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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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了偏殿外,但劉徹并沒有走進去,而是左右看看,發現側面正好有一座能俯視偏殿的復道,轉身便去了復道。 過了有一會兒,陳嫣才從偏殿出來——劉徹都有些哭笑不得了,陳嫣走路躡手躡腳的,仿佛做賊一樣,手上還提著一個食盒。關鍵是,就算這里是沒什么人的偏殿,那也不可能真的沒人??! 門口的衛兵,殿內看著燈火的宮人,難道能瞞過他們去? 心中原本的郁結之氣散了一半,又等了一小會兒,劉徹這才重新回到偏殿門口,走了進去。 大概今晚偏殿輪值的守衛和宮人也會覺得古怪吧本該在大殿參加宮宴的不夜翁主和天子怎么先后都跑到了偏殿湊熱鬧?這偏殿有什么不同的嗎? 劉徹一眼就看到了偏殿露臺,走了過去。 露臺旁正好有一排連枝燈,看燈火的是一宮女,問話便回道:“回陛下,不夜翁主方才只是在此用了些酒菜?!?/br> 劉徹聽著宮女說剛才的事,自己站到了露臺上,發現這個位置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夜空,這一天是個月亮很亮的晚上。不過就算月亮很亮,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劉徹在露臺踱步了幾圈,實在沒發現什么特別之處。再轉頭的時候,忽然看到露臺墻邊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劃痕——有誰敢在宮殿里亂刻亂劃的? “韓讓,燈!” 韓讓不敢怠慢,連忙捧著燈火過去。同時他也看清了,在好幾道劃痕旁邊有一行小字,和刻痕的陳舊不同,像是剛剛寫上去的。而且字跡很好辨認,是嫣翁主的筆跡——嫣翁主一手隸書是出了名的好,被不少學者所欣賞呢! ‘年年歲歲月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韓讓并沒有怎么讀過書,主要是小時候家里窮,哪有機會讀書!后來因為家貧,于是到宮里做了內宦,這反而讓他有機會識字了——他被選中了侍奉太子,太子讀書,他自然也在一旁陪著。 就這樣,算是勉勉強強學會了讀書識字但這樣學會讀書識字的他,遠稱不上做學問,最多就是學了一門技能而已。 平常天子以及天子身邊的學者、貴人談論的那些大學問、詩歌,韓讓都是不懂的。但是今天,這么一句十分簡單的詩歌,卻一下讓他心里有了許多情緒。 “年年歲歲月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劉徹念了一遍,語氣中有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喟嘆。 此時那看燈火的宮女也是乖覺,雖然不知道天子到底在想什么,卻是立刻在旁道:“稟陛下,奴婢聽偏殿老宦官曾說過,那刻痕是先帝所留!” 劉徹原本還在出神,聽著宮女如此說,立刻回過神來,意外地看向宮女:“先帝所留是做什么的?” 宮女有些緊張,小心翼翼道:“原是不夜翁主自小盼著長大成人,先帝便安慰不夜翁主,長到七尺便長大了?!?/br> 漢尺,一尺大約后世的22厘米左右,如果是營養充足的貴族女子,確實要七尺才算正常。 劉徹仔細看,發現最高一處的刻痕確實是七尺左右。 那宮女又道:“于是不夜翁主便量了身量,是先帝親自刻的,之后每年都有刻身量?!?/br> 劉徹數了數七尺下的刻痕,總共有四道,也就是說,這是父皇駕崩前四年就開始的??粗铋_始的那一道刻痕,真是特別矮!當時的陳嫣恐怕才是一個幼童,然后每年的都會高一些。 現在陳嫣的身量已經超過七尺了,但這中間再也沒有了新的刻痕,當年說超過七尺就算長大的人也不在了。 劉徹比劃著原本特別矮的那些刻痕,恍然間驚覺阿嫣這幾年長的真快! 這個時候再想想她過去的身量真就是個小不點兒了。 “年年歲歲月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想起陳嫣小時候的事,想到父皇就是在這里為陳嫣量身量,劉徹心中涌起了酸酸軟軟的情緒。 剛剛阿嫣就是一個人跑來了偏殿,然后留了這樣一句詩歌阿嫣她是在思念著父皇,在這個大家都逐漸遺忘的時候——皇帝確實是世上人都會尊奉的,但所有人的尊奉只停留在皇帝活著的時候。 皇帝死了,就會有新的皇帝,所有人尊奉的是‘皇帝’,而不是皇帝之名下的那個人。 “但、但阿嫣是不一樣的”劉徹摸著那些刻痕自言自語。 這個時候再想起過去這些日子和阿嫣生悶氣,就覺得實在是不能理解了——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呢?和稚兒一般了! 劉徹現在想到的是,就在剛剛,陳嫣一個人蹲在露臺上——她是在思念著父皇的,是一個人寂寞著的。阿嫣永遠失去了重要的人,一個人承受著寂寞光是想想,劉徹就覺得可憐又可愛。 如果可以,他是想她一輩子平安喜樂,不見憂愁的。 “陛下這會兒再不回去就”韓讓看著時間已經遲了,有些著急。此時宮宴還在進行呢!天子不在一時片刻也就罷了,但這么久不在,恐怕就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劉徹摸了摸那幾道刻痕,站起了身:“走罷!” 回到正在舉行宮宴的大殿,雖然有些人對天子離開了這么久覺得有些好奇,但沒有人真的去打聽什么有什么可打聽的呢?嫌命長不成? 若是天子無事,只是隨隨便便耽擱了,打聽這個做什么?若天子是有事,故意要避著人去做,呵呵,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倒是陳嬌不用在意這個,多問了一句:“陛下去哪兒了?耽擱了這么久?” “在外面露臺走了走,殿內有些氣悶?!眲剌p描淡寫地隨口道。 陳嬌也沒有多問,她雖然很在意劉徹,但也沒到把對方拴在自己身上的地步。問完之后掃了一眼大殿下面,正好看到陳嫣從邊上穿過,便讓女官把陳嫣叫來。 拉著陳嫣在自己身邊坐下:“怎么今日離得這么遠?”平常這種宮宴,陳嫣跟著太皇太后、母親,又或者她行動,必然都不會離上首位置太遠的。 陳嫣低著頭玩著手指頭,模模糊糊道:“無事,懶得麻煩了?!?/br> 陳嬌戳了戳她的額頭,嗔怪道:“讓你過來陪一會兒,就是麻煩了?” “唔”陳嫣不說話了。 此時劉徹的幾個姐妹,也就是平陽公主、南宮宮主、隆慮公主都上前來了,正圍著他說話,說的都是些家常,劉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妹隆慮向他求個事兒,他‘啊啊’地答應了半天,其實有些答非所問。引得隆慮不高興了,跑到母親王太后那兒告狀:“阿兄連和我說話都不上心了!” 王太后自然是偏心劉徹這個當皇帝的兒子的,對于小女兒求的,關于給她丈夫安排一個‘好官職’,這種事兒,根本沒太放在心上。反而教訓女兒道:“你阿兄每日日理萬機,今日宮宴,你讓他輕松些!” 在王太后看來,這些走關系的雞毛蒜皮,兒子懶得聽、不上心,這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劉徹卻是分心聽著陳嬌和陳嫣說話,說的都是些很零碎的事情。比如陳嫣最近弄出了一樣特別好吃的菜,又比如陳嫣親手調配的胭脂,特別好用!比少府進上的還要精——她自己不用,分給陳嬌一些。 陳嬌端詳著小meimei的臉,道:“你也漸漸長大了,既然喜歡弄這些,怎么自己不用?” 陳嫣滿不在乎道:“我才多大,用這些做什么?至少得長大一些吧?” 陳嫣不討厭化妝,但她現在的年紀,素面朝天就最好看最可愛了,那么著急化妝做什么? 聽她這樣說,陳嬌就笑了起來,嗔道:“你這小丫頭比你還小的貴女也有使胭脂妝粉的,只你最古怪,不愛用這些。果然是人長大了,心思卻還是小孩子。女為悅己者容,等日后你有心儀的郎君,就會用這些了!” 陳嫣很不贊同這種說法,很是理所當然地道:“有朝一日我也絕不‘女為悅己者容’,喜歡我的,就喜歡我這樣了!為愛一人,要變化原本的的樣子這也太難了!” 說著還補充一句:“修飾容貌是為了自己高興,自己看著滿意就好了?!?/br> “孩子話!”陳嬌卻是彈了彈她的額頭,“這世上的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 陳嫣卻不在乎:“那又如何呢?若不能如此,我便不嫁了!我不嫁又如何?難道我現在過的不開心?若是嫁人了,不是多一人寵我、愛我,而是多一人處處為難我,讓我覺得艱難辛苦,我何必嫁人?我家難道養不起,交不上賦稅?” 劉徹沒有看到陳嫣的表情,但是聽陳嫣語氣中微微的得意,簡直能夠想象她現在的樣子——如果有小尾巴,阿嫣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他不能更清楚了,窮兩代帝王的心血,阿嫣被養成了世上最最名貴的花!貴重到等閑人根本連窺伺的資格都沒有! 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貴重,但言行舉止之間會不經意透露——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委屈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將就!她什么都要世界上最好的!并且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值得。 事實上,她也確實值得。 人總是喜歡貴重的存在,這是無法避免的本性,即使大家同樣清楚,貴重就代表著麻煩。這就像是原野上的野花,不用管,也會在春風吹起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但誰家的園子里會種這個?種的都是需要花匠精心照料的花草。 陽光、雨露、泥土任何一點兒差了一些,她們就會死,麻煩的要命! 但那又怎樣?人們還是要這些! 越貴重,越麻煩,但越想要 宮宴差不多已經到了尾聲了,劉徹這才不動聲色地將陳嫣叫到跟前——這一舉動在旁人看來不是什么問題,天子偏愛這個表妹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在劉徹身邊的宮人看來就很成問題了! 天子、天子不是惡了不夜翁主嗎??? 難道之前那些都是假的嗎啊喂???誰出來解釋一下??! 只有韓讓在旁老神在在這群蠢貨!連天子真實的心意都不明白,還想在宮中出頭? 同時,他也很確定了,自己原本想的事情此時得到了應驗果然,是天子最后服軟了。 劉徹在想象陳嫣一個人蹲在偏殿露臺看以前量身量刻痕的時候,就再也無法維持原本的冷戰了——因為新的情緒占據了所有的位置,他能怎樣呢?人的內心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根本不受自身控制。 情緒轉變可能就在一瞬之間。 甚至他現在會覺得之前生悶氣的自己很可笑他到底是為了什么生氣來著?不懂。 “?”對于劉徹的突然‘召見’,陳嫣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的,別人不知道,難道她還不知道嗎?最近劉徹都不和她說話的! 劉徹問她:“之前好似看到劉妙與你說話,說了些什么???” 劉徹當然知道兩人說了什么,韓讓已經將宦官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了。但是他是不可能表現出這一點的,所以要問一下。 因為劉徹完全就是家常話的口吻,所以陳嫣也只當他是沒話找話拉家常。這種情況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過而且仔細想想,兩人最近見面不算少,卻沒怎么說話,此時突然說起話來,肯定還是要有一個過渡階段的。 便順著劉徹的話道:“沒什么不過難道女子成親嫁人了就會這樣么?都愛給人做媒?妙表姐成親才兩年呢,怎么就學會了這個?她方才想著做媒,說是她的小叔什么的?!?/br> 陳嫣的表情充滿了困惑,她倒是知道,一些有兒女的婦女,不只是熱衷于給自己的兒女尋摸婚事。應該說,她們對所有適婚男女之間牽線搭橋都有興趣!但在她的印象中,這個一般集中在兒女也到這個階段的女人吧? 劉妙不會覺得太早嗎? 劉徹仔細觀察陳嫣的表情,確定她沒有隱藏住自己的憤怒,沒有覺得被羞辱了之類的心中對她簡直可憐可愛到沒法兒說了! 連說話都放輕了三分語氣,柔聲道:“你不記得樂平她嫁到誰家了?” “樂平?那就是樂平侯了吧?”陳嫣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干巴巴的,語氣中帶著很大的不確定。劉妙在她的印象中是沒有封號的,所以這個封號就只能是她丈夫的爵名了。 陳嫣小時候也是背過王公貴族家譜的,腦海里很快翻出了樂平侯家中的情況——但說實在的,想起來的并不多,最多就是記得上上代樂平侯是衛無擇,上代是衛勝,這一代好像是叫衛侈。 然后就沒了因為她根本沒見過真人來著! 陳嫣從小功課不錯是真的,可貴族家譜這一塊兒常常有交集的那些她還算清楚熟悉,可輪到樂平侯衛家這樣的,就不會太清楚了!能知道幾代樂平侯是誰,已經算她小時候用心了!要知道那時候她要學的東西可多了,分配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上的自然就少了。 “樂平侯有什么不對嗎?”陳嫣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樂平侯有什么犯忌諱的地方,不然劉徹有必要提這么個在長安處于邊緣地位的小徹侯嘛?如果沒有尚公主,樂平侯衛家誰會在意?事實上,就算尚了公主,也沒有什么人在意。 孝文皇帝有多少位公主?先帝又有多少位公主?現在長安城里尚了公主的人家不要太多哦! 樂平公主在眾多公主中實在太普通了!甚至很難給樂平侯家帶來什么資源反而多了一個必須得好好伺候的公主——公主不能帶來太大的好處是一回事,他們卻不能慢待公主! 因為公主在宮中還是有自己的關系的,到時候向太后、向天子哭訴,太后天子就算不重視這么個公主,也得重視‘公主’這個身份本身!不可能讓天家血脈受什么委屈! 最后倒霉的還是樂平侯家。 對此,衛家人也只能想著公主自帶湯沐邑,日后生了第二個兒子,第二個兒子就能繼承湯沐邑,也封侯了——一門雙侯,這到底是個好買賣。 “確實有些不對樂平若是找你,你別和她說話了?!眲卣f的含含糊糊的。他沒有提樂平侯的幾個弟弟都是庶出的這樣的事,說出來沒什么意思,只會讓陳嫣心情不好。 陳嫣‘哦’了一聲,然后就在心里將素昧謀面的‘樂平侯’,以及劉妙都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可以了,他們完蛋了,一定是得罪劉徹了。而得罪了劉徹能有什么好的?等著吧! “行了,自己玩兒去罷?!眲負]了揮手,然后在陳嫣要轉身的時候又道:“今日這么晚了,還出宮么?” 陳嫣點點頭:“和阿母一起走?!?/br> 劉徹‘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又揮了揮手,像是在趕小雞仔一樣。 陳嫣也就真的走了,根本連頭都不回的! 劉徹也忍不住笑:“這丫頭,也不知該說她精明還是呆傻!平???,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了,但在一些事上卻什么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