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徐老太君度量大才不跟他計較! 受了曹廷安的茶,徐老太君才緩緩地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今年之前,我也擔心老五會孤老終生,哪想他會挑人,阿漁才剛到該物色夫婿人選的年紀,就叫他給盯上了,又是護著又是陪著去踏青,偏又悶葫蘆似的不好意思說出來,幸好我發覺地早,趕緊來跟你們要人了,不然就他那性子,我怕阿漁都訂出去了他還偷偷摸摸地單相思呢?!?/br> 這話說得就很有水平了,既夸了阿漁品貌出眾招人喜歡,又表明她兒子也會動情,會討好心上人,絕非冰疙瘩木頭人。 江氏不禁謙虛道:“老太君謬贊了,阿漁哪有您說得那么好?!?/br> 曹廷安哼了哼。 徐老太君笑道:“阿漁當然好了,沒看是誰的女兒?”說著,她哄孩子似的朝曹廷安眨了眨眼睛。 曹廷安很給面子地笑了。 徐老太君卻佯裝不耐煩起來,瞪著他道:“行了,我好話說了這么多,你到底應是不應?給我個痛快話,別婆婆mama的,連我這個老太婆都不如?!?/br> 曹廷安真笑了,摸著下巴道:“您都親自來了,我豈有不應的道理?阿漁能入您的眼,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br> 他是很滿意徐老太君這個親家母的,只是徐潛差了點,如果徐老太君還有個懂事明禮的兒子該多好。 兩邊都同意了,江氏就像自己的好婚事有了著落一樣,偷偷地松了口氣。 徐老太君贊許地看著曹廷安:“我就知道你是痛快人,行了,我回去挑好吉日就派人來提親?!?/br> 曹廷安卻搖搖頭,道:“這個不急,阿漁還小,今年就訂下親事,接下來兩年她都不好出門游玩,我還準備多帶她去外面走走,見見世面。您真喜歡阿漁,咱們口頭定下就是,等阿漁及笄了再正式張羅,反正我不怕您會反悔?!?/br> 徐老太君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再等兩年?老五不怕等,可我們慎哥兒明年就要成親了,老五當叔父的,還是趕在侄子前頭娶妻合適?!?/br> 曹廷安挑眉:“您是說,今年就讓阿漁嫁過去?” 徐老太君就是這么想的,否則她怕夜長夢多,萬一阿漁見的公子哥兒多了,看上別人怎么辦? 曹廷安卻不再給長輩面子,直言道:“不行,我就阿漁一個女兒了,不瞞您說,阿漁也就是這兩年才開始不怕我的,我還沒能完全彌補之前對她的冷落,早早將她嫁出去,我舍不得,這是您來說親,換個人,我都想留阿漁到十六七歲?!?/br> 兩人你來我往,江氏為難了,既舍不得女兒早早出嫁,又擔心時間拖久了徐潛變了心。 她左右搖擺,徐老太君與曹廷安無聲地對視起來。 曹廷安繃著臉,絕不妥協。 徐老太君看出來了,嘆口氣,認了:“算了,都聽你的,但咱們說好了,阿漁一及笄就cao持婚事,不許你再反悔?!?/br> 曹廷安立即滿臉堆笑:“您放心,我糊弄誰也不敢糊弄您啊?!?/br> 徐老太君哼了哼,提了個要求:“便是口頭約定,也得有個信物?!?/br> 言罷,徐老太君取下隨身佩戴多年的祖母綠玉佩,讓芳嬤嬤交給曹廷安:“這是當年你伯父送我的玉佩,你給我收好了?!?/br> 如此意義非凡的信物,曹廷安忙雙手接過。 收好了,曹廷安想了想,親自去取了一物過來,遞給徐老太君:“此印是幼時家母所賜,不值錢,卻是她老人家親手所刻,于我乃千金不換之寶,還望老太君代為保管?!?/br> 徐老太君好奇地接過那枚印章,小小的一塊兒黃梨木,底下雕刻了曹廷安的名字。 憶起故人,徐老太君突然有些感傷,對著印章道:“一轉眼,你娘也走了十多年了,都走了,就剩我一個老太婆?!?/br> 曹廷安聞言,心一軟,由衷道:“您別這么說,多虧有您,我才有個長輩可以耍耍孩子脾氣?!?/br> 徐老太君先是笑,跟著啐了他一口:“誰是你長輩?往后咱們就是親家了!你再氣我我可不慣著你!” 曹廷安:…… 他光想著可以在徐潛面前擺岳父的譜了,還沒想過如何與心中最敬佩的老太君當親家??! 第47章 送走徐老太君,江氏再也不必兜著了,隨曹廷安往里走時眼里全是笑。 “瞧你那點出息?!辈芡埠叩?,“人都沒見過,你也不怕他長得歪嘴斜眼?!?/br>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關心的女兒的終身大事已經定了,江氏忽然間不再那么敬畏身邊的男人,隨口回道:“五爺若真歪嘴斜眼,您就不會同意了?!?/br> 曹廷安偏頭,看見小婦人容光煥發的樣子,他搖搖頭,只沉聲交待道:“徐家正式過來提親之前,此事只告訴阿漁一人便可,休要對他人提?!?/br> 不定親,阿漁便只是他曹家之女,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行事有些差錯也無傷大雅,倘若婚約一事傳出去,那女兒同時也成了徐家未過門的兒媳,一下子就變成大姑娘了似的,身上憑白多了一層人言枷鎖。 曹廷安堅持等女兒及笄后再公開,就是希望女兒這兩年活得恣意些。 江氏明白他的苦心。 明晃晃的陽光斜照下來,照得曹廷安臉上的疤痕更加明顯,但第一次,江氏看到他就覺得心里暖暖的。女兒嫁給徐潛,這是門好婚事,曹廷安對女兒好,比他對她好更叫江氏動心,感念他的情。 情之所至,江氏用余光掃眼跟在后面的靈芝,卻還是抬起小手,輕輕勾住了男人的大手。 曹廷安又走了一步才反應過來底下發生了什么。 他詫異地看向江氏。 江氏臉紅紅的,嘴角卻甜蜜地翹得高高。 曹廷安頓時火起,回房就抱起江氏去了內室。 這一耽擱就是耽擱了一下午,等江氏重新梳洗罷,命人去請女兒過來時,已經是黃昏了。 “娘今天很累吧?”阿漁笑著坐到母親旁邊,歪頭打量母親。 江氏怕被女兒瞧出不該瞧出來的,顧不得閑聊了,打發丫鬟們出去,她很是神秘地取出徐老太君留下當信物的那枚祖母綠玉佩,問女兒:“猜猜這是什么?” 綠汪汪的玉佩,阿漁看著很是眼熟,仿佛不久前才在哪里見過,是誰身上佩戴的來著? 江氏笑著看女兒猜。 阿漁見母親笑得揶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徐老太君的身影,再看那玉佩,可不就是徐老太君的? “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漁莫名地心跳加快,緊張地看著母親。 江氏笑,將玉佩塞到女兒手心道:“今日老太君登門,是替五爺提親來的,如今兩家都交換了信物,只等你及笄就正式下定?!?/br> 這玉佩竟然是信物? 徐老太君與父親已經定下了婚事? 阿漁徹底地呆住了,若非母親笑得歡喜,祖母綠玉佩也被她捏在手心,她都要懷疑這是一場夢。 所以,現在她與徐潛已經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了? 阿漁緩緩低頭,對著手心的玉佩,還是覺得飄乎乎的。 居然這么快就達成了心愿,可這輩子她與徐潛說過的話都有限,只是兩三次接觸,徐潛就去求老太君做主了? 想到上輩子徐潛的隱忍,阿漁忽的有些不安:“娘,提親,提親是老太君的意思,還是五表叔的意思?” 江氏笑道:“是老太君看出五爺對你有意,這才來提親的,老太君說了,五爺過于沉穩,她若不來,恐怕你都嫁出去了,五爺還偷偷地單相思呢?!?/br> 阿漁一怔,上輩子的徐潛可不就是這樣? 當時她與徐潛接觸的少,嫁進徐府后見面次數稍微多了起來,這輩子兩人提前多接觸了,就被徐老太君瞧出了端倪。 這么一想,阿漁摸摸手中的玉佩,終于安心了。 江氏握住女兒的小手,繼續交待其他事宜,諸如兩家暫且只是口頭訂婚等等。 鎮國公府。 徐潛一回府就被徐老太君叫了過去,緊跟著又從天而降一個喜訊,他與阿漁竟然已經定了親! 公開喜訊的徐老太君期待地觀察兒子。 徐潛只覺得荒謬,荒謬到他都不知該說什么。 兒子這神色不對啊,徐老太君皺眉,盯著他道:“怎么,你不高興?” 徐潛看眼母親,煩躁道:“我說過,我只是多見了她幾次,才記住了她這個外姓姑娘,但我與她之間沒有半分兒女私情,您這樣冒然提親,平陽侯是答應了,于她而言卻只是父母之命難違,萬一她對我無意,我豈不是害了她一生?” 說到后面,徐潛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嚴厲起來。 她那么恭敬地喊他五表叔,怎么想都是晚輩對長輩的信賴與依靠,母親卻因為他一時心緒不寧便去提親,如此草率地定下婚事…… 徐潛越想越憤怒,礙于母親年邁才沒有朝老人家發脾氣。 兒子臉那么臭,徐老太君卻聽出了味兒,從容問道:“所以,你只是擔心阿漁不喜歡你,你并不抵觸與她定親?” 徐潛頓了頓,冷著臉道:“我娶誰都一樣,問題是您不該擅自做主,提親這么大的事都不與我商量?!?/br> 徐老太君冷笑:“娶誰都一樣?你以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果真娶誰都一樣,你為何不娶劉姑娘何姑娘李姑娘?阿漁貌美又乖巧,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氣,你不感激我替你費心就算了,少給我得了便宜又賣乖?!?/br> 面冷嘴硬的家伙,明明就是對人家小姑娘動了一絲念頭,還非不肯承認。 老人家一針見血,徐潛沉默片刻,然后不得不承認,他雖然沒有因為這門婚事感到驚喜,但他也確實不抵觸娶阿漁。 關鍵在于…… “她是好,但您不該只想著替我求娶賢妻,而不考慮她的心意?!毙鞚摾渎暤?。 徐老太君笑了,兒子一會兒擔心阿漁不高興,一會兒夸阿漁好夸阿漁賢,說來說去,她沒辦錯事,兒子只想確定阿漁的想法罷了。 “你前后照顧她那么多次,阿漁怎會不領情?”徐老太君自信的道,照顧與否不提,就她兒子這張臉,哪個小姑娘會不喜歡呢? 當年她同意嫁給老頭子,一大半原因都是喜歡老頭子長得俊,后來她生了三個兒子,老大、老大稍微歪了點,就眼前這個老幺,完全繼承了她與老頭子的容貌長處,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俊得神仙似的。 “放心吧,阿漁肯定喜歡你?!毙炖咸浅4_定地道。 徐潛扭頭,側臉都是青的。 徐老太君便道:“既然你不信,改日你找機會親自問阿漁去,倘若阿漁真的不愿意,反正現在咱們兩家只是口頭約定,大不了我豁出這張老臉去把信物要回來,往后徐、曹兩家再不來往就是?!?/br> 徐潛握拳,母親這是用兩家的關系威脅他嗎? 無話可說,徐潛起身走了,第一次離開時沒向母親行禮。 徐老太君一點都不生氣,因為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兒子就要感激她了。 —— 徐潛一晚沒睡,滿腦都是阿漁。 理智如他,母親信物都與曹廷安交換了,徐潛便知道這門婚事肯定無法更改了,他真悔婚,是同時給母親、給曹廷安難堪。 可徐潛擔心阿漁,她才十三歲,懂得什么是喜歡嗎?亦或者,她愿意嫁給他這個五表叔嗎? 徐潛甚至擔心再見面時,她一看到他便會委屈落淚。 翻來覆去,不知不覺就到寅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