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 “看!”蓮花臺上,玉襄送別了風夕瞳以后,自知對白秋寒,大約是沒法弄出什么“驚喜”了。便干脆大大方方的從儲物手鐲里,拿出了一把通身金黃,竟是以黃金為鞘,寶石為綴的華麗彎刀——那是中原從未見過的樣式。 刀身狹窄,一彎玲瓏曲線,優雅秀美,拔刀而出,寒光冷冽,刀身薄而鋒銳,一線刀光如雪,清亮如水,宛若藝術品,而不像兇器。 玉襄道:“這是我為你選的,你喜歡嗎?” 白秋寒微微一愣道:“為我選的?” “嗯!”玉襄點了點頭,彎了彎眼睛,“我覺得它跟你很配!就像那串珠鏈跟阿瞳很配一樣?!?/br> 他并不喜歡這樣金光燦爛,華麗精美的東西,因此也很難想象,在旁人眼里自己會與這般華光萬丈的器物相配。 白秋寒忍不住問道:“哪里配?” 玉襄便“鏘”的一聲拔出了那柄彎刀,一臉認真道:“少年鮮衣怒馬,腰挎寶刀。正是滿樓紅袖招,春衫薄。難道不是意氣風發的好意象?” 白秋寒彎了彎唇角道:“為什么不是腰挎寶劍?” “唔……不知道?!庇裣迩屏怂谎?,感覺有些說不上來,“我覺得你不適合劍……你也不適合刀。中原的刀都好粗狂,你卻是個靈秀人物?!?/br>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黃金彎刀,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盯著樊湘君,在他與白秋寒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猛地靈光一閃,終于想通了——因為白秋寒身上有一股不羈之氣! 原本她還沒怎么覺得,但與樊湘君站在一起后,這樣的對比就非常強烈。 名門正派培養出來的弟子,一言一行,皆是一板一眼,凜然正氣,不可侵犯,正如長劍,為器中君子。 所以玉襄一想起白秋寒佩劍,便覺得違和。 而這把“阿拉伯彎刀”,帶著濃烈的異域風情,優美、與正道君子的風格迥異、不羈之中,甚至還帶著一絲俊美的邪氣。 想明白了以后,玉襄頓感念頭通達,她遺憾道:“你不喜歡這柄彎刀嗎?” “不,只是從沒有人這么說過我,所以我一時好奇?!卑浊锖煊X到了她的失望之色,當然不可能拒絕她的禮物。 他微笑道:“我很喜歡?!?/br> 他接過那柄彎刀,低頭仔細的配在腰間。 待到佩妥,少年揚眉一笑。 他眉目俊美,紫衣金刀,當真是神采飛揚,叫人心動。 樊湘君瞧見自家小師妹咬著嘴唇,彎起了眼睛,露出了些許羞赧之意,移開了視線。 他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 …… 不多時,蓮花終于降落到了上陽門的山門。 鎮守山門的弟子認得樊湘君和玉襄,紛紛見禮。卻有些拿不準他們身旁的陌生少年是誰——在降落前,樊湘君讓他換了一身衣服,免得那身魔教衣物太過扎眼。 玉襄對白秋寒解釋道:“凡是外出弟子回來,在山門處都得收起法器,走完山門處的千層臺階才行,就算是長老和掌門們,沒有特殊情況也不能破例。而且,山門有法陣,可以檢測入門之人身上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br> 修行中人,身體強健,區區千層臺階并非難事,但親身走過,才能感受到一股敬畏之氣,這正是這條規矩的意義——教人永遠要心存敬畏。 而她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紅光攔在了白秋寒的腳前。兩旁的山門弟子見狀,十分客氣的持劍而來道,“這位道友,麻煩打開儲物法器,讓我們檢查一下?!?/br> 第十八章 白秋寒慢慢道:“儲物法器里的所有東西,你們都要一一檢查?” “那倒不會?!?/br> 儲物法器雖然統稱儲物法器,但沒有統一的容量。 有些可容山納海,有的最多放下幾本書卷,若是后者也就算了,若是前者,一一檢查,該要檢查到猴年馬月? 山門弟子很是客氣的回答道:“只是需要打開儲物法器,讓我們確定到底有哪些,有多少違禁物品需要處理?!?/br> 白秋寒開始考慮自己現在轉身就跑的成功幾率有多大了。 但他面上不顯的問道:“你們怎么檢查?” 不知是不是因為門派許久都不會出現一個陌生的外人,所以大家要保持上陽門的體面,不肯叫人覺得他們無禮傲慢,又或者是看在玉襄和樊湘君的面子上,山門弟子耐心的祭出了一道梭子一般的法器,解釋道:“此梭會在探查到極不穩定且極為強大的法器,以及與魂魄和蠱蟲有關的法器時產生反應?!?/br> 白秋寒慢條斯理的求證道:“比如?” “比如,某些威力特別大,也特別危險的符箓。如天雷符,真火符等大范圍殺傷性符箓,是不能從外面帶入山門的?!?/br> “還有鬼修一脈的法器,以及蠱修一脈的法器?!?/br> 白秋寒:“……” 就在他沉默的讓玉襄開始有些不安,附近的山門弟子都忍不住緊張的準備拔劍的時候,他嘆了口氣,道:“行吧?!?/br> 他打開了他的儲物法器,然后轉頭瞪了玉襄一眼:“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玉襄頓時就笑了。 樊湘君站在一邊看著,就覺得自家小師妹好像有些問題,別人兇她,她反而笑。 女孩子果然應該嬌養才對,不然隨便被外人兇了去,難不成還得賠笑臉不成? 這么一想,樊湘君想起這些年在山上對她的教育,忽然發現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環——這些年,玉襄若有所求,他們這些師兄必定有求必應,所以關系都頗為親近。 但玉襄長年在山上,接觸最多的就是他們,她年紀又最小,習慣了賣乖撒嬌,他們也不以為意,但若是下了山,她也習慣性的用這態度去跟旁人相處,恐怕會被人輕慢啊。 想到這里,樊湘君皺起了眉頭,然后瞄了一眼被玉襄抱在懷里的小孟極,心想,自己還是個孩子,現在還要養個更小的。 師尊那邊估計是不能嬌養她的了,不然反而害了她。 他正該保持距離,嚴厲對待。 而樊湘君正想著該如何從其他方面矯正補救,便瞧見白秋寒從儲物法器里繳上了厚厚一垛符箓。 那數目,炸飛一個山頭,或者削平一個中型門派都綽綽有余。 兩位前來檢查的山門弟子對視一眼,年輕些的那位忍不住道:“這位道友……為何隨身攜帶如此多的符箓???” 白秋寒也暗暗松了口氣,心想還好自己不了解鬼修和蠱修,沒有貪多拿那些強大但陰邪的法器,不然現在還真不好收場。 他淡定道:“防身?!?/br> 而掏完這些符箓,那紅線便消失了。 年長些的那位山門弟子十分得體道:“這些符箓價值不菲,請待我們登記一下,門派會在三日內,盡量以同等價值的法器進行補償?!?/br> 樊湘君道:“他會在廣寒峰上做客幾日?!?/br> “原來如此?!蹦觊L些的山門弟子很是尊敬道:“師兄師姐道友慢走?!?/br> 等他們走完了千層臺階,樊湘君才又架起白蓮,帶著兩人直往廣寒峰而去。 離開前,玉襄冷不丁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句小聲的:“哇,那就是廣寒峰的弟子???那模樣氣質,真不愧是我們上陽門的門面!” “那是。誰不知道我們太逸長老傾倒眾生,他掌管的廣寒峰,皆是俊男美女,都是我們上陽門最拔尖的?!?/br> “那剛才那位師姐,就是大家說的,太逸真人收的那個唯一的女徒弟?” “沒錯!” “哇!她有什么特別的呀?” 玉襄:“……” 她大約是白蓮上修為最低的一個人了,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就更別提其他兩人了。 樊湘君淡淡道:“大約是剛入門的新弟子,從沒見過你?!?/br> 玉襄自然知道,她甚至都習慣被人議論了,只是皺著眉頭道:“他們說師尊傾倒眾生……” 樊湘君不解道:“怎么?” 她笑了:“我回去要告訴師尊,他的表情肯定好玩?!?/br> 樊湘君覺得師尊不會在意這等小事,他們也從不拿這等無聊的言論去打擾師尊的修行??墒?,玉襄卻無論大小事情,只要她覺得有趣,都喜歡去與師尊分享。 然后經常被師尊嫌棄,依然樂此不疲。 白秋寒忍不住問道:“你們的師尊……廣寒峰峰主太逸真人,是個怎樣的人?” 玉襄想了想,意簡言賅道:“長得很好看,性格很難搞?!?/br> 聞言,樊湘君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頭?!昂f?!?/br> 哪有這樣隨意談論自己師尊的。 玉襄也不惱,只是笑。 她脾氣實在很好,叫白秋寒忍不住一直望著她。 樊湘君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慢慢道:“你是玉襄的朋友,師尊不會為難你的?!?/br> 師尊……只會為難我…… 大師兄默默地移開了視線,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大約是因為自小沒吃過什么苦頭,他心中深藏傲慢。 雖然資質優越,如今修為有成,在整個修真界里都是數得上號的強者,可若想要再進一步,就非得自我突破不可。 他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師尊就要他去沾。 他從前喜歡陽春白雪,師尊就要他去接觸下里巴人。 樊湘君也努力配合,卻偏偏只逼出了一身潔癖。 ……算了,算了,其中心酸,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很快,廣寒峰便到了。 此峰雖然以廣寒為名,卻并不是白雪皚皚的高冷之處,反而四季如春,常年溫暖如三月,翠林修竹,奇花異草,爭奇斗艷。 ……本該是這樣的。 事實上到處皆是被劍氣所砍鑿出來的嶙峋怪石,舉目四望,皆是斷樹殘竹,殘花空枝,一地落紅。若是不知情的人來了,乍一眼看見這副模樣,恐怕還要以為有人打上門來了。 樊湘君淡定道:“我們廣寒峰這一脈,劍修比較多。偶爾練習時劍氣外溢,便會出現這種情況。見笑了?!?/br> 玉襄左右瞧了瞧道:“五師兄今天還沒打掃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