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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妙手千金在線閱讀 - 第88節

第88節

    棠梨見顧氏神色不免有些愧疚:“待岳州事了,棠梨便回京,您這病遷延日久,雖見了大好,卻也傷了根本,這便是藥力所不能達了,需慢慢調養,我已寫好了藥膳食譜交給顧mama,照著那食譜上做,至多一年便能康健如初?!?/br>
    顧氏見她如此關心自己,心里一暖,好受了不少,拉著她的手:“朝廷不是有那么多太醫嗎,瘟疫肆虐,正該他們去盡職盡責,非你去不可嗎?”

    棠梨:“太醫院的太醫多善經方,又在太醫院養閑多年,醫術只怕難有精進,若是尋常病癥或許還可,對付瘟疫怕是力不從心,況瘟疫非同小可,已經發現,若無妥善的方法,一旦肆虐開來,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會喪命?!?/br>
    大娘子幽幽的道:“娘知道你是大夫,行醫濟世悲天憫人,可你難道就不想想娘,娘盼了你十幾年,想了你十年,念了你十幾年,這十幾年沒日沒夜娘都在想,你在哪兒,餓不餓,冷不冷,會不會受罪,想的娘心都疼了,既想知道你的消息,又怕聽到你的消息,如今岳州惱了瘟疫,你這時候去了,若是真有個什么閃失,大約娘也活不成了?!?/br>
    棠梨:“大娘子放心,棠梨是大夫,應對瘟疫比旁人都有經驗,不會有事?!?/br>
    謝暉道:“母親是不信阿芙的醫術嗎?!?/br>
    大娘子白了兒子一眼,心道這小子怎么就不知道跟自己一心的勸勸他妹子。

    謝暉豈會不知母親的心思,搖搖頭:“阿芙你去收拾行李嗎,明日一早便要啟程,耽擱不得?!?/br>
    棠梨點點頭起身行禮出去了。

    她一走,大娘子便不滿的道:“你知不知道岳州如今多危險,那瘟疫一旦鬧起來便是一片一片的死人,你就由著你meimei去送死不成?!?/br>
    謝暉:“母親,阿芙是我meimei,但她也是岳州的葉神醫,她年紀雖小可一身醫術卻可獨步大梁,而且比起公府嫡女,未來的齊王妃,阿芙更想做大夫,母親,阿芙已經長大了,她不是您養在暖房里嬌貴的蘭花,她是外面疾風中的勁草,她經得住風雨,她有本事更有醫者的慈悲胸懷?!闭f著頓了頓道:“想想小時那個病弱的連屋子都出不去的阿芙,我便覺得,這十幾年的流落在外對于阿芙來說或許并非壞事,她比所有世族閨秀都有個性,都要活的精彩,我倒是希望,她一直是這樣的阿芙,想來也正因她是這樣的阿芙,齊王才會如此?!?/br>
    大娘子愣了許久,雖舍不得女兒涉險卻不承認兒子說的極有道理,滿京城的世族貴女看過來,即便姿色出挑,才情絕艷也不過爾爾,面兒上瞧著落落大方,私底下按得什么心思卻難說,遠的不說就說顧蓮,還是自己娘家的侄女呢,顧家雖比不得國公府,卻也是有名的大族,尤其教養女兒上更是有口皆碑,可顧蓮如此身份竟然做出下藥這樣下三濫的事,這哪里還是什么大家貴女,簡直活打了嘴,再看西院那個就更上不得臺面了。

    不說這些人,便是自己跟jiejie外人瞧著風光,可背后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歸根究底是沒活明白,或許女子也不該隨波逐流,該有自己的事,或者想去做的事,她記得未出閣之前,她跟jiejie在一處也曾有過一些念頭的,jiejie善畫想做一位畫手,自己善琴想當一名琴師,只是后來jiejie進了宮,自己嫁了人,這些念頭也就沒了。

    衣食豐足,富貴無極,但精神空虛,總覺得日子這么一日日的過的真慢,恨不能一下子這一世過去,也就解脫了。

    但阿芙卻不一樣,她年紀不大,但心性堅定,她知道自己想什么該做什么,她從來不會彷徨更不會空虛,她瞧不上那些世族貴女之間的勾心斗角,因她的目光從來不會放在那些貴女所爭的事上,她不屑跟那些人相爭,正因如此她根本不用爭也能鶴立雞群,成為最出色的哪一個,即便齊王這樣冷心冷情的性子,也巴心巴肝的湊了上來,絞盡腦汁的要她。

    想到此,大娘子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女兒如此出色,難過她如此獨立,即便自己是她親生的母親,也不能太過親近,甚至有些生分。

    謝暉自然知道母親的心思:“阿芙流落在外十幾年,如今剛回來,許多事不適應也屬正常,母親莫著急,日子長了也就好了?!?/br>
    大娘子嘆了口氣:“我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對了,你去準備準備,葉知縣夫妻養育阿芙這么多年,這份恩德,咱們國公府此生都報答不完,如今我身子未好,不能去岳州親自道謝,已是失禮,如今阿芙去岳州,這禮總不能缺,再有葉家對阿芙多有照應,也當送上一份厚禮才是?!?/br>
    謝暉道:“母親若依著孩兒,送禮倒不如銀子實惠?!?/br>
    大娘子沒好氣的道:“哪有送禮送銀子的,便咱們送,人家也不能收啊?!?/br>
    謝暉:“母親,我的意思不是直接送銀子,而是國公府在岳州也有不少產業鋪子,如今岳州正鬧瘟疫,必是物資匱乏,人心惶惶,若是咱們謝家的鋪子帶頭捐銀捐物賑濟災民,這不是比送什么厚禮都有用嗎?!?/br>
    大娘子點頭:“是了,是了,我怎么就沒想到,你快去跟你父親說,只不過咱們這房頭的還好說,二房那邊兒?!?/br>
    謝暉:“母親莫不是忘了,如今二房那邊兒是誰當家主事?!?/br>
    大娘子恍然可不是,自打二房葉氏有了身孕,管家權就落在了葉氏手中,且岳州那些鋪子產業大多是葉家陪送過來的,要知道葉全豐當年娶的正是岳州望族王家的女兒,葉婉又是王氏所出嫡女,出嫁之時陪送的產業鋪子大多是岳州的,之前葉婉無孕大楊氏作妖,二房那邊兒有些亂,如今安穩下來,葉婉主事理家,哪還有楊氏什么事。

    現如今葉全豐正任岳州布政使,岳州鬧瘟疫剿水寇,哪一樣不要銀子,都指望朝廷怎么可能,必然要有當地商賈大戶的銀錢支持才行,葉婉是葉家嫡女,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不過她是二房的媳婦兒,若自己這邊兒沒動靜,她倒不好作為,如今自己這邊兒提出捐錢捐物,她自然樂的順水推舟,畢竟幫的可是她父親。

    想到此,不禁暗道本來葉家跟國公府雖是姻親,到底走動的少,如今有了阿芙便不一樣了,葉家老夫人當阿芙親孫女一般,葉婉葉之鴻待阿芙也如親妹,如此,兩家便越發親近起來,還有將軍府,老將軍雖已致休,在軍中的影響力卻非同小可,也正因如此,老將軍夫妻一向深入檢出,明哲保身不大與人來往,而那日國公府擺宴,老將軍夫妻卻來了,不僅人來了,還送了一份厚禮,將軍夫人更是拉著阿芙說了好些話,囑咐她常去將軍府走動,若是不去,她就要親自過來拿人了,說的席上都笑了起來,自己當時也暗暗震驚,這老將軍夫妻竟如此喜歡阿芙。

    這個女兒雖回來的日子不長,卻每每讓自己驚詫,說是國公府找回了女兒,外人看上去是阿芙一步登天,麻雀便鳳凰,可只有國公府的人知道,無論是一身醫術還是她廣博的人脈,棠梨的歸來都讓國公府受益匪淺,更何況還有個齊王殿下呢。

    想到此,顧氏不免暗暗嘆了口氣,這也是自己力不從心之處,阿芙早已不是自己懷中病弱的女兒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用規矩,用親情束縛她。

    兒子顯然比自己更早明白這些,所以他才會如此支持阿芙去岳州,而自己丈夫大約也不會阻攔,畢竟攔也攔不住,阿芙也沒有做錯,她是大夫,她是去救人的。

    謝暉道:“母親不用過于憂心,齊王如今正在岳州呢,他會看顧好阿芙的?!?/br>
    顧氏點點頭,是啊,齊王也在岳州,她這個從小冷性子的外甥,為了阿芙當真是費勁了心機,斷不會讓阿芙有危險的。

    有謝暉從中說項,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棠梨簡單收拾了些行李,轉天一早便跟葉之鴻上船南下了。

    上了船之后棠梨才知道,葉之鴻這一行有不少人,除了葉之鴻還有太醫院的十幾位老太醫,這些太醫棠梨大都見過,只是這些老頭子對棠梨都沒好臉色,棠梨倒是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的存在,讓這些老太醫們成了不折不扣的庸醫,至少老將軍就指著鼻子罵過,說他們都是一群庸醫,白拿朝廷俸祿的米蟲,還不如個小丫頭頂用云云,老將軍的性子自來如此,太醫院的老頭子們自然敢怒不敢言,但對于棠梨這個始作俑者就沒那么客氣了,只是卻知道棠梨如今的身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不敢說什么便只能沉著臉了,當棠梨是空氣了。

    棠梨正好樂的自在,這些老頭子雖說醫術不如自己,到底也是醫道上的前輩,棠梨一上船本來要過去見禮,誰知他們一個個避開自己,正好省了。

    但是也有例外的,施老頭這次也來了,并未回避棠梨,而是主動過來打招呼:“葉大夫久違了?!?/br>
    如今棠梨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施老頭自然不會不知道,卻稱呼自己葉大夫,是說明他還是把自己當大夫看待。

    施老頭性子雖有些執拗,但執拗也有執拗的可愛,就比如現在,他稱呼自己葉大夫,棠梨便很是高興,直到如今棠梨也沒把自己跟那位國公府貴女聯系在一起,她是葉棠梨,只不過頂了阿芙的皮囊而已,人自然是靈魂比皮囊要緊的多。

    棠梨躬身行禮:“晚輩有禮了?!?/br>
    施老頭捋了捋胡子道:“先頭聽說岳州發了瘟疫,我還想有你在岳州,想必能盡快找到應對之法,不想你卻不在岳州,據消息稱此次瘟疫是在竹山縣發現的,剛聽葉大人說,竹山縣從去年便實施的防疫條例是葉大夫你制訂的,那防疫條例我曾看過,可以說面面俱到,精妙絕倫,我還曾想若是這樣的防疫條例全大梁州府都推行之后,便不能完全杜絕瘟疫,也必能大大減少爆發頻率,卻未想到此次瘟疫會在竹山縣,對此,葉大夫可有什么想法?”

    棠梨道:“如今未到岳州,縱有千萬種想法也只是想法罷了,不過晚輩雖不才但對防疫條例還是頗有信心的,按道理即便爆發瘟疫,也絕不會是竹山縣,瘟疫之所以爆發,也是有其原因的,例如冬日不寒,水源污染不潔,都可能導致來年春天爆發瘟疫,但去年冬岳州連著下了數日大雪,天寒地凍,比前幾年都要寒冷,至于水源,所有竹山縣登記在冊的人家附近都有安全的水井,且都不能飲用生水,若發現喝生水的按照防疫條例便會罰錢?!?/br>
    施太醫點點頭:“這個法子最是有用,想來不會有人去違反條例了,即使如此,又怎會有瘟疫發生?!?/br>
    施太醫話音剛落,從后面過來一個官員道:“還有一種途徑,別處染病的人進到竹山縣,亦或是有人故意把瘟疫病人用過的東西,投放到竹山縣?!?/br>
    棠梨也正是如此猜測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即便心中猜測卻不能說出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卻不想有人直接說了出來。

    棠梨抬頭看去,競是個熟人,不禁道:“見過蔣大人?!?/br>
    蔣榮忙道:“葉大夫之于蔣某有救命之恩,蔣某怎敢受葉大夫的禮,若非聽葉大人說,蔣某尚不知葉大夫也在船上,倒是失禮了?!?/br>
    棠梨:“蔣大人客氣了,我是正好要回岳州,便搭了這趟官船?!?/br>
    蔣榮自然知道這是遮掩之詞,畢竟她一個姑娘家不好明目張膽的參與朝廷賑災之事,更何況她如今的身份,公府嫡女,未來的齊王妃,跑去岳州賑災,不大妥當。

    便也只做不知岔開話題,重提剛才之事道:“竹山縣的防疫條例,蔣某也知道,那樣嚴謹的條例之下,絕無可能爆發瘟疫,所以蔣某才有此猜測?!?/br>
    第196章 何人所為

    蔣宣說的如此直白, 便已表明了立場,他是站在便宜爹這邊兒,或者說是站在棠梨站在葉家這邊,因為蔣夫人治過病, 棠梨深知蔣萱的底細,他叔叔正是御前總官蔣榮,蔣榮把侄子弄到國子監,謀了個光明正大的出身, 自然是為了侄子的前程, 如今一出仕便是如此要緊的差事, 可見蔣榮費了不少心思。

    正因如此, 蔣宣此時處境最不宜站隊,非世家出身的最忌諱的也是早早站隊,畢竟如今形勢誰也說不準,哪個隊伍最牢靠。

    而便宜爹等于已經跟葉家綁在了一起, 而又因自己的緣故,葉家國公府跟齊王又牽扯出千絲萬縷, 真正叫一個剪不斷理還亂。

    棠梨雖不懂朝堂政事,卻也知道齊王如今的處境很有些尷尬, 他出身尊貴, 輩分又高,當今皇上都要稱他一聲皇叔, 若他愚魯只知玩樂做個逍遙閑散的皇族倒也不錯, 偏偏他才能卓絕又戰功赫赫, 威望極高,加之當今皇上龍體并不康健,下面幾位皇子也并不出挑,二皇子倒聰明,可偏偏不喜權謀,一心搗鼓□□火器,搞個研究還成,若繼承皇位他那樣的性子,哪天一不爽了把皇宮炸成飛灰也不新鮮。

    基本上,棠梨的印象中,研究狂人大多跟瘋子差不多。

    皇上身體不好,下面皇子又無繼承大統之才,朝堂上的大臣們自然便會想到別的皇族子弟,而齊王正是最合適的人選,年紀,能力,威望,出身,樣樣不缺,哪還有比齊王更合適的人選,即便齊王自己無意,別人也會把他往那把龍椅上推。

    而那把龍椅看似至高無上,實則下面是刀山火海,棠梨自己也就罷了,可如今這么多家,這么多人跟齊王綁在一起,如同在如行在鋼絲上一般,一不留神跌下去便會尸骨無存。

    棠梨是避無可避,畢竟前頭那么多事已經發生了,加之她頂了阿芙的皮囊,阿芙跟齊王自幼便有婚約,自己是沒有選擇,可蔣宣有,他本可以站在中立,等待時機,待形勢明朗化之后再做選擇。

    他現在這般,實在有些不明智,但也證明了他的品性,并非左右搖擺力圖兩面討好之人,他有立場,亦能就事論事明辨是非,這樣的人比那些左右搖擺權衡利弊的人更可信。

    人家都如此痛快磊落了,自己又何必藏著掖著,想到此,棠梨便也不再客氣,開口道:“蔣大人的意思我明白,的確我也有此疑心,岳州此次瘟疫發的太快,先頭我在岳州并未發現任何先兆,再有發現第一例病患竟是在竹山縣也說不通,且從大哥哥告知的病人表癥來看,都有畏寒高熱,伴頭痛惡心嘔吐,咽痛的癥狀,但發病一二日后,身上會出現紅疹,而以往岳州所發瘟疫,雖前面的表癥相同,卻并不會發紅疹,而從此癥狀來看,這回岳州所發瘟疫像是爛喉痧?!?/br>
    旁邊的施老頭臉色一變:“若果真是爛喉痧可麻煩了?!?/br>
    葉之鴻:“施太醫知道此癥?”

    施老頭嘆了口氣:“何止知道,我小時候老家曾發過這種瘟疫,那時我五歲,也記事了,記得死了好多人,天天用板車拉出去一車人,后來瘟疫過去了,我們那一個百來戶,上千人口的村子也沒剩下幾戶人了,村子也就散了,我一家運氣算好的,我兩個哥哥一個jiejie祖父祖母也都病死了,只剩下爹娘跟我,后來爹娘不想留在那村子里,變賣了田產,往別處謀生去了,那時發的瘟疫就是爛喉痧,說是老鼠身上傳的,不對啊,竹山縣那個防疫條例里可是有滅鼠的,那條例已實行了一年,按道理不該有爛喉痧這樣的瘟疫才對,這么看來,真是別處傳過去的?!?/br>
    棠梨搖頭:“春季易發瘟病,過了年之后,竹山縣便嚴查縣內流動人口,舉凡到竹山縣的外地人皆有登記,并去慶福堂查體之后,確定并無疾病方可進入竹山縣,雖引起了一些不滿,但也實行了下去,所以染病之后進入竹山縣的猜測并不成立?!?/br>
    蔣宣道:“等等,既說是老鼠身上傳的,不一定非用人不可啊,若是放了些染病的老鼠進去,如何能查?”

    棠梨心里咯噔一下,是啊,這猩紅熱正是鼠疫,最早便是從老鼠身上傳出來的,最麻煩的是可在空氣中傳播,因此傳染性極強,若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弄一籠染病的老鼠放到竹山縣,當真是防不勝防。

    不過,這倒是一條線索 ,若不是竹山縣首發瘟疫,還真不好入手,如今卻有了些頭緒,若是人為,選在竹山縣,必是沖著便宜爹去的。

    便宜爹自從來竹山縣上任之后,一心為民,兢兢業業,何曾有過半點私心,竹山縣的百姓都是樸實的漁民,老實本分,即便也有jian猾之輩,也知道攤上這樣一個父母官不易,斷不會生事,即便生事也不會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畢竟一旦瘟疫傳播開來,他們作為竹山縣百姓,頭一個倒霉的便是自己,誰也不會拿自己,拿一家子的命當玩笑,況且并無半點好處。

    能做出這樣事的,首先要狠,這世上能視人命如草芥的絕對不多,再有得有所圖,竹山縣爆發瘟疫若不能及時處理,首當其中被問責的便是便宜爹這個知縣,其次是舉薦爹的岳州布政使葉全豐,若瘟疫在岳州肆虐開來,葉全豐這個布政使難辭其咎,再有宋大人這個按察使只怕也要受些牽連。

    跟這么多人都有過節的,一出手就恨不能把岳州攪個天翻地覆的,這人不是瘋子便是恨急了,棠梨仔細想了想,有如此陰狠的手段心思的,或許有一個可疑的對象,只不過,目前還沒到岳州,不知具體境況,拿不到確切證據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想。

    蔣宣大約想到了什么,開口道:“葉大夫不若想想,令尊葉知縣是否曾跟什么人結怨?”

    棠梨暗道這蔣宣還真是機敏,自己是因身處其中,曉得過往之事,方有此猜測,而蔣宣之前可從未來過岳州,對便宜爹以及岳州的情況也并不了解,便能一針見血直接切中癥結所在,可見思維敏銳,天生就是查案子的好手。

    只是,自己的猜想不能說出來,便只能含糊道:“家父之前一直在安州,來竹山縣尚不到一年,家父平日里大都在衙門里,并不好交朋好友,也沒什么應酬,故此,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能與何人結怨?!?/br>
    蔣宣:“葉大夫仔細想想,此事著實蹊蹺,有許多說不通之處,若說有人挾私報復,在竹山縣投放瘟疫,也不無可能,畢竟令尊雖上任不足一年,但官聲極好又政績斐然,待吏部考評之后,必然高升,如此,難保官場中人生出嫉妒之心?!?/br>
    棠梨目光一閃:“這個倒要仔細想想了?!?/br>
    待蔣宣跟施太醫走了之后,葉之鴻方道:“棠meimei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棠梨見已無旁人,便道:“的確想到了一個人?!?/br>
    葉之鴻忙問:“何人?”

    棠梨:“大哥哥可知岳州知府?”

    葉之鴻眉頭一皺:“你是說吳長進,聽父親提過,他在岳州任了兩任知府,但兩任期間都是政績平平,可見此人才能并不出挑,這任期滿便會調任別處,倒是沒聽父親說過他跟葉叔叔有什么過節啊?!?/br>
    棠梨咳嗽了一聲:“他的確跟我爹沒什么過節,但是跟我卻有些不愉快?!?/br>
    葉之鴻愣了愣:“跟你怎么可能,他堂堂一個知府跟你個小姑娘能又什么過節?!?/br>
    棠梨:“這話說來就有些長了,這位吳知府在岳州雖沒為老百姓辦過什么大事,官聲還算過得去,只不過他有個行事荒唐的兒子叫吳玖,這吳玖是岳州有名的紈绔,最喜去風月場所廝混,這還罷了,卻還有個下流偏好?!?/br>
    葉之鴻奇怪的道:“什么偏好?”

    棠梨:“那個,好龍陽?!?/br>
    葉之鴻忍不住笑了一聲,到底是姑娘家,雖是大夫,說起這些事也有些不自在。

    咳嗽了一聲,忽想起棠梨慣常行醫愛做男子裝扮,她本就生的好,扮成男子自然更為俊俏,若是那好龍陽的紈绔瞧見了,說不定會上前糾纏,想到此,不禁道:“莫不是這吳玖對棠meimei失禮了?!?/br>
    棠梨:“吳玖生了齷齪之心,便央求他父親上門提親?!?/br>
    葉之鴻勃然大怒:“他是什么下流痞子,竟然敢上門提親,莫不是因葉叔叔拒絕了親事,那吳知府因此生了恨意?!?/br>
    棠梨:“這吳長進雖心胸狹窄,卻也不會因此等小事便生恨,至多也就心中有些不爽快罷了,之所以說過節,應是后來,京里來了個姓史的,說是連升堂的管事,得了怪病,吳長進便登門來請我過去診治,他好言好語相請,也不好推辭,便走了一趟,這連升堂打著藥鋪的旗號,底下做的什么事,想來大哥哥也是知道的,他們如此斂財實在讓人氣憤,趕上這個機會,我有心懲治一下姓史的,便開了一味靈丹,需往老君觀相求……”

    棠梨把此事來龍去脈跟葉之鴻說了一遍,葉之鴻笑的前仰后合指著她:“怪不得都說得罪誰也別得罪大夫,棠meimei這一招當真夠狠,這么多銀子姓史的想必不肯出,最終掏銀子的還得是吳長進,這吳長進本想著搭上史家,借此升遷,不想卻遇到棠meimei這個神醫,一味靈丹,倒霉了上萬兩銀子,還有苦說不出,只怕過后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就會恨得你咬牙切齒了?!?/br>
    棠梨嘆了口氣:“我也只是一時氣憤,想到姓史的那般明目張膽的斂財,破費些錢財也應該,若是吳長進非要討好史家,他一個知府若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銀子,他那清廉的名聲只怕也是假的 ,用他貪來的銀子為百姓謀些生計,也算幫他做了善事,誰知他竟因此恨上了我,趁著宋夫人過壽,讓人在茶中下藥,若非我機警看出了破綻,只怕真讓他得逞了?!?/br>
    葉之鴻臉色一變:“他一個堂堂四品命官,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實在可惡?難怪生了那么個混賬兒子,可見上梁不正下梁歪?!?/br>
    棠梨:“再有,那日正好齊王也在,所以,剛才我想了半天,或許吳長進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br>
    葉之鴻點點頭,的確,棠梨所疑并非空xue來風,雖她并未說的很清楚,但以葉之鴻對齊王過往行事風格的了解,敢對棠梨行此下流之事,他必然不會放過吳長進,即便當時并未出手,日后也必會收拾他,吳長進自然也知道得罪了齊王,莫說仕途,他一家子的命能保住便是老天開眼了。

    落到如此境地,滿腔恨意無處發泄,做出投放瘟疫之事也便不新鮮了,這老家伙是自己活不成了,也不想讓別人好過,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

    葉之鴻道:“既有了眉目以后的事便好辦了,等到了岳州便著手調查此事,這樣大的事,絕不可能做的□□無縫,一旦拿住確切的證據,他便插翅也難逃?!?/br>
    瞥眼見棠梨神色不對,不禁道:“棠meimei難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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