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歸_分節閱讀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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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人、章大人,請?!?/br> 花廳內換上一張不大的八仙桌,正中挖空,放置爐火,燒著一鍋水。各自落座后,引章奉茶。 章主簿這大嘴一路上就沒閉過,雖然多是對尋壑宅邸的溢美之詞,但素愛清凈的尋壑仍覺得聒噪。這不,一頓夸獎完畢,章主簿話鋒一轉,問趙監工道:“趙大人,今夜花好月明,怎么沒把云娘帶上?” 尋壑:“……” 云娘原是蘇州行香閣花魁,尤工琴技,尋壑念及趙監工失去四娘后,無人共鳴,便特意跑長途到蘇州,重金將正值盛年的云娘以一萬兩白銀買下,帶回江寧后,讓云娘在趙監工面前奏上一曲。 南方有佳人,一舞傾城,一曲醉人,更何況云娘略施心計,趙監工對故人縱有萬般深情,在此等尤物面前,最終還是繳械投降,縱身溫柔鄉。 然而章主簿在這男人宴飲一堂的場合問起云娘,豈不等于叫人家出來陪客。趙監工不由分說白了章主簿一眼,尋壑正欲說點什么打破尷尬,簾外突起一道吆喝:“面來咯~” 屋內一干人等,包括引章在內,俱回頭張望。卻見一魁梧男人入內,肩上頂的銀盤盛著白面,男人腦袋隱在白面之后。撲啦啦啦啦一陣響,眾人回看,原來是鍋里的水燒開了,繼而白色薄片自頂上飛落,卻是方才入室的男人,一手扶盤,一手削面,一葉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飛刀,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 然而尋壑以手扶額:“……” 雖然早就設想沈爺‘看我七十二變’之登場,但這等近似雜耍小廝的露面,實在出乎引章預料,捂著嘴才把一聲‘沈爺’扼殺在喉嚨里。 “哇,漂亮!上一回吃刀削面,還是和趙大人上京述職經過平陽時吃的。當時那廚子也不賴,但多少濺了些湯汁在我身上,而今面條跳進鍋里竟然罕見水花,好刀工!小伙子,露個臉章爺爺瞧瞧,改明兒雇回去給家里娃娃表演逗樂?!?/br> 尋壑:“……” 沈越聽了章主簿的話,手腕頓住,偏頭看向來人。 趙監工半生混跡宦海,看人向來毒辣。這削面男子進屋時,趙監工便覺得此人走路生風,威武天成,此刻這人略略側了腦袋,趙監工看清他面容,倍覺熟悉,待思索些時對上名號,不由瞠目結舌:“沈……” 沈越拿食指放在唇前,示意趙監工不要聲張。 章主簿沒即刻得到回復,不滿道:“喂,小子,問你話呢!” 尋壑&趙監工:“……” 趙監工不得不踩了一腳章主簿,附上一瞪。 未想沈越自己也演上癮了,應道:“能被大爺瞧上是小的福氣,若得趙大人肯允,小的不等雇令,自會上門服務?!?/br> 沈越說著,面已經削了半鍋,轉而收手。緊接著侍女陸續上菜,有片成紙片厚薄的雞湯煨豆腐,有一片七孔、每孔釀入不同餡料的多味藕片,有切成均勻方塊的甘蔗馬蹄燉山羊…… 末了,侍女又上了四個描金蓮蓬盅,一樽美酒,沈越掐起方樽,熟門熟路給四個盅兒滿上。 章主簿接了酒,才抿一口,贊道,“什么酒,夠醇!” 趙監工打圓場道:“丘大人拿來招待客人的,必當是天下名酒?!蹦┝藴惤轮鞑径吘?,“你丫再不閉嘴老子閹了你?!?/br> 沈越給章主簿添酒,并解釋道:“天下之酒,自內發外。若山東之秋露白、括蒼之金盤露、淮安之綠豆、嫠州之金華、建昌之麻姑、太平之采石、蘇州之小瓶,皆有名。然今日所進,并非以上名酒,而是紹興香雪酒。時至嚴冬,宜進補,此酒以谷物釀制,性暖養身,再合適不過?!?/br> 說時,面已煮透,沈越起身,給各人盛上一碗。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章主簿聽著沈越娓娓道來,又喝了幾口,霎時全神暖和,因而對眼前這濃眉大眼的廚子也不再以呵斥仆從般使喚,轉而道:“小子,這一桌菜都是你做的?” 沈越擺擺手示意趙監工不必維護,再對章主簿說:“回大人,老爺吩咐,今日定要小的拿出看家本領,做一桌好菜宴請二位大人?!?/br> 說時,沈越悄悄落座,章主簿竟毫無察覺,隨口道:“哦,原來如此。小丘你有心了,不過,你這表情……是不開心嗎?” 尋壑:“沒,哪有不開心……” 章主簿點點頭:“沒有就好,”說著拿筷子指著一盤其貌不揚的炒蛋,問沈越:“這個怎么回事?” “回大人,我家老爺愛吃螃蟹,可惜而今入冬,市面上見不到肥蟹的影兒。我便以東海黃花魚、高郵咸鴨蛋為主料,佐以姜末、香油,做出這道不是螃蟹卻勝似蟹味的“賽螃蟹”,以便我家老爺解饞?!?/br> 章主簿夾了一塊‘蟹rou’入口:“嗯,確實不錯!你這奴才,倒挺懂得巴結主子啊呀……趙大人,你今天踩我幾次了?!” 尋壑:“……” 趁著趙監工章主簿大眼瞪小眼,沈越趕緊的拿湯勺挖了大半‘賽螃蟹’到尋壑碗里,生怕章主簿幾筷子吃干抹凈似的。 見趙監工轉過頭來,沈越笑笑,問:“剛剛我進門時,聽到各位大人討論什么‘云娘’,可是誰有喜事了?” 章主簿‘嗨呀’一聲,說:“我們趙監工能耐,蘇州行香閣、人稱‘帶刺玫瑰花’的云娘,最后被趙監工收得服服帖帖?!?/br> 沈越在桌下捏捏尋壑掌心,朗聲道:“‘帶刺的玫瑰花’有什么了不起。我連‘帶把的玫瑰花’都追到手了” 章主簿果然信以為真:“啥?玫瑰花怎么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