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母親,您自己生的兒子,那就自己去教,既然不舍得打罵,那就做好孩子一輩子走狗偷雞、一事無成的打算。你自己既不舍得管教,又不想讓兒子越過越糟,便將責任轉移到我的身上,這是何道理?” 程瑜瑾說完,直視著慶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愿意?!?/br> 慶??ぶ鲝男牡桌锷弦还膳?,她的寶兒活潑好動,虎頭虎腦,程瑜瑾竟然敢這樣說寶兒?但是慶??ぶ餍牡桌镉辛硪粋€聲音無力又絕望地說道,這是真的,程瑜瑾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寶兒,以后可能真的只會吃喝玩樂,走馬斗雞,和他的父親程元賢一樣,一事無成??墒浅淘t有一個好爹和好女兒,前半輩子有爹為他鋪路,臨死將侯爵交到他手里,后半生又有女兒撐著,有程瑜瑾在,程元賢作為太子妃的父親,無論如何都不會被人輕慢。 程元賢一輩子沒什么能耐,唯獨命好??墒?,慶福的兒子要怎么辦?宜春侯府的侯位到程元賢是最后一代,日后如果沒有圣上開恩,程恩寶連祖宗的功勞簿都吃不了。至于寧王,那更是想都不必想。藩王不能回京,寧王這一輩子,恐怕連程恩寶這個外孫都見不著,談何為程恩寶安排前程。 慶??ぶ飨雭硐肴?,發現她唯一能指望的,竟然只有程瑜瑾這個過繼養女。世事真是諷刺,慶??ぶ魑ㄒ坏木让静?,竟然是阮氏那個賤人的女兒。 然而慶??ぶ鲯仐壛蓑湴?,拉下臉來找程瑜瑾求助,程瑜瑾卻想都不想拒絕了。程瑜瑾并不愿意提攜著程恩寶。 慶??ぶ鞲械矫H?,程瑜瑾她怎么敢?jiejie不補貼弟弟,出嫁女不補貼娘家,程瑜瑾怎么能干出這種事情? 程瑜瑾聽慶福長篇大論說了半天,早就聽煩了。她端起茶杯,說:“母親,人和人之間都是等價交換的,如果程家以后幫不到我的忙,那我也不想幫程家的忙。我們彼此,都自求多福吧?!?/br> 端茶便是變相的趕客之意,慶??ぶ髂樕┯?,蹭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快步朝外面走出去了。 阮氏和慶??ぶ飨嗬^灰溜溜從程瑜瑾這里離開,之后好幾天,果然再沒有人敢來打擾程瑜瑾。 沒過多久,程老夫人也得知了程瑜瑾的態度。程瑜瑾雖成了太子妃,但并無幫扶娘家的意思,甚至她已經將話說的非常明白,程家幫不了她,那她也不會管程家死活。大家公平交易,誰也不要欠誰。 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鐵石心腸。程家人張著嘴只管吃的幻想破滅,一個個明顯安分下來,再無人敢惹程瑜瑾。 真是可笑,程瑜瑾原本沒有撕破臉的時候,程家眾人一個個又無賴又理直氣壯,等程瑜瑾說出絕情的話后,這些人反倒更敬畏她。 這就是人性,諷刺又可笑。 宜春侯府難得度過了一段平靜安寧的日子,各房誰都沒作妖。 三月,春暖花開,禮部和鴻臚寺亦在宜春侯府舉行了隆重的納采禮。儀仗隊從奉天門蜿蜒到程家,一路樂聲莊嚴,觀禮之人夾道。隨著皇家禮物一起送來的,還有四位宮廷嬤嬤。 楊皇后觀望這么久,終于出手了。 第93章 女官 宮廷門庭深, 規矩大,每個皇妃進宮之前,總會有宮里派嬤嬤下來, 教她們學一學宮中禮儀。這項傳統即便是入宮的低位嬪妃也不能例外, 程瑜瑾身為太子妃,皇家的臉面,天下女子的典范,要求比旁人更嚴格, 也合情合理。 這個道理程瑜瑾明白,楊皇后明白,負責教規矩的女官姑姑也明白。 四位女官中以鄭氏為首, 她其實才三十多歲, 但是所有人見了她都要稱呼一聲姑姑。 鄭女官未曾婚配,終身侍奉宮廷, 負責教導新進宮的秀女學習宮廷規矩。她年齡并不算很大,然而因為常年繃著臉,臉上皮rou顯得刻板, 看著非常不好接近。 她的聲音也一如她給人的印象, 一板一眼,毫無感情:“程大姑娘,您是圣上欽賜的太子妃, 按理您是主, 我們是奴??墒桥痉盍嘶屎竽锬锏拿?,前來指導程大姑娘禮儀,以正皇家禮法。為了避免將來太子妃丟了皇家的臉面, 奴婢等人教導您規矩時,必盡心盡力, 無有藏私。無規矩不成方圓,奴婢等人都是為了姑娘好,一會教起規矩來,姑娘可不要記恨奴等?!?/br> 程瑜瑾頷首:“我自然明白。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臣女必銘記在心,時時自省,片刻不敢忘?!?/br> 鄭女官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那就好。程大姑娘,我們這就開始吧?!?/br> 程瑜瑾欣然應允。鄭女官已經教導過四五批秀女,在她手下被整治哭的宮女不知道有多少,像程瑜瑾這樣的貴族小姐,她更是見過太多了。妃嬪們剛入宮時,個個如程瑜瑾一般,自信驕矜,身上帶著被捧出來的公卿小姐架子。她們都覺得自己的禮儀已臻完美,斷不會被女官跳出錯來,可惜,在鄭女官的戒尺下,還不是都敢怒不敢言,只能低頭。 教訓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片子而已,鄭女官有得是自信。而教訓的人是未來的太子妃,這就更讓人有成就感。 鄭女官不緊不慢,打算看好戲,然而三天過去,鄭女官的心態崩了。 程瑜瑾到底是什么情況?這幾天她們四個女官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程瑜瑾坐臥、行走、說話甚至睡覺,但是程瑜瑾每一個動作,竟然精準的像是有一把尺子比量一樣,鄭女官存心挑錯都挑不出來。 鄭女官入宮二十年,頭一次對自己生出nongnong的懷疑。 若是宜春侯府的情況傳到宮里去,必然會被楊皇后大罵,以為鄭女官收了程家好處,故意放水。 鄭女官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若是換一個人,鄭女官也覺得是在放水,可是當事人是她,鄭女官十分清楚,她完全沒有。甚至后面為了挽回顏面,她盯得更加仔細刻意。 然而就是如此,程瑜瑾的舉動都沒有絲毫不規范、不文雅的地方。 鄭女官大受打擊,忍不住懷疑人生。好在昨日晚上回房之后,和她同住的另一個女官也臉色難看,兩人試探著交談,才知道她們的內心想法一樣。 對方也完全挑不出錯。實在是太標準了,甚至換成她們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精確。 找到了同伴,鄭女官內心的焦灼頓時減輕一半。她們兩人偷偷合計,一致覺得是程瑜瑾得知宮里要來人,特意臨陣惡補,提前糾正過儀態。但是臨陣磨槍撐得了一時,撐不了一輩子,她們慢慢磨,總能等到程瑜瑾裝不動的那一天。 于是四人更加用力地盯著。鄭女官心想,人又不是木偶,只要是rou體凡胎,就總有松懈放松的時候。她們一直盯著,程瑜瑾還能一天十二時辰時時刻刻保持完美? 誰知道,還真能。 人總有放松的時候吧,但是程瑜瑾似乎不需要。她吃飯、喝水,甚至睡覺,都規規矩矩,腰背挺直,手腕抬起的高度一分不多,一分不低,標準的仿佛從禮法簿子上拓下來得一樣。 鄭女官讓程瑜瑾練習行禮,她特意讓程瑜瑾維持著半蹲的動作,她們四人圍在旁邊,手中戒尺已經蓄力,等程瑜瑾稍微晃動她們就用力打上去。 這一招不知道成功整治過多少妃嬪宮女。除了楊皇后這種后宮是自家的天之驕女,其他所有妃子都經歷過這番噩夢。鄭女官眼睛都不眨地盯了許久,程瑜瑾竟然一動不動,一丁點搖晃都沒有。而且程瑜瑾臉上的神情還很輕松,似乎只要她們不喊停止,程瑜瑾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鄭女官沒有辦法,只能讓程瑜瑾起來。挑不出錯,自然沒法指點,宮里心照不宣的整人陰招,竟然一項都使不出來。 鄭女官又換了跪拜禮,空首,叩首,肅拜……每一項都是如此。程瑜瑾順順暢暢地做,四個女官圍在兩邊看,彼此面面相覷,誰都說不出話來。 鄭女官原本不以為意的心,慢慢緊繃起來。這位年輕而橫空出世的太子妃,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這份耐力和忍性,別說楊皇后,就連以規矩傍身的鄭女官,都做不到。 最開始得知失蹤多年的皇太子找回來的時候,舉宮皆驚,連帶著對那位尚未露面的太子妃,都一下子涌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侍拥氖滤麄儾桓艺f,但是對于太子妃,其實宮里人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尤其是眾人聽說,這個女子還被退過婚。退婚之事最近已經沒人提起了,但是女官們心里還是生出微妙的鄙夷,一個家境普通、聲名普通,連宮都沒進過的侯門閨秀,太子妃的位置能掉到她頭上全是家里走狗屎運。這樣一個人,有什么資格和時常在宮里小住的竇小姐比? 鄭女官出宮的時候甚至懷疑,這個土包子太子妃,指不定還不知道宮禮要怎么行,跪安時要先退左腳還是右腳呢。 但是現在,鄭女官一行人被深深打臉。四人努力繃著臉,誰都不敢說話。 程瑜瑾自從訂婚之后,不再每日去程老夫人面前請安。但是自從宮里四位女官來了之后,她突然變得極其孝順,程老夫人和慶??ぶ髡l都不落。今天也是如此,程瑜瑾抄了一會內訓后,徑直放下筆。 鄭女官在一旁盯著,立刻冷冷地喝止:“程姑娘,你今日兩遍內訓尚未抄完,不得出門?!?/br> “我知道?!背惕よ畔鹿P,笑著看向鄭女官,“孝者,人道之至徳。必也恪勤朝夕,無怠逆于所命,祗敬尤嚴于杖屨,旨甘必謹于餕余。我抄至這一節,心有所感,想去向祖母、母親請安?!?/br> 鄭女官緊緊皺著眉,程瑜瑾若是出門,路上一來一回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而且在外面,總不如在屋里一樣好管教??墒?,程瑜瑾搬出內訓的內容,她若是說不行,豈不是和內訓對著干? 程瑜瑾見狀,輕描淡寫地加了一段:“既笄而有室家之望焉,推事父母之道于舅姑,無以復加損矣。女子如何孝順父母,才能推斷出其出嫁后如何孝順公婆。女官阻攔我,豈不是攔著我向皇后娘娘盡孝?” 鄭女官徹底說不出話來,只好硬邦邦地說道:“程姑娘伶牙俐齒,極會活學活用。但是凡事要緊的是行為,光逞口舌之能,恐怕會對未來不益?!?/br> 程瑜瑾哪里聽不出鄭女官在威脅她?,F在程瑜瑾?;ㄕ?,進了宮之后,鄭女官只消和楊皇后提上一嘴,有的是程瑜瑾好看。但是還是那句老話,仇恨值一百和仇恨值五十沒什么區別,楊皇后本來也不會善待她,那何必讓自己難受呢? 程瑜瑾笑著,說:“我記住了鄭女官今日的話了。我們之后的日子還長,有些禮法我研究的不透徹,以后有的是機會和鄭女官討教呢?!?/br> 威脅人,誰不會。鄭女官眉頭皺得更緊,她用楊皇后威脅程瑜瑾,程瑜瑾接近著就又威脅回來。程瑜瑾畢竟是太子妃,楊皇后明面上不會對她怎么樣,可是鄭女官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宮人,程瑜瑾想捏死她,還是非常輕松的。 鄭女官被噎得不輕,偏偏程瑜瑾語言功夫極好,威脅盡在不言中,但是從話面上,卻揪不出一點錯處。鄭女官目光不善地瞪了程瑜瑾好幾眼,程瑜瑾置之不理,舒舒服服地換衣服出門。 現在已經四月了,府中上下都換上輕薄的春裝,行走在府中花紅柳綠,清香陣陣,穿著春衫的丫鬟在花木中往來穿梭,瞧著就讓人心情愉快。程瑜瑾端著工整的步伐,身后領著四個女官、眾多丫鬟,浩浩蕩蕩朝壽安堂走去。丫鬟下人們瞧見程瑜瑾,遠遠就給她讓開道路。 程瑜瑾的陣仗極大,程老夫人一早就接到下人報信。程老夫人聽說大姑娘帶著那四個宮廷女官又來壽安堂了,頭疼地連水都喝不下去。 那四個女官掌戒律,往那里一站比金剛還嚇人。雖然她們主要盯著程瑜瑾,但是程老夫人之流和程瑜瑾共處一室,怎么可能不受影響。程瑜瑾天天往來跑,搞得程老夫人這幾天也繃著神經,不敢吃不敢喝,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程老夫人都如此,下面的丫鬟婆子更是如臨大敵。幾天下來,壽安堂上下都苦不堪言。 他們只是被余波掃到,就已經如此疲憊,那程瑜瑾每日處在漩渦最中心,該如何難? 程家的女眷們越發覺得太子妃果然不是人干的事。最開始有許多人嫉妒,不甘心這種好事落到程瑜瑾頭上,叫囂自己來會比程瑜瑾更好??墒菍m廷專屬婚前培訓才進行了幾天,就再沒有人說類似的話。就連如今她們看向程瑜瑾的眼神,都不見嫉妒,只剩敬畏。 然而感慨歸感慨,程老夫人雖然心疼程瑜瑾,但是一點都不想再跟著程瑜瑾受訓。慶??ぶ鬟€可以借口管家、串門,往其他地方躲,而程老夫人作為侯府老封君,實在拉不下臉面避而不見。何況,榮安堂就在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程老夫人還能躲去哪兒? 程瑜瑾進門后,笑吟吟給程老夫人問好。四位女官跟四大天王一樣鎮在后面,程老夫人不得不挺起腰桿,坐的端正。而其他侍立的丫鬟媳婦,也不得不挺胸沉肩抬頭,收起放松嬉鬧之態,一個個拿出頭上頂碗的姿態來。 程老夫人特別想告訴程瑜瑾以后不必來了,可是程瑜瑾卻非常孝順,表明每日晨昏定省是她該做的,她絕不會因為自己成了太子妃,就疏忽孝道。程瑜瑾的心就是如此質樸,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難一定要同當。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程老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直糟心透了。 第94章 陰影 程老夫人就這樣痛苦地享受著天倫之樂, 好在沒過一會,下人稟報,姑太太回來了。 程老夫人精神一振, 昨天程敏特意遞了話來, 說今日要帶著女兒回娘家,程老夫人從昨日起就盼著了。 程老夫人是母親,斷沒有出門迎接女兒的道理。從前程瑜瑾一是作為晚輩,二是為了討好程老夫人, 往往一早就等在二門,但是如今,她也只是在接到程敏進門的信后, 微欠了欠身, 站起來對進門的程敏等人點頭示意:“姑姑,表妹?!?/br> 程敏難得能回娘家, 她見到程瑜瑾后又驚又喜,正要上前說話,但是隨后就看到屋子里作女官打扮的四位姑姑。程敏臉上的笑收斂, 腳步頓了頓。 險些忘了, 程瑜瑾已經被賜婚為太子妃,她的身邊,自然是有教養女官的。 本來闔家團圓的場面, 因為女官的存在, 變得拘束生硬。程敏當了這么多年公府二夫人,養尊處優,筋骨早都散了, 哪能和小姑娘們一樣講究儀態。程敏別別扭扭問好之后,不知道該說什么。女官就在跟前杵著, 她即便想問程瑜瑾一些私密話,也說不出口來。 就連程敏和程老夫人說話,也變得不自在起來。 這可是宮里的眼線,她們怎么敢當著宮里人的面拉家常。程敏干巴巴說了會套話,不由陷入冷場,不知道該起什么話題。她想了想,將身后一串昌國公府的姑娘們叫過來,說:“你們這群皮猴快過來,早就讓你們多和大姑娘學學,如今你們大表姐封了太子妃,規矩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好,你們還不過來和人家取取經?” 這才是程敏今日真正的來意。昌國公府得知宜春侯府出了位太子妃后下巴都驚掉了,但是現成的門路不用白不用,徐家一找到機會,忙不迭把程敏打發回家,讓程敏帶著府上丫頭們,趕緊和太子妃混個臉熟。 除了程敏的親生女兒徐念春,庶女徐挽春,徐家大房的庶女徐顧春,都跟過來了。 這是早就說好的,徐念春等人挨個給程瑜瑾問好。徐念春雖然被家里養的嬌,但是畢竟是公府的正經小姐,時常在長輩面前廝混,各府大場合不知出席過多少,請安問好等禮儀早就輕車熟路。然而此刻,她站在程瑜瑾面前問好,短短一句話竟然說的磕磕巴巴。 徐念春這還算好的,其他兩位庶女,話都說不利索,聲音越來越小,后面干脆聽不見了。 不能怪幾個姑娘失禮,實在是眼前的陣仗太過嚇人。鄭女官這四個人看著就刻薄難相處,她們板著臉時,比府里最古板的嬤嬤都嚇人。徐念春頂著這樣的視線,總覺得下一瞬間戒尺就要打到她的腿上,她半個身體都是僵硬的,還哪能流利地行禮說話。 程瑜瑾見狀暗嘆,小姑娘們終究還是嬌氣,幸好這些女官是來盯著她的,要是分到徐念春頭上,這得吃多少苦頭? 程瑜瑾笑著拉起徐念春的手,說:“我早就想見三表妹了,只可惜不能出府,一直沒見到。幸好你今天來了,近來徐老祖宗身體可好?” 有程瑜瑾帶著,徐念春放松許多,跟著說道:“老祖宗一切都好,就是這幾日乍暖還寒,天氣變得快,她有點咳嗽?!?/br> “春冬換季是容易上火咳嗽,我上次做了些枇杷膏,清熱解毒,效果尚可。我給祖母送了些,還剩下一罐,不曾用過。一會我取了,表妹幫我帶給徐老祖宗?!?/br> 徐念春松了口氣,她順勢問起枇杷膏怎么做,程瑜瑾也不藏私,詳詳細細地掰開了講給她。說起手工活,一下子將眾人的距離拉近,這種話題即便聽不懂,提問總是能的。其他兩個庶女一齊聽著,間或也能插一兩句。 屋子里的氣氛終于和緩些了,不再像剛才一樣緊繃。徐念春也恢復常態,能妙語連珠地接話。徐念春心里默默地想,原來這就是她和瑾表姐的差距。 她時常能說出一些巧妙的俏皮話,將長輩逗得哈哈大笑。她也一直以此自得,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她只是自己能說妙語,程瑜瑾卻可以讓其他人說妙語。 這其中的功夫,差了不知道多少年。程瑜瑾的控場能力非常強,只要程瑜瑾想,她可以讓任何人狀態極好,越說越開心,同樣,也可以讓人磕磕絆絆,丑態畢露。 徐念春嘆氣,難怪程瑜瑾能做太子妃,這份功力她自愧不如。以前程敏夸程瑜瑾的時候,徐念春還不以為意,這一次她才真正見識到差距,徐念春心服口服。 說了一會,婆子站著門外稟報:“老夫人,太太,二姑奶奶也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