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薛元韶便笑起來,眉眼極舒展的樣子。 這樣就夠了。 “大哥也是如此。我這輩子,總歸只有你這一個meimei的?!?/br> 圍觀了這一幕的薛元青:...... 怎么總覺得他被忽略了呢? 急忙開始刷存在感。叫起來:“我也是。我這輩子,總歸只有你這一個大哥,還有寧寧你這一個meimei的?!?/br> 可惜薛元韶沒有理睬他,薛清寧也沒有理睬他。 感覺自己被徹底忽視的薛元青:...... 他傷心了。一傷心,就要更加的刷存在感。 他刷存在感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說話。 便問薛清寧今天靖國公府好不好玩,跟著孟銳到燈市看燈的時候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 又說起他和薛元韶趕來燈市的路上發生的事。 “......竟然看到路上有一輛馬車翻了過來。應該是馬車的輪子不小心陷到了一處深坑里面,趕車的車夫技術又不好,所以馬車才會翻過來。里面坐著的姑娘和丫鬟顯然都受到了驚嚇,只聽得到驚叫聲,卻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出來?!?/br> “你知道大哥其實是個熱心腸的人,連忙趕過去幫忙。一把掀開車簾子,將里面的姑娘和丫鬟都扶了出來,還問她們有沒有受傷。后來還叫人雇了一輛馬車來,付了車錢,看著那主仆兩個上了馬車,才繼續往燈市趕。要不然我們早就已經到了,何至于要你等那么長的時間?!?/br> 薛清寧聽得津津有味的。等到薛元青說完,還興致勃勃的問著:“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相貌長的如何?” “我和大哥都沒有問她的姓名,至于相貌,” 薛元青轉過頭問薛元韶,“大哥,你看清了么?” “幫助人而已,何必要問對方的姓名,看清對方的相貌?” 薛元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抬眼見薛元青和薛清寧依然眼巴巴的望著他,等他的回答,他就將茶杯放到小方桌上。 “你們兩個很閑?” 他是個溫和的人,說話的聲音也很溫和,永遠都不緊不慢,不徐不疾的。 不過接下來他說出來的話薛元青和薛清寧卻覺得一點兒都不溫和。 “你的《大學》讀到第幾篇了?騎射的功夫現在又練的如何了?還有你,” 問完薛元青,薛元韶轉頭看著薛清寧,“年前我叫你臨的字帖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給我檢查。你的棋又學的怎么樣了?過幾日到我書房來,我跟你對弈一盤?!?/br> 薛元青和薛清寧兩個人立刻低頭,不再說話,面上都是極乖順的樣子。 薛元韶則是唇角微微上揚,重又拿了茶杯慢慢的喝著茶水。 等兄妹三個人回到家,徐氏也已經回來了。 難得的是薛博明竟然也到上房來了。 卻不是因著有多關心他們母子幾個,而是想要詢問徐氏和薛清寧今兒在靖國公府的情形如何,見到了哪些權貴家的女眷。以及靖國公和靖國公夫人是否有問起他,或是叫他什么時候也去靖國公府拜訪。 對他問的這些話,薛清寧只想問一句,您這到底是覺得自己的臉有多大呢? 徐氏對此倒是平靜淡定的很。稍稍的說了一些她在靖國公府的事,隨后就說道:“我倒沒有見到靖國公。想來他肯定事務很繁忙的,我又是個女眷,他哪里會見我呢?就是靖國公夫人,也只是跟她說了幾句話罷了?!?/br> 但其實她今兒跟孟夫人卻是相談甚歡的,因為兩個人都對侍弄盆栽這件事極其的感興趣。臨走的時候孟夫人還叮囑了她好幾回,叫她閑了就常到府里來跟她說話。 不過徐氏并不想將這些事告訴給薛博明知道。就是不想薛博明急赤白臉的就去巴結靖國公府,讓旁人以為她的兒子女兒結交孟銳是別有所圖的。 薛博明聽了,自然免不了失望。 但轉念又想著,現在薛清寧認了孟銳為義兄的事在京城里面已經眾人皆知了,他的那些個上司,原都是對他愛答不理的,但這幾日一個兩個的卻都來請他喝酒。 還有那些個權貴世家,以往瞧不上他,現在不也是爭著下帖子過來請他過去赴宴?這幾日他實在覺得整個人都暢快了不少,腰板挺的都要比以往直,跟人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大了很多。 他很明白這是因為什么,所以就想著往后一定要對徐氏和薛清寧,薛元青他們母子好一些。 暫且來說,肯定是他們跟孟銳,還有靖國公府往來的更密切一些的。等往后兩家漸漸的熟悉起來,他就會帶著禮品上門拜訪靖國公。 等到那個時候,他相信京城里面絕沒有人敢再小瞧他了。就是他的官職,也肯定是會往上升的。他們榮昌伯府,也會再次榮耀起來。 于是他主動跟徐氏提出今晚要歇在這里。 只可惜卻被徐氏以頭疼,身子不爽快為由,遣人打了燈籠,將他送到了謝靈秀那里去。 ☆、第74章 甘不甘心 屋外的風雪漸漸的大了起來。除了要守夜的下人, 其他的人都早早的鉆進了暖和的被窩里面。 林星承卻還沒有睡。 他坐在圈椅中, 面前的書案上放著一盞很精巧的蓮花燈。 是他親手做的。因為今日是元宵佳節,團圓的日子。 他還記得他小的時候,父親母親都在。他還有很多的兄弟姐妹。雖然每年這時候都會去參加宮宴,但總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不像現在, 就只有他和長姐...... 不想長姐在這樣的日子覺得孤單, 想要她高興一點, 所以提前好幾日他就開始做了這盞花燈,想要送她。但是沒有想到長姐竟然會大發雷霆。 說他不務正業,有時間做這種沒用的東西,為什么不好好的讀書做學問?還說唯一能讓她高興的事, 就是他重新奪回那張原本該屬于他的龍座。 林星承靜靜的閉上雙眼。 旁側的槅扇窗子雖然都關著, 但還是能聽到外面北風呼嘯著卷過樹枝, 發出的嗚嗚聲響。 掌燈的時候空中就開始飄飄灑灑的下起小雪來, 這會兒已經下的很大了。剛剛他從長姐那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路旁有積雪。 想必明日起來看到的肯定會是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但是這跟他有什么關系呢?林星承冷漠的想著,無論這個世間是什么樣子,總之都跟他沒有關系的。 也沒有人會關心他。 次日卻是他十七歲的生辰。 林如蘭倒是過來了, 卻不是來祝賀他生日的。 姐弟兩個逃難的那些年,活命才是最要緊的。后來借著薛博平好不容易安穩了下來,林如蘭日日想的也是如何重回宮中, 奪回原該屬于他們的榮耀, 如生辰這樣的事, 她是沒有空閑去想的。 她來, 是為著昨日的事。 “......我知道你做那盞燈籠是為了讓我高興,但我昨日心情不好,才會遷怒于你,你不要多心?!?/br> 她心情不好的緣故,卻是得知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林星承也是知道這件事的。昨日他過去的時候,薛博平正在林如蘭的屋里,他站在外面聽到了他們兩個在說這件事。 薛博平自然是很高興的。 這個人雖然沒有什么才干,但卻是真的喜歡林如蘭,知道林如蘭有了身孕,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還說往后一定會好好的對待林如蘭和他們兩個的孩子。 但是林如蘭卻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后來薛博平走了,林星承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說她絕對不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林星承是明白她的不甘心的,只是...... “長姐,”他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那些前塵往事早就已經過去了,你為什么還要執著于我們曾經的那個身份?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好么?你都已經有了孩子,難道你真的舍得......” 一語未了,就覺得左邊臉頰上面猛的一痛。 是林如蘭憤怒之下揚手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我忍辱負重做薛博平的妾,不是為了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的。我是何等樣的身份,薛博平又是何等樣的身份,他值得我為他生個孩子?” 林星承不說話,眉眼低垂著,面上神情平靜。 林如蘭現在卻見不得他這個樣子。 “你剛剛說的都是些什么話?什么叫我們曾經的身份?我們一日是天潢貴胄,那就終生是天潢貴胄,豈能一輩子這樣茍活?還是說,你已經滿足于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說到這里,她目光銳利的看著林星承,“你忘了你曾經的身份和榮耀了?你生下來就是皇祖父指定的皇太孫,被天下眾人仰望的。他凌弘光算是個什么東西,以前見著我們父親都要下跪行禮的,現在竟然坐著那張龍椅。但你,卻要改名換姓,屈居在這樣一個破落的伯府里面,難道你甘心?” 林星承依然沒有說話。 沒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相比較歷朝歷代那些末路皇室之人的下場,他覺得他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而且,王朝更迭是常有的事,若每個皇室的后人都想著要復辟,那這世間早就不知道亂成了什么樣子。 但是林如蘭顯然是不甘心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想要奪回曾經那些屬于她的榮耀。 看著林星承的目光完全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她的這個弟弟,怎么就這樣的沒有血性? 但是想要奪回那些榮耀,肯定是需要林星承的。先祖親自指定下的皇太孫這個身份,那就是名正言順。必要的時候甚至能勝過萬千兵馬。 林如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待憤怒的心情平緩了下來,她走到林星承的面前,抬手去撫剛剛被她扇過的那邊臉頰。 “痛嗎?”她柔聲的問著。 林星承原是想要躲的,但是最后他還是沒有動。 不過當林如蘭的手落到他臉頰上的時候,他還是不受控制的蹙起了眉。 但很快的面上又恢復平靜的樣子,輕聲的說道:“不痛?!?/br> 林如蘭嘆了一口氣。 “剛剛我也是氣急了,沒有控制住自己,你不要生長姐的氣?!?/br> 林星承自然是回答不生氣的。 林如蘭便又跟他講起了以往的事。 “......那個時候我們從宮中逃出來,你才六歲,我抱著你,隱姓埋名,每天都吃不飽,睡不好,可還是擔心隨時會被那些追殺我們的人找到。前幾年好不容易才能安穩下來,我卻是一刻都不敢閑的?!?/br> “現在我手頭已經積攢了一些錢,有了錢事情就要好辦得多。不過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好好的用功讀書就夠了。今年的秋闈,你是一定要中舉的?!?/br> 每一句話都如同一道枷鎖一般重重的壓在林星承的身上,他覺得很累,甚至連呼吸都覺得有些不暢。但還是溫順的回答著:“好?!?/br> 林如蘭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跟他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走了。 窗外的風雪下的更大了起來,可屋子里面連個火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