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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那造反的未婚夫在線閱讀 - 第42節

第42節

    宜臻既然敢擺出來,就不怕人瞧見。

    就如衛珩曾經與她說的,有些東西,你拼命掖著藏著怕人發現,使也使不痛快,還不如干脆不用。

    要么就大大方方擺出來,任人怎么懷疑怎么質問,都不要去管他。

    左右不是偷的不是搶的,來頭正當光明正大,自己玩的快活就夠了,何必非要給旁人一個交代。

    宜臻從床上下來,初秋微涼,紅黛給她披了件外衣,又去關了北窗,聽得少女清亮的嗓音在桌案旁響起:“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應是江南那邊產的罷,送來的時候就只說是紙,也沒有旁的名字,二jiejie要是覺著好,我這還有一些,讓紅黛去書房尋給二jiejie帶走便是了?!?/br>
    祝亭霜微微蹙眉。

    她自小出入皇宮,二公主與她情同姊妹,太子是她至交好友,她屋里連圣上御賜之物都不知幾何,想要什么紙沒有?

    這話說的,仿佛她眼皮子與她們一樣淺似的。

    祝府里其他姑娘當成寶貝的玩意兒,在她這里可不值錢!

    “這紙確實是好呢?!?/br>
    不知何時,連戚夏云也走到了桌案前,輕聲贊嘆道,“我自小到大用的紙也不少,卻從未見過這樣品相的。臻jiejie,你可知它是在江南哪片兒的哪個鋪面買的?待我日后回了慶元府,定要去做????!?/br>
    宜臻微微抬眸:“我也不知。這原是我母親的一位南面兒親戚送上京的年禮,當時沒立即開了,不知曉它的好處,用它時已是六月,離年節過去好久,也就沒再去信細問?!?/br>
    “這樣啊?!?/br>
    戚夏云的臉上流露出幾分遺憾,低落道:“那真是可惜了?!?/br>
    當然不是這樣。

    南面兒親戚就是衛珩。

    這紙就是衛珩自己造的新紙,因工序繁瑣,產出不多,如今只有他自己和宜臻在用,還未曾流到市面上過。

    所以江南根本沒有一家這樣的店面。

    任憑戚夏云怎么尋,也是尋不到的。

    但好在這位表姑娘也沒有多問,只惋惜地笑了笑,便說起自己帶的香膏和調養方子來了。

    “上回我回去,三姑娘與我仔細提了,我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聞。原來臻jiejie早就不用那膏子了,我在臻jiejie面前白賣弄一通,臻jiejie顧著我的面子沒說破,還給了我一壇子梅酒,倒叫我臉紅的不行?!?/br>
    她說著,果真紅了面,極不好意思地低頭囁嚅道,“這調養方子也不是多珍貴的東西,只因我幼時體弱,母親特地尋一個游方道士開的,用了幾年,還算有點效用,也不知曉臻jiejie看不看得上眼?!?/br>
    宜臻彎彎眉,極淡的唇色襯的她嗓音都嬌弱了幾分:“戚meimei很不必如此,你的心,我一直都知道的?!?/br>
    卻不說自己究竟看不看的上這調養方子,也不解釋那香膏一事。

    戚夏云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后頭的話,怔了一怔,片刻后才沖她一笑,終是不再繼續說了。

    不知為何,宜臻總覺得,這位表meimei待她也過分好了些。

    從方才她與其他姊妹說話的措辭神態來看,瞧的出她并不是多么軟和的性子,主見有的很,處事圓滑,極少在言語上吃虧。

    可偏偏對她就是一貫附和,從不氣惱針對,吃了掛落也不介懷,反而繼續若無其事地捧場奉承。

    仿佛她真是什么極重要的人似的。

    便是連二jiejie,都沒有得到這樣的待遇呢。

    這讓宜臻多少覺得有些驚奇,也不免多了幾分疏遠和防備。

    因為不論戚夏云是善意是刻意,她都不想與她扯上太親近的關系。

    衛珩說過的,在一切塵埃落定前,最好與祝家其他幾房都少些聯系,越疏遠越安全。

    她不知道塵埃落定要到什么時候,又為何要與親戚們越疏遠越好,但自小的經驗告訴她,聽衛珩的話,一定不會錯。

    說實在話,祝宜臻是比季連赫還要忠實的衛珩黨呢。

    .......

    雖難得幾個姑娘結伴一塊兒來慶賀五姑娘生辰,讓這寄春居熱鬧了好幾分。

    可因宜臻身子不好,眾人瞧著她蒼白的面色和單薄柔弱的身軀,到底也不敢讓她多費心神,只說了一會兒話就都告辭離開了。

    和三姑娘一塊走的是四房最小的七姑娘祝宜榴,今年才六歲,與宜臻平時接觸不多,只知道這是個性情溫柔的堂姐。

    回院的路上,她沒忍住,開口問:“三jiejie,為何祖母不讓亭詹去給五jiejie過生辰?”

    為何今日她們幾個姊妹會破天荒地一起來寄春居,是因為早上去祖母院里請安的時候,正巧碰上了戚夏云在和老太太說五姑娘生辰一事。

    老太太便叫她們都一塊兒來瞧瞧五丫頭。

    當時,五少爺亭詹也聽見了這話,哭著喊著非要跟著一起去看五jiejie。

    可老太太沒讓他去,說五jiejie生了病,他年紀小,一旦過給他就不好了。

    祝宜榴走出去好遠,都還能聽見五弟的哭鬧聲。

    “祖母當然不愿?!?/br>
    祝宜嘉冷笑道,“祝宜臻那丫頭鬼的很,誰知道亭詹到了她那兒,又會被哄成什么樣兒?!?/br>
    “那五jiejie怎么也不去看亭詹?我今日還聽見他說,自從五jiejie搬出竹籬居,就再沒去看過他了?!?/br>
    祝宜臻搬離竹籬居,到如今也有了兩月多。

    她深居簡出,外頭送來的聚會帖子一概推拒了,也鮮少與府里的姊妹兄弟來往。

    旁人也就算了,連亭詹這樣她從小疼到大的親弟弟,她也不來瞧一眼。

    “這有什么稀奇的?!?/br>
    祝宜嘉輕嗤一聲,語氣嘲諷,“你以為她還真有多疼五弟不成?我告訴你,她這個人,從心到肺管子都是涼的,面上瞧著笑面團兒一個,心里還不知藏著多大的算計呢?!?/br>
    不得不說,祝宜嘉雖然沖動易怒,說話做事從未有過分寸,但在對自己老對頭宜臻的了解上,卻要遠遠高于向來以聰慧著稱的祝亭霜。

    祝二姑娘到如今,還把宜臻當成是一個眼皮子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吃里扒外的蠢貨呢。

    眾人都走后,唯獨她留了下來,蹙著眉,興師問罪。

    問宜臻這屋里的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宜臻微微一怔,而后才笑了:“有祖上傳的,也有自己買的,也有旁人送的,二jiejie可是看上了哪一個?要是不打緊,只管拿去便是了?!?/br>
    “你若問我,我一樣都瞧不上?!?/br>
    祝亭霜面色微冷,眼神極淡,“但我要知道,這些玩意兒,究竟是誰給你的,為何要給你,讓你去做什么事,他對祝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二jiejie,你說這話,我不明白?!?/br>
    “你不用與我在這兒裝傻,也不用像上次一樣胡攪蠻纏非要說贏我,說實話,我對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并沒有絲毫興趣,也無甚功夫去管?!?/br>
    她垂下眼眸,平淡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幾分警告,“只是你一日未嫁出去,就一日是祝府的女孩兒,言行一旦失措,整個祝府都會被你連累。祝宜臻,不論你拿了別人什么東西,承諾了別人什么,都給我還回去,祖父辛苦打拼下來的基業,不可能由你們二房這樣任意敗壞?!?/br>
    疏闊的屋子內靜了片刻。

    少女解下身上披著的外衫,掛到屏風旁,也沒去看祝亭霜,聲音極溫柔:“二jiejie,我是祝府的女孩兒,你也是祝府的女孩兒,你為何會認為,我的言行比你要緊?”

    “呵,五meimei,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跟我裝瘋賣傻?祝府能有今天,我在其中花了多少心血。旁的不說,若不是我在圣上面前說好話,你以為你父親能性命無虞地去外地做官?你還能留在京中,你們二房能落得如此輕松的下場?”

    祝宜臻彎了彎眉,盡管笑意很淡,語調卻依然平和:“我父親能性命無虞地去外地做官,或許是因他向來懂得明哲保身,或許也是靠了我們家自己走動的關系,但一定沒有二jiejie你的事兒?!?/br>
    祝亭霜發覺這個五meimei總有辦法氣的人發火:“祝宜臻!我是在好心給你指明路,你不要不識好歹,善惡不分。你們二房......”

    “我們二房并不欠你的?!?/br>
    少女打斷她,抬起眸,目光靜謐,“二jiejie,我們二房從來就不欠你,不欠大伯的,也不欠祖父。若真要認真算,是你們欠了我們的?!?/br>
    “......你真是,瘋魔了吧?”

    “當年衛珩的外祖救了祖父,祖父許出去一樁兒女親事,他曾親口對父親說過,只要我應下這樁婚事,侯府爵位日后便是亭鈺的?!?/br>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祝宜臻......”

    “而祖父之所以許下這樣的承諾,是因為大伯本來就因墜馬受傷,無法再有子嗣,這爵位,便是不傳給亭鈺,也只能傳給亭鈺?!?/br>
    “.......”

    “后來大伯去世,是為救圣駕,出行并非我父親安排的,刺客也不是父親派去的,與我們二房又有何干?父親本來做官做的好好的,眼看著前途一片大好,卻因為莫名襲了爵,被圣上不喜,從此仕途再無進益?!?/br>
    “祖父離世前,怕你們孤兒寡母吃虧,把體己大半都給了你們。我母親當家管賬,為了撐起伯府的體面,不知貼出去多少嫁妝錢,白了多少根頭發,其中辛苦,想必這些時日大伯母也體會到了。但這幾年,我母親可曾與誰抱怨過?”

    “從朱鞍出事兒,到我父親被指派去西南,在其中奔走出力的都是我們二房自己的親戚,不知花出去多少銀錢,托了多少關系。二jiejie,連惠妃都插不上手的判決,你覺得你說的話,在圣上面前能有多少分量?”

    她彎起唇,瞅著她,語調輕輕的:“當時冷眼看著,過了頭卻巴巴兒地來領功,二jiejie,你這樣,可不是什么君子行徑?!?/br>
    一句又一句質問,不帶停歇,祝亭霜只覺得像幾耳光響亮地打在臉上。

    打的面頰生疼,卻又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二jiejie,二房從不欠你們的,你實在很不必以一副救命恩人的模樣與我說話。這屋里的物件,你若真有十分喜歡的,可以與我直說,左右不過是一些擺設而已,我就是送你了又能如何?”

    “我說了你這些玩意兒我壓根看不上!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從哪來來的銀錢,哪里來的親戚,能置辦的起這么一屋子的東西?”

    宜臻收起唇畔淺淺的笑意:“我自己的屋子,我自己的家底,與你又有何關系?”

    “二jiejie若真看不過眼,去報官就是了,但凡查出來一件兒是偷的或者搶的,我都任憑衙門處置?!?/br>
    “祝宜臻.......”

    “我身子不好,大夫說了須得靜心休養,今日已耗了太多心神,我就不和二jiejie你多聊了?!?/br>
    她直接開了門吩咐道,“半青,你送二jiejie出去,這地方偏,路難走,扶著她些,別摔了?!?/br>
    “是?!?/br>
    祝亭霜沒動。

    站在原地,微瞇著眼,面無表情地盯著祝宜臻。

    在半青上前試圖為她引路時,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語氣冷冽:“滾開?!?/br>
    氣氛一下陷入了凝滯。

    宜臻覺得有些煩躁。

    還有些沒勁兒。

    她突然后悔起自己當初為何不直接答應了衛珩的提議,喬裝打扮隨他離開京城游歷山河。

    再怎樣辛苦也比在祝府里和這些人虛與委蛇,反復糾纏來的暢快。

    果然如衛珩所說,這個世間,最麻煩最討人厭的,便是自以為是的要命,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的蠢人。

    她這個二jiejie,便是這些蠢人里的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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