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今日回公館的路有些遙遠,遙遠到令魏鶴遠疑心司機換了路線。 然而道路旁的熟悉的景色提醒著他,那些不過是他的錯覺。 抵達公館,車子還未停穩,魏鶴遠推開車門下車,外套也來不及脫,直接往臥室走去,帶著室外涼薄的空氣—— 戴伯匆匆走來,及時提醒:“梁小姐在客廳等您?!?/br> 客廳? 魏鶴遠微蹙眉。 她跑客廳去做什么? 難道是氣還沒消? 小姑娘氣性還挺大。 進入客廳,魏鶴遠一眼就看到梁雪然。 玫瑰紅的長裙子,波浪模樣的裙擺并不規則,襯著一雙腿愈發雪白纖細,烏黑的頭發高高挽起,由一枚烏木的簪子固定??;她今日的妝容不再如以往一般素淡干凈,往日刻意畫低的眼尾沒了遮擋,微微上挑,唇瓣紅而潤,勾的人想去一親芳澤,卻又難以接近。 絲毫不加掩飾,高調肆意的美,每一根頭發絲都透漏著張揚。 如同一朵怒放到極致的玫瑰。 魏鶴遠怔住。 她從不曾這般裝束,只因魏鶴遠提醒過多次,他比較喜歡溫柔乖巧點的女孩子。 從那之后,梁雪然規規矩矩依靠著他的喜好化妝,衣柜中的裙子一水的柔軟色。 但不得不承認,其實梁雪然更適合這種明艷的裝扮。 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艷光。 聽得動靜,正低頭逗貓的梁雪然抬頭,沖他粲然一笑。 不再乖巧柔順,而是放縱。 如果說,往日的梁雪然是一只柔弱的小奶貓,那么現在,這只小貓開始學會攻擊,掠奪,亮出銳利的尖爪。 梁雪然并沒有站起來,反倒是從包中取出一疊空白支票,在魏鶴遠的注視下,重重甩在桌子上。 懶懶散散依靠著沙發,梁雪然傲慢地看著他:“姓魏的,咱們兩清!” 第16章 兩顆鉆石 梁雪然以為自己這番狠話放的夠厲害。 至少氣勢上夠了。 然而魏鶴遠沉默片刻,淡淡地看了眼那張支票:“別鬧了?!?/br> 那語氣,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梁雪然放下小雪球,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不行,個子不夠高,有點矮。 輸個子也不能輸氣勢,梁雪然仰臉看他:“我沒和你開玩笑,我要求結束我們的合約?!?/br> 魏鶴遠冷峻的臉終于有了表情。 他蹙眉,問梁雪然:“你在說什么胡話?” 梁雪然將那支票拍到他胸口,按住。 手指纖細蒼白,先前她做這么個動作的時候,手底下可沒支票,也沒有這襯衫。 魏鶴遠的喉結動了一下。 隔著紙張和衣服,他甚至能夠感受到梁雪然指尖微涼的溫度,以及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再是他所喜歡的那種甜香,而是淡淡的、若即若離的玫瑰氣息,冷涼而不甜膩。 和他之前所熟知的梁雪然,完全不同。 “當時簽合同的時候,我們沒有明確違約金,現在你隨便填,”梁雪然說,“包括這三年來我從你那里拿走的錢、其他開銷,你盡管往多了算,我全給你。條件只有一個,結束我們的合約。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br> “不行,”魏鶴遠拒絕的十分痛快,“我不允許?!?/br> 他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梁雪然的意料。 梁雪然很不理解:“你這人怎么這樣?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嗎?天底下乖巧漂亮的人多的是,你再去找個更年輕貌美的多好?干嘛這么想不開?姓魏的,你怎么這么死心眼?” 很好。 魏鶴遠很冷靜地想。 之前一口一個“鶴遠哥”,什么“鶴遠哥最好了”“最喜歡鶴遠哥了”,轉眼間就成了“姓魏的”。 還是個死心眼。 魏鶴遠掐住她的手腕,拉住,迫的她靠近自己。 梁雪然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猝不及防被攬過腰肢,貼近他,玫瑰紅撲上墨黑,定定地問:“你做什么?” 她現在可不怕他了! “你說的很對,乖巧漂亮的多,”魏鶴遠慢慢地說,“像你這樣囂張跋扈的不多見了,我得好好收藏著?!?/br> 梁雪然被他的目光嚇一跳:“你……” 魏鶴遠松開手,隨手把那張支票撿起,塞到她衣襟中,面色淡然:“既然你覺著這里住的不舒服,出去玩一陣也無妨。解約的事情以后不用再提,我只當你在說夢話?!?/br> 他轉身就走,平靜到仿佛剛剛只是在和梁雪然友好交流天氣情況。 初步解約失敗,魏鶴遠看都未看她那份草擬出來的解約合同。 清脆的破裂聲傳來,梁雪然穿好外套,抱著小雪球出去,已經不見魏鶴遠的蹤影,地上空留破碎的花瓶瓷片,還有幾枝開的正盛的玫瑰花。 折枝斷葉。 梁雪然走出公館,坐上鐘深的車。 她還沒有考出駕照,梁老先生留下的豪車雖多,但她不會也不能開。 這幾天事情忙,鐘深身兼多職。 梁雪然甚至猜測梁老先生到底是給他開了多少雇傭費,才能叫這個人這么死心塌地地跟著她。 梁雪然捂著腦袋,自言自語:“想解個約怎么也這么困難啊……” 她深知魏鶴遠的頑固程度,剛開始時能一個姿勢做到尾的人,認定的事情很少能更改。 小雪球咪咪地叫,窩在她懷中;鐘深看一眼:“阿姨不是對貓毛過敏么?” “現在房子大,可以找兩間空蕩的房間養著它?!?/br> 小雪球乖巧地舔著她的手。 先前螢火巷的房子太狹窄了,根本躲不開;現在她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來養這么只小家伙,當然可以養著。 梁雪然的感冒一直沒有好徹底,她倚著靠背,抱著小奶貓,有些疲倦。 路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來,鐘深調了調,放一首不知名的法語歌,女歌手聲音沙啞,節奏緩慢。 鐘深問:“你和魏先生談妥了?” 梁雪然搖頭。 她什么都沒有告訴鐘深,但鐘深什么都知道。 梁雪然懷疑鐘深先前做過什么特殊職業,怎么對她的一切都了解的這么清楚?那當年陳固作惡的事情,他也知道嗎? 鐘深問:“他那邊不肯放人?” 梁雪然沉默,但鐘深從她的安靜中得到回答,了然:“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永遠最好?!?/br> 方向盤打個轉,鐘深手上的那枚戒指留下的痕跡格外矚目;而他平視前方,不慌不忙:“如今他舍不得也不過是不甘心、征服欲作祟。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這種珍惜還能算的上愛嗎?更多的是不甘心而已?!?/br> 梁雪然聽鐘深這一番“淳淳教導”,她側身,笑:“你倒是挺有研究啊?!?/br> “不過是不想看梁小姐重蹈覆轍罷了?!?/br> 鐘深笑,他的牙齒格外的白,梁雪然心不在焉地想,也不知道他用的牙膏是什么牌子的。 剛準備問,有聽到鐘深說:“魏鶴遠這樣的男人的確少見,如果你真舍不得,我可以給你找個這種調調的鴨子過來,同樣級別有點難找,但只求兩份神似還不難?!?/br> 梁雪然:“……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那么饑渴?!?/br> 她在心里默默給鐘深記上一筆。 此人擅長拉皮條。 重新回到學校,梁雪然大病初愈,掉了五斤rou,惹得舍友尖叫到爆炸。 顧秋白羨慕:“你這體質也太好了吧!” 范以彤捧心:“我也好想病一場啊嗚嗚嗚嗚?!?/br> 唯有病美人方薇并不贊成:“雪然本來就易瘦體質,哪里有自己咒自己病的?快別說了?!?/br> 正笑鬧著,顧秋白拉了拉梁雪然的衣服,壓低聲音說:“你可算回來了,你不在的這周,葉初夕那個家伙說了你不少壞話。說什么你消失不見其實是去做了流產手術,先和你說一聲,不過同學沒有信她的。昨天晚上孟謙把葉初夕叫了出去,聽說動手打了她幾巴掌,葉初夕捂著臉哭哭啼啼回來的?!?/br> 梁雪然驚訝:“這么勁爆?” 葉初夕喜歡孟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梁雪然琢磨著,葉初夕處處針對她,估計和孟謙追她也脫不了干系。 范以彤抱著枕頭問:“剛剛我瞧見有個男人送你到咱們樓下,那是你男朋友嗎?” 不等梁雪然回答,顧秋白嗷一聲撲過去,激動不已:“你看清臉了嗎?” “沒有,個子高,氣質不錯,”范以彤問梁雪然,“是嗎?” “不是男友,”梁雪然想了想,平靜地拋出一個接一個的雷,“樓下那個是我律師,我剛剛繼承了一筆遺產,和男朋友在協議分手中?!?/br> 范以彤一個鯉魚打挺,險些從床上摔下來,她扒著欄桿,眼巴巴地看著梁雪然:“然后呢?你單身了?準備考慮一下孟謙嗎?” “完全不考慮?!?/br> 顧秋白:“可憐的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