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走過去，拍拍白璐璐的腿，示意她給自己挪個空，知夏坐下，也從玻璃水果碗里拿了顆草莓，扭頭問道。

    白璐璐眉毛一揚，滿臉n瑟：“那是，奧斯卡級別的演技。幸虧我志在當經紀人，不然哪有那些摳圖演員混飯吃的空？”

    “不過，好歹也是l家的當季新款啊，好幾萬塊呢?！毕肫鹉莻€包，白璐璐還是心疼不已，“就這么送給老巫婆了，真不值?！?/br>
    “不是你嫌棄款式太老氣，不想要，我才說物盡其用嗎？”知夏無奈地瞥她一眼，“我國民黑的身份不適合退貨，掛二手賣同樣是虧?！?/br>
    白璐璐“嘿嘿”兩聲，拿過放在茶幾上的平板，把發給趙美怡的那份郵件找出來給知夏看：“老巫婆收下包了，我升經紀人的名額應該沒問題。但你上學的事她說要再想，沒給準話。我回來后把表格發給她了，她也沒回，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br>
    “當然不行?！敝慕舆^平板，查看郵件內容有沒有什么露馬腳的地方，聞言，直接給出否定回答。

    “為什么不行？我感覺你給的分析還挺合理的啊，我演得也很好?！卑阻磋床环?，轉向她，兩條腿在沙發上盤起來，“難道你懷疑一個狗血劇愛好者的戲精演技？”

    “但你和我關系好啊?！敝娜活w草莓，也給自己塞了顆，“在沒什么鋪墊的情況下，之前一直向著我的人突然認清現實，為了利益把我出賣了，還是有些突兀的。趙美怡不不可能這么輕易就相信?！?/br>
    聞言白璐璐頓時急了，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那怎么辦？”

    作為當事人的知夏反倒一臉淡定：“很簡單，讓她看到實踐成果?！?/br>
    確定郵件內容沒有露馬腳的地方，將平板放回茶幾上，知夏看著白璐璐，娓娓解釋：“就像寫論文，要先提出觀點，再在分析成功案例的基礎上實踐。你說那些話給趙美怡打開了思路，接下來就是讓她自己去觀察。等她確定了這件事的可行性，離我達到目的也就不遠了?！?/br>
    “怎么讓她看到實踐成果？”白璐璐從一開始就沒想到可以利用趙美怡，此時更是越聽越摸不著頭腦。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敝恼ＵＱ?，故意笑而不語。

    白璐璐朝她翻了個白眼：“凈吊我胃口?！?/br>
    不過，見知夏這么從容，白璐璐也跟著冷靜了下來。但很快，念頭一轉，她忍不住疑惑起來：“說起來，夏夏，我感覺你最近變化似乎有點大，換了個人似的?！?/br>
    將水果碗端過來，示意知夏也吃草莓，咀嚼著香甜多汁的果rou，白璐璐斂眉回憶：“上熱搜那天，你說噴子的時候提到牛頓和胡克就算了，竟然還想到利用趙美怡的貪婪，讓她主動找學校給你讀書，就連剛剛給我解釋時也是以寫論文為例……”

    知夏往嘴里塞草莓的動作一頓。

    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一朝回到解放前，還有這么多爛攤子要解決。

    想了想，她垂下眼眸，假作若無其事：“你知道的，我一直想上學，所以平時看了很多書。之前確實不懂，但可能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跟著想通了?！?/br>
    “這樣啊……我猜，可能你之前慘得老天都看不過去，決定給你開扇窗吧?！闭J識這么多年了，白璐璐當然看出知夏隱瞞了什么，但她選擇不去深究。

    作為閨蜜，她只希望知夏越來越好。至于知夏這些改變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只要不犯法，又有什么要緊的？她只需要清楚，知夏是她閨蜜，而她會一直無條件幫助和支持自己的閨蜜，這就夠了。

    自從“背著知夏”去公司找過趙美怡，在趙美怡的面前，白璐璐和知夏的關系就愈發淡了下來。對此，趙美怡并未說什么，神情里卻透出幾分嘲諷和滿意。

    “你是玩不過我的，別再耍那些無聊的花招?！?/br>
    劇組在b大實地取景，趙美怡送知夏到學校，臨下車，壓低聲音警告她：“就像上次，你以為可以洗白，想擺脫我，還不是照樣被罵上微博熱搜？反倒給我帶來新的業務。一個連高中都沒上過的人，還是悠著點吧，看清自己到底幾斤幾兩?！?/br>
    知夏垂了眉眼，長睫輕顫，微微抿唇，沒有說話。

    那副似是想認命又不甘的模樣，愉悅了趙美怡。

    想到這段時間在劇組還要這棵“搖錢樹”給自己賺外快，趙美怡放緩語氣，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但語氣仍隱含威脅：“只要你聽話，我們都有錢賺，你爸也會為你這個孝順的女兒驕傲。多方共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吧？”

    孝順的女兒？多方共贏？

    掩住眼中的不屑，知夏繼續沉默，腦中卻想起繼母翻她臥室，把她私下報名補習班的事告訴給趙美怡的事，開始琢磨自己這個經紀人和那個吸血鬼家的合作關系。

    見知夏依舊沒有回答，趙美怡揚了揚眉，也沒在意。

    在趙美怡看來，只要知夏乖乖聽話，給她掙錢，不想那些無謂的反抗，這就夠了。至于知夏會不會因為被罵太多難聽的話而患上自閉甚至抑郁，這些都和她沒關系。

    “演戲不重要，反正你演技出了名的差，沒人指望你能演好?！?/br>
    趙美怡一再強調：“重點是你和褚寧溪相處的時候，要利用一切機會吃他豆腐，摸個手、碰碰臉之類，總之就是婊一點，尤其是韋雯姍也在場的時候。必須洗白狗仔爆料她想潛規則同組小鮮rou的黑料，明白嗎？”

    這次的“踏板業務”就是這個名叫韋雯姍的女星買的。

    韋雯姍演這部劇的女主，仗著自己在娛樂圈也算有一定地位，想潛規則那個名叫褚寧溪的小鮮rou，沒成想被狗仔爆料了，說是“某演技差但頗有關注度的女星想潛規則同組小鮮rou被拒”，怕金主看到生氣，只得找知夏來背鍋。

    知夏不語，直到趙美怡抬高語調，厲聲再逼，才點了點頭。

    見她這副模樣，趙美怡輕蔑地撇了撇嘴。作為經紀人，她甚至沒幫藝人和劇組打聲招呼就直接和助理一起離開了，對知夏的輕視可見一斑。

    更甚至，因為對知夏之前的擅自洗白的舉動仍心有不滿，趙美怡故意在校門口停車，警告她不許搞事后沒說劇組所在地就走了。幸好知夏還有白璐璐這個臥底，偷偷發微信告訴她劇組在2號教學樓，這才沒如趙美怡所想那樣因為向學生問路被發現身份而出丑。

    第十章

    周日，教學樓沒有學生，劇組借了教室當拍攝場地。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知夏誰也不認識，連“雇主”韋雯姍長什么樣都是靠百度知道的，便站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翻看劇本。

    這部劇的名字叫《甜甜的初戀時光》，網絡小說ip劇改編，b大實地取景。在這部劇里，知夏飾演一個惡毒女配，從高中就暗戀一個學長，一直沒有勇氣告白，卻聽說女主正轟轟烈烈地追求學長。出于嫉妒和害怕，女配污蔑女主學術造假，結果被發現她才是真正的“假學霸”。

    出場不過一集，典型炮灰。

    那個選中她的導演還挺聰明的?！凹賹W霸”人設對應她前段時間的熱搜，網友們對她演這種又蠢又毒的人物估計也接受良好，她來劇組既能增加關注度又能替韋雯姍背黑鍋，一舉兩得。

    知夏正琢磨著，突然有個人湊過來，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說話像是捏著嗓子：“歡迎夏夏進組！對了，夏夏，你的鏡頭好像大部分都和我一起，要不要對下戲？”

    來人正是“雇主”韋雯姍。韋雯姍今年二十五，大眼睛，圓臉，模樣顯嫩，符合大學生的人設，但黑眼圈嚴重，毛孔也有點粗大，幸好化妝遮了大半，笑盈盈的眼眸和親切可人的言行更是讓她看上去似乎和這部劇的女主一樣傻白甜。

    當然，知夏清楚，會去趙美怡那里買“踏板業務”的女星不可能真是傻白甜。

    想到方才趙美怡對“業務”內容的叮囑，她不由得深深凝了眼韋雯姍。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在知夏觀察韋雯姍時，韋雯姍同樣也在打量知夏。越打量，她就越忍不住心中泛酸。

    就這純素顏還近距離都看不到毛孔的皮膚，再普通的五官都能看起來像小仙女吧？更何況知夏五官一點都不普通。在水深火熱的娛樂圈，明明什么都沒付出，什么都不會，還硬是作了那么久才淪落到如今國民黑的境地，長得好可真讓人羨慕。

    但她轉念又想，知夏長得再好看也沒用，還不是做什么都被罵，連經紀人都覺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私下接各種“踏板業務”，這次不就是給自己背鍋來了嗎？

    想到這里，韋雯姍不僅不酸了，看知夏的眼神也沾上憐憫、同情，更多是樂禍幸災。

    她拉著知夏走到一個坐在角落看書的男生面前，語氣似是很熟：“寧溪，這是知夏，演劇里那個暗戀你的假學霸?！?/br>
    即便想明白了，對知夏過分優越的顏值韋雯姍還是忍不住嫉妒，便在向褚寧溪介紹時故意加重了“假學霸”三個字，意有所指。

    知夏前幾天的熱搜就是裝學霸打假量子波動速讀班，結果這件事被網友們鑒假。

    假學霸來演假學霸，也是蠻配的。

    聽韋雯姍稱呼對方“寧溪”，知夏好奇地看向自己這次“踏板業務”的另一個主要人物。

    而這么一看，她便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一句“怪不得”。

    男生坐姿端正，表情淡，嘴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線，脖頸修長喉結鋒利，手中捧了本藍色封面的書，獨安一隅讀書的模樣與嘈雜的拍攝現場格格不入，連身上白襯衫的褶皺都透著幾分疏離。

    饒是知夏這種對長相并不怎么在意的人，也不禁為對方的顏值驚艷了一瞬。

    聽到韋雯姍的聲音，褚寧溪的眉頭立時斂了起來。

    合上劇本，他禮貌地朝知夏點了下頭：“褚寧溪，演男二?！倍蟊戕D身離開了，全程一個眼神都沒給旁邊特意來給他“介紹劇組新人”的韋雯姍。

    書被合上后，封面上《法理學》三個字便露了出來。

    看到書名，知夏禁不住又瞅了褚寧溪兩眼。

    他演的男二不是化學系學霸嗎？怎么還看起了法學的專業書？

    雖然韋雯姍已經習慣了褚寧溪對她的態度，但在看不起又隱隱有些嫉妒的知夏面前被落了臉子，她的臉還是拉了下來。

    “窮小子還裝清高，真這么硬氣就別進娛樂圈啊，還不是想要錢?！彼吐暳R道，余光瞥到一旁的知夏，又忍不住陰陽怪氣：“有張好臉又怎樣，一個兩個都是被罵和十八線的命?！?/br>
    話畢，不管方才還說和知夏對戲的客套話，韋雯姍也回自己助理那邊坐下休息了。

    被殃及池魚的知夏無辜地撇了撇嘴，重新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站著，開始記自己的那部分臺詞，順便思考要怎么處理這次的“踏板業務”。

    “韋老師，褚寧溪，準備下，下場拍你倆在教室講題目的鏡頭！”副導演在教室前門喊道，對兩人態度的差別在稱呼上一覽無余。

    韋雯姍和褚寧溪應聲起身。知夏想著自己也有戲份，好歹要稍微了解一下工作流程，便也站起身，走到工作人員后面圍觀。

    這幕戲拍的是男二和女主在討論微積分。

    教室窗明幾凈，陽光下，男生淺色的瞳仁看似溫柔，眼底卻顯然伏著冷漠，氣質寡淡，模樣清冷不可近，誘得在場的女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心中悸動了一下。

    導演在哪淘的這寶貝小鮮rou？高嶺之花的氣質也太絕了吧！

    知夏卻注意到韋雯姍在桌面下的右手偷偷碰上褚寧溪的胳膊，手指還往下勾了勾，對方立刻縮回了胳膊。

    “卡！很好！小褚很有演戲天賦啊，一點看不出是非科班出身的新人?！睂а轁M意地喊了停，看著攝影機里的錄像夸道，“考不考慮簽個經紀公司出道？憑你這長相和氣質，又是京華大學的高材生，鐵定能紅?！?/br>
    導演一喊“卡”，褚寧溪登時躲瘟疫似的幾個大跨步離韋雯姍遠遠的，本就冷淡的表情此時更是十分難看，但他還是沒說什么，聞言搖頭：“我更喜歡讀書，以后會從事專業相關的工作?！?/br>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出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導演還是忍不住失望地嘆了口氣。

    多好的苗子啊，可惜小褚只是想盡快賺錢給母親治病才答應出演，對娛樂圈并不感興趣。

    他猜，好苗子不想進娛樂圈，估計也有這壞秧子的原因吧。

    導演隱晦地瞥了眼同樣面色不太好看正在補妝的韋雯姍，眼底滿是鄙夷。

    沒演技，不敬業，靠被人潛規則上位，又想潛規則別人，被狗仔曝光后還威脅他找人背鍋，等背鍋的人來了卻更加有恃無恐……年紀不大，卻是根都壞透了！如果不是要養家，不能得罪投資商，他壓根不可能同意拍這種人主演的電視劇。

    導演義憤填膺。

    而那邊，聽到他們的對話，韋雯姍的心沉了沉。

    褚寧溪不進娛樂圈？那她這段時間出格的舉動……

    下場是女主和男主的戲份，男二可以稍微休息會兒，褚寧溪便轉身出去了。

    等他回來，知夏就發現他的衣袖有了被擦拭過的水跡，衣料緊緊貼在皮膚上，手臂流暢的肌rou線條被隱約勾勒。

    韋雯姍還想潛規則人家，卻不想人家對她厭惡得連被碰到衣服都覺得臟得受不了。

    不過，看褚寧溪這個抗拒的激烈程度，估計有潔癖，而且不輕。

    有潔癖還遇到韋雯姍這種人，他也太慘了。

    副導演正在催后勤組收拾東西，要將采景地點換到化學實驗室，看到知夏，便將手中的劇本卷起來往左手掌心敲了兩下，語氣不耐：“知夏，馬上到你戲份了，臺詞背好了沒？導演說了，不許數123代替?！?/br>
    趙美怡把知夏當搖錢樹，賺快錢，自然不會為她長久打算。原先還只是懶得管，后來搞了“踏板業務”更是生怕她洗白。

    不許她讀書，不許她認真工作，連背臺詞這個作為演員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都逼著她去數123，非得她坐實了既沒演技也不敬業的黑料才放心。

    “她”不想被網友們罵，也曾試著反抗過，但在趙美怡的陰影下久了，又始終無果，便心冷地放棄了。后來，即便趙美怡不再緊跟到劇組，“她”也自覺踩實自己的黑料。

    但知夏不。

    的確，如果她想利用趙美怡的人脈替她安排學校讀書，就不該惹趙美怡的惡感?？哨w美怡壓根不來劇組，等看到成片都是幾個月后電視劇上映，事情早已成定局，無法更改。再者，按知夏的計劃，到時候趙美怡還是不是她的經紀人，甚至還能不能繼續干這行，都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