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季聽瞪眼:“怎么,他還真是明碼標價賣的?要臉嗎?” “……您還是吃吧?!蹦僚c之無奈,看到扶云吃完一個還要再拿時,毫不留情的敲了他一下。 扶云不滿:“干嘛啊牧哥哥,我餓了?!?/br> “餓了讓廚房做別的吃,這個是殿下的,”牧與之說完看向季聽,“糕點本身不值什么錢,但里面用了天山上一種草藥,可以強身健體延長壽命,是可遇不可求的,但這種草藥摘下個時辰就會枯萎,只能揉到面里做成吃食才能送來京都?!?/br> “原來是對身子好的東西啊,那還是給殿下吃吧?!狈鲈屏⒖贪驯P子推到季聽面前。 在眾人的目光下,季聽一臉無語的吃了一塊,覺得味道還不錯,這才松了口氣,隨后意識到不對:“這東西要真那么珍貴,皇上怎么舍得給你???”狗皇帝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按理說應該舍不得才對。 “殿下就安心吃吧,總不會是與之偷回來的?!蹦僚c之笑道。 季聽一想也是,索性便趴在窗邊吃了,見這人都盯著自己,便堅持要跟他們分,他們個犟不過她,只能陪著將點心分了,這才各自散去。 隨著一場大雪的到來,天氣徹底寒冷起來,皇帝的病更重了,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季聽開始經常入宮,去看這位同胞弟弟。 又是一日早晨,季聽睡一覺醒來,外面已經是銀裝素裹,地面上積雪都變得厚厚一層。 今日也要入宮侍疾,季聽坐在馬車里往皇宮走,快到宮門口時突然來了興致:“停下吧,本宮要走著過去?!?/br> “殿下,今日天寒,還是不要出來了?!睆埵⒌穆曇粼谕饷骓懫?。 季聽將正紅色披風穿到身上:“就是要多鍛煉一下才行,不然以后身體肯定一天不如一天?!贝┰降镁昧?,她也快要像這個世界的女孩子一樣,變得嬌嬌弱弱了。 “是?!睆埵o奈,只得叫車夫在一旁停下,扶季聽下馬車時,還小聲嘀咕一句,“早知道殿下這樣固執,就叫褚大哥來送了?!?/br> “……這件事不準告訴他?!奔韭犘绷怂谎?,若是被家里那幾個知道了,她又要被說一通了。 張盛見她堅持,只得答應下來。季聽這才放心,笑意盈盈的沿著路邊往前走,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叫她整個人都愉悅起來。 張盛也忍不住笑,這兒靠近皇宮,向來是清凈之處,此時滿世界的白,只有殿下一道鮮艷的紅,像極了他常去買的糖葫蘆。 季聽一回頭就看到他臉上的笑,當即瞇起眼睛:“你笑什么?” “卑職沒有,卑職只是覺得……若是茵茵看到殿下穿這件披風,定是要高興的?!睆埵⒂行┎缓靡馑?,他口的茵茵,便是他之前提到過的心上人。 季聽低頭看一眼身上的披風:“我也覺得十分好看,替我謝謝她?!?/br> “卑職會轉達的,殿下不嫌棄就好?!边@件披風是茵茵用了全部私房錢買來的料子,雖然在平頭百姓已經算是上乘的布料,可對于殿下來說,卻是平日絕不會看上的,現在殿下肯穿,他們便已經很感激了。 他話音剛落,一輛馬車緩緩從身后行來,他便護著季聽往路邊走了走。 季聽不甚在意,朝他擺擺,轉身腳步輕松的往前走:“這有什么可嫌棄的,世上最是難得的,便是這一針一線的心意,本宮能得到便已是萬分榮幸,自然喜歡得不得了?!?/br> “殿下喜歡就好?!睆埵⒙勓杂行┘?。 從他們旁邊經過的馬車里,一個書童正在倒茶,聞言目露不屑:“這世上當真有男子為了哄女子歡心,特意縫制衣物嗎?怕不是為了長公主的權勢吧?!?/br> 主位上的人不語,書童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這長公主也真是,這么多年也不嫁人,只跟她那些男人廝混,簡直是不成體統,為我輩讀書人所不恥,您說對嗎大人?” 主位上閉目養神的人指尖動了動,許久之后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清冷的眸子滿是漠然:“連四書都不曾讀完的人,也配自稱讀書人?” “……小的知錯了?!睍泵蛳抡J錯。 申屠川閉上眼睛:“明日起不必再跟著我,回你原來的地方去?!?/br> “小的知錯了,大人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睍仁窃诟畠茸鲂P,因為識得幾個字才被提攜,若是再回去,被人恥笑不說,將來也再無會出人頭地。 申屠川不語,書童又求了兩句,再不敢多說了,面色灰敗的認命了。 …… 季聽路上貪玩,到皇帝的寢殿時已經遲了小半個時辰,她匆匆忙忙跑到殿內,朝病榻上的皇帝行了一禮:“路上大雪不好走,馬車壞在了半路,臣來晚了,還請皇上恕罪?!?/br> “皇姐是今日天寒多睡了會兒懶覺才晚的吧,否則怎么申屠就沒晚?”皇帝打的聲音響起,透著一股久病的虛弱。 季聽下意識抬頭,這才發現申屠川也在,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匆匆掃過,便低下頭訕訕道:“皇上,皇姐也是要面子的人吶?!?/br> “罷了罷了,給朕這要面子的皇姐賜座?!被实廴滩蛔⌒α似饋?,隨后一陣咳嗽。 季聽急忙過去幫他拍背,等他咳完不顧臟亂,直接拿了帕子幫他擦了擦,這才想起問:“皇上,怎么不見貴妃娘娘?” 申屠川看著她拿著帕子上前,冷淡的眼眸好像沒有半分情緒。 “不要跟朕提她!”皇帝說完,看著季聽的帕子,臉色又一緩,“這世上待朕最好的,果然是皇姐,至于別個,就別提了?!?/br> ……原來是又吵架了啊。季聽心里嘖了一聲,笑著安慰他兩句便回自己位置上了。 皇帝跟貴妃這對男女主,大概應了那句‘故事已經結局,但生活還在繼續’,原只寫到二人解除所有誤會以后琴瑟和鳴,卻沒有寫之后又會發生的新的爭吵新的怨懟。 如今又是選秀的時候了,皇帝前幾年都為了貴妃沒有選,可一連這么多年沒有子嗣,皇帝壓力也越來越大了,今年終于松口要選些秀女入宮,如今這倆人估計正因為這事吵架呢。 季聽裝模作樣的伺候完,就把上的活兒都交給宮女了,自己潔了到一旁吃點心。 皇帝緩過來后,便開始跟申屠川一同處理政事,季聽難得遇到這副場景,忍不住多聽了幾句。雖然知道申屠川如今是一人之下的朝廷重臣,可當聽到他輕易左右皇帝的想法時,季聽還是不由得咋舌。 陪著坐了一個多時辰,皇帝終于疲累的躺下了,叫申屠川將剩下的東西拿回去處理,同時也讓季聽回去了。 “申屠送皇姐回去吧?!被实厶珊弥?,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季聽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這狗東西難道不清楚申屠川如今跟她就是陌路人?竟然還叫人家送她。 她正要拒絕,就聽到皇帝開口:“不是說馬車壞了,叫申屠把你送回去,朕也好放心?!?/br> “……皇上,宮里難道這么窮么,連輛馬車都沒有?”季聽一臉無語。 皇帝就喜歡她抗拒申屠川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聲,玩心更重起來:“是啊,宮里特別窮,所以此事只能交給申屠了?!?/br> 季聽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申屠川淡淡道:“臣遵命?!?/br> “……”人家都這么說了,她再推拒也顯得不合適了,季聽只能跟著申屠川出去。 從皇帝寢殿到宮門口,有很長一段路要一同走,季聽思緒有些發散,突然想起年前兩個人也是這般回家,只是當時天氣沒有現在這般嚴寒,申屠川也沒有現在這樣沉默。 正在走神,腳下突然踩到一塊結冰的地方,季聽驚呼一聲朝后仰去,嚇得趕緊閉上眼睛。本以為自己要被狠摔一下了,卻被一只大摟住了腰,直接帶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季聽嚇得縮了一下,這才小心的睜開眼睛,看到申屠川近在咫尺的臉后,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與他隔出一段距離。 “多謝申屠大人?!奔韭犖⑿Φ?。 申屠川掃她一眼,繼續平靜的往前走,仿佛一個設定好的器人一般,麻木且冷漠。季聽無語一瞬,還是跟了上去。 “牧與之的商行沒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季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后才意識到是申屠川在跟自己說話,不由得大為驚奇—— 他跟自己說話了誒,這可是年來的第一次! “商行還好,申屠大人為何如此問?”季聽想了想,還是決定小心點,畢竟年過去了,誰也不知道如今他在想什么,萬一想用扳倒自己來討好皇上,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申屠川漠然看她一眼:“既然商行還好,為何會允你穿這破爛披風出來?” “……什么叫破爛披風?本宮這衣裳可是上好的錦緞制成,若這也是破爛,申屠大人未免眼光太高了些?!奔韭犛行┥鷼?,覺得這人未免太不會說話,還不如不搭理她呢。 申屠川眼底劃過一絲不屑:“料子是好,可做工卻未必,殿下穿上像串糖葫蘆?!?/br> “……本宮喜歡,便是這世上最好的衣裳,”茵茵是商戶之女,平日里最不耐煩做這些,自然藝比不上那些學了多年的繡娘,季聽聽到他詆毀自己的衣裳,頓時不想與他說話了,“申屠大人未曾得到過旁人贈衣,自然不知道這世上最重要的是心意?!?/br> 說著話,季聽便看到了前方等候的張盛,當即加快了腳步超過申屠川,半句話都不想跟他說了。 申屠川冷著臉往前走,還未等他到宮門前,季聽就已經進了自己的馬車,撩著簾子對他道:“本宮的馬車已經修好,便不勞申屠大人送了?!?/br> “這是皇命?!鄙晖来ǖ?。 季聽現在不想看見他:“那就勞煩申屠大人的馬車跟在本宮的后面,到公主府再回去?!彼挂纯?,這人會不會脫褲子放屁。 事實是,他會。 季聽到了公主府門前,一下馬車就看到自家馬車后面還跟了一輛,當即有些無語,但想了想還是準備走過去跟他道個別。 張盛要跟上,季聽怕申屠川說什么狗話傷害到他,便沒有答應,獨自一人走到申屠川的馬車前:“大人已經履行完職責,本宮便不送大人了?!?/br> 馬車里的人沒有說話,季聽深吸一口氣,看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群,咬牙轉身回去了。她就是腦子有病,才會想著禮貌些,卻沒想到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諷刺完她的披風便不理人了。 她回府后公主府的門便關上了,申屠川的車夫低聲問:“大人,現在走嗎?” “走吧?!鄙晖来ǖ_口,撩起車簾往外看一眼,一個行人恰好和他對視,愣了一下后慌亂的別開臉走了。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譏諷,合上車簾便閉目養神。 半個時辰后,先前和他對視的行人出現在皇宮里,將剛才的一幕細細告訴了皇帝?;实劭人灾櫭迹骸斑@申屠川心眼也太小了些,不過是被皇姐負過,還真要一輩子怨恨么?!?/br> 說是這么說,他的眼底卻閃過一絲愉悅,畢竟申屠川無人可靠,只能忠心于他,這才是他想要的。 “皇上,奴才今日跟著申屠大人時差點被發現,奴才斗膽,覺得日后其實不必再跟了,若申屠大人跟公主殿下真有什么,這年也該露出馬腳了才對?!边@人小心道。 皇帝沉默一瞬,點了點頭:“那日后便不必再跟了,若是被申屠發現,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便不好了?!?/br> “是?!边@人瞄向皇帝身邊的劉公公,看到對方微微頷首后,這才松了口氣。 等人離開后,劉公公立刻上前,端著藥送到皇帝上:“皇上該吃藥了?!?/br> “日日吃藥也不見好,朕不吃!”皇帝煩躁。 劉公公忙跪下:“可這藥是貴妃娘娘親自熬的,您不能浪費她的心意??!” “她都跟朕發脾氣了,還給朕熬藥?”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些。 劉公公點頭:“是啊,貴妃娘娘最是擔心皇上身體,哪怕生氣也是要仔細您的?!?/br> “既然如此,那便端來吧?!被实劭吹剿?,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但還是將碗物一飲而盡。 劉公公笑笑,親自端著碗下去了。 …… 公主府內,季聽憋著火將今日的事告訴牧與之,結果越說越火大,最后宣布:“從今日起,我公主府申屠川與狗不得入內!” 話音剛落,扶云就牽著一條小黃狗高興的跑過來了:“殿下!我在外面撿了一條狗,我可以養嗎?” “……可以,”季聽剛答應,就看到牧與之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咳了一聲別開臉,“把規矩改一下,只有申屠川不得入內?!?/br> “申屠川?他又干啥了?”扶云不高興。 季聽撇了撇嘴:“沒事,我只是不想搭理他?!闭f著,她便轉身走了。 扶云一臉莫名其妙,又去問牧與之,牧與之笑笑:“你還小,不懂?!闭f完也跟著走了。 扶云翻了個白眼,過完年他便二十了,擱尋常人家都成親有孩子了,也就只有這些人才當他是個孩子。 轉眼便要過年了,雖然公主府如今式微,但在武將心里卻還是有一定地位的,時不時有人往府內送些東西,武將實在,大多都是些雞鴨魚rou,一時間整個公主府的人都胖了不少。 大年十那日的清晨,季聽還沒起床,便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不由得好奇的睜開眼:“外面是怎么了?” “回殿下的話,似乎是有人來送禮了?!辟N身丫鬟在屋里伺候,也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