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皇后則似真似假道:“無論什么結果,你二位務必要如實告知?!?/br> 院長先上前診了一下,幾息之后,他詫異的看了宋頌一眼,對上他柔軟無害的表情,又診了一次,過了一會兒,臉色嚴肅的走了下來,對皇帝道:“臣行醫多年,以名聲擔保,確實為喜脈?!?/br> 皇后捏了捏手指,心里已經像是有螞蟻在啃噬。 皇帝點頭,心中已有計較,道:“你也上去瞧瞧?!?/br> 后方年輕太醫走上前,稍傾,也愣了一會兒,他又去看皇后,皇后皺著眉,神情狐疑,他猶豫片刻,道:“臣,臣再診一次?!?/br> 那太醫院院長冷道:“你再診也不會有別的結果,確為喜脈無誤?!?/br> 年輕太醫干笑一聲,慢慢收回手來,走下來,皇后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皇帝淡淡道:“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愛卿要實話實說?!?/br> 宏仁皇帝慈悲,說了這話,就是提前打了警示,不愿鬧出人命。他心里忐忑,但抬眼,皇后的眼神隱含壓迫,遲疑片刻,硬著頭皮道:“這脈診來……實屬罕見,下官學藝不精,不敢斷言!” 皇后一口氣卡在喉嚨里,差點兒提不上來。 皇帝似乎是累了,道:“既如此,那便是喜脈了,看來的確是上天佑我大乾,既然是圣龍寺降下神跡,霄兒,你過兩日陪朕走一趟,拜一拜吧?!?/br> “兒臣遵命?!?/br> 皇帝站起來,皇后卻驀然開口:“陛下!男人產子簡直匪夷所思!此事究竟是神跡……還是邪術,陛下,是否應當追究到底?” 厲霄挑眉,還未開口,便聽宏仁皇帝冷聲道:“怎么,圣龍神跡你不信,難道皇后是覺得,上天降下天懲,給我大乾警示不成?” 皇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臣妾不敢!只是此事實在是……” “皇后?!焙耆驶实勐溃骸澳憬袢赵挾嗔艘恍??!?/br> 皇后頓時閉嘴,厲霄則道:“敢問父皇,既然賭局還作數,秦相下的七千兩黃金,是不是全是太師的了?” 宏仁皇帝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已經溫和很多,他道:“秦相?” 秦相這會兒已經大腦空空,院長是皇帝的人,是斷斷不會說謊的,他還沉浸在宋頌怎么可能會有孩子的問題之中,聽罷條件反射道:“???” “那七千兩黃金,你相府給是不給?” 秦相終于反應過來,他站起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這錢,給是不給?皇帝都親口問了,能不給嗎?他艱難道:“相府……愿賭服輸?!?/br> 皇帝道:“那今日便抬去太師府吧?!?/br> 秦相rou疼的抽了抽臉皮:“老臣……遵命?!?/br> 皇帝被公公扶著走出去,皇后慢了一步,她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亂哄哄的,如果不是理智還有一線尚存,方才只怕就鬧了起來,眼看著皇帝的身影慢慢走出去,她驀然看向了宋頌,后者依然神色乖巧,人畜無害的模樣非常的具有欺騙度,他慢慢抬頭,微微笑了笑:“多謝母后賞賜?!?/br> 皇后剛站起來,就又雙腿一軟坐了下去。 七千兩,七千兩黃金。 她感覺自己的牙齒好像在被人一顆一顆的敲掉,但她這會兒除了合著血一起吞下去別無辦法。宏仁皇帝居然,居然如此向著厲霄…… 還有這次神跡,怎么可能,真的有神跡? 到底哪里出錯了?宋頌為什么會有喜脈? 嬤嬤小聲道:“娘娘?” 就在這時,秦相身邊的小廝忽然驚呼了一聲:“相爺??!相爺吐血了!太醫,太醫莫走??!” 皇后急忙撲過去看—— “父親!” 趙太師老神在在的站了起來,道:“年紀大了,就得看開一點兒,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相爺不必掛在心上?!?/br> 秦相胡子上掛著血,被太醫及時救治,渾身發著抖瞪著趙太師。 宋頌在一側焦急道:“相爺怎么樣?有沒有事?要不要先去廂房歇著?” 他一直沒開口,但這話說的倒是還算暖心,皇后剛要答應—— 宋頌生怕她拒絕一樣,靦腆的加了一句:“七千兩黃金……便是住上一年半載,也是足夠的?!?/br> “……” 秦相爺直接厥了過去。 “父親!”皇后尖叫了一聲,又急又氣,淚如雨下:“來人吶??!備車??!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這錢拿得我怪不好意思…… 瘋瘋:我也是。 ——呸! 第四十八章 金子 福香樓外, 人滿為患,大家探頭張望著,等候著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二。 “什么情況了?” “兩個太醫進去就沒影兒了, 怎么說的這是?” “快看, 那是不是陛下的車馬?他回宮了!現在王府是什么情況???” 忽然—— “回來了回來了??!” 負責打探的人一口氣奔回來,身邊立刻圍滿了人來給他遞水,那人咕嚕嚕把溫水下肚,潤澤了喉嚨, 才終于開口:“是神跡!喜脈??!” 跟著趙太師下注的人立刻開始歡呼,緊接著便跟著其他群眾一起加入不可思議的感嘆之中:“當真是有孕了?看來瘋王才是天命所歸之人?” “說什么呢?想砍頭是不是?” “你說王妃肚子里會是天上的什么下凡?” “說不定是個武曲星!” “是哪個仙人給賜的子,聽說過幾日陛下要親自帶著平王二人去圣龍寺謝恩呢!” “嘖嘖, 如今局勢來看, 到底還是瘋王更勝一籌啊……” 在這廂人馬七嘴八舌的時候,一起跟著相爺下注的人則開始唉聲嘆氣:“我一開始是跟了太師的, 怎么就沒忍住換了人呢?” “你可別說了,我本來都不準備換,還不都怪你?” “你當時答應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你說你也覺得相爺勝算更大, 只是差人推你一把,還說要感謝我呢?” “我本來就想著天子塔一事王妃大顯神威,這回絕對不會是造謠的!” “你是不是輸不起???” “你說誰輸不起?” 茶碗隨地之聲響起, 平日里稱兄道弟的兩人箭弩拔張, 幾乎要大打出手。 福香樓人群亂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語,這樣的事情不止是在這里, 還在其他茶館酒肆等地方相繼發生,‘神跡’降臨一事猶如一陣狂風席卷了整個京都,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賭局以趙太師府獲勝。 “聽說啊,相爺都氣的吐血了,他們家二房不是商賈天才么?還在乎這些錢?” “我可聽說這是秦將軍跟二房借的錢,這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br> “你們別忘了,秦家二房那個娘子……” “你說秦將軍好好的跟著湊什么熱鬧?” “甭提了,太師府一開始出手肯定就是故意的!秦家這是上當了!” “這得鬧成什么樣子???” …… 坊間傳言的確沒錯,皇后雖然不在乎meimei,但是對父親還是相當看重的,她一路將秦相送回了府里,立刻宣了太醫匆匆來見,早時在王府給宋頌診脈的年輕太醫是她一派,給秦相看了脈之后便去寫方子,皇后焦急詢問:“父親怎么樣?” 今天厲霄忽然在廳內提到瘋毒一事,她心里慌亂的很。若是叫陛下覺察出什么來,還得要有秦相做靠山才行,她當年做貴妃的時候能在皇宮里跟皇后對立,就是因為有秦相在,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秦相倒了事情會怎么樣。 “不過是氣急攻心,娘娘不必擔憂?!?/br> 太醫提筆寫房子,皇后心里略略鎮定,道:“今日你給宋頌診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話?!碧t低聲道:“的確是喜脈?!?/br> 皇后咬住了牙,道:“這怎么可能呢?” “臣倒是有些想法?!?/br> “快說來聽聽!” “臣當年曾經在妙手門學過醫術,門內大師兄曾經研究過生子圣藥……不過當年他因為鉆研的過于偏門,拿師父性命練手,最終遭遇了師門反殺,人墜了懸崖,生死不明?!?/br> “你懷疑他還活著?” “這只是臣的猜測?!?/br> 那太醫看著年輕有為,又生的十分俊俏,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溫和與恭敬,皇后細眉微顰,道:“今日之事……” “當時那種情況,下官實在不敢撒謊,便是隨隨便便城內任何一個大夫,也都能診出喜脈,請娘娘恕罪!” 皇后頓了頓,道:“你只是說了實話,何罪之有?!?/br> 她將目光從太醫面上收回,心情略有幾分沉重。 秦相自己自然是沒有那么多錢,但他如今健在,底下的兩個兒子便都未曾分家。秦家有兩子兩女,皇后是大姐,按照家規,雖然排序仍在,可府內已經無她家業,故而秦寧為嫡長子,老四秦安則為嫡次子。 這次輸出去的錢不是小數目,只怕秦安的那位娘子不一定能咽下這口氣。 要說這整個府里,敢跟皇后嗆聲的,也就是這位榮王的老來女了,榮王雖然與宏仁并無親戚關系,可對今上卻有扶持之恩,去世之后將孤女托付給宏仁皇帝,他一直視如己出,當年嫁給秦安,也是因為兩人情投意合,由陛下親自指婚,她性格潑辣,又有一身好武藝,是個講理,但卻不肯吃虧的主兒。 這些年來外頭的生意也多是她親自跟著跑, 她想完,就陡然聽到走廊上傳來沉穩而迅疾的腳步聲,不是秦寧,門前一抹紅色裙擺映入眼簾,果然是榮樂郡主徐寇。 她一見皇后,張嘴便道:“喲,我說這院子里的金元寶怎么插了翅膀往外飛,原來是散財國母到了?!?/br> 皇后隱忍道:“父親還在昏睡,有什么話我們出去說?” 徐寇冷笑一聲,秦安跟在她身后嘆著氣,走過來攔著皇后,道:“當時我拿錢給大哥的時候阿寇就覺得荒唐,但也都依了我,如今那么多錢都飛了……她定然是生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