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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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見她一連好些日子都有些郁郁寡歡,這日午后便勸他去太妃的寧康宮散散心,季意安聽后心里一動,竟脫口而出道:“他來寧康宮了嗎?” 慕云一聽,笑瞇了一雙眼睛,然后瞅著季意安,吃吃笑道:“公主,我見你悶悶的,便說去寧康宮散散心,至于,主子在不在哪里?我還真是不知道呢!” 季意安這才明白自己一時情切,竟直接問了出來,讓慕云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自那日他在披香殿后見過一面之后,想來又有十來日沒見了,她是真的很想他,慕云一提寧康宮,她便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公主,我看你的樣子,好似生了相思之病?!蹦皆朴质钦UQ劬Φ?。 “好你個慕云,你胡扯些什么?”季意安紅著臉斥道。 慕云還是賊兮兮地笑,季意安瞥她一眼,突然意味深長地道:“看你的神色如此愉悅,怎么,蘇小哥兒和你牽小手了?” 慕云一聽這話,頓時xiele氣,她長嘆一聲鎖著眉頭道:“公主,您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還牽小手呢?近些日子以來,他和我說三句話,是兩句半是關心公主您的,慕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唉……” “只要功夫深,鐵杵都能磨成針,慕云萬不可泄氣才是??!”季意安拍著她的肩膀道。 “那是自然,這世上還沒有慕云辦不成的事,這輩子,我肯定是盯上他了,哼!”慕云揚著下巴道。 見她如此自信,季意安也忍不住笑開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便至了寧康宮門口。 綠意姑姑迎了出來,見得季意安施禮之后笑著道:“太妃一早上還念叨說公主有一段日子沒來寧康宮,沒想到公主午后就來了?!?/br> 季意安笑著點頭,進了屋內卻發現太妃不在,忙回頭問綠意姑姑,綠意姑姑忙道:“請公主在此稍事待候,奴婢這就去稟報?!?/br> 有侍女上了香茗,季意安獨自在屋內等了一會,便發現靠窗擺的那張琴來,這才想到這間屋子是自己以前隨著太妃習琴的地方,只是這段時日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已經好久沒碰琴,也不知可曾生疏了? 季意安走到琴前,席地坐在地上的軟墊之上,雙手輕抬,輕撫琴弦,便照著記憶撫起了之前常習的那支曲子。 初起的琴音果然有生疏之感,開頭過去才漸漸找了感覺,一會兒之后,季意安慢慢便沉浸其中。 “琴聲雖是婉轉悠揚,細聽卻有惴惴不安、心有戚戚之意,安兒,才幾日不見,為何這般郁郁寡歡?” 清澈悅耳的聲音自身后響了起來,緊接著有清洌氣息襲來,然后一雙修長瑩潤的手便覆在了季意安的雙手之上。 是皇叔!季意安又驚又喜,心想慕云果然不是無緣無故非拽著自己來寧康宮的。此刻他坐在了季意安的身后,雙手撫在她置于弦的手上,將她圈在了懷里。 季意安頓住了手,琴聲嘎然而止,她側過頭,便見季無疾一身天青錦袍,眉目溫潤,面色很是平靜。 “皇叔……”季意安輕喚了一聲,收回了自己撫在琴上的手。 季無疾“嗯”了一聲,然后便伸手撫起了琴,一首舒緩的曲子在他指下流淌而出,琴音時而清越婉轉,時而柔和恬靜,似山泉從幽谷細細流淌而來。這樣的琴聲讓季意安的心里漸漸變得安寧一片,宛如一雙輕柔的手,安撫著她這些天一直難以平靜的心靈。 季意安完全被曲子中的寧靜平和的感覺所牽引,她輕靠在季無疾的胸口,漸漸聽得癡了,直到一曲終了,她還靜靜依偎,一發一語。 “安兒……”他將手從琴上收回,又喚了她一聲。 季意安這才從曲子的意境中走了出來,她微抬起頭,看著季無疾如玉般恬靜的俊顏,心中也不由滋生了一片寧和。 “皇叔,這是什么曲子?真是好聽?!彼龁柕?。 “我自己譜的,你便叫它菩提曲吧?!奔緹o疾軟聲道。 “此曲聽來有令人心神寧靜,安逸平和之感,果然是菩提之音?!奔疽獍矞\笑著道。 見她白嫩柔媚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季無疾心中也有了一絲釋然。他伸手撫著她的鬢發道:“慕云傳信說你近日悶悶不樂,夜間也睡得不安穩,想來是為了如惠之死而心有不安?!?/br> 聽得他提起季如惠,季意安心中微震,終還是忍不住,靠在他的胸口悶悶地道:“皇叔,我雖是憎惡她,可是從來沒想到過讓她死去,包括在溢春山欲害我的靈兒,她與陸婕妤入了攏秀宮,我都有吩咐內務府并不短了她二人的日常供應。至于如惠,我只是想著父皇關她一陣,能讓她悔過,卻不想……” 她靠在他胸口低聲訴說著,聲音里有些脆弱與內疚,季無疾心中卻是生出一陣微微的痛來,想她縱是自小出生在冷宮之地,受盡了冷眼與困苦,卻仍有一顆純凈良善之心。 季如惠是他下令讓慕云半夜潛入掖庭處決掉,又偽裝成懸梁自盡的場景的。季如惠不僅對他生了不倫之心,更是心思歹毒,幾次欲置安兒于死地,又揚言要將他與安兒之間的事說出去,他季無疾怎么可能容許這樣的人活在世上? “安兒,聽我說,如惠之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和安兒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心氣高,心思又是毒辣,事敗之后以死謝罪倒也干凈,也算是便宜她了,不然掖庭豈是什么好相與地方,不得讓她慢慢受盡活罪?!奔緹o疾的聲音有些冷凝。 季意安聽得他的聲音,又在心里又慢慢想了一回,漸漸好像明白了點什么。她伸手,將他修長勻稱的指頭一根根地納入了自己的掌心?;适暹@雙素凈好看的手,怕是為了她,已經沾染了本不該有的東西。 她慢慢抬手,將他的指頭置于自己的唇邊,用自己的粉唇緊緊貼著他的指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她心中的那份感激與動容。 她的唇,有些涼,帶著一絲顫抖之息。見她如此,季無疾也有些動容,他低下頭,與她以額相抵,他將指手從她唇邊移開,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口中愛憐道:“安兒,別這樣,我會心疼……” 聽得他的溫軟之聲,季意安微抬頭,便看見他波光瀲滟的長眸里,溢滿了情意與關切,季意安不禁柔腸頓生,情思也霎那間洶涌而出,她情不自禁地將下巴抬高一些,又靠近他一點,然后將粉唇微啟,印在了季無疾櫻色的薄唇之上。 她的氣息如蘭馨香,輕輕柔柔地碰觸著他,有些害羞,有些青澀,一雙柔夷也在不知不覺間纏上了他的脖頸。難得見她如此主動,季無疾的心中一陣悸動難耐,他抬雙手,小心翼翼捧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然后低下頭,一心一意品嘗起她的軟糯與甜美來…… 第70章 處處相護意 寧康宮后花園之內,李太妃正在園中伺弄一盆蘭花,見綠意姑姑走了過來,便看一眼她然后問道:“剛還聽得一陣情意綿綿的琴聲,這會兒這么安靜,怕是心猿意馬膩歪在一處了吧?” 綠間姑姑聽完捂嘴笑開了,她笑過一陣才開口道:“娘娘之前一直擔心殿下,這回殿下可算是開了情竅。不僅開了,還開得一發不可收拾??!” 太妃聽她如此說,一雙精致好看的眼睛也笑得彎了。 “只是,殿下這情路不同尋常,該是要頗費些周折?!本G意姑姑又輕嘆道。 “呵,這是他自己的選的路,再難也得走。再說,我李謐如的孩子,哪是遇上些難處便會束手無策的?”李太妃的聲音自信滿滿,帶著絲驕傲之息。 “殿下聰慧無雙,自然會得償所愿的?!本G意姑姑的面上又露出一絲很是欣慰的笑意。 前院琴室之內,一對人兒仍在忘我纏綿,季無疾的氣息漸漸開始紊亂,他挪動雙手,慢慢至她芊細的腰間,然后緊緊的扣住她腰身,只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季意安也陷入了一片迷亂之中,她的雙手,似水草般纏在他的脖頸之上,整個人也是酥軟無力,似條脫水的魚兒緊緊依附在他的胸前,雖是快要窒息,卻還是舍不得松開一點,只與他四唇相依,糾纏不息。 兩人正意亂之間,身后的古琴突然發現一連串的亂音出來,這聲音很大,季意安心中一驚,趕緊繃緊了身子離了他。季無疾也微微愣了一下,抬眼一看,隨即便反應過來,是自己一時激動,袍袖帶到了琴弦,所以發出了聲音。 “安兒,別慌,是我不小心碰到了琴弦?!奔緹o疾微喘著粗氣道。 季意安這下定了定神,然后看一眼四周,手撫著胸口道:“真是瘋魔了,這可是娘娘的琴室,我們……” 季意安頓住了口,季無疾抬眼看去,便見懷里的少女兩頰泛紅,一雙晶亮的眼睛里,霧氣盈盈,帶著迷離之息,眼尾微微翹著,粉唇因著親吻的緣故,顏色變得鮮艷,猶如丹霞般奪目,她的氣息也些亂了,呼出的氣息更是馨香惑人。 季無疾不禁看得入了神,心中的歡喜也油然而生,他的小女人,此刻眉梢眼角皆是風情,他的安兒,原來也有這般嫵媚撩人之姿。 “安兒,你這樣子真是迷人,直叫我失了心魂……”季無疾如嘆息般的低喃一聲,頭一低,情不自禁又想親近于她。 季意安忙伸手阻止了他,口中嬌嗔道:“皇叔,都說了這是娘娘的琴室,等一下娘娘進來,豈不是要嚇著她?” “母妃若是此時進來,眼見這一幕,不僅不會驚嚇,反而會高興的?!奔緹o疾舒展著眉眼道。 “為何?”季意安好生奇怪道。 “人人都說我年過及冠,仍不近女色,外面已有議論紛紛,母妃雖少出寧康宮,可是這些消息自然會傳到她耳朵內。她幾番催促于我,近來更是懷疑我是有什么隱癥,旁敲側擊我幾回了。如今她見了你我這樣,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呢!”季無疾一邊撫著季意安的眉眼,一邊說得輕松愉悅。 “怎么會高興?怕是怪你找了個大麻煩吧?”季意安低著頭,明顯的低氣不足。 “安兒,我母妃她,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以后你就會明白了,她很是喜歡你,你莫要擔心?!奔緹o疾湊在她耳邊輕輕道。 “我擔心什么?”季意安嘀咕一聲,還是忍不住面上一熱,緊接著騰起了兩朵紅云來。 季無疾一見她這副嬌羞似海裳的模樣,不由得心里一陣愛憐,情不自禁的又摟緊著她輕憐溫存一番。 良久之后,季意安才驚覺時候已是不早,幾次催促之后才得起身,兩人去了后院,見了李太妃又說了一會兒話,季意安便和太妃行禮告別打算回披回殿。季無疾便也說要出宮去,兩人便一塊出了寧康宮的門。 出了宮門,季無疾又說去秀逸湖邊走了一會,順便送她回披香殿。 “皇叔,還是不要送我了吧,免得有心之人看在眼里傳出什么話來?!奔疽獍驳?。 “安兒不必如此小心,我就是要送安兒回去。若是人有亂嚼舌根,慕侍衛反正閑來無事,給她找點事做也不錯啊?!奔緹o疾看一眼慕云道。 跟在兩人身后的慕云一聽季無疾提到她的名字,趕緊站直了身體,中氣十足地道:“請殿下和長公主放心,若是有人亂說話,屬下便去割了他的舌頭來給長主公下酒?!?/br> 慕云說得一本正經,季意安卻是一陣惡寒,趕緊擺著手道:“要吃你自己吃,我可不要用那東西下酒?!?/br> 季無疾見狀忍不住笑開了,慕云則摸著腦袋傻笑了兩聲。 二人肩并肩并排走著,慕云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后,不知不覺走到了秀逸湖邊。季意安抬眼向湖邊看去,這才驚覺現在已是初春時節,透逸湖岸邊的垂柳都已萌出了新芽,柔嫩嬌軟的枝條的在陣陣和風里輕輕飄搖,岸邊的小草也已冒出嫩綠的尖尖。 “皇叔,春天來了呢?!奔疽獍草p撫一根柳條輕嘆道。 “是,春天來了,安兒的生辰也快到了?!奔緹o疾輕聲回道。 季意安莞爾一笑,正待開口說話,一抬頭便發現前面的湖邊大道上有一群人正走了過來。走在前面的,頭戴鳳冠,一身大紅宮裝,顯得很是雍容華貴,正是吳皇后。 簇擁在她左右的,是兩個少女,左邊的那個衣著鮮艷,正是嫡公主季彤月。右手邊的那個,一身杏紅,生得很是貌美嫵媚,正是皇后的娘家侄女吳汐柔。 季意安心里暗笑一聲,心想還真是巧,竟然在這里遇上那吳家明珠了。她與季無疾對視一眼,然后不露聲色的朝吳皇后的方向行了個福禮。 “意安見過母后?!?/br> 吳皇后眼光從她身上飛快的掠過,卻像是沒看見她一般,她帶著一絲絲恰如其份的意外與驚喜的神情,只對著季無疾的方向溫言道:“今兒正是巧,竟在這遇上皇叔了?!?/br> “無疾見過皇嫂。今日意安隨我在寧康宮習字,出來時我見秀逸湖景色漸好,便叫她陪我在湖邊走一圈?!奔緹o疾對著吳皇后行了個揖禮,口中很淡定的道。 “皇叔快快免禮?!眳腔屎筅s緊開口道,季無疾起了身,吳皇后身后的仆從紛紛彎腰給季無疾請安。 季無疾抬手讓她們起身,吳皇后這里才像剛看到季意安似的,慢騰騰的又道:“意安,你也免禮起身吧?!?/br> 季意安聞言起了身,這時便見季彤月快著步子上前來,在離季無疾還有一步遠的時候,便伸手輕扯著他的袖子,口中嬌嗔著道:“皇叔,月兒都好久沒見您了?!?/br> “月兒,休得放肆,還不快向皇叔行禮請安?!眳腔屎箅m是喝斥著,但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寵溺。 “是,月兒給皇叔請安?!奔就纶s緊側身彎腰,嬌嬌俏俏地給季無疾行了個福禮。 “汐柔給皇叔請安?!?/br> 一陣柔得掐出水的聲音響了起來,吳汐柔擺動著妖嬈的腰肢,上前行了儀態萬方的福禮。 一旁的季意安聽得她的聲音,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她心想這吳汐柔將上次在皇叔臥房的看到的情形守口如瓶,現在見了皇叔,卻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還是那般的嬌羞嫵媚,真不知她這心里是怎么想。 “吳小姐免禮?!奔緹o疾道。 他的聲音仍是如平日里那般清澈悅耳,聽得吳汐柔的心里小鹿直亂撞,她起了身,飛快地看了一眼季無疾,便見對方一身天青錦袍,腰纏玉帶,眉眼清俊,面色如玉般白皙溫潤。吳汐柔心中喜愛之情便洶涌而至,面上一紅,便羞答答地低下了頭。 季彤月卻是又扯住了季無疾的袖子,用很是嬌憨的口氣道:“皇叔,您上次說過,說是哪天王師父夸我了,您便也教我寫字。月兒回去后勤學苦練,王師父昨日真的夸我了?;适?,這下我可以和安皇姐一樣,和您習字么?” 季無疾不著痕跡的將袖子從季彤月手里抽了出來,口中淡然道:“哦,王師父怎么夸你來著?” “皇叔,月兒近段時日確實對習字上心了,王師父也夸她勤奮了。念在月兒誠心想跟皇叔習字,便請皇叔勉為其難,指點她一二,如何?”吳皇后替季彤月答道,語氣很是客氣委婉。 季無疾稍稍遲疑了一下,終是顧著吳皇后的顏面,仍是淡然開口道:“也罷,明日我要去東宮看廷之的功課,便讓彤月去東宮書房好了?!?/br> 季彤月一聽喜出望外,雖不能入寧康宮,可是皇叔既是答應了指點她習字,以后見面的機會便多了去,只要經常去太子哥哥的書房便好了。 “只顧著樂,還不快點謝過皇叔?”吳皇后笑著道。 季彤月趕緊嬌笑著行禮致禮。一旁的吳汐柔忽然了抬起頭,她看向吳皇后,面上露出一份似焦急又似害羞的神情來。 “汐柔,你也是個愛好寫字的,明日便陪著你月meimei一塊去太子的書房,若能得皇叔指點一二,也便是你的造化了?!眳腔屎笥州p笑著道。 季無疾的眉頭幾不可見地擰了一下,吳皇后又趕緊轉向他道:“皇叔,你不會介意我自作主張,讓汐柔跟著一塊去打擾你吧?!?/br> “皇嫂說哪里話,吳小姐是客人,豈有打擾之理?”季無疾的聲音,客氣里透著一點疏離。 吳汐柔可是沒聽出這點疏離來,她已經興奮得忘乎所以了。上次在琛王府他的臥房內,知曉了他身邊寵著小美人之后,當時雖是傷心萬分,幾欲絕望??墒腔厝ブ?,才過了一兩天,她便開始瘋狂地想念起季無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