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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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普沒有再追問下去,樂遙的反應仿佛已證明了一切。 “什么時候開始的?”素普按捺住激動,一手微微發抖,說,“從你幾歲起,開始呈現?你感覺你的哥哥,周洛陽也有這個能力么?” “我不知道,”樂遙忽然道,“我要走了,我不能告訴你!” 樂遙cao縱輪椅,努力地想離開,驚慌失措之下,碰翻了咖啡,張亞倫馬上抬頭,繼而起身朝他們快步走來。 素普說:“冷靜一點,miyaki!冷靜。我沒有惡意!” 素普叫出了樂遙的日文名,樂遙短暫一遲疑,張亞倫卻來到桌前,帶著怒火,說:“你要做什么?” 素普馬上放開拉著樂遙輪椅的兩手,示意自己絕無惡意。樂遙此時已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走吧?!睆垇唫悰]有問經過。 “再等等!”素普說,“這對他來說很重要,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張亞倫看著樂遙,樂遙臉色蒼白,嘴唇不住發抖,喘息。 “沒事?!睒愤b安慰道,閉上雙眼,擦了下眼淚。素普再次說:“從什么時候開始?” 樂遙看了眼張亞倫,點頭示意,說:“再給我們十分鐘?!?/br> “行?!睆垇唫愖鹬亓藰愤b的決定,說,“我就在那里?!?/br> 又過了一會兒,樂遙問:“你從什么地方的檔案……看見這個的?” 素普答道:“我是杜景的前同事,但當我加入環太平洋探員組織時,他已經離職了?!?/br> 樂遙沒有說話,眉頭緊緊地擰著。 素普又說:“如果證實確實存在著時光逆流,你的父親,也許就不會死,是不是?” 樂遙驀然抬眼看著素普,被他說中了心事。 “我不知道,”樂遙帶著恐懼,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只是幻覺?!?/br> 素普心里已經有底了,認真地問:“從頭說起,什么時候開始,在什么情況下?” 樂遙說:“我不知道……我……”最終他下定決心,說:“就在……一個多月前,十月份,十月下旬,哥哥不在家?!?/br> 素普得到了一個萬萬沒想到的答案,難以置信道:“最近才發現的?” 樂遙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看見未來,也沒有……回到過去?;蛘哒f確實是,回到了過去。我有好幾次,被困在了同一天里,有時是中午,有時是午夜。而上周三……也就是你來找我之前的那天,我……經歷了四次同一天,每次半夜醒來,都回到了前一天的晚上十二點?!?/br> 素普:“……” 寒風呼嘯,使館外的長街上,梧桐葉已掉光了,也被掃光了,余下兩排光禿禿的樹。 周洛陽穿著風衣,在店里瑟瑟發抖,烤著一個小暖爐,店里的暖氣未檢修完,室內氣溫與冰窟差不多?;氐酵鹗幸院?,他先是掛失了電話卡,第一時間給樂遙發短信。幸而樂遙那邊并不意外,細算起來,從開始追緝kcr的目標,直到離開密室,失去手機的時間尚不超過一周。 周洛陽只告訴他手機在境外被偷了,樂遙便沒有再多問。 幸而斯瓦坦洛夫斯基交給他的表還在,當時與行李放在越野車上,沒有隨身攜帶上直升飛機。 周洛陽把它取出來后,凍得手指僵硬,不敢在這個時候亂拆。杜景回公司報到了,可以拿到尋人的懸賞,一千萬去掉公司的抽成,再去掉稅,想來還有不少能補貼生活。 蘇富比把他的兩個表各拍了十來萬,加在一起有三十萬的進賬,外加杜景的年終獎金,這個年末,周洛陽可以不發愁了,還了錢,寒假說不定還能帶樂遙出去度個假。 門上鈴鐺聲響,周洛陽心情很好,說:“歡迎……這就下班了?” 杜景推門進來,穿著風衣,系著圍巾,四下看了眼:“怎么這么冷?” “再過幾天就來暖氣了,”周洛陽答道,“剛打電話催過,快快快,我要冷死了!” 杜景脫了鞋,到茶榻上坐下,周洛陽馬上把手伸進他懷里去。杜景里頭只穿一件薄毛衣,外頭套著風衣,體溫卻比周洛陽暖了許多,見狀敞開風衣,示意他可以整個人過來。 周洛陽打量杜景全身上下:“你怎么這么暖和?” 杜景從風衣內袋里掏出一個zippo的煤油懷爐遞過去。 “誰送你的?”周洛陽看了眼,馬上就有點警惕,他知道杜景幾乎不收別人的東西,也很少給自己買東西。 “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生送的,”杜景輕松地說,“剛入職的新人,也許第一眼就喜歡上我了?” 周洛陽懷疑地看著杜景,說:“不可能?!?/br> 杜景只得改口道:“老大給的,任務獎勵?!?/br> 周洛陽說:“真的是新人送的?” 杜景無奈道:“不是,你要來查崗嗎?” 周洛陽說:“查崗?我當然是祝福你們啊,我能用什么名義查崗?” 杜景反問道:“你說呢?” 周洛陽不說話了,拿著那懷爐翻來覆去地看。 杜景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了眼案上的凡賽堤之眼,把手腕放上去作了個對比。 “還有么?”杜景說。 “這是世界上剩下的兩個了,”周洛陽說,“仔細掂,重量有細微的區別。錢呢?拿到多少獎金了?” “不知道,”杜景答道,“沒問,老大說連年終一起發,這兩天應該就到賬了。生意怎么樣?” “足足一個多月沒來店里,”周洛陽反問道,“你說呢?” 杜景:“這可不好,看來店要垮了?!?/br> “是啊,”周洛陽無奈道,“也不知道東奔西跑的為了什么,連店都顧不上?!毖韵轮?,自然是嘲諷杜景了,要不是因為你,誰會扔著店不管? 接著,杜景的下一句又把周洛陽氣得七竅生煙。 “不是為了錢么?反正這店開著也賣不掉東西?!倍啪罢f,“等年終獎到手了,帶樂遙出去旅游?” “不去!”周洛陽哀嚎道,“還要還錢呢!” 時近年末,宛市也變得懶散起來,尤其這片生活區一到午后三點就沒人上班了。而周洛陽的店開業直到現在,只賣出了兩塊表,還是上了拍賣行。 周洛陽本想早一點去接樂遙,沒想到今天意外地來了生意。 “老板終于在了?”上門的是古玩協會介紹的生意人,拿出協會會長的名片先遞過,又作了自我介紹,是個金融公司的副總,說:“來了好幾次,代管店里的伙計都說老板沒回來?!?/br> 周洛陽趕緊請人坐,來人拿出兩件古董,說:“能不能寄放在店里賣賣?” 一串碧璽掛珠,一個小型的座鐘。周洛陽欣然道:“寄賣要收手續費,你心理價位多少?” 通常有人會借古董店進行寄賣,通過寄賣的方式來行賄或受賄,譬如將官員家中的贗品,或是普通藏品放在店內,標個天價,一個月后再讓行賄人來買走,這樣錢自然就進了自己口袋。 那副總說了個數,周洛陽拿出分光鏡,先看碧璽掛珠,再檢查座鐘的細節,根據這個價格判斷不是來洗錢的,說:“給個心理能接受的最低價?!?/br> 寄賣通常有個保底價格,在這個價格以下只收很少的一點手續費,超出了范圍之外則能收到更多的提成。雙方談妥后,副總又拿出一個摔碎了表面的百達翡麗,說:“你們能檢修么?” “可以?!敝苈尻栔肋@手表也有些年份了,不是不能送去返廠,但通常只要過了檢修期,返廠的價格一換上零件就很貴,等待的時間也更長。 “你看這不是有生意了?”周洛陽朝杜景說。 杜景說:“經濟環境不好,都在變賣家當了?!?/br> “是啊,”周洛陽鎖上門,讓杜景放下鐵閘,笑道,“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日子怎么過,更別說還錢了?!?/br> 杜景手指勾著車鑰匙,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只要好好活著,這一輩子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不知道這病能撐多久?!?/br> “別這么說?!敝苈尻栕细瘪{位,忽然有點難過,看了眼杜景,說,“怎么,又要轉階段了?我來開車吧?!?/br> “沒有?!倍啪半S口答道,“只是最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說不出來什么原因?!?/br> 自打從柬埔寨回來后,周洛陽能明顯感覺到,杜景也不太想去公司上班了,畢竟這行確實是拿命在換錢,如果不是凡賽堤之眼,他們也許……說早已死了倒不至于,受傷是一定的,要救的人,或許也沒一個能救回來。 設若時光無法回溯,從余健強墜樓那天起,他們就得開始面臨無窮無盡的麻煩了。但周洛陽有時也在想,那天如果余健強真的死了,一切沒有發生重置,他們還會找到吳興平么?也許冥冥之中,事件會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本應替余健強去死的勒索者得以脫身,搞不好還是會扔下吳興平。 而杜景遭受警方盤問后自然是無罪釋放,因為根本不關他的事,他們也許還是會去追吳興平,結果就很難說了。 周洛陽沒事總想把一切重新復盤看看,假設在柬埔寨的密室逃生中,沒有時光回溯,最后活下來的會是誰?自己、杜景也許無事,外加一個陸仲宇。 但密室其中一關,也即濕婆面前,小伍曾經確實死了,然而在重新啟動的二十四小時中,小伍卻活了下來,按之前的邏輯,沒有人替他死?這個角色會是阮松嗎?他記得陸仲宇說過,阮松會被判死刑,可這卻應是在一段時間之后了。 “不對?!敝苈尻栒f。 “什么不對?”杜景問。 周洛陽說:“小伍還活著,按之前的規律,咱們七個人里……” “又不是演死神來了,”杜景說,“你覺得有人逃掉了死亡,很不合理?” 周洛陽:“也不全是,只是這點總讓我覺得……” “你忘了洪侯,”杜景說,“最后一枚rpg,送他上了西天?!?/br> “??!”周洛陽想起來了,這就說得通了。 “咱們別再用這塊表了吧?!敝苈尻栒f。 杜景沒有說話,一手按著方向盤,手指有節奏地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車在樂遙校門口停下,樂遙正在保安室里烤火,與學校的保安聊天。 “樂遙!”周洛陽笑著上前去。 “你終于回來啦!”樂遙那表情有點委屈。 周洛陽上去抱了下坐在輪椅上的弟弟,樂遙越過周洛陽的肩膀,直瞥杜景,那表情非常復雜,一瞬間被杜景收在眼底。 杜景站在一旁,眉頭微皺,端詳樂遙的表情,兩人對視,都沒有說話。 “好久不見?!睒愤b朝杜景說。 杜景答道:“好久不見?!?/br> “還順利嗎?”樂遙又問。 杜景嗯了聲,見周洛陽要抱他,說:“我來吧?!?/br> 樂遙說:“我自己可以?!?/br> 樂遙上了車,杜景把輪椅收到后備箱,朝周洛陽說:“你坐后面陪他?!?/br> 與弟弟重逢,周洛陽心情很好,他希望直到過農歷年,杜景都不要再出這種驚心動魄的案子了,他決定找個時間,與杜景好好談談,談談他們的將來。從離開神廟的那一刻起,周洛陽就有了這個念頭。 第60章 過去 “有心事?”杜景從倒后鏡里看著樂遙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