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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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看了這跟隨自己七八年的僮仆一眼,嘆了一口氣,“爾等如何能知呢!” 僮仆:一臉懵逼.jpg 說起來這個張秀也不是什么默默無名的人物了,少年時在邯鄲長大,家中和周圍很多鄰居一樣負債,每個月光是子錢就壓的喘不過氣來了。記憶中連祖母都得日日勞作,更不要說母親、阿姊了,通常紡織到半夜! 至他長大成人,早就知道以自家情形,為小工之類是無法改變家里境況的!情況再差又能如何呢?所以他選擇了家鄉很多沒有好出身的男子同樣的道路,經商!說不定就能出頭呢! 做生意的時候有賺有賠,但張秀是吃這碗飯的,所以一開始就是賺的賠的少。不過因為他本錢不豐,十年左右也沒有積攢下太多的錢財,只是將自家的欠債勉強清償干凈了而已。但這,對于一個邯鄲人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后來在一次生意中他虧損的厲害,幾乎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最后還是一位貴人伸出了援手,替他還了欠款,而他要做的就是給這位貴人做事。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后來的幾年間,他替這位貴人走南闖北,不斷開闊眼界,也增強了氣魄。讓他從一個原本的小商人,成長到了如今手中過百萬錢也不會眨眼的人物。 不過如今也做不下去了,貴人去年得急病死了,如今家中掌權的是貴人之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總之這位公子并不相信他,而是派遣他自己的心腹作為張秀的副手——顯然是隨時準備接班的。 本來因為當年的恩情打算再干幾年的,現在看來卻是白想了,人巴不得他走呢! 他原本的打算是和現在的主家兩清,然后靠著這幾年的積蓄,憑如今自己的本事,再做些生意。大富大貴不好說,畢竟那需要運道,沒有人背后扶持,想要成為巨賈,那實在是太難了! 可是給后人留個百金之家的家業應該還是行的。 而就在他無所事事的這段時間,有舊識上門——這位朋友當初不過是一個小商人,如今卻越做越大,在長安或許排不上名次,但單論財富而言,也是很有錢的。 因為兩人相識于微末,所以到了后來也沒有斷了交情。 “聚寶閣背后的老板想要尋一個精明強干的管事,說是有一攤生意要打理!我先就想到了張君你??!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而如今又無事可做,正可以去呢!”那位舊識極力鼓動著張秀。 若是其他人雇傭管事,張秀說不定就拒絕了。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自己做生意的。但聽到‘聚寶閣’的名字,一下就心動了。他是個做生意的人,當時一眼看出聚寶閣這生意實在妙,想出此事的人實在高明! 當初他就不吝與朋友稱贊,“此間主人恐怕有陶朱、猗頓之能!觀其手段,仿佛鬼神…當世幾個巨賈也是比不上的?!?/br> 朋友覺得他言過其實,但他卻是真心如此認為的。 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是不一樣的,至少張秀決定去見一見人,再做打算。 但他沒有想到最開始他并沒有見到人…首先見到的是一個面色嚴肅、貌似宦官的人物。 說實話,這并不奇怪。一開始外界謠傳聚寶閣的背后經營者是館陶長公主,畢竟很多人都知道那間酒舍原本就是她名下產業。但后來新的消息傳了出來,館陶長公主已經將其轉手了,不過不是賣出,而是贈送給了某個親朋。 與館陶長公主能稱之為親朋的,又能是什么一般身份!若是和宮廷有關,這并不奇怪。 但這還是讓張秀有些沒底了…即使是他原來做事的主家,背后的靠山也不過是個不到兩千石的官員而已。至于宮廷之中的貴人,這明顯已經超出他過去的接觸范圍了。 倒是另外幾個對此有意的人,見到宦官感興趣了起來。誰都知道,和皇家搭上關系是一條捷徑,無論是做官還是經商,都是如此! 宦官和他們一個個地說話,都是單獨的,所以不知道和其他人說的是不是一樣的。不過就張秀自己而言,問的只不過是生平經歷,沒甚特別的。 但等到所有人問完,第一個再次被叫去的人是張秀!而這一次,宦官將他引入了后院。 這座精巧的城郊別院自然非凡,看得出它的主人非富即貴,或者兼而有之。 不知道為什么,張秀覺得,這里的主人或許是一個女子…大概是因為別院景色太過秀麗了。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此間主人的夫人打理的。 穿過一重又一重的游廊,張秀腦子里亂七八糟想了很多。直到來到一座涼亭,隔著一座屏風見到了聚寶閣背后的主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是個女子! 簇擁的婢女、馨香的味道、屏風上華美的裝飾,張秀都不敢再看,低著頭垂手在一旁。 有清秀伶俐的婢女給他鋪了坐席,他就規規矩矩地坐下,并不多說一句話。 而等到對方開口后,他再次驚訝了…是個女童的聲音! 想到第一次見到那位不夜翁主,張秀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當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是假的!聚寶閣背后的主人怎么可能是一個女童呢!只不過事實擺在那里,信不信都是如此。 震驚漸漸平復之后,不夜翁主和他談起了關于當鋪生意的設想。只要開始聽進去,他就想不了其他的了!他甚至忘記了聚寶閣主人是個女童帶來的震驚與疑惑,只因為這門生意實在是大有可為! 而且和聚寶閣一樣,都是此前沒有人做的!這意味著至少一段時間內可以獨享利潤。而就算日后有跟風者,憑借著先行優勢,也能賺到別人想不到的利潤。 經不住誘惑,想也沒想,他就答應跟著不夜翁主干了!甚至當時沒有詢問自己能有多少工錢! 后來想想,也是有些鬼迷心竅。 想到不夜翁主用帶著稚氣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與他說明這門生意,不得不說,不夜翁主確實和張秀認識的任何一個貴人都不一樣——她說話的時候是誠懇的,也是自信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她鼓動! 張秀過去也曾經見過這樣的人,那是在蜀中的時候,跟著自己原本的主家見過一次的巨賈卓王孫!這位堪比王侯的大富豪本身也有著極高的風度,就算人都知道他這人做生意手段狠,無論什么生意都喜歡‘吃干抹盡’,別人跟著他湯都喝不到!可每每他需要合作伙伴的時候,還是能迅速說服他想說服的人。 張秀過去的主家就曾經感嘆:“如卓君這般的人,早就不同于凡俗了,蕓蕓眾生里十萬人也不見得能出一個!就算他不做商賈,去求學、去為官,也能做出一番成就?!?/br> 對此張秀是深以為然的。 當時答應跟著一起干,那是熱血上頭了。真等到漸漸平靜下來,張秀就不免想的多些了。只是還沒等到他胡思亂想太多,從不夜翁主那里來的新消息就將這些給摁了下去。 不夜翁主首先送來竹簡,讓他知道‘當鋪’該如何經營,后來又陸陸續續送來了一些人,都是做當鋪生意的幫手。他們都各有所長,只是和張秀一樣,都不知道當鋪生意該如何做,所以需要按照不夜翁主所說的教他們。 再后來就是陸陸續續的竹簡了,似乎不夜翁主自己也沒有一次將當鋪的章程弄得完美無缺,而是寫了一個大致,然后想起什么來了就補充一點兒什么。 隨著補充內容越來越細,張秀心里卻是越來越佩服的——雖然是一門新生意,但準備的實在是太齊全了,比那些老到商賈還要謹慎! 這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這個時代,商業活動還處在萌芽時期,人們做生意其實沒有多少講究!很多就是膽子夠大、運氣夠好,然后就闖出來了。很多時候經商,那真和刮彩票差不多!什么都不想就開始做了,至于能不能成,看老天爺的就是! 讓此時商人如此行事的原因,少不了生存環境的舒適——隨便做做就有很大可能獲得成功,那為什么還要苦心鉆研?感覺上根本沒有必要??! 生意實在是太好做了!所以一切都是野蠻生長!去問問華夏八九十年代擺地攤發家的,他們當時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張秀也就不再懷疑聚寶閣背后的老板是不是另有其人了…人家不夜翁主閑的慌,非得和你演這個戲嗎? 就算張秀從來沒有機會摸到貴族圈子的一個小角兒,那也是知道不夜翁主的大名的!長安城中都在唱‘陳氏有好女,大兒居長樂,小兒入未央!’,陳嬌獨霸長樂宮,陳嫣獨霸未央宮,這早就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 不夜翁主,即使是權貴中,也是最頂尖的一小撮。和他一個小人物演這個戲,圖個甚? 雖然乍一想覺得此事甚是荒唐,但再難以置信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在眼前了,也只得相信! 正思索著這許多事,忽然房間外傳來聲響。打頭進來的是一個小小女童,而身后有四五個婢女一樣的人物。張秀連忙道:“草民見過翁主!” 漢代講究禮節,但上下之間還沒有后世那樣的嚴苛。即使是平頭老百姓見到了官員、貴族,也是不需要跪拜的,只要拱手作揖也就夠了——很多人將跽坐當成了‘跪禮’,其實那只是漢代人的坐姿而已。 陳嫣點點頭,也沒有多說廢話,和張秀分主賓坐下之后就詳細詢問其當鋪的準備工作如何了。 雖然之前也信件聯系過,但信件上很多事情都是說不清楚的,還是得當面交流。 這些都是張秀早有準備的,所以對答如流。 陳嫣問完了問題之后也相當滿意,她可沒想到第一招聘活動就能這樣成功,找到了一個這樣的好幫手! 要知道以她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常常關注自己的產業,所以一個能干的、可靠的管事就相當重要了! 而這樣的優質人才哪怕是在現代也是很難找到的!何況是這個時代!而她第一次出手就找到了,簡直美滋滋。 陳嫣甚至忍不住陷入了沉思:難不成我是什么類似位面之子的人物嗎? 張秀自問答一開始還是很緊張的,不夜翁主雖然年紀小,但并不是不懂事的那種,她什么都知道呢!而且貴人就是貴人,不會因為其年紀小就能輕視!否則最后吃大虧的只會是自己! 面對貴族的強權,普通人基本上是沒有什么抵擋之力的。 而隨著問答完全進入了張秀熟悉的領域,陳嫣也表現的相當‘專業’,是真的很懂行的時候,張秀完全放松了下來。這種感覺他甚至沒有在之前的主家那里體會過!之前的主家自己也會做生意,但更多是大局上面,小處的話并不會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不夜翁主就不一樣了,就像是一個朋友,兩人什么都能談——這樣輕松,以至于張秀回過神來的時候,自覺都有些忘形了。 “翁主恕罪…實在是有些失態了?!币驗榫鸵粋€問題討論地激烈,手上拿著的耳杯不知不覺已經打灑了。酒水灑在身上,確實有些失禮。 陳嫣卻不在意這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張秀也放松了下來,因為他真的感覺得到,不夜翁主是很真誠的?;蛟S張秀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嘴角已經有了一絲笑意。如果是認識的朋友可能會相當驚訝…因為印象中的張秀實在是一個謹慎又嚴肅的人。 大概是氣氛太好了,張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提起了第一次見陳嫣的事。 “初見翁主…若是當時秀目光短淺,未曾應聲,翁主會如何做呢?”其實當時意識到自己要為一個小女童做事的時候,張秀是拒絕的,因為這看起來就很不靠譜??! 只不過理智壓住了他,告訴他實情不可能這么簡單,所以才暫且未做出什么舉動…然后就是被不夜翁主鼓動了,那就更不用說了。 但確確實實,有那么一瞬間,張秀是差點兒和不夜翁主失之交臂的,如果當時他沒有那一點兒理智的話。 陳嫣要回憶一番才能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事情,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是那樁事兒啊——若是張君不應,那就只能尋其他人了,一一來試就是了。不過依舊是張君最好,所以張君應了下來,我心中也是喜不自勝?!?/br> 第55章 芣苢(4) “嘿!當東西!”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在高高柜臺下響起,站柜的趙甲最后一點兒睡意也消散了。 他拿出那句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話, “死當價錢高, 活當收子錢…” 本來當鋪行業最講究的就是少說話, 畢竟誰也不想將當東西這件事給傳揚出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但是在公元前的西漢, 當鋪行業也是第一次做, 只能多做一些介紹了。 原本粗聲粗氣說話的男子‘嗯’了一聲,這才放上去一個布包,似乎有些不舍, 但咬咬牙, 還是道:“死當!” 趙甲心里對這個顧客的情況有了底,不動聲色地打開了包袱。果然, 確實是有好東西的! 布包里頭首先就是一塊白玉的玉玦!在華夏古代向來是以白玉為貴,這塊玉玦的成色雖然不是最上等的那種, 但也是好東西了!再看看其他的, 有一個青銅酒樽最惹眼, 看樣子是周時舊物,如今也是有人喜歡的。 計算了布包中的幾樣東西,趙甲開出價格來:“玉玦一塊、酒樽一盞、短刀一把……計兩萬一千錢?” 其實遠遠不止這個價錢,光是玉玦就可以賣出這個價格!不過做當鋪就是這樣, 肯定要盡量壓低的。 那人果然不樂意, 皺眉道:“出價太低了!不加些錢來, 就將某的東西還某!”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 趙甲連忙道:“客人、客人何必這樣急…我瞧瞧, 我知這些物件若是去買, 兩萬一千錢定然是買不到的,但賣出去就是另一回事兒了!若真好賣出,客人也不必送到小號來了?!?/br> 這是必然的,當鋪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運行! 一個鉆石戒指,買來的時候十萬,找當鋪賣出去可能也就是五萬。覺得這虧了,那就別賣——真的找人賣,人家會愿意花店里一樣的錢買你的戒指嗎? 后世尚且如此,此時的普通人更是沒什么賣東西的渠道!這些東西又不是吃的喝的,路邊叫賣也能賣掉。好歹還是有點兒檔次的!所以也得是中等人家以上才會消費。 這人還能找到人家家里去推銷不成? 這人顯然是被說動了,于是趙甲再接再厲:“小號如今開張不久,主家也想多做一些生意,我做主,再給客人添五百錢!” 男子沉默了,趙甲也不著急,只安安靜靜等著。過了一會兒,那男子道:“這樣便罷了!拿錢來吧!” 趙甲也不忙,先寫了一份死當文契,然后簽上‘泰和’的店號,以及自己的名字,然后將文契交給男子,請他也簽字。 這文契很簡單,大意就是說客人將東西賣給泰和號了,自愿交易,錢貨兩清。那男子來之前大概也是打聽過的,掃了一眼覺得沒什么問題就簽上了大名。 趙甲將文契收了起來,這才啟開錢箱,取出一金以及一千五百錢。那客人仔細看了看那一小塊兒金餅,覺得沒什么問題了便收入懷中。至于那一千五百錢他倒是沒有細數,只是看著差不多就用布包包起來,抱在懷中走了。 文契是布帛裁成手帕大小做的,雖然此時一般的絲帛一匹要錢四五百的樣子,比后世用紙來寫契書等于是憑空多了一筆成本,但這是必要的。 第一,證明東西是合法手段買進來的,若是有人報官,說是贓物什么的,這邊也有證據。第二,便于當鋪這邊記賬、查賬、責任到人——若是某筆生意除了差錯,也好責任到人。相對的,生意做的好,經手人也可以分成更多。 至于不用更便宜的竹簡,還是因為帛書更加方便。 而在當鋪超高的利潤之下,也不用在意一塊手帕的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