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但她回復周辛月的消息時,卻并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手機忽然出現的驚喜感漸漸冷卻,那雙杏眼里亮起的光芒忽然黯淡下來,謝桃呆呆地坐在書桌前,整個人都顯得有點茫然。 她并不知道,此刻在她的樓下,正有一個男人扶著腰站在那兒,仰頭看著她亮著燈的窗戶。 樓下偶爾走過的每一個人,都看不見他的身形。 “老大,我已經把手機給她送回來了?!蹦腥藢χ掷锏哪穷w水晶球說道,“你說說你,沒事偷人家小姑娘手機,你偷了就偷了吧,那手機里的那片鳳尾鱗你又摳不出來,你留著也沒啥用……” “老娘哪里知道那玩意已經不聽我話了??!我也很氣的好嗎?你知道那東西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那可是我的定情信物啊定情信物!現在倒好,成人家的了……”水晶球里有電流纏裹著光芒一閃一閃的,女人的聲音清晰可聞。 “……你那老情人都沒了,那定情信物留著有啥用?還不如留給人家小年輕談戀愛?!蹦腥肃洁炝艘宦?。 “am670,你再說下去,你工號沒了?!迸艘а狼旋X的聲音從光球里傳來。 工號沒了人就沒了,這可不行。 于是男人連忙干笑著說,“老大我錯了……” “別磨嘰了,趕緊滾回來!” “是是是……” 男人把水晶球塞進自己的腰包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打了個噴嚏的功夫,他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此刻,這里是無邊的夜色,而在另一個時空里,也是同樣泛著涼意的秋夜。 兩個時空,同樣的夜。 一群身穿深色衣袍的侍衛舉著火把,圍在一個落滿了樹葉的荒廢的破舊宅院里,而站在他們身前的,則是一位身著暗紅錦袍的年輕公子。 此人,正是當今大周朝的國師,衛韞。 彼時,衛敬的一把長劍在一片月色火光前泛著凜冽的寒光,他重重地踢了一腳那個身著藍色長袍的男人的腿彎一腳,令其當即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嵌著雜草的地磚上。 男人吃痛一聲,跪在地上時,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年輕國師時,他強作鎮定,“你是何人?為何抓我?” 衛韞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那張向來沒有什么情緒表露的面龐上更是如凝寒霜一般。 “不認識我?”他開口時,嗓音微低,幾分清冽,泛著冷意。 男人還未開口,便見他眼前的錦衣公子當即抽走了站在他身旁的侍衛手里的長劍。 寬袖微揚,一道寒光。 男人在驟然襲來的劇痛間發出一聲慘叫,痛得他目眥欲裂,青筋隆起。 他的右手竟生生地被一劍砍了下來,鮮血噴涌,血腥漸濃。 “敢偷我的東西,卻是不敢認?” 衛韞的那雙眼睛里仿佛浸潤過浮冰碎雪般,猶泛陣陣寒意,更帶幾分戾氣。 “宋繼年養的狗,都如你這般不聽話嗎?” 衛韞握著劍柄的手一揚,仍沾著殷紅血跡的劍鋒直直地指著那個男人的脖頸,貼著他頸間的血管,極薄的劍刃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輕易割破了他的血管。 第28章 絕非偶然 斷了右手的男人痛得脫了力,一下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隱隱泛青,額頭還不斷冒出了冷汗,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在聽見衛韞口中說出“宋繼年”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明顯多了幾分異樣,卻還是緊咬著泛白的嘴唇,一句話也不肯說。 衛韞扯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衛敬。 衛敬當即抬腳,狠狠地踩在了那個男人的傷處,殷紅的鮮血流淌出來,男人再一次發出痛極的慘叫。 “我沒多少耐心,” 衛韞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來,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被衛敬踩在地上的男人,“你最好把偷了我的東西都交出來?!?/br> “我不會讓你死?!?/br> 衛韞的聲音輕緩微沉,卻透著徹骨的寒涼,“但我會讓你害怕活著?!?/br> 畢竟有時活著,往往比死要難受千萬倍。 男人瞳孔一縮,渾身顫抖不止,他嘴里囁喏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舌尖已探至唇齒。 那一剎那,衛韞及時地用握在手里的劍柄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下頜,幾乎令他下巴一瞬脫了臼,暫時失去了正常咬合的能力。 衛韞扣著他的下巴時,被男人嘴里流出來的殷紅血液給沾染到了指節,他皺了一下眉,松了手。 他接過衛敬遞過來的干凈錦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跡,而后隨手扔在了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深夜廢棄的荒院里,聲聲的慘叫驚破濃深的夜,隱匿在樹影間的烏鴉振翅,發出清晰詭異的叫聲,更襯得四周寂寂,一片荒蕪。 那男人幾乎是個血人了,一身藍色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浸染得斑駁難辨,他躺在那兒,身上被衛敬撒了外用的傷藥,粗劣的藥粉灼燒著他的傷口,令他又痛又燙,抖如篩糠。 最終,衛敬還是撬開了他的嘴。 此人正是宋繼年手底下的探子,但前些年卻還做著偷盜的勾當,因為他輕功奇高,由善悄無聲息地夜潛他人府邸行偷盜之事,且逍遙法外多年,從不曾被官府抓住。 直到他前些年再犯案時,jian污了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而那戶人家與宋繼年乃是極親近的表親關系,因著表親求上門去,宋繼年便開始親自督辦此事,并費心設局,引了他來上鉤。 但宋繼年抓住此人后,卻并沒有殺他,而是明面上找了個死刑犯替其伏法,算作是給表親的交代,暗地里卻讓此人成為了他丞相府的暗探。 宋繼年看重的,是此人奇高的輕功。 而這些年,此人也的確替宋繼年掌握了許多秘事,但唯有此次,卻是在衛韞這里,栽了個大跟頭。 趁著衛韞被啟和帝宣進禁宮的夜,宋繼年命此人夜探國師府,為的,是想探探衛韞的底。 于是此刻,衛韞書案下夾層里的那幾封密文,怕是已經到了宋繼年的手里。 “除了這些,你還拿了什么?”衛韞卻對男人艱難說出的答案不甚滿意,他垂著眼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瀕死的螻蟻,不帶半分溫度。 男人緩慢地呼吸著,猛烈地咳嗽時,又吐出一口血來。 像是反應了好久,他終于意識到,衛韞所說的究竟是一個什么物件。 當時書房里一片昏暗,借著窗欞間鋪散的月光,他在找到密文的時候,發現了一只盒子。 因為當時未曾看得太清楚,以至于他將盒子里的那枚黃銅的圓形物件錯認成了黃金。 一時虧迷心竅,他順手便拿了。 “東西在哪兒?”衛韞問道。 因為啟和帝宣得太急,衛韞又顧忌著那枚銅佩若是忽然恢復,若他隨身帶著,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了避免這些事情發生,故而他便將銅佩鎖進了匣子里。 卻不想,竟被此人給盜走。 男人顫顫巍巍地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指向了院子里那荷梗遍布的池塘。 這個院子,是他偶爾出任務會落腳的地方。 因為認出那是僅是一塊普通的黃銅而非黃金的物件,他便隨手將其丟棄在了院子的池塘里。 衛韞回頭,瞥向那一池殘梗。 緊蹙地眉心終于松了松,而后他便看向身后的侍衛,沉聲道,“去找?!?/br> 這夜再漫長,也終有盡頭。 當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謝桃就已經醒來了。 她呆呆地看著窗簾半開的玻璃窗外,天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越來越亮,整個人縮在被子里,直到鬧鐘響了起來,她才動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三,她仍然要去學校。 生活好像一下子變得尤其平靜,平靜到她覺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好像只在重復著同樣的事情,讓她感覺不到絲毫差別。 靜靜躺在她手機里的那個空白的微信號,她每天都不自覺地要看上很多遍。 她分明已經察覺到,所有有關于他的事情都好像都并不尋常。 從她再回到南市的那一天起,這個世界在她眼中,就變得更加神秘未知了。 就如同他的忽然出現。 她無論如何都刪不掉他的微信,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手機的問題,可是她刪宋詩曼的微信時,卻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 謝桃本能地察覺到,這一切,絕非偶然。 但她不敢再試探著去刪掉他的微信,她害怕這一試,如果真的刪掉了,那要怎么辦? 從她開始發現快遞的異樣的那天起,她就越來越覺得,他身上似乎有著太多她無法想象的神秘之處。 她發給他的消息無一例外都出現了紅色的感嘆號。 而也是這種聯系忽然中斷的時候,謝桃才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告訴過她,他究竟來自哪里,從來都沒有透露過多的信息給她,反是她,一腔熱忱,滔滔不絕。 或許在她生日的那天夜里,他從未將她呢喃說出的醉話放在心上過? 或許在她十八歲的第一天,他的那句“如你所愿”也不過是不忍婉拒她而勉強的回答? 他或許,根本沒有當真過? 這么多天的時間,有許多的猜測,好的,壞的,都一一在謝桃的腦海里閃過。 下午放學的時候,謝桃在校門口看見了仍舊趿拉著人字拖,穿著長袖體恤衫,和一條淺色的破洞牛仔褲的謝瀾。 “桃桃妹,瀾哥請你吃火鍋啊,去不?”謝瀾隨意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踩著拖鞋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 謝桃心里裝著事情,這幾天都是這樣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她搖搖頭,無聲拒絕。 但最終,她還是被謝瀾拽進了一家火鍋店里。 “來,隨便點!” 謝瀾把菜單往謝桃的面前一扔,拍了拍自己的胸,“多少你瀾哥都請得起!” 謝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象征性地劃了幾個菜。 謝瀾把菜單拿過來一看,見她就劃了那么幾個菜,哪里夠吃,他直接刷刷刷又劃了好多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