睜開眼睛。 他面色冷冷,告訴自己皮囊都是假象。 他睜開眼睛思想朝中的事,沒有再去想朝霧。 有些乏了便滅了燈,閉眼開始睡覺。 而眼睛不閉還好,一閉上不消片刻,便又不受控制地想到那女人的各種樣子——撲過來抱著他的腿、坐在魏川的馬背上與他目光碰上、看他時害怕的眼神、在他懷里哭得滿臉是淚拼死掙扎…… 想著想著,昨晚做過的事情突然又在他腦子里產生了別樣的熟悉感,畫面再是一閃,他下意識想起一個多月以前,在平寧王府的藏書樓里的那一次纏綿。 那晚他是中了催情迷香,在全黑不見五指的房間里與另一個被困的女人做了所有不該做的事。那個女人沒有哭喊掙扎,因為她也中了迷香,可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那么像。 一明一暗的畫面交替幾次,李知堯又睜開眼睛。 帳篷里一片黑暗,他掀開被子下床,點了燈喝了口茶,穿上衣服提上劍找魏川打架去了。 魏川被他虐了一晚上,回到帳篷就罵娘。 李知堯覺得盡興了,提著劍回到自己的帳篷繼續睡覺。夜里做了幾個夢,結果早上起來記得的,又是和那女人有關的,以及藏書樓一晚纏綿的詳細回顧。 一早起來便心浮氣躁,覺得手邊缺個出火的女人。 他洗漱好穿好衣服把魏川叫到跟前,直接對他說:“晚幾日再回去,你再派人去找一下前晚那個女人,家址人口,查探好了回來告訴我?!?/br> 魏川微愣,不知道他家王爺怎么一天一個主意,這會又變了。不過他也不敢多問,領下命來便去辦事。到了帳篷外頭抬手摸頭,只覺得這事真他娘的讓人腚疼。 第12章 魏川接下命令后,立馬便派了人出去辦這事。 人手分了幾路,有去附近和州城與溫水鎮找的,也有再去留云山山寨里找還未離開的老幼婦孺問話的。 問了話追著行蹤,找遍了和州城溫水鎮,找到了柳瑟,而后再找到樓驍的茅草屋,也沒把人找到。最后在和州城外馬販子那里打聽出來,確有容貌不俗的一男一女,買了馬車走了。 再問人往哪去了,便沒人知道了。 本來以為很好執行的任務,沒想到會進行得這么不順利。魏川頂著壓力去向李知堯稟報,沒遭到訓斥責罰,只得來十分簡單的一句:“繼續找?!?/br> 如今見過了柳瑟,再加上樓驍很輕松就從軍營里把朝霧救走,魏川即便還沒問出來樓驍的江湖身份,但也知道了這事不容易。就怕樓驍居無定所,那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時候。 人沒有輕輕松松找到,李知堯也沒有繼續再在外面軍營里呆著。幾日后,他領兵啟程回京,找人的任務卻并沒有收回,仍讓領命的人繼續找下去。 他回到京城不多日,便是除夕。 春節屬一年里最大的節日,萬民同慶,從正月初一到十五,宮中繁縟之事都不算少,許多都少不了李知堯,他也只得配合著忙碌起來。 原當忙起來也就忘了那亂起的心思了,哪知卻還是沒有。也不知怎么,總是在夜深熄燈后想起懷里曾經擁有過的極致柔軟。 畫面一明一暗。 想多了便少不得心浮氣躁。 他本不是貪欲重的人,對男女之事魚水之歡向來不大有所謂。若不是這樣,府上也不會至今無一女眷,實在是不需要那些無趣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礙眼。 如今,這身子卻像要開葷收不住刀一樣。 *** 朝霧和樓驍在和州城外的馬販子那置了車馬,便離開了和州城。越往北走越是苦寒之地,因兩個人是往南去的。 樓驍趕馬車,朝霧坐在車廂里。 隔著一層布簾,兩人一路上隨意閑聊,倒也不覺得旅途難熬。 自打再度醒來后,來來回回折騰過幾回,但到底沒真的勞累到身子,也沒動了胎氣,所以朝霧的身子除了偶爾實在疲乏,倒也沒有發生其他不好的癥狀。 有時坐在車廂里顛著,她會把手掖在小腹上,在心里默默念叨——我是為你而撐著活下來的,你總要爭氣些,比我的命更硬才是。 樓驍趕馬車帶朝霧一直往南走,途中走得并不是很急,很累的時候也會在途中城鎮多逗留幾日。除夕到正月那段時間,是一路上最悠閑放松的,借住在人家過的節日。 等他和朝霧走到想留下的城市,正月已經過完。 朝霧掰著手指頭數,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三個月,算是過了胎氣最不穩的幾個月時間。 她和樓驍落腳氣候宜人的柳州,在城中西北角那里買了間宅子。宅子不大,只有一個院落,但院中景致還算不錯,庭中植有一株琵琶樹。 房子置好拿了房契后,朝霧和樓驍把行李帶進來,開始打掃事宜。 樓驍看出朝霧身子十分懶怠,動起來不太容易的樣子,想著這一路南下過來,她一定是累壞了,便什么也不叫她插手做,只讓她去休息。 朝霧這一休息便休息了不少日子,進了宅子就未再出門,與遠近鄰舍都不相識。平日里吃喝用的東西,都是樓驍出去街上置辦的。 買米買糧順著道兒的,給朝霧買了只銀簪子回來。 樓驍仍不知道朝霧的過去,卻知道她還是極愛漂亮,南下的路上偶爾見著路邊有野花,也會摘了兩朵簪在鬢發一邊。 朝霧因為想把身子徹底養養好沒出去,在家也沒全閑著,還是動手繡著她之前在茅草屋里沒繡完的荷包。樓驍買了銀簪回來那一日剛好繡好,兩人便交手互換了。 同行了一個多月,兩人間的情分此時已算深厚。 朝霧手里捏著樓驍給她買那銀簪子,只覺心里暖意滿滿,小聲與他說:“我針線活做得不是很好,這會兒只會做點荷包錢袋,趕明兒我學好了,再給你做衣裳做鞋子?!?/br> 樓驍低眉看著自己手里的荷包輕笑,然后輕輕卷起手指,把荷包塞進衣襟里,看向朝霧道:“荷包便夠了,學了費勁就不去學它,外頭都買得到?!?/br> 這會兒不比從前,朝霧堅定道:“該學的,都得要學?!?/br> 樓驍看她挺有主見的樣子,自應聲,“你喜歡就成?!?/br> 這事兒原也再談不上喜歡不喜歡,要過普通人的日子,該會的東西自然都要會。她身上的銀錢雖然盡夠一輩子花的,但那是死錢,她也并不敢鋪張。 下人奴才她是不會再請的,凡事都得自己應付。 這樣普通人的生活,她和樓驍都得慢慢適應。一個要收了心適應這種平淡與安分,一個要徹底忘了自己的富貴“前世”,只當自己是個最尋常人家的“小媳婦”。 在柳州定居后,朝霧名義上自然還是樓驍的媳婦。此時不再奔波,兩人也不再同住一屋,而是分開兩間里住的,只是外人不知。 外人只知這宅子里搬來一對小夫妻,男女樣貌都是不俗。平日里常見男人出門買糧買菜,卻從不見女人出門。 婦人們私下里嚼舌根子,只笑說這女人莫不是驚天驚地傾城傾國的貌,婦道人家連個門都不出,凡事都讓當男人去做,哪里來的這福氣? 也不知能福氣多久。 后來一日見那女人出了門,挨墻根嗑瓜子的一堆婦人盡數驚呆了眼目珠子閉了嘴。而眼瞧見這女人的男人們呢,也都直了眼,有的甚至走著走著撞那大樹上去了…… *** 出了正月,京城里漫出一絲春意。 又過了些日子,魏川那里得到了朝霧的行蹤。 自打回到京城以后,李知堯就沒再提過那個他要找的女人。不知道他還是不是還記得那個女人,但魏川還是找他稟報去了。 得知李知堯有事進了宮,魏川便直接在宮外等著他。等到天色將黑,與他一并騎著馬,對他說:“王爺,那個叫心兒的女人找到了,現在在柳州?!?/br> 李知堯聽了這話后沒做出什么反應,仍然直接打馬上御道。 他回京后心浮氣躁不少些日子了,只是從未表現。這會兒聽魏川提起那個女人,他心里又蠢動起來,按也按不住。這一浮躁,那打馬的鞭子便不自覺重了許多力道。 馬兒奔得快,魏川在后面追得急。 追過了幾條街,堪堪追上,他喘著氣又問了李知堯一句:“王爺,命人帶回來么?” 李知堯猛地扯住馬嚼子停住了馬,突然得讓魏川險些沒穩住從馬背上栽下去。 魏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還想再問的時候,便聽他說了句:“不用?!?/br> 而李知堯說完“不用”便又扯了馬嚼子,調轉馬頭回去。 魏川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得扯韁繩跟上他的馬。這一跟上去,便見他直接驅馬到了剛路過走了沒多久的盛云坊門前,果斷下了馬。 魏川坐在馬背上,眼見著李知堯被一群粉面彩衣“仙女”擁簇著迎了進去,自己呆愣在原地,那滿臉滿腦袋滿頭頂,掛的全是問號。 問號沒掛一會,一群彩衣“仙女”已經到了他的馬下,一口一聲嬌滴滴的“大爺”,呼喚他下去及時行樂。 魏川被呼喚下去了,心里還在捋——他家王爺是怎么開始墮落的?以前是從不沾女人的邊兒,之前要強搶民婦,這會兒都上青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這文沒什么寶貝在看,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昨天去看了一整天醫生,所以沒更新,現在補上,明天傍晚六點再見,嚶嚶嚶~ 臉現在還過敏腫著呢,去休息了~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