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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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離開九門嶺,17號這一整天他呆在這邊干嘛?又或者,他就算離開了九門嶺,他又去了哪里?為什么最后又回到這邊。 “他們身上沒有打斗過的痕跡,也就是說現場應該沒有第三人?!?/br> 葉濛又問:“車廠確定沒有監控嗎?” 梁運安說:“確定,里里外外全都查看過,唯獨門口的保安室監控還能用,其它都壞的?!?/br> “保安室?” “嗯,我們查了,無可用信息,”梁運安抿了口水,突然想起來,“唔”了聲,囫圇吞下去,說,“我昨天又去市局翻了下你mama那個案子的詳細案宗,你知不知道你mama當時的案子,其實是有一個目擊者的?!?/br> 葉濛本來在看窗外,此時夜幕沉沉壓下來,商業街店肆林立,霓虹燈勾勒著cbd中心鱗次櫛比的高樓,聽見梁運安這話,她驀然轉回頭來,眼神錯愕,顯然是不知道的。 梁運安是意料之中,這才同她娓娓道來:“九門嶺這段路,八年前公路沒翻修,還是個野山路,沒監控。所以成了這些富家子們的飆車基地,特別是夜里兩三點的時候,城里這些少爺們有什么需要解決的私人恩怨就往那塊去?!?/br> 九門嶺是鸛山區最危險的一段盤山公路,整條路段有十九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路窄彎急。那會兒還沒裝護欄,一邊崖底峻險怪石遍布,一邊壁立千仞高聳入云,仿佛在高空中游云走霧。駕齡十幾年的老司機過這段路都會老老實實摁喇叭,除了那些喜歡尋找刺激的富家小開,沒人敢在這個路段上生事。后來出了事,富二代們兜不住,警察把路封了,去年才重新開始修路加寬,但很多小急彎還是沒有監控。 梁運安說:“那個目擊者,在你媽出事的第二天來警局報過案?!?/br> “說什么?” 葉濛不知道怎么,眉心仿佛連著心跳,砰砰跳地格外夸張,耳朵嗡嗡嗡,有瞬間似乎聽不清。 梁運安二十六,看著面頰黝黑,成熟穩重,但實際比李靳嶼還小一歲。他警校剛畢業就分到鸛山來了。大概是不太適應穿這么一絲不茍的襯衫,生澀地一邊低頭解開領口的扣子,一邊說:“說他當時在車里看到兩個人,副駕駛上還有一個男人?!?/br> 葉濛微微蹙眉,“他指認了嗎?為什么當時警察沒有告訴我?” 梁運安解完扣子終于舒坦了,抬頭看著她,“警察不會告訴你的?!?/br> 葉濛眉凝住,坐姿漸漸僵硬:“為什么?” “因為他第二天又否認了,說自己記錯車牌了?!绷哼\安說。 “他現在在哪,我能聯系他嗎?” “案宗上用的是化名,我晚上翻翻檔案?!?/br> 晚上梁運安并沒給她電話,直到第二天中午,葉濛正要去見新河的老董事長,這人她跟了兩年,董事長于文青算是個老藏家,在業內威望盛載,去年在法國伽德的秋拍會上購回一只價值兩億的青花碗。就算不能合作,也想著能跟于老交個朋友也成。 但顯然,于文青看不上她這個黃毛丫頭,更看不上他們萬興這家小公司。葉濛剛上車,車子緩緩挪出車位,助理抱著七七八八一堆文件,坐在副駕把她電話拎起來,“梁警官?!?/br> 葉濛側了下頭,將頭發撥到一邊,塞上藍牙耳機說:“幫我接藍牙?!?/br> “我查到了,”梁運安在食堂吃飯,電話那邊都是不銹鋼盤子匆匆堆疊的鏗鏘聲,“這人好像現在不在北京,戶口也遷走了?!?/br> 車子慢慢匯入車流中,葉濛車技其實還是很一般,急剎踩個不停,助理已經顫顫巍巍地雙手拉上了車旁邊的拉手,一邊小聲地:“姐,您開車都不看我這邊后視鏡嗎?” 葉濛掃她一眼,“哦,忘了?!闭f著漫不經心看一眼后視鏡。 “……” 緊跟著,她問梁運安:“叫什么名字?” “唔……”梁運安嘴里嚼著飯,心不在焉地又跟著紙上記著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又對了一遍,才說:“李靳嶼?!?/br> 葉濛以為是同音,又或者是自己太想他了,聽錯了。她嚴重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隨即一把拽掉耳塞,直接讓助理外放到車里,壓著突突突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冷靜地問:“怎么寫?” 但聲音都是冷的,聲線緊緊繃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 梁運安隔著電話線渾若未覺她的緊張,一邊匆匆埋頭扒飯一邊給她拆字解釋:“木子李,革字旁的靳,革命的革。島嶼的嶼?!?/br> 葉濛一個急剎,直接把車靠邊停了:“梁運安把這個人的身份證號碼發給我謝謝?!?/br> 小助理瞧她這神色,有點坐立難安,小聲問:“咱們下午還去嗎?” 葉濛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捏著手機,冷著臉,“為什么不去?” 手機叮咚一聲響,梁運安發過來了。葉濛隨之將昨晚李靳嶼發給她的身份證照片調出來,一一對照。 李靳嶼。 110105199310280058。 = 晚上,李靳嶼將鈄菊花送到徐美瀾家里。 大門敞著,徐美瀾正在廚房里,使喚小姑做飯,小姑嫌她煩,“到底我做還是你做???不吃拉倒?!?/br> 徐美瀾:“這么跟你媽說話,沒教養?!币晦D頭,看見李靳嶼推著鈄菊花站在門口,笑瞇瞇地熱情招呼道:“寶貝來了,吃了嗎?” “吃了,”李靳嶼將鈄菊花推過去,“我明天去趟北京——” 徐美瀾笑著打斷,“知道啦,濛濛來電話啦,你多玩兩天,奶奶交給我們?!?/br> 徐美瀾笑起來跟葉濛很像,眼鏡都是彎彎的,溫柔又帶著點調侃。 李靳嶼沒急著走,陪老太太呆了會兒,老太太在家捯飭了一天,現在把自己打扮得跟個禮物似的,此刻看到徐美瀾倒有點不好意思,一言不發。時不時拿眼神瞟他,李靳嶼覺得好笑,逗她,“害羞?” “害羞個屁?!扁^菊花罵。 徐美瀾聽見,啊了聲。鈄菊花又瞬間偃旗息鼓了,“沒……沒事?!?/br> 李靳嶼突然發現,奶奶其實很喜歡徐美瀾,她看徐美瀾的眼神,有點像看自己的女神。 葉濛電話打過來時,李靳嶼在陪徐美瀾聊天,沒說兩句,匆匆掛了。等撥回去時,葉濛又去洗澡了。 最終等李靳嶼從徐美瀾家里出去。 兩邊才算是接通,李靳嶼一手抄在兜里,一手將電話舉在耳邊,兩條腿閑散地朝樓下走去,感慨道:“咱倆有時差么,為什么總錯過?!?/br> “我也想知道呢,為什么總錯過?!?/br> “怎么了?”李靳嶼站在黑漆漆的樓棟口沒走了。 葉濛憋了一天,終于忍不住說,“我媽的案子,你知道你為什么沒跟我提過半個字?!?/br> 李靳嶼一愣,“什么你媽的案子?” 葉濛吸了口氣,仿佛是最后的忍耐,“我媽,九門嶺。自殺的車。你想起來了嗎?你當時報案說我媽車里還有個人?!?/br> 李靳嶼沉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葉濛沒了耐心:“說話!” 半晌,聽見話筒那邊,司機“嘀嘀嘀——”鳴了幾聲喇叭,才聽到李靳嶼低沉的聲音參雜在夾在風聲里、喇叭聲里: “……我沒什么好說的,我真的不知道九門嶺的案子是你mama?!?/br> 葉濛:“好,我當你是真的不知道,那當初為什么報案,后來又為什么說自己記錯車牌了?” 李靳嶼沿著昏蒙的路燈往回走,最終在路邊停了下來。 “……我確實記錯了?!彼€是這么說對葉濛說。 葉濛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慣著他了,“李靳嶼,你是不是在賭我不舍得跟你發火?” 李靳嶼確實不知道這件案子跟她媽有關,葉濛從沒跟他提過,當初他其實找方雅恩旁敲側擊地問過,但方雅恩壓根也不知道北京當時發生了什么,只說她媽是自殺的。甚至連九門嶺這個地方她沒提過。 李靳嶼心里無比清楚,此刻在葉濛心里。 還是mama比較重要吧。 跟葉濛結婚這么久,他發現自己沉溺于跟她在一起的快樂。甚至有些自私自利地刻意忽略了在他腦中可能出現的某種巧合。 他發現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過去不是,現在也不是。 “你發吧,我受著?!彼f。 第52章 葉濛沒有說話, 直接把電話掛掉。 李靳嶼又撥回去,不等他說話,她接起來劈頭蓋臉就朝他潑了一盆火:“別人說記錯車牌了有可能, 你有可能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喜歡到可以忽略我媽的死是了嗎?你平時怎么鬧, 我都不跟你計較, 但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你不告訴我實話。如果你抱著僥幸心理在賭, 那我可以告訴你, 你不用試探了, 你沒我媽重要?!?/br> 李靳嶼好像不會說話了,在電話那邊驀然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 葉濛知道他還在外邊, 話筒里不斷傳來汽車鳴笛聲, 偶爾夾雜兩聲熟悉的叫賣聲,唯獨沒有他的聲音, 連呼吸都若有似無。 “還是沒有什么要對我說是嗎?”葉濛問。 良久, 他終于低聲開口:“我明天還能去找你嗎?” 葉濛開了擴音將電話放在洗手臺上,兩手撐著,低頭靜默地看著屏幕, 最終咬牙說:“如果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就不用來了?!?/br> 他好像聾了,再也不愿說話。葉濛懷疑他把電話扔掉自己走了。 李靳嶼人坐在江邊的石階上。 一條腿松直,懶懶地搭著, 一條腿踩在臺階上曲著膝蓋。他將手肘撐在膝蓋上,指間夾著煙, 一聲不吭地坐在臺階上抽煙。電話就不痛不癢地擱在旁邊,沒掛, 開著擴音。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晚風徐徐吹著,湖面蕩著若有似無的漣漪,粼粼波光折在他深沉壓抑的眼里。 他眼神不聚焦,散漫地盯著遠處,微微瞇著,連噴出的煙霧,都比平時淡。他抽煙大多是疏解,一般吸進去就吐出來,連喉嚨都不過??山裉?,那煙絲在嘴里含老半天,慢慢隨著他滾動的喉結一點一點往下吞,吞進肺腔里,狠狠掃了一圈,才懶懶吐出一些薄霧來。有時候甚至干脆不吐。 旁邊掃地的大爺瞧這年輕英俊的男人抽煙抽得如此兇,仔細一瞅,嘿紅雙喜,還不是什么好煙。心疼得直搖頭。 葉濛看不見,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狠了狠心下最后通牒:“我不可能讓你瞞著我媽的事,跟你在一起。你至少給我一個解釋,不然咱倆就離婚?!?/br> …… 馬路寬闊,行人匆匆,路燈昏黃像螢火。 李靳嶼站起往回走,最后卻停在巷子口。他站在那棵老樟樹下,看車來車往,人間萬象。 咸魚干大爺雷打不動在巷子口練魚,路口有個賣糖葫蘆的老太太,路過的小孩都眼饞,拽著mama的手不肯走。mama說這玩意垃圾不能吃。弄得老太太窘蹙地把攤位往旁邊挪了挪。 他想如果是他跟葉濛的孩子,葉濛一定會買下來,溫柔地告訴他,就吃一個好不好。 還會有孩子嗎? 李靳嶼眼睛紅紅地看著,那雙清澈得如同黑玻璃珠子的眼里,映著灼灼的燈火。 他仰頭看月亮,月亮不說話,高高在上地掛在天邊,無論你悲傷、高興、難過還是快樂,天一亮,它便沉下去,明天又照常升起。 他又轉頭看路燈,撲棱蛾子在撲那燈火。一簇簇,一團團。孜孜不倦地繞著那光火飛,明知沒有結局。 李靳嶼微微一仰頭,眼淚落下來。 他自己渾然不覺,直到路邊那小孩多瞧了他兩眼。 原來真正的難過,是眼淚掉下來自己都不知道。雖然他賭的時候早有心理準備,但他沒有想到,自己在她心里這么不堪一擊。他不敢跟阿姨比。他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