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對了,這么挑剔龜毛的人,怎么可能會看的上她這只四個小時就出來的成品? ……怎么今天又想不開試圖去暖這個冰山? 本來就是合約關系嘛,她干嘛浪費這么多感情在上面。 橋歸橋,路歸路,等到合約到期,兩人還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只是暫時的在一起而已。 只是交易。 這不是梁雪然第一次拿熱心腸去暖冷石頭。 剛剛到公館的時候,梁雪然還有點懼怕魏鶴遠,平時說話也多拘謹。 到底是年紀小,還沒有學的會偽裝,幾乎什么都寫在臉上。 把她從陳固那頹靡地方帶走的那天,魏鶴遠端坐在闊大的紅木桌后,襯衫上一絲褶皺也沒有,西裝革履,面若冠玉,整個人如同冰雕玉琢,毫無瑕疵。 對彼時走投無路的梁雪然而言,那時的魏鶴遠無異于天神下凡;更別說他十分禮貌,不曾強迫過她半分。 或許被那一刻所蠱惑,梁雪然才會義無反顧地在那張合約上簽下自己名字。 自此約定,三年為限,各取所需。 然后,梁雪然慢慢發現,魏鶴遠的確是冰做的。 硬生生去暖,只會凍傷自己。 那張名片用力攥在手心,梁雪然垂下眼睫。 她不知道該把這個一時沖動的產物放在哪里,環顧四周,最終決定先藏在床邊的一本書中,等明天再丟出去。 今日心情驟然大起大落,她在浴室中待了很長時間,終于能夠做到心平氣和。 仔仔細細地吹干頭發,梁雪然突然有點抵觸心理;但她覺著自己似乎有點不應該,該拿出點責任心來,畢竟早先在約定時候,兩人就沒有寫清楚,感情這筆賬該怎么算。 魏鶴遠在物質上十分大方,但在感情饋贈上,卻吝嗇到冷漠。 別自討苦吃,梁雪然暗暗告誡自己。 多看看他的錢,不好嗎? 是錢不夠花嗎?還是住的不舒服? 但等到魏鶴遠自背后抱住她,輕輕咬上她的后頸時,梁雪然閉上眼睛。 絲綢柔軟,空氣微涼,冷冽的氣息侵占她的呼吸。 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難過偷偷地從心里溜出來。 第9章 九座冰山 遇到魏鶴遠之前的那段略陰暗昏沉的日子,梁雪然不愿意再多回想。 先是被指責抄襲葉愉心的設計稿,梁雪然憤然亮出一直以來的手稿和設計圖,那時候她還沒有接觸手繪板,都是畫在本子上,沒有時間可以證明,反倒是被嘲諷“碰瓷”“洗白的準備工作還挺充分”等等等等。 葉愉心此人平時走網紅風格,在微博上販賣歲月靜好優雅少女人設,只發可憐楚楚的幾句話,大意就是她看到這種消息后氣的渾身顫抖手腳冰涼話都說不出,剛入社會,沒什么背景沒什么依靠,全憑著一腔熱愛投入設計師這個行業,只要看到有人喜歡她的設計就很開心,完全沒有想到會被這樣污蔑。 最后表示,要暫時告別網絡,靜靜療養。 明里暗里指引一群粉絲對梁雪然進行人身攻擊。 各種難聽的話,污言穢語,有的網友甚至想要去人rou她,要暴露她的個人信息和住址,在法律邊緣肆意游走。多虧了a大及時出面制止,才阻止了這場網暴和人rou,使得梁雪然免于遭受更嚴重的傷害。 但那些攻擊過她的話,梁雪然永遠都記得。 原創者被不明事理的群眾攻擊辱罵,抄襲者名利雙收,眾星拱月。 沒有名氣,沒有家世背景,沒有絲毫人脈,孤立無援,唯有身邊的舍友相信她,卻也難以說服那些群情激奮、扯著正義旗幟做惡事的人。 反而因為為她說話而被打上水軍的標記。 陳固在那場哄亂中注意到梁雪然,在她惶惶然之時下了狠手,拿梁母做要挾,把她騙到酒吧,笑著提出近乎荒謬的要求。 若不是魏鶴遠,她那時真的很難脫身。 從這一點來講,梁雪然還是挺感激他的。 還不到七點,梁雪然便輕手輕腳爬起來,腳趾剛剛觸到拖鞋,被人自后面摟??;魏鶴遠注重鍛煉,身材極佳,頎長勻稱,沒有襯衫的掩蓋,褪去幾分嚴謹,多了幾絲慵懶和攻擊力。 有點意猶未盡。 他問:“你去哪兒?” 梁雪然解釋:“我早上有課?!?/br> 魏鶴遠松開桎梏,躺回去,手背搭在眼上,閉著眼睛:“這個周末記得回來?!?/br> 如果可以,梁雪然想要假裝沒有聽到。 她暗暗地期盼著魏鶴遠出差。 最好是一去幾個月半載的那種。 悉悉索索的地穿衣服,裙子脖頸后側的拉鏈夾住頭發,梁雪然試了兩次,疼的她小小哼了一聲。 下一刻,大手撥開她的頭發,有點不適應,梁雪然剛剛側了側身,聽得魏鶴遠略低啞的聲音:“別動?!?/br> 梁雪然頓時老實了。 魏鶴遠仔細把頭發從拉鏈中解救出來,拉好。 瑩白的膚上,有一塊小紅痕,部分充了淤血,晃眼。 他捏上梁雪然的耳垂,從后面看,發現她耳垂尖尖上有一粒小小的、紅色的痣。 梁雪然提醒:“我今天有課?!?/br> 魏鶴遠松手:“你以為我是那種沒有節制的人?” 您就是。 平時被規則約束,禁欲氣息滿滿,一旦欲起來,還真的是恐怖。 梁雪然匆匆趕回學校,下午是co的宣講會,投遞簡歷,順利通過一面。 負責招聘的李經理對她十分滿意,把她的作品集特意拿出來,放在最上面。 二面安排在下周五,屆時會另行通知具體時間地點。 梁雪然剛剛走了沒多久,旁邊的一個人側身過來,拿胳膊肘頂頂招聘經理:“小李,你不認識剛剛那個姑娘?” 招聘經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認識啊,怎么了?!?/br> “她是梁雪然啊,你對這個名字沒印象?” 招聘經理依舊一臉懵,搖搖頭。 那人說:“先前咱們葉總監的稿子就是被她抄走的啊,你忘了?兩年前,還反過來說是葉總監抄她的那個人?!?/br> 招聘經理一拍腦門:“哎呦,我可想起來了?!?/br> “你現在招她進公司,是打算叫葉總監磋磨她?還是打算去尋葉總監的晦氣?”那人意有所指,“好好想想,畢竟a大人才濟濟,也不缺這一兩個有靈氣的?!?/br> 招聘經理猶豫不到一分鐘就做出抉擇。 一個新人,一個公司總監,怎么想都是后者更重要。 他把本來已經留下來的梁雪然作品集,拿出來,放到另一個貼著綠色標簽的箱子中。 梁雪然渾然不知兩句話就改變了招聘經理的心意,她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都沒有課,同魏鶴遠報備一聲,回了螢火巷。 還未到店面,遠遠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隱約瞧見安嬸的身影和標志性熒光色衣服,梁雪然心頭一緊,快步走過去。 離的近,聽到安嬸叫囂:“怎么著?你男人先前欠的錢現在就不認賬了?” 梁雪然擠開人群。 店鋪門玻璃已經被砸破了,里面的桌子椅子歪歪扭扭,亂七八糟。 安嬸的侄子和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站在安嬸后面,瞧見雪然,交頭接耳,笑的惡心。 很明顯,這些狼藉拜他們所賜。 梁母臉色蒼白,腰間的圍裙還沒摘,手上還帶著白花花的面粉,搖頭:“老梁不可能欠這么多錢?!?/br> “呦呵,人死了就想抵賴?”安嬸手里拿著張紙條,臉上橫rou抖抖,“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吶!大家伙也過來瞧瞧,這是當初朝我男人借錢留下的借據,簽了名還有手印吶。這我可做不了假吧?” 余光瞥見梁雪然,安嬸想起上次被她潑一身水的事情,臉色變了變,笑容稍收:“雪然啊,你來的正好,過來認認,這是不是你爸爸的字?” 梁雪然想要拿紙條,而安嬸偏偏又往后移了一移,嗓門更亮:“怎么著?還想銷毀證據???” 明顯的無賴。 “安嬸,您一邊說著讓我認認,一邊又不讓我看,”梁雪然怒極反笑,“您到底想怎樣?” 安嬸哼了一聲,眾目睽睽之下,勉為其難地展示給梁雪然看那張紙條:“那你瞧瞧——不許拿走?!?/br> 紙條上清清楚楚—— 梁友向安強借五萬元。 落款日期是梁父當年去世的前兩天。 明顯仿的筆跡。 梁雪然知道爸爸脾氣,肯定不會借這么一大筆巨款;況且,安強那么扣扣索索的一個人,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怎么可能借給梁父這么多錢? 梁雪然說:“你這欠條是假的?!?/br> 安嬸哼了一聲:“這可是你爸爸當年自己寫下來的!手印也是他按的!你不信?那就等著我們告你吧!我都不怕你!” 她還得意洋洋,頗為自得。 安嬸那個不學無術的侄子就站在斜后方,吊兒郎當的:“雪然啊,說起來都是鄰居,這種能私下解決的事情,咱們鬧大了也不好;咱們倆換個地方說話,怎么樣?” 那眼睛一直黏在梁雪然身上不曾下來,油膩的目光令人作嘔。 安嬸這什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先弄個假的欠條過來,以“欠錢不還”為由鬧開,再領著侄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