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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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嫣兒可不敢逾越?!?/br> 她這般略帶青澀的笑,李淳也愛看。膚色瑩白如月的美人兒,眼如含著千秋星波,嫵中帶著艷。如今她是年紀還輕,算不得顛倒眾生。等長開了,定是名冠京城。 李淳越看著她,便越覺得心底癢癢的。想起母后對自己的允諾,他覺得娶到朱嫣已是十拿九穩之事,她遲早會是自己的人,語氣也略略放肆了些,不再有人前的拘謹。 “嫣表妹,你也將及笄了。舅舅可曾替你相看一二?”李淳問道。 朱嫣聞言,心底有些驚詫。 兩人雖是表兄妹,但張口就問這些男婚女嫁之事,未免有些唐突。 不過,越是如此,便越代表大皇子妃之位近在咫尺。 朱嫣搖搖頭,低聲道:“男婚女嫁之事,爹娘未曾與我提起,只說我年齡尚小?!?/br> “那嫣表妹可有心儀之人?”李淳又迫切地追問。 朱嫣側過了頭,并不直說,只悶悶道:“大殿下,這些事兒可不能亂講?!?/br> 她越是不肯直言,李淳就越是急迫好奇。雖朱嫣將來的分位只是個側妃,但側妃也得對他死心塌地的才行。 可無論李淳如何追問,朱嫣只是搖頭不語。 李淳心底難受,臉上也藏不住,滿眼底都是迫切色。朱嫣瞧在眼里,只在心底輕輕地笑。 這正是她想要的了。 她遲早會做大皇子妃,然后便是太子妃,最終成為皇后姑姑那樣的人。她想要的,是象征至高無上的鳳簪寶印,還有那獨立九重宮闕的獨一無二。 雖如今還在一步一步地走著,但她遲早會走到那兒的。 李絡竟敢說這樣的她可憐? 真真是笑話。 等她達成了那個夢,瞧瞧李絡可否還敢說她可憐! “嫣表妹,你當真有心儀之人了?是怎樣的?”這邊,李淳又開始追問。 朱嫣正想回答,走廊轉角處忽而傳來一陣輪椅的輕響。旋即,便聽到李絡的嗓音幽幽傳來。 “這不是朱二小姐?齊家小公子送你的荷包,你還戴在身上吧?” 這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就叫李淳和朱嫣的面色都陡然一變。 李淳蹙眉,喃喃道:“齊…齊知揚送了荷包給你?” 朱嫣扭頭,望見李絡的身影,心底登時有些恨得牙癢癢。 作者有話要說: 搶老婆從現在開始 第9章 相約 李絡的一句話,便叫李淳的面色一變。 齊知揚若是當真送了一個荷包給朱嫣,那事情可就不好說了。齊知揚生的也是一表人才,保不齊朱嫣會不會心動。 “哦?沒想到齊小公子還有這樣的一面?!崩畲拘π?,語氣卻是不大平穩了,“但私相授受,到底是不大好。嫣表妹下次莫要這樣了,省得落旁人口舌?!?/br> 明明是關切的話,李淳的面色卻有些惱。 朱嫣笑說:“嫣兒又哪里會做那種事?是五殿下看花了眼,將嫣兒打算送給兄長的荷包錯認了?!?/br> 李淳不由把目光轉向李絡,似有怪責之意:“五皇弟,是不是你當真瞧錯眼了?” 他看到李絡,便打心眼兒覺得瞧不起。這個五皇弟雖也是父皇的子嗣,但因雙腿殘疾,生母又是個下賤的雜役宮女,他整個人在宮里便如陣影子似的,從沒人在乎。 好端端的,他跑出來說什么荷包,莫非是想挑撥離間? 李絡坐在輪椅上,一手扶著木制的轉輪,神色淡淡的,如冰削雪鑿似的。他一抬眸,琥珀色的眼珠子望過來,說:“興許是吧。至于信不信,大皇兄自己決斷便是了?!?/br>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反倒叫人更氣。 李淳被壞了興致,也不想在外頭吹冷風了,強板起臉色,與朱嫣說:“表妹,少與那姓齊的來往。他們是關雎宮人,叫母后知道了,會不高興的?!?/br> 說罷了,便正了正衣衫,抬腳朝宮殿里頭走去。 “恭送大殿下?!敝戽痰蜕硪欢Y。 等李淳進去了,她側眼看一下李絡,險些沒能掛住臉上的笑。 她本不是如此,她應當是逢人就笑得溫溫舒舒,叫人挑不出錯處來,這才是在宮中的生存之道??山袢绽罱j這么一打岔子,她便如眼里揉了顆沙子似的,分毫不想顧著那外在的面具了。 好一會兒,朱嫣才重新露出笑來,道:“五殿下真是愛開玩笑。只是,這玩笑話,有些是說不得的?!?/br> 她的笑顏極是清麗,誰看了都會覺得心里化開了;但李絡看著她的目光,始終是那樣寡淡。 “玩笑話?”李絡低頭,嘴角略有嘲諷意,道,“先時朱二小姐陪著福昌皇姐來長定宮中,撕毀書頁,打碎器具,開籠捉鳥,可不止一二回,我都當做玩笑放過去了。如今,我也想與朱二小姐開開玩笑,朱二小姐便受不得了?” 他說話的嗓音清清淡淡,卻有一絲如冰尖似的鋒芒。朱嫣很少聽他一氣兒說這么多話,心底略略有些詫異。 五皇子李絡從來少言寡語,每每福昌公主欺負他時,他都不會還口抗爭。怎么如今,他竟然這樣鋒芒畢露的? 要是她心眼再壞些兒,將他的話添油加醋捅到福昌公主那里,那李絡便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聽五殿下的話,像是厭惡極了我?!敝戽唐查_頭,說,“既如此,下回便不用假惺惺地在柳先生面前幫我。我說過,殿下若厭惡我,不必逆著性子藏掖?!?/br> 他既然這么討厭她,何必還在柳先生質問是誰撕掉他文章時出口相助呢?令她受罰,豈不是更趁了李絡的意? 說罷,她匆匆一禮,朝著宮殿內走去。 “你……” 李絡似乎想說什么,但朱嫣走的急切,很快只留一道虛虛背影。他獨自留在殿宇外,抬頭便是一陣長夜冷星。 頓了頓,李絡喃喃自語道:“我那時當真只是瞧你可憐?!?/br> 明明是福昌公主作的惡,朱嫣卻得一個人全包攬了,一點兒都不得委屈,好似甘之如飴的樣子。她今年是十四歲,尚未及笄,本應當是被家人捧在掌心寵若珠玉的年紀;可在這宮里頭,她只有給人當槍的份兒。 只有那一次,李絡對這個自己向來不喜的朱二小姐,起了惻隱之心。 /// 裕貴妃的生辰辦的熱熱鬧鬧,賓主盡歡。貴妃本人自不必說,貴妃的小侄子齊知揚也在御前出夠了風采,以一首宮宴長詩博得了滿堂彩。 若要問誰不高興,那便只有福昌公主一人了。 因見不到心上人,她悶悶不樂了一整晚。伴讀秦元君瞧見公主面色不好,多嘴問了采芝幾句。她得知了公主的心事,心思忍不住活絡起來。 宴席將散時,諸賓客紛紛離開關雎宮,朝著出宮的南宮門行去。 夜色已沉,路上有紙紗燈籠搖晃著暖影。遠處是關雎宮的闌珊燈火,一道道燭影從窗紗后撲出來,映得朱墻更是深邃。 齊知揚與幾位本家的親眷說過了話,朝著裕貴妃的宮門行禮。 今夜在御前作詩,得了圣上好評,他最是意氣風發之時。此刻與貴妃姑母道別,齊知揚也是醺里帶著神采。本就白秀文俊的面龐,此刻愈發朗潤如玉了。 只是,齊知揚總覺得有人在暗地里瞧著自己。一轉頭,便看到一旁的宮道上,五皇子李絡的輪椅正由著個老太監推著。那注視的目光,正來源于他。 那五皇子天生安靜,少言寡語,人也和角落里的影子似的,齊知揚可不愿和他多交談。 五皇子無權無勢,和他攀談不得好處,反而還會惹來旁人的嫌。只要是個聰明人,便不會做這樣的虧本買賣。 齊知揚和幾個叔伯作揖后,便想朝著南宮門行去。恰此時,耳旁忽傳來一道裊裊聲音:“齊小公子,可否借步一敘?” 齊知揚抬頭,卻瞧見那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著杏色宮裝,容貌模模糊糊的,在夜色里瞧不太清。但齊知揚知道,她絕非貴妃姑母的宮女掌侍。 宮規在上,齊知揚即刻后退三步,頗為疏遠地避開目光,道:“這位姑娘,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吧?!?/br> “既然是要借步,那自然是不方便在這里說。齊小公子不是聰明的很,怎么這么不懂事?”那少女一副疑惑的樣子,又自己亮了身份,“我是岐陽宮福昌公主身邊的,叫做秦元君。今晚上你先別急著出宮,到梅園里留一陣子。咱們岐陽宮里,有個人想見見你?!?/br> “岐陽宮?”齊知揚皺眉,不解道,“此事有所不妥,知揚不可受?!?/br> “哎呀,你怎么這么小家子氣?”秦元君不高興了,催促道,“難道你敢違抗岐陽宮的意思?” 齊知揚心底愈發疑惑了,問道:“不知是哪一位想要見我?” 秦元君故作神秘,笑道:“你去了便知道了。我是福昌殿下身旁的伴讀,那人能差得動我來找你,你自個兒猜是誰去吧?!?/br> 齊知揚愣了下,眼前似乎浮現出一道隱隱綽綽的身影。素髻簡釵,卻是風鬟霧鬢模樣;眉眼里柔柔的,如散落粼粼池光。 能讓福昌公主身旁的伴讀低頭答應跑腿的,還能有誰呢? 一定也是同為伴讀的朱家二小姐了。 齊知揚的神色亮堂起來,他握緊了手,鄭重道:“好,我一定會去的?!?/br> 不遠處,應公公推著李絡的輪椅,兩人留在宮墻的陰影之下。應公公瞧著宴席已散,滿目都是燈火闌珊的光景,不由低聲催促道:“殿下,咱們回長定宮去吧。博太醫今日遞了信來,說是會來瞧瞧您的腿,可不能叫太醫等急了?!?/br> 李絡卻道:“你遞個口信,讓博太醫回去吧?!?/br> 他的雙腳是如何情狀,他自己清楚,無需太醫再偷偷摸摸地來瞧。瞧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那殿下你……” “我要去瞧瞧這齊知揚是倒了什么大霉?!崩罱j說。 第10章 梅園 朱嫣回到岐陽宮時,卻見到賞瑞堂里冷冷清清的,既無公主,也無秦元君。反倒是大宮女采芝拎著一條帕子,面色焦急地在庭中打著轉。 瞧見朱嫣來了,采芝如見了救星,忙撲上來道:“不好了,嫣小姐,你可得想想辦法!” 采芝的勁頭大,險些將她給撞歪了。朱嫣堪堪站正了,問:“出了什么事兒?” 采芝將手里的帕子絞的緊緊,左右瞧瞧,見四下里再無旁人,這才咬牙小聲道:“元君小姐為了哄福昌殿下高興,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又偷偷摸摸將齊小公子約去了梅園。這會兒,殿下已經高高興興地去了!” 朱嫣聞言,面色微變。 “我知道了,你先不必急,我去瞧瞧情況?!彼矒崃T了采芝,掉頭就朝岐陽宮外走。 秦元君會將齊小公子想法子約出來,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來,秦元君從來沒什么膽量;二來,那齊小公子進退有度,又時常跟在裕貴妃身側,可不像是個這么不知禮數,會輕易答應公主邀約的人。 也不知秦元君是怎么說的,那齊知揚竟還當真答應這事了。 要是讓皇后姑姑知道了,她與秦元君這兩個伴讀,怕都是要領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