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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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傍晚, 顧瑤已經在網上找了好幾處房源，還給她住的小區附近中介打了幾通電話, 希望能在小區內租一套房子，先把顧竑和卓曉藝安置了再說。

    本以為第一個回來的會是徐爍, 沒想到傍晚剛過，祝盛西就進門了，顧瑤正坐在客廳里上網，神情糾結。

    祝盛西直接進了開放式廚房, 將兩兜子食材放在案臺上, 順便洗了個手，問道“在看什么，這么入神？”

    顧瑤抬了下眼皮子, 又繼續看手機“哦，想在我住的小區里找套房子讓顧竑先住著?！?/br>
    “怎么, 要搬走？”祝盛西擦了手，走出來問。

    顧瑤這才嘆道“今天下午，我媽過來了, 幸好我及時趕回來?！?/br>
    祝盛西一怔, 第一個問題就是“消息傳得這么快？”

    “是啊, 我知道不是你說的, 我也不會說，徐爍就更不可能了, 就算是療養院告訴她顧竑走失了, 她怎么會這么快就找到你這里？”

    祝盛西挑了挑眉, 瞅著顧瑤半晌，忽然說“你已經有答案了？”

    “還不肯定，但我有點眉目，等完全確定了再說吧?！?/br>
    祝盛西點了下頭，說“房子先別找了，如果是你住的小區，我有辦法，明天就能搬?！?/br>
    “真的？”顧瑤剛問完，就飛快的點了下頭，“好，就這么辦?！?/br>
    在找房子這方面，她絕對相信祝盛西有這個本事，顧承文畢竟是做地產起家的，“承文地產”的人都非常賣祝盛西面子，人人都知道祝盛西是顧承文最器重的后輩，何況還有杜瞳在，他們比她這個顧承文的女兒人脈廣得多。

    顧瑤放下手機，跟著祝盛西來到案臺前一看，他買了不少菜和rou，祝盛西打開塑料袋，逐一將食材拿出來，隨口就報了幾個菜名。

    顧瑤聽著有點餓，轉而問“你要做多少菜，聽上去夠七、八個人吃的?！?/br>
    祝盛西笑著數著“你、我、顧竑、卓曉藝，還有徐爍?！?/br>
    顧瑤詫異的看著他，幾乎不能相信經過了昨天的變故，祝盛西和徐爍竟然就冰釋前嫌，還搖身一變，成為了可以做飯投喂的關系了。

    “你的意思是，徐爍今晚過來吃飯？”

    “是啊，閆蓁的案子把我牽扯進去了，有很多細節他還要和我討論，下午他不是才去了南區分局？”

    祝盛西的口吻再順其自然不過，這兩人哪里像是情敵，分明是哥倆好。

    顧瑤的眼神也漸漸微妙起來。

    直到祝盛西問“怎么？”

    顧瑤一手撐著頭，似笑非笑的說“你們突然變得一個鼻孔出氣，我有點不適應，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內情？”

    祝盛西一噎，垂眸笑了笑“還是什么都瞞不住你?！?/br>
    顧瑤說“也不是，起碼過去這一年，我被隱瞞的很到位?！?/br>
    祝盛西的笑容收斂了些，雙手撐在案臺上“就算徐爍沒有回來，以你的聰明和觀察力，現在也應該覺察出不對了?！?/br>
    此言一出，顧瑤瞬間瞇起眼睛。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說，你根本沒打算一直瞞著我，只是為了爭取時間？”

    祝盛西沒接茬兒，開始摘菜。

    顧瑤看著他的動作，并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你和徐爍之間一定有交易，而且還約法三章暫時不能告訴我，為了讓徐爍同意，你還拿出足以讓他瞞著我的條件，一些是他迫切想得到，或者想知道的東西?！?/br>
    祝盛西依然沒應，他將摘好的菜放進水盆里。

    顧瑤忽然問“如果不是你的幫忙，顧竑和卓曉藝根本無法離開療養院，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祝盛西動作一頓，說“他快不行了?！?/br>
    顧瑤吸了口氣，心里也跟著收緊。

    是啊，顧竑快不行了。

    但是……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么是現在，小秋的案子剛結束，你又牽扯進閆蓁的案子，這時候你突然告訴我，我有個弟弟，只是因為顧竑病情有變？”

    “……”

    “杜瞳和你是兄妹，可你們先前一直在我面前裝作不熟，杜瞳對我的態度十分刻意，她以前不是叫我‘零零姐’么，她好像還很喜歡我?！?/br>
    “……”

    “還有阮正新、杜成偉、金智忠、王盟，這些人做了多少事，你一個人又能瞞多少？”

    顧瑤話落，屋里陷入了冗長的沉默，氣氛一時僵持住。

    顧瑤并不激動，只是平淡的把問題擺在臺面上，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遮遮掩掩，她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而祝盛西也知道她知道了。

    她的每一個問題，祝盛西都沒有接招，人也很平靜，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瑤等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祝盛西，就算我救過你，你也犯不上遷就我十年?！?/br>
    祝盛西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他將最后一根蔬菜放進水盆里，擦了擦手，目光平定的望向顧瑤。

    他的眼睛既黑且深，承載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然后，他反問“你以為我是在遷就你？”

    顧瑤點了下頭“先不說了你做過什么，只說態度好了，你對我什么樣，我對你什么樣，這一年來我心里是有數的，我開始還以為，那是因為你和我父親生意上的關系，或是你我認識了十年，或是你性格本就如此，但其實都不是，你是因為救命之恩?！?/br>
    祝盛西仿佛輕嘆了一聲“除了那件事，難道就沒有感情在里面？”

    顧瑤一頓，她細微的皺了下眉頭，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直到祝盛西問她“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年來你對我的態度不如我對你的熱絡，你對我太冷淡了，所以到了今天，在情感上才有點過意不去？”

    這回，顧瑤更是吐不出一個字。

    祝盛西說中了一切。

    如果不談論這個男人背后做過什么事，涉及過多少人命，道德底線在哪里，單單只說感情上的付出，那么這一年來，的確都是他在給予，而她只是選擇性的接受。

    可是到了這一刻，顧瑤又能說什么呢？

    難道告訴祝盛西，這一年來她一直覺得生活得很不真實，不踏實，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隱瞞她，直到徐爍出現才覺出一點味道？

    或是告訴祝盛西，她在他身上找不到歸屬感，也無法想象過去十年，他們都是以這樣的方式在相處？

    顧瑤抿了抿嘴唇，只能沉默了。

    祝盛西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半晌才露出一個笑容，仿佛陰霾的天終于射入一米陽光。

    “你不用過意不去，感情上的事原本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何況這一年來你對我的態度，已經比你失憶前要好很多了?！?/br>
    聽到這話，顧瑤怔住了。

    什么意思？

    這樣還比過去十年要好很多……

    顧瑤問“我以前對你很惡劣？”

    “沒有，你只是……只是有些冷漠?！弊Ｊ⑽飨肓讼?，仿佛在找合適的字眼，“惡劣這樣強烈的情感，在你我之間幾乎沒有出現過?！?/br>
    “……”

    顧瑤忽然不懂了。

    “其實這一年來，我過得很快樂?！弊Ｊ⑽饔质且恍Α八杂袝r候難免就會得意忘形，得一享二，以為這種快樂可以延續的久一點。比如，要是徐爍不回來，要是你沒有想起一些事，你我會不會……”

    到這里，他頓住了。

    會不會什么？

    顧瑤有些怔忪，腦子也有些懵，這段對話的走向和她預計的完全不一樣。

    她不否認祝盛西對她是有感情的，她也不是冷血動物，這一年來他怎樣對她，她不可能沒有感覺，只是不夠深，不夠濃，一切都是淡淡的。

    她不愛這個男人，卻算得上是喜歡，要是連喜歡都沒有，恐怕也不會等到他做的事情被戳穿了才提出分手。

    可是……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情感，始終就差了那么一步，無論再怎么努力，有些地方也始終填不滿。

    一想到這里，顧瑤心里頓時有些堵得慌，也說不上緣由。

    祝盛西的話也沒有說完，他自嘲一笑，把后面半句咽了下去，轉而將盆里的蔬菜洗干凈，放在案板上切了幾刀。

    顧瑤也不再發問，只是看著那些蔬菜被切成一段段的。

    接下來那十幾分鐘，兩人再沒有談過一句重點。

    祝盛西讓顧瑤先去房間休息會兒，等到吃飯了會叫她。

    顧瑤輕輕點了下頭，就回房了。

    她躺在床上，安靜的想著剛才的對話，不知不覺間就迷瞪著了。

    然后，她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有一些畫面閃現極快，好像有祝盛西，又好像有她。

    等到門板被人敲響，顧瑤從夢中醒來，夢里的片段已經忘得一干二凈。

    門外傳來卓曉藝的聲音“瑤瑤姐，吃飯了?！?/br>
    顧瑤應道“哦，好?！?/br>
    顧瑤來到飯廳，見顧竑也出來了，他有些虛弱的坐在桌邊，面前擺放著一碗熱湯。

    顧竑的精神比昨天好一些，臉上掛著笑容，雖然他的身體吃不下太多東西，但他卻說“像是這樣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已經很久沒有過了?！?/br>
    這一頓飯，吃的很安靜。

    卓曉藝喂顧竑喝了湯，顧竑又待了一小會兒，就有些累了。

    卓曉藝送顧竑回了房，又出來吃了晚飯。

    期間，顧瑤進房，看著顧竑吃了藥，又陪顧竑說了會兒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顧竑輕聲問她“姐，你是不是見過他了？”

    顧瑤端著水杯的手一頓“嗯?！?/br>
    “那我就放心了?！?/br>
    顧瑤望著顧竑的眼睛，心里忽然生出一個疑問“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