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桃桃妹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多久沒有吃過火鍋了……應該說,我已經好久都沒吃過一頓正常的飯菜了?!卑巡藛谓唤o服務員之后,謝瀾一手撐著下巴,感嘆道。 “為什么?”謝桃不明白。 “還不是老奚,他不讓吃,說要斷了煙火氣,不能沾染太多凡世里的東西,但老子他媽本來就是個凡人??!這也不讓吃那也不讓吃,就給我吃他煮的那玩意,d區?!敝x瀾一說起老奚,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吐槽起來。 “那為什么你今天又可以吃了?” 在服務員把紅湯鍋底端上來,開了火之后,看著服務員轉身走開,謝桃才開口問他。 “那還不是托你的福,” 謝瀾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奚讓我請你吃點好的,讓你開心點兒?!?/br> 謝桃在聽見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怔住。 “喏,” 正在謝桃出神的時候,謝瀾又開了口,“這是我送你的禮物?!?/br> 她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謝瀾手里拿著一只手機盒子。 “雖然你的手機找回來了,但我看你那手機也太舊了點兒,拿著吧?!敝x瀾遞給她。 那一瞬,謝桃怔怔地看著坐在她對面的謝瀾,半晌都沒有說話。 眼前的這個少年,還有那間小酒館里的中年男人,他們兩個人,都在關心著她。 “謝謝你,但是我不能要?!?/br> 像是過了好久,謝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謝瀾卻當沒聽到她這話似的,把裝著手機的盒子往她面前一放,“我可不管啊,這買的就是個你們女孩子才喜歡的顏色,我可用不了,你如果不要,我就得扔?!?/br> 翻騰的火鍋上籠著白色的煙,謝桃低頭吃著碗里的青菜,安靜得不像話。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謝瀾自己已經吃掉了好幾盤兒rou了,但見謝桃一副吃飯都心不在焉的模樣,他就覺得很費解,“你還沒聯系上你那個朋友?” 他還記著上次她說的話。 而謝桃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氤氳的煙給熏了眼睛,她的眼眶一紅,瞬間就掉了一顆眼淚下來。 她抿著嘴唇,握緊了手里的筷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人海茫茫,或許,她永遠,都再找不到他了。 —— 因為荷塘里的淤泥太多,所以打撈的侍衛們一直到天擦黑的時候,才終于從那池塘里打撈出來一枚銅佩。 衛敬騎上快馬,身披夜色,往國師府的方向趕。 只要再穿過兩個街道,就是國師府。 但在路過一條深巷時,他卻被忽然出現的一抹幽藍的光晃了眼睛。 不過眨眼之間,那道幽藍的光影便如繩索一般,束縛在他的腰身,迫使他從馬上跌落下來,然后被那流光束縛在了墻壁之上。 他的那匹馬,也在一陣嘶鳴中,跑掉了。 衛敬生而為人十九年,還從未遇見過如此詭秘的一幕。 他瞪大雙眼,驚愕萬分。 彼時,他模糊間仿佛聽見了一抹女聲傳來,“好險好險,差點就趕不上了……” 然后,他就看見一抹幽藍的光芒漸漸凝成了一個女子的身形。 那是一個穿著尤其清涼的女子,不過一件單薄長裙,且無袖遮擋,露出了白皙纖細的手臂。 她面上蒙著一層黑色的紗巾,讓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唯有她耳垂上墜著的絳紫耳墜閃爍著瑩潤的光澤。 “你是何人?” 向來鎮定的衛敬在此刻,聲音竟泄露出幾分從未有過的緊張。 女人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隨口說道,“只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女人罷了?!?/br> 衛敬像是沒有料到她會這么說,一時間愣住了。 而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游移了片刻,而后她那雙眼睛一亮,伸手時,準確地順著他衣襟里露出來的幾絲穗子,拽出了那枚銅佩。 第29章 不要哭了(捉蟲) 即便衛敬在女人伸手的時候就開始費力地想要掙脫束縛,阻止她的動作,但他還是只能眼睜睜地女人從他的衣襟處拽出了那枚銅佩。 但就在女人揚著眉眼,欣喜地把銅佩剛握在手里的時候,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擦過她的手指,割破一道血痕,將那枚系著穗子的銅佩釘在了墻上。 女人當場傻眼了。 衛敬偏頭,便見深巷盡頭不知何時,已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 在燈影昏暗的境況下,衛敬只見其一角絳紫的衣袍,他便欣喜地喚了一聲,“大人!” 女人在聽見衛敬的這一聲“大人”時,就下意識地偏頭往巷子盡頭看去。 稍暗的光影間,她只見那身著絳紗袍的年輕公子邁著輕緩的步子一步步走來,而他骨節分明的手里赫然握著一支弓,一支長箭在他行走間,被他漫不經心地搭上了弓。 女人方才看清他時,便見他已經拉滿了弓,那支箭尖閃爍著微寒的光,朝她飛來的時候,擦著氣流,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瞪大一雙美目,迅速往后躲閃。 在看見被長箭釘在墻壁上的那枚銅佩時,她還是不死心,作勢往前,還要去拿。 但又一支利箭襲來,她只得再次翻身躲過。 她像是氣著了,伸手時,一道幽藍的光已經凝在她的手心,但她回頭,便看見那位年輕公子已經扔了手里的弓箭,從劍鞘里拔出一把長劍來,劍鋒冷冽,泛著寒光。 手里的藍光如火焰般頃刻隕滅。 女人低低地罵了一句,“完了這次又涼了!” 像是在顧忌著什么,她始終沒有辦法對那位漸漸逼近她的年輕公子出手。 在衛韞的劍鋒掃過來的那一剎那,女人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幽藍色的光影,轉瞬消失,了無痕跡。 衛敬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見的這一切,當束縛在他身上的藍光消失的時候,他驚愕地看著那個女人消失的地方,久久無法回神。 彼時,衛韞已經走到前面的墻壁邊,伸手時,他將插在墻壁里的長箭拔了下來,然后將那枚銅佩握緊了手里。 或許是因為在淤泥里泡了太久,這枚銅佩在撈上來的時候雖然被衛敬簡單地擦拭了一下,但它表面的紋路里卻仍然嵌著不少臟污的痕跡。 衛韞回頭時,見衛敬仍然呆立在那兒,他便開口道,“今夜之事,不可說出去半個字?!?/br> 衛敬回過神,連忙低首應聲,“是?!?/br> 但片刻,他又有些忍不住,“大人,方才那名女子實在是太過詭異……” “先回府?!?/br> 衛韞打斷他,徑自轉身。 衛敬見狀,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在穿過巷子后的那條長街上,國師府的馬車赫然停在那里,馬車前還守著幾個侍衛,而衛敬跑掉的那匹馬,也站在那兒,晃著尾巴。 衛韞甫一處理完手里的事情,便直接命人往城外的那座荒院而去。 但方才出來,便遇上了衛敬的這匹馬。 彼時,衛韞下了馬車,在靠近那條巷子的地方,再一次看見了他曾多次見過的神秘光幕,里面仿佛有人影走過,還有各色的燈影,模糊的一片,讓人看不太真切。 他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于是他便命眾人等在那里,自己拿了弓箭孤身一人走了過來。 回到國師府之后,衛韞便去了書房。 屋內已經點上了燈火,他將腰帶順手扯了下來,仍在了一邊的屏風上,而后便在書案前坐了下來。 靠在椅背上時,衛韞閉了閉眼,腦海里閃過方才那個神秘女人的身影,他擰起眉,面色似有幾分凝重。 很顯然,那個神秘女子的目的,便是他手里的這枚銅佩。 而且,她身懷異術。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似乎顧忌什么,她敢對衛敬出手,可卻始終未敢用她的異術來對付他。 而衛韞記得很清楚,謝桃之前和他提起過,有人將旁人的命格綁在了她的身上,要害她性命,原是想借此,取了那個被綁了命格之人的性命。 命格相互束縛的兩個人,理應是會有同樣的痛感的,故而在謝桃與人發生爭端的時候,他也同樣感同身受。 之前所有的事情在衛韞的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細節都被他重新梳理了一番。 他并不清楚那個神秘女子究竟是何來歷,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女子,一定與這些事情脫不了干系。 睜開雙眼,衛韞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半晌后,他無聲冷笑。 既然對方已經露出了狐貍尾巴,那么就不算是一件壞事。 這么想著,衛韞再看向自己手里握著的那枚銅佩時,他蹲了片刻,而后便取了一方干凈的錦帕,他臨著燈火,動作尤其細致地擦拭著銅佩上的臟污。 那雙向來清冷無塵的眼瞳里此刻似乎終于被燈火染上了幾絲暖色,手中仍在擦拭著那枚銅佩上嵌著污泥。 當衛韞發現這枚銅佩丟失的那一刻,他也無法形容自己內心里的感受。 從那個小姑娘和他斷了聯系的那時候起,他的心里就始終有些陌生的情緒充斥著,令他有些莫名的煩躁。 而銅佩丟失,衛韞最無法忽視的,就是那一刻突如其來的慌亂。 怕? 當年衛家的那一場大火,早就燒光了他所有的懼怕。 而后來顛沛流離的少年歲月,也早就讓他那副也曾柔軟脆弱過的心腸,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淬煉中,漸漸凝霜結冰。 這世上于他而言,還有什么好怕?反正他始終孤身一人,了無牽掛。 即便是此刻,衛韞也并不想承認,在丟失了銅佩的那時,他內心里那半寸灼燒過的驚慌。 但,忽的,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枚銅佩發出了灼燙的溫度。 衛韞回神之際,便見銅佩開始散發出淡金色的流光,一陣比一陣更為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