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書迷正在閱讀:你罩我吧、超凡黎明、情難自控(強占)、七零年代福星高照、[希臘神話]男神女裝的可能性、和霸總假戲真做 完結+番外、主播天天秀恩愛[星際]、豪門老男人撩又甜 完結+番外、誰家Omega如此粘人、我家女神是學霸[娛樂圈]
就像現在這樣,哪怕是幻影也好。 她病著的時候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陳世對她做了什么,每次皇兄來看她的時候她都睡著。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他們了。 她很想他們。 另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埋怨道,“讓你小點聲小點聲,你怎么還那么大聲音,都嚇到長寧了?!彼ゎ^換了個聲音,語調輕柔,哄孩子一樣說,“長寧乖,這是怎么了,別哭別哭,我替你罵你皇兄了,都是他不好,嚇到你了?!?/br> 長寧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什么時候落下的,但一雙手落在她臉上,溫柔地為她拂去淚珠的時候,她突然清醒過來。 這雙手的溫度她太熟悉了,替她挽過發穿過衣,傷心時會抱著她輕聲細語地哄,害怕時會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 這是當朝皇后,皇兄的發妻,長寧的長嫂。 長寧惶恐地喃喃自語,生怕這就是一場夢,“皇嫂?” “是我,長寧別怕,”皇后抓住長寧顫抖的手,把她攬在懷里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安撫道,“是做噩夢了嗎,別怕,我和你皇兄都在呢,誰都傷害不了你的?!?/br> “皇嫂,”她喃喃道,從皇嫂的肩膀上抬起頭環顧四周,眼前的一切纖毫可見,沒有一絲浸透了時光的朦朧感。 皇后一身錦衣華服盛裝,此時長長的裙尾拖在地上,她卻毫不在意,只是擔憂地看著長寧,捧著她的臉問憂心地問,“長寧,你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長寧茫然,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是皇后的手是溫熱的,她的臉龐光潔無暇不染愁苦,是六年前最尊貴的皇后的模樣。 皇兄鬢角還沒染上愁思,皺紋沒有爬上他的額頭,眉眼清朗有神,時間還沒有讓他的腰背佝僂,他還是那個有著勃勃雄心的人間帝王。 他們都還是年輕的模樣,時間還沒讓他們老去 仿佛那六年的種種就像一場大夢,酒杯的酒空了,夢醒了,她正在天子的瓊林宴上,就著滿園春光,滿心歡喜地為自己挑選夫婿。 可是那六年的記憶還刻在她的腦海里,那一場從始自終的欺騙,和不得善終的結局,像是一道深刻的劃痕,撕裂了這場美夢。 她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找到陳世。 陳世在一眾重臣新科中不卑不亢從容有度,一身青色衣袍,身姿挺拔舒展。 正是她最愛的那個模樣。 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一如記憶,如今看來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至少她是真的回到六年前,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機會。 長寧掩下眼中的震驚,不欲讓皇后擔心,乖巧地解釋,把一切推到酒上,“皇嫂我沒事,不用擔心,這酒太辣了,我一時沒有習慣,現在已經好了?!?/br> 一直注意著這邊的皇上忙不迭地讓人把她桌子上的酒換成青梅酒,替她說道,“這酒是太烈了,你沒喝過,一時不習慣也正常,這青梅酒倒還酸甜可口,應該合你的胃口,你試試?!?/br> 皇后依然放心不下,交代,“如果不舒服,我們就先離開,等回了飛鸞宮讓人給你煮些熱湯,喝了就不難受了?!?/br> 長寧沉默片刻,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輕輕柔柔地說,“我已經沒事了,皇兄皇嫂不用擔心了,快入座吧,群臣都等著呢?!?/br> 現在剛開席沒多久,所有人都還拘束著,長寧鬧出的動靜不小,此時已經有不少人打量這里了,她不想再添麻煩。 長寧飲一口青梅酒,輕輕擱下酒杯,在桌下握住自己發抖的手。 死而復生聞所未聞,更遑論她回到了六年前。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強撐著一分鎮定,若無其事地陪著眾臣宴飲。 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繁雜的目光,不懷好意的,看好戲的,渾水摸魚的,還有,擔憂的。 長寧一抬頭就撞上秦深深邃的目光,他擰著眉,冷著一張好看的俊臉,毫無表情地看著這里。 兩人的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相遇,秦深怔了一下,眉眼柔和下來,攬著寬大的衣袖,姿態從容,隔著眾人遙遙地沖她舉杯,低著頭飲了一口酒。 長寧有些恍惚。 上一世秦深在她成親后不久就自請領兵駐守邊疆再沒回過京,后來更是出了意外尸骨無存。長寧自那時大病了一場,后來纏綿病榻直到去世。 可是竟兜兜轉轉回到了六年前,現在這一切都沒發生,他還好好的活著,長寧惶恐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 不管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只要秦深還好好的活著,長寧就什么都不怕了。 上輩子她最無憂無慮的時光,就是跟在這位秦世子身后,一身紅衣打馬過街,東街西巷地晃悠著亂轉。 那副場景哪怕是隔了六年和生死的距離,只一個秦深,就能重新讓她歡喜起來。 長寧兀自高興著,卻不知她這幅模樣早就落到了其他人眼中。 今日這瓊林宴上多的是青年才俊。 而長寧今年已經十八了,就算是不著急,也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 所有人都沒有明說,可誰都心知肚明。 大郢不缺青年才俊,京中也有的是高門子弟,可是大郢的駙馬,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誰都想去當一當。 那些世家子弟早有家人耳提面命,而消息靈通的人也早早就得了消息,打聽清楚了長寧的喜好,個個一身花紅柳綠地端坐著。 其中兩個格格不入的人影就顯得格外顯眼。 陳世一身青衫,溫潤如玉地坐在燈火下,側著頭耐心地傾聽旁邊的人說什么,露出一截好看的下頜。 秦深一身世子服制,穩重的黑衣上用銀線圖案,坐在燈火闌珊的角落里,面容英俊眉目清冷,一人獨坐著飲酒,偶爾抬頭看長寧一眼,渾身冷氣彌漫,無一人敢上前來搭話。 長寧有些想去跟他說幾句話,不管說什么都好,至少能讓她沒有著落的心放回原地??墒且仓来藭r時機不對,不知有多少人看著,等著她走下去。 還是再等等吧,長寧想。 出神間“咚!”的一聲鼓響,像是一個信號,場上的氣氛哄地一下子就熱烈起來,拘束了許久的青年們放松下來,一個個像開了屏的孔雀一樣,抖弄著一身花羽毛。 長寧垂下眼不想再看。 這是瓊林宴的傳統——擊鼓傳花。鼓聲停的時候花球落在誰的手里,此人要折一朵御花園里的花送給在場的不拘哪一位,還要送一句詩詞。 陳世長身玉立,還是和以前一樣的俊雅無雙,可是換了心境再去看,長寧只覺得相看兩厭。 既然沒了期待,長寧自然不再去關心花球落在誰手上。 可是卻還是和上一世一樣,“咚”的一聲鼓停,花球落在陳世手中,他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起身,撣了撣衣袖,謙和地一笑,拱手向眾人行了一禮,“承讓?!?/br> 長寧心一顫,狠狠地咬著下唇不去看他。 陳世折了一只開得正艷的海棠。 他目光在長寧身上停留一瞬,在所有人的凝視下把海棠獻給皇上,從容有度地低著頭說了幾句盛世太平國泰明安的尋常話。 他一身青衫,顯得身形單薄消瘦,卻挺拔得像一根郁郁蔥蔥的綠竹,不疾不徐從容道來,既不諂媚又不自傲。 不像個寒門士子,倒是比尋常世家子弟還要氣度不凡。 底下的人交頭接耳小聲稱贊,心生折服,連皇上皇后都面露贊賞。 不卑不亢,有風骨也有傲骨,今年的恩科中數他最為出類拔萃,放在朝堂上是個良臣,想必日后成了親,也會是個好夫君。 皇上皇后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滿意,可是扭頭看到長寧時不由地頓了一下。 長寧正低著頭剝瓜子,素白纏枝的碗底已經落了一層白生生的瓜子仁,長寧手邊一捧瓜子殼整齊地堆成了冒尖的小山,依然手上不停,還在面無表情咔嚓咔嚓地剝。 像只小松鼠一樣。 她這是不開心了,皇上和皇后想,可是此時第二輪鼓聲已經響起,容不得猶豫。如果不出意外,不論花球停在誰手里,下一枝花都會送給皇后或者長寧。 所以他們暫時都不能走。 長寧絲毫不關心這些,低頭認真咔嚓咔嚓地剝瓜子,像一只勤勞的小倉鼠,認認真真地準備口糧。 有點可愛。 同樣看到了的秦深面無表情地想。 “咚,咚咚咚!”鼓聲正酣,花球在每個人手中稍作停留,然后傳給下一個,區別是在有的人手里停的久些。 誰都想把花球留在自己手里,可是誰都不敢明目張膽地耍手段。 除了秦深,他用行動表示,他敢。 他抱著花球不放手了。 所有人瞪著眼睛看他,連陳世都手一抖,杯子里的清酒差點灑出去,從未見過厚顏無恥得如此光明正大之人。 擊鼓傳花和曲水流觴一樣,取得都是一個雅字,在座的都是文人墨客,各有自己的身份,就算是每個人都懷著自己的小心思,誰也不會在面上就使絆子。 本是個靠運氣的游戲,大家公平競爭機會均等,因此第一次花球落在陳世手里,大家只是羨慕卻未心懷不忿。 可是秦深卻打破規則,明目張膽地耍手段,把球留在了自己手里。 所有人怒目而視,但誰也不敢去搶。 秦家的人脾氣不好,可架不住武功高,在大街上橫著走路都沒人敢說什么,況且區區一個花球了。 所有人面色都很難看,陳世冷著眼看他。 長寧感覺到氣氛不太對,茫然地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深。 此時一輪圓月從流云后面探出頭,如水的月光斜斜地傾灑下來,剛好落在一顆開滿繁花的梨樹上。 那梨樹百歲有余,枝葉繁盛如蓋,花開時猶如綴了滿天繁星,空氣中浮動著淡雅的清香。 秦深坐在樹下,身后的萬千宮燈都化為虛影,他一身黑衣坐在闌珊燈火中,眉眼清冷,一枝綴滿潔白花骨朵的梨枝旁逸斜出,影子落在他眉梢。 長寧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莫名地有些緊張。 秦深把花球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抬頭看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捏住細枝,啪的一聲脆響,那一枝的花骨朵就落在他手上。 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捏著梨枝,月光下秦深漫步而來,腳步漫不經心,眼神卻專注地看著長寧。 不過幾步的距離,長寧卻覺得已經跨過萬水千山,直到秦深用梨枝輕點她的額頭,輕聲道“回神”,長寧才發現自己屏息已久,一陣咳嗽嗆紅了臉。 她掩飾似的隨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才發現是酒。 秦深眼帶笑意,仰頭喝了自己的酒,拎著梨枝逗貓一樣地在長寧面前掃了掃,“送你的梨枝,不喜歡嗎?” 作者有話說: 叮!團寵?長寧上線啦 第4章 秦深眼帶笑意,仰頭喝了自己的酒,拎著梨枝逗貓一樣地在長寧面前掃了掃,語氣漫不經心,眼神卻專注地看著她,問,“送你的梨枝,不喜歡嗎?” 那梨枝平平無奇,不過是嶙峋的枝椏和潔白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地開著,在滿樹的雪白中毫不顯眼,在皎潔的月色下也不奪目,可是握在秦深手里卻格外好看,像是被注入了靈魂,變成了月下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