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褪去溫順,沈蘊此刻已經急紅了眼,極度的憤怒讓她喪失了理智。 “cao!” 沈蓄啐了口,狠意上臉,抬起手,作勢朝沈蘊打下去。 下一刻,手腕在半空中被人用力攥住。 眼前的男人未置一詞,眼神卻冷得嚇人,周身的寒意讓四周沐浴在陽光下的姑娘們,瞬間生出幾分冷意。 第27章 抽了下手, 沒抽出來, 沈蓄被氣笑:“你他媽是哪根蔥, 我教育我妹, 關你屁事?!?/br> “教育?”蔣競年也笑了, 看沈蘊:“她這么大個人,用得著你教育?!?/br> 轉回頭上下打量沈蓄:“這么想教育人, 您有教師資格證嗎?大哥?!?/br> 說完松了手,將沈蘊拉到身后護著。 不知道是誰, 躲在人群里不合時宜的笑了聲,沈蓄面子里子都被這兩人丟沒了, 罵道:“誰他媽是你大哥, 給我閃一邊兒去!” 蔣競年不為所動:“我確實沒有你這樣好為人師的大哥?!?/br> “你他媽誠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眼見著兩人之間的氛圍劍拔弩張起來, 有人站出來,拉著沈蓄打圓場:“好了好了,別跟他們置氣了?!鞭D頭對著蔣競年和沈蘊,沒好氣地轟他們:“你們倆麻溜兒的走,別打擾我們在這兒玩?!?/br> 他們這群人是一圈子的, 除了沈蓄,哪個不是富家子弟。聚在一起賽賽車賭賭錢, 本就是閑得發慌,為了打發時間。前不久剛鬧過事,甚至鬧進局里,事后一個個的都被家里拎著耳朵教訓過,這會兒不想再惹是生非。 “差不多得了?!逼渲幸粋€將頭發挑染成五顏六色, 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男人站出來,咬著煙,摟沈蓄的脖子:“你一大男人,跟個小娘們置什么氣?!?/br> 蔣競年皺眉。 這邊有人忠告蔣競年:“別惹事,趁浩哥沒生氣前,趕快走?!?/br>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個道理蔣競年懂,沈蘊也懂??粗樕杂芯徑獾纳蛐?,沈蘊最后問了句:“你走不走?” 沈蓄瞪她,冷冷甩出一個字:“滾?!?/br> “沈蓄,你不配姓沈?!?/br> 最后甩下一句話,在沈蓄的辱罵聲中,沈蘊拉著蔣競年坐回車里。 不遠處,沈蓄被人拉扯著,嘴里還在罵。蔣競年發動車,徑自駛出這片區域。 等離得遠些了,在路邊停下,按下雙閃,偏頭看沈蘊。 從上車,沈蘊一直偏著臉,不動,也不開口說話。蔣競年掏出手機,給陳望發了條信息過去,鎖了屏,從車上的紙巾盒里抽了兩張紙巾,默默遞過去。 沈蘊接過,沒擦,指尖絞著紙巾,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謝謝。 蔣競年是個聰明人,從兩人寥寥幾句的對話中,提取出幾個關鍵點。 沈世凡、沈蓄、賽車、賭錢。 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這里面有故事,也許當年沈世凡的死、沈蘊的退學,都和這些關鍵點有關。 他想問,但理智告訴他,這時候不適合。 蔣競年心里百轉千回,沈蘊也沒好到哪里去,心血翻滾。 她的這個哥哥比她年長五歲,從沈蘊有記憶開始,沈蓄就是個不成器的紈绔子,張揚跋扈、胡作非為。在學校時,沈世凡三天兩頭被老師叫到學校里,不是作弊就是打架。 高中畢業后,只考了一百多分的沈蓄,一氣之下就被沈世凡送到了國外。當時沈世凡和楊愛芳想著,不管有用沒用,混張文憑回來,總歸要比現在好。 可誰知道,文憑尚未混出,沈蓄就從國外逃了回來。了解之下才知道,在國外的那陣,沈蓄跟著一群富二代廝混,迷上了賽車。只是賽車也就算了,竟然還跟人玩起了賭車。 一段時間后,欠下一屁股債。 知道真相的沈世凡和楊愛芳氣得肝疼,但到底是自己的崽,還是給他擦了屁股還掉債。 直到這時候,沈世凡也算想明白,與其讓他出去混日子,倒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好歹能管著他。 于是,抱著“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美好愿望,沈蓄進了自家公司上班。 剛開始,沈蓄倒算聽話,除了不按時上下班,至少沒出去惹事。沈世凡也挺高興,派了手下的人去教沈蓄。說一千道一萬,以后這家業要傳給沈蓄,總盼著他能轉好。 可沈世凡的美好愿望尚未實現,沈蓄又出事了。他不過是出差談個生意,回來卻發現沈蓄不見了。 整整一周找不到人,打電話也沒人接。 正當沈世凡和楊愛芳急得團團轉時,來了個電話。來電顯示的是沈蓄的手機號碼,那頭傳來的卻是陌生的聲音。 ——你兒子現在在越南,欠了我一千萬,限你十天內拿著錢來越南,不然就等著給他收尸吧! 說完掛掉電話,留下沈世凡和楊愛芳煞白的面容,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不一會兒,手機里跳出兩條彩信,是兩張圖片。 一張是被綁著手腳、傷痕累累的沈蓄。 一張是有沈蓄署名的欠條。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身為家庭主婦的楊愛芳早就慌得沒了主意,只“啪啪”地往下掉眼淚。 一千萬,不是小數目啊。 雖然公司運營的不錯,但手頭上畢竟沒有這么多流動資金。 那天晚上,沈世凡不顧公司其他人的反對,從銀行戶頭取出一筆簽約金,趕赴越南。 沈蓄是救下了,公司卻是倒了。 打算拿簽約金贖回沈蓄前,沈世凡已經和經常合作的銀行提前打過招呼,對方也答應了貸款??膳R到了,突然反悔不愿貸給他們。而后幾天,無論沈世凡怎么求人,都不愿借他們錢。 直到后來,沈世凡才知道,是競爭公司動了手腳,并將沈蓄的事傳了出去。 都是利益至上的生意人,誰敢冒這種風險,借錢給這種家里有敗家子的公司。 資金的缺口,迫使沈世凡的公司不得不違約,對方公司將他們告上法庭,幾千萬的違約款一下子就落到沈世凡的頭上,再加上聞風趕來討要貨款的眾多供應商。 頃刻之間,公司倒閉。 這其中所有的一切,楊愛芳和沈世凡一直瞞著沈蘊,直到沈世凡打算將沈蘊送回c市避避風頭時,沈蘊方才得知。 公司倒閉,追債的人鍥而不舍,沈世凡不想連累沈蘊和楊愛芳。 退學手續辦得很快,沈蘊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學校,是楊愛芳代她去的。 離開s市前一晚,沈蘊跑去沈世凡的公司,原先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如今一片狼藉,沈世凡捂著頭坐在辦公室里,仿佛老了十幾歲。 沈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沒一會兒,沈蓄來了。到了此刻,沈蓄才知悔悟,這個荒唐了二十二年的人,被沈蘊打著罵著,紅了眼睛。 再后來,她被沈蓄拉回家。 豪車沒了,嬌生慣養的兩人坐公交車回家,沈蘊哭了一路,到最后,在公交車上睡了過去。 沈蘊沒想到,那一晚,竟然是見沈世凡的最后一面。 從s市到c市,從華麗的豪宅到破舊的公寓,就在沈蘊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落差時,又是一道晴天霹靂從天而降。 那個清晨,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客廳傳來凄厲的哭聲。她穿著睡衣,推門而出,看到楊愛芳坐在地上,捂著臉在嚎啕大哭,手機被仍在一旁。 她嚇壞了,跑過去,摟住楊愛芳:“mama,怎么了?” 楊愛芳抬頭的瞬間,沈蘊從她眼里看出了絕望。 再后來的事…… 沈蘊不敢再往下想,她偏頭看向窗外,咬著唇,盡量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不想哭,尤其在蔣競年面前。 幸好,除了遞給她兩張紙巾外,蔣競年沒再做什么,也沒說什么,只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任由車載音樂在密封而狹小的空間內流淌。 良久,沈蘊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啞著聲音說:“對不起,害您沒爬成山?!?/br> “嗯?!?/br> “……” 沈蘊忍不住轉頭看蔣競年,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沒關系”才對嗎? 蔣競年迎上沈蘊的目光:“下次補上,我就原諒你?!?/br> “???” 蔣競年笑了下:“跟你開玩笑?!?/br> 見沈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蔣競年抬手,摸了下鼻子:“不好笑?” “嗯?!鄙蛱N如實答,不知道那句話里好笑的點在哪里。 “……” “那……你等著……我百度一下……”這么說著,蔣競年真的打開手機,在百度搜索框里輸入。 ——逗人開心的笑話。 沈蘊:“……” 車子開著雙閃停在路邊,時不時有車開過。電臺里放著一首粵語老歌,沈蘊聽過很多遍,是陳百強的偏偏喜歡你。 蔣競年沒有講笑話的天賦,低沉的嗓音不適合講笑話,更適合去播音。 沈蘊看他,陽光正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謝謝?!彼蝗婚_口。 蔣競年止口,轉頭看了她一眼,繼續看手機屏幕:“嗯?!?/br> “我沒哭?!鄙蛱N說。 “知道?!笔Y競年回。 “所以你不用特意講笑話逗我開心,其實——”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蔣競年再看她,見她不說話,問:“其實什么?” 沈蘊低頭,看那兩張被自己□□地不成樣子的紙巾:“其實我挺不愿意你看到我這副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