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秦寧朝四周看了看,宋歌立刻將所有下人全部屏退,聽他道:“一命償一命,既然殺了人,就得認,把他帶出來!” 秦氏很快也趕了過來:“大哥,你是不是弄錯什么了?阿時這孩子前段時間傷口剛好……” 秦寧森寒的眼神看過來,秦氏頓時閉上了嘴,小聲指使下人去傳喚,她覺得秦寧既然親自到了,怎么著也得給宋時一點兒爭辯的機會,她雖然怕這個大哥,但卻并不認為秦寧能不分青紅皂白的真的吧宋時帶走。 宋時看上去像是午睡了一覺,懶洋洋的走上來,見禮道:“舅……” 他的話沒說完,秦寧忽然拔刀,干脆利落的一揮—— 殷紅的鮮血飛濺到了秦氏、宋國公、以及宋歌的臉上,他們愣愣的看著那個臉上還帶著懵懂神情的少年脖子間鮮血噴涌,他似乎剛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轟然倒地。 宋歌嘴唇微微抖了抖,看向秦寧的眼光滿是不敢置信。 宋國公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臉色好像木了,耳邊聽到刀重新入鞘的聲音,秦寧冷冷道:“給他留個全尸,是我這個舅舅給的最大疼愛?!?/br> 秦氏終于有了反應,她尖叫了起來,撲過來便要撕打秦寧,卻被他一把推開,秦寧陰沉著臉,道:“你自幼嬌縱成性,嫁了人也沒見長點兒心眼,既然養不好孩子,那你生他做什么?!如今他為了一己私仇毒殺朝廷命官之子,大理寺判不了他,只能我判他!難不成你想其他兒女一起死嗎?!” 他又看向宋國公,緩緩道:“宋國公,這是你的家,可別叫一個女人爬到頭上,搞得家宅不寧?!?/br> 他攜帶一股戾氣而來,又又帶著戾氣而去,國公府內頓時一片蕭條,秦氏放聲大哭,宋歌卻忽然微微一顫,費勁的吸了一口冷氣,渾身冰涼。 宋頌回到王府剛坐下不久,那邊消息就傳來了,他將口中汁水迸濺的醬汁牛rou塞進嘴里,感受著舌尖傳來的美味,微微瞇了瞇眼睛,點頭道:“好rou,好吃?!?/br> 厲霄溫和的望著他:“頌兒開心嗎?” 宋頌咀嚼著口里軟爛的牛rou,慢慢吞咽下去,道:“殿下既然已經知道我與宋時有仇,那我也就不瞞你,當然開心?!?/br> “本王今日派人滅了他們滿門,你是不是會更開心?” 宋頌望著他,想了一會兒,垂下睫毛,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查清楚?!?/br> “傅國商之死?” 宋頌點了點頭,道:“我外祖父當年是京城首富,福香樓是他有我母親那年開的,是給她的禮物,但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商號,只是后來突然全部消失了,有人說他變賣了全部資產,把金錢都藏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我覺得不太對勁,畢竟他全部資產變賣不久,傅家就突然走水了?!?/br> “要是真的變賣資產,一次性找到那么多買家不容易,除非有人全包,那么,我們只要查一下在你外祖父的商號之后,還有哪個商號突然冒出來……”厲霄思考道:“但至今為止,也未曾見到哪家商號如你外祖父那般的?!?/br> “那你覺得,我外祖父真的變賣了所有資產?” 厲霄道:“此事倒也不難,本王去把宋府的人挨個給你抓過來用刑審問,若當真是他們所害,直接殺了便是?!?/br> “哪有你這樣的?!彼雾炐α诵?,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對了,今天那王九也不知道究竟中的什么毒,殿下是不是要去找神醫一問?” “問這個干什么?” “他不是突然像是得了癲癇一樣么,我覺得會不會跟你殿下你……” “嗯?” “你,你發作的時候……好像不是癲癇哈?!?/br> “……”厲霄盯著他,像是覺得他在罵他,宋頌放下了筷子,轉移話題道:“今日秦將軍親手殺外甥安撫付昭,可付昭對秦相的狠也定然有了新的見識,而秦氏定然會去秦相門前哭喊,秦相總不能一輩子不見女兒,一來二去也就算了,來回幾次,定然會覺得外孫死的不值,畢竟人心都是rou長得,這個時候,只需要細細一挑撥,他們的關系便會四分五裂,無論這兩家是互相針對,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于殿下都是有利的?!?/br> 厲霄道:“正是如此?!?/br> 宋頌忍不住彎唇,軟聲道:“那我是不是算立功了?” 厲霄意識到了什么,嘴角微揚,道:“何止立功,還是大功,頭功?!?/br> “那,那殿下前幾日答應我的……” 厲霄故意道:“本王答應過你什么?” “就是,我立了功,就,就……” “就?” “……甜頭?!彼雾灡锊蛔?,小小聲用力道:“甜頭呀!” 作者有話要說: 瘋瘋:風太大,聽不到。 傻傻:你看我這刀大不大? 切你腦袋夠不夠。 第三十一章 醉酒 宋頌眼巴巴的瞅著他, 一見到厲霄的臉朝著自己湊,便立刻主動親上了他的嘴。 他們互相坐在椅子上,只有身體前傾, 嘴唇相貼, 厲霄望著他合上的眼簾,那長長的睫毛在眼前蝶翼一樣輕輕顫著,他喉結滾了滾,克制的將身體收回, 宋頌下意識朝前跟了一寸,聽到對方輕笑了一聲,“這個甜頭, 頌兒可還喜歡?” 宋頌張開眼睛, 臉微微泛紅,他抿了抿嘴, 驀然站起來從桌前離開了。 他有些生氣,生自己的氣,明明前世一次就有了孩子, 他怎么可能想到, 這次居然一次沒中。早知道這樣,他在洞房那天絕對不會說什么相敬如賓的鬼話,但他對厲霄忽冷忽熱, 明顯就是別有用心, 宋頌良心不安,自然提不出要跟他‘干柴烈火’的話。 他簡單梳洗一番上床,占據了床內側的位置, 繼續跟自己生氣,時不時輕輕咳嗽一下。過了一會兒, 厲霄也過來了:“把藥喝了再睡?!?/br> 宋頌乖乖坐起來,擰著眉把藥喝了,嘴里立刻被塞了一顆蜜餞,厲霄接過碗,立刻有婢女遞過來托盤,他把碗放上去,那婢女便飛快的退出去了。 宋頌含著蜜餞看他,厲霄伸手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湯漬,寬衣上了床,在宋頌期待的眼神里,道:“睡吧?!?/br> 厲霄……不肯跟他生孩子。 宋時死了的事情在第二日有人正式通報了過來,作為兄長,宋頌理應回去看看,老實說,瞧見宋府的門口掛著白燈籠,看在宋頌眼里還挺喜氣的。 他走進去,一直哭著的秦氏立刻朝他撲了過來,卻被白巖卡著脖子丟了出去,她伏在地上,怨毒道:“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我兒!是你!” 宋頌這邊還沒開口,宋國公就呵斥道:“你閉嘴!” 宋時毒殺付明這件事,怎么看,也跟宋頌扯不上關系,更何況,昨日秦寧雖然殺了宋時,但外面傳的卻是宋時突然暴斃,只有少數人才知道宋時是因為殺了朝廷命官之子而死。 宋國公對宋頌行禮,道:“王妃怎么過來了?” “怎么也是兄弟一場,我來給阿時燒些紙錢?!?/br> 他走進去,并沒有呆太久,出來的時候秦氏還在怨毒的盯著他:“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傷了阿時,他怎么會因為記恨你而做下那樣的錯事?” 宋頌沒忍住笑了,他眼神冷冷的跟秦氏對上,道:“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的話,應當是你先帶著他欺辱我和我娘的,這么一說,豈不是你一手害死了他?” “你……”秦氏前兩日就被秦寧訓斥過,此刻更是目眥欲裂,眼淚滾滾而流,宋頌虛情假意的擦了擦眼角,嘆息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真是可悲可嘆啊?!?/br> “宋、頌!” 秦氏幾乎要瘋了,又一次朝宋頌撲過來的時候,一把長劍卻忽然橫在了她脖子上,厲霄沈著臉道:“王妃拖著病體還來參加四弟葬禮,你宋府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 宋國公伸手把秦氏扯下去,連連道歉:“賤內只是突然喪子過于悲痛,王爺不要見怪?!?/br> 一側的宋頌十分應景的咳嗽了兩聲,厲霄道:“王妃身體不適,本王便不久留了?!?/br> 他們朝外面走去,一側前來參加葬禮的賓客都紛紛讓開位置,聽厲霄低聲對宋頌道:“逝者已逝,生者還是要保重身體,愛妃也不要過于悲痛了?!?/br> 宋頌嘆息道:“他雖然與我素來不合,可到底也是一起長大的,可惜了咳咳……” 賓客們想,宋家真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雖然京城死了兩個貴人之子,可這樣的事情卻并未在坊間掀起太多水花兒,反而是大理寺里頭宋頌給厲霄的那一個吻,被傳的神乎其神。 “聽說當時瘋王已經開了殺戒,王妃飛身而起,身體固定在半空之中,堪堪給了瘋王一吻,便將他神智瞬間喚回,拯救了大理寺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 “你那都聽誰說的,還飛身而起,王妃一看就不是會功夫的,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些真實情況,說是前段時間瘋王在府里發瘋,也是王妃安撫下來的?!?/br> “瘋王這是時來運轉了?如果王妃真的有這樣的妙用,那對于瘋王豈不就是解毒圣藥?” “你們別瞎想了,瘋王瘋起來六親不認,連親娘都殺,怎么可能被一個認識不久的王妃給輕易安撫?” “你懂什么,這就叫愛情!” 雖然傳言神乎其神,甚至有說書的拿此事二次加工成了愛情話本,但大部分人都是聽聽就算,不以為真。 這兩日又開始下起大雪,而且還有一下不停歇的勁頭,宋頌念著厲霄這樣的天還得出去大營點卯辛苦,早早在府里溫了清酒,他一個人坐在暖亭里,看著岸邊的梅花枝,和飄在府內河里的雪花兒,琢磨明日這里頭估計就得結冰了。 厲霄一直沒回來,他就自己就著雪色飲了些酒,這酒不烈,入喉帶著淡淡的醇香,厲霄回來的時候,宋頌已經不知不覺喝了一小瓶,還將里面剩余的幾滴全部都倒在了嘴里,然后單手撐著額頭打了個酒嗝。 他還在想厲霄不肯跟他生孩子的事兒,這段日子跟厲霄在府里,他幾乎要覺得前世只是一場夢了,但那孩子的死亡他卻很難忘記,他能聽到他的哭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火種把他吞噬,一次又一次的穿過去,他覺得自己應該在哭,但他的哭聲也沒有人能聽到。 “昕昕……”恍惚似乎看到那孩子朝他伸出了手,宋頌緩緩伸手去抓,明知道自己的手會穿過他的身體,明知道自己不會碰到他,但他還是改不掉。 他伸出去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抓空了太久,忽然之間接觸到實體,他還有些不習慣,視線緩緩上移,目光跟厲霄接觸到,他才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殿下,回來了?” 厲霄看向一側的溫酒瓶,道:“喝了多少?” 宋頌兩頰被酒氣熏得通紅,厲霄伸手摸了摸,他剛從外面回來,手掌微微發涼,宋頌臉頰則guntang,他把厲霄的手按在臉上散熱,道:“一點點,沒有太多……” 厲霄任由他攥著自己的手,拇指摩擦他嫩嫩的臉頰,道:“回去睡吧,嗯?” “好……”宋頌一笑,軟軟的張開雙手:“抱?!?/br> 厲霄取過披風,將人裹好抱起,宋頌卻順勢勾住了他的脖子,也許是酒壯慫人膽,他忽然在厲霄臉上親了一下,厲霄低頭看他,低聲道:“你想干什么?” “勾引你?!彼雾瀸λ恍?,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厲霄嘴唇動了動,略有些饑渴的吞了吞口水,喉結滾動,啞聲道:“好大的膽子?!?/br> 宋頌分不清他說的究竟是好話還是壞話,眼睛濕漉漉的望著他,厲霄直視前方,跟著下人的燈籠朝主屋走,快到地方的時候,下巴忽然又被他咬了一下。 “頌兒,你清醒嗎?” “我喝酒了?!彼雾灪恼f:“不是很清醒?!?/br> 厲霄把他放了下來,宋頌一落地就晃蕩,厲霄只好一只手把他扶住,一只手將他身上的披風扯下來,道:“既然不清醒,就睡吧?!?/br> 宋頌勉強站穩,道:“為什么?” 厲霄轉身把自己的披風搭在架子上,道:“你不清醒,本王不能趁人之危?!?/br> “你想對我做什么?” “……”厲霄扭頭道:“你覺得呢?” “你要是跟我生寶寶,就不算趁人之危?!彼雾瀼澠鹧劬Τ?,柔嫩的唇瓣花朵一樣綻開,隱隱露出雪白的牙齒,厲霄舔了舔嘴唇,道:“喝酒對寶寶不好,這不是頌兒說的么?” 宋頌呆了一下,他睫毛閃了閃,緩緩轉身朝一邊兒走,厲霄下意識跟過去,因為怕他一不小心摔著,只見宋頌胡亂的在桌前翻了翻,然后抽出了一本書來,厲霄側頭,問:“那是什么書?” “好書,我專門買的?!?/br> “買來干什么的?” 宋頌抱在懷里,轉臉看他,眼神迷茫,一本正經的道:“不能,給殿下看到?!?/br>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