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果然,兩天后,天上飄起了雪的日子里,李青荷的那位伯伯沒了。 哪怕再冷的天,村里有了喪事,眾人也還是要上門幫忙的。李青荷自然也要去,說起來還是挺親近的人,她爺爺李奎的堂兄,就是那日大哥的爺爺。 李奎前幾年送走了堂兄,現在又送走了侄子,頗有些悲傷。 喪事嘛,總是悲傷的。哪怕家中有好事,也不會在人家喪事上表現得太高興。 一般喪事不止兩日,開始吃的飯菜就和平時各家一樣,只有下葬的那日飯菜會好些。 這邊眾人正綁了棺木準備送上山,那邊就開席了。就在這時,門口烏泱泱來了一行人。 個個五大三粗,看起來兇神惡煞,正是住在楊家的那群人。 眾人都知道楊家最近請了不少人住在家中,不過這些人平時也不出來,出來也是去山上干活,和村里人根本不認識。 這大概還是眾人第一回 近距離接觸他們,人一到直接就上了桌,叫喊著讓上飯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根本不是普通莊戶人家的壯勞力。倒像是哪里來的……劫匪? 眾人不由得都離他們遠了些,尤其這一群都是男人,大姑娘小媳婦的都躲進了廚房不出來。 見狀 ,有人悄悄就去找了主人家,飯菜到底給不給他們上,還得拿個章程出來。一來他們沒幫忙。二來進門就坐,不像是要送喪儀的樣子。 李青松正在幫著往棺木上套繩子,這個是很要緊的,一般抬棺沒到地方,棺木是不能落地的,要不然就不吉利。所以這繩子得結實,還要綁好不能滑落,是個力氣活,大冷的天他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聽了這話,看了看外頭的人,頓時皺眉,“這樣,你幫我去問問楊家那邊到底是什么意思?讓他們來把自己的人領走?!?/br> 前來報信的人也不是外人,聞言,轉身就溜出了院子去了楊家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感謝在20191223 15:03:23~20191224 14:5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艾琳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4章 夜半 楊家和徐家跟商量好了似的今日都沒有來,院子里找一圈沒找到人,幫忙的人飛快就跑了楊家那邊一趟。 不過一刻鐘就回來了,“青松,楊家那邊說他們管不了這些人。說要是你真不想給他們飯吃,不擺出來就是?!?/br> 李青松走到屋檐下皺起了眉,因為他沒有發話,所以那兩桌到現在還沒上飯菜,因為等得太久,那邊已經在敲桌子了。 “這家人怎么回事?到時候我們幫你們抬喪還不行?”很不耐煩的樣子。 抬喪這種事情還真不是誰都可以的,得是死者的晚輩,還得李青松自己親自一個個請過,并且之后會有謝禮,比如一包點心花生這樣。 一會兒棺木就要上山了,抬喪的人早就請好了。哪里需要這些陌生人? 眼看著那些人叫囂愈發厲害,李青松咬牙道,“給他們上飯菜?!?/br> “楊家!等此事過了,我一定找他們要個說法 ?!?/br> 其實村里各家無論是喜事還是喪事,上門的人都是誠心愿意幫忙的,就算是兩家平時有些齟齬,只要來了,就不會特意找主人家的不自在,畢竟,誰家都有辦事的時候。 楊家這樣,太不厚道了。 這些人說是楊家請的,也住在那邊,但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這些人分明是徐家找來的。 飯菜上桌,那邊的人開始狼吞虎咽,倒是沒有再敲桌子了,不過,也只消停了幾息,又砰砰砰開始敲,“添菜!” 添菜在前幾天是可以的,畢竟家常菜吃不飽,但是今日一般是不添的,因為菜色會好些,每一桌都有定量,添了之后不一定夠吃。 這邊棺木正準備出門,李青松也不在意那些了,“添?!?/br> 但凡是村里誰家有事,李青荷都會上門幫忙,大半的時候都在廚房。聽見說要添菜,她想了想,把那邊素菜裝了幾盤端出去,對著前來端菜滿臉不忿的李家本家兄弟低聲道,“你客氣些,就說他們來晚了,葷菜已經沒了,將就吃吃?!?/br> 端菜的人也不傻,瞬間了然,飯菜送上之后,陪著笑臉說了李青荷的話。 那些人倒是沒有再繼續叫囂,期間又添了兩回。 講真,村里和他們一樣能吃的人也有,但卻也沒有這么不講究的,揚言喊主家添菜,在村里算是個稀奇事。 他們一直吃著不下桌,那邊山上已經下葬回來了,他們還在喝酒。這大冬天的,也能干坐著熬得住。 李青松進門的時候看到,頓時皺起了眉,“誰給上的酒???” 有人嘆氣,“酒都放在屋檐下的,他們自己拿的。整整一壺呢,我想藏來著,沒來得及?!?/br> 李青松頓時就怒了,反正這會兒他爹已經下葬,喪事算是辦完了,氣沖沖拎著刀出門就去了徐家。 看他那架勢,村里人怕出事,當下許多人就跟了過去。 徐家人倒是全部都在家,李青松“砰”一腳踢開門,大喊,“滾出來!” 都讓人打上門了,徐家飛快出門,倒是都在家,就連住在楊家的徐家兩兄弟都回來了。 “這是做什么?”徐母皺眉。 李青松毫不客氣,“我院子里那兩桌人你們管不管?誰家跟你們家似的,讓我們給你養長工?半個月沒給他們飯吃吧?” 徐母上前,“他們也是人,自己長了腿,我們哪里管得著?” “管不著?”李青松冷笑著反問,“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從哪里找來的那些人?” 徐母頓了一下,飛快道,“你們管得著嗎?” 李青荷站在人群中,仔細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些人。今日之前,村里人最多就說一句:看著五大三粗的,沒想到出不來活兒。 今日看他們的吃相和語氣動作,根本不像是普通莊戶人家的壯勞力。倒像是無賴混混。 并且,還有個最要緊的事,望村這么多人,姻親遍布整個落月鎮,甚至還有隔壁鎮的姑娘嫁過來,全部都不認識他們中的哪怕一個人。 也就證明,這些人是外地來的。 “管不著?!崩钋嗨牲c點頭,“那你們去把人叫走,要不然我就去鎮上找鎮長報官,有人到我家里搶東西?!?/br> 聞言,徐母急了,“你們家辦事,有人上門,那就是客。不就是吃你們一頓飯嘛,還去找鎮長告狀……” 看她樣子,沒有想要去把人叫回來的意思,李青松點點頭,看向周承康,“妹夫,勞煩你的馬車借我用用?!?/br> 周承康應了,眼看著兩人出去,真要去鎮上找人。徐母著急了,“我去叫還不成嗎?小氣!” 徐母進門的時候,兩桌人還在喝酒,她走到桌前道,“三狗,吃得差不多了就帶他們回去吧?!?/br> 三狗就是為首的壯漢,一揮手道,“兄弟們還要喝酒?!?/br> 徐母看了看桌上,笑道,“把酒帶回去喝也是一樣的?!?/br> “什么意思?”名叫三狗的壯漢一拍桌子站起身,“這是覺得哥幾個丟人嗎?可是你們說讓我們過來吃飯的 ,全部都素菜就罷了,借個地兒喝酒都不成?” 徐母忙陪笑,“不是,是他們要收拾桌子還給各家了,天氣太冷,辦完了事就想回去歇著了。你們在這里喝酒,他們也回不了家。主人家好心好意讓你們吃飯,你們也讓他們方便方便……” “那行?!比菲鹕?,把酒壺拎了 ,“兄弟們,走吧!” 看著一群人呼呼喝喝的走了,眾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一看他們就覺得來者不善,不像是好人。不過,還算是講道理。 李青松還生氣,不過人走了就罷了,真鬧起來,把人惹急了,真打起來不一定能打得過。 一群壯漢,且還是都聽那位三狗的話,不敢惹。 冬日里事情不多,還有幾家趁著年前得空辦喜事,徐家似乎得到了甜頭一般,每次一有喜事,就讓這群人出來吃飯,主人家酒藏起來便罷,要是讓他們找著了,趕都趕不走,稍微話急了些,那叫三狗的就特別兇,每次都不喝到天黑不算完。 并且,他們吃飯的時候眼神總往大姑娘和年輕媳婦身上掃,惹得大姑娘家都不去了,年輕媳婦也就擱廚房不樂意出去,或者趁人不注意自己回家了。 多來幾回,就有人找了村長,一群大男人,村里的大姑娘可多,萬一出了事,可就完了??偛荒馨炎约夜媚锝o他們做媳婦吧? 村長那邊也為難,畢竟這些人還什么都沒做,不過找的人多了,他也去了徐家,讓他們把人領走,真要想請人,開春之后再請來就是。 徐母答應得好好的,但回頭那些人該如何還如何,比起以前不出門,現在他們偶爾還在村里晃悠。 李青荷聽說了這些,又養了兩條狗。 要說村里富裕的,如今就他們家了,不說他們有沒有那心思,自己得防備著。 東拉西扯到了臘月,那些人還是沒有離開,李青荷兩人開始撈魚來賣了。 這魚撈到鎮上還是活的,有的人家就喜歡早點買,比較便宜,到了過年那兩天肯定是要漲價的。反正帶回去養在水桶中十天半個月的也沒事。 他們這邊開始賣魚,徐昌詰那邊的魚也撈去了鎮上,整個臘月忙著賣魚,李青荷也沒太注意村里發生的事。 臘月二十九的晚上,突然她聽到隔壁楊家的方向傳來尖叫聲。 與此同時,門外有急促的敲門聲,“開門!開門!” 暴躁的男聲就在外頭,又是砸門又是腳踹的,相比起別家,李青荷家的大門是新的,院墻還是青磚,格外牢固,兩人站在院子里不出去,砸了半天,動靜才漸漸地小了。 但是門口的大黃領著兩只小狗還在大聲叫喚,就在門口的位置。 看來人還沒走。 反正兩人又不好奇他們走了沒有,只要不進來就行了,快天亮的時候,居然看到墻頭上有人冒頭,居然搭了梯子想要進來。 等人下地,周承康拎著一根木棒狠狠敲了上去,直把人打得頭破血流才算完。 大概是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外面沒有人進來了。大黃也漸漸地沒有再叫喚,外面應該真沒有人了。 李青荷找了繩子把人捆了,兩人點了火把,看清楚是隔壁楊家請來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其實并不意外,村里許多年來,小偷小摸都少,這種登堂入室想要搶東西的,多少年都沒有了。再加上趙添福他們那次,被抓住之后稍微幾年是出不來的。前車之鑒擺著,村里這些人是萬萬不敢的。 只有這些外來的才會起心思。兩人用涼水把人潑醒,問,“你們都是從哪里來的?家住哪兒?怎么會到了徐家的?” 不問他為何翻墻,其實問了也是廢話,翻墻進來肯定是想要偷東西。 那人眼睛都腫了一只,瞇著眼睛看,其實天還不亮,根本看不出個什么,他呸一口血水,冷笑道,“有本事打死老子?!?/br> “說得跟我不敢把你打死一樣?!敝艹锌祾嘀糇右活D揍,也不分哪里,反正打著哪兒算哪兒。 那人一開始還滾來滾去的躲避,后來見周承康下手狠毒,忙道 ,“別打了!” 莊戶人家其實都挺淳樸,如周承康這般把人往死里打的,興許一個都找不到。 周承康又是一棒,敲得他慘叫一聲,冷笑道,“敢翻墻,打死了都是活該?!?/br> “說不說?不說我繼續打!”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那人衣衫都有血跡,還有泥水,道,“我們……咳咳…是從獄中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