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就連小毛球都很興奮。 如今小家伙已經是一條成年犬了,個頭沒長多少,只是皮毛厚實了些,小小的身子依舊軟綿綿的,抱在懷里像個暖暖的小手爐。 毛球顯然還記得小主人,見到他后興奮得一個勁兒搖尾巴。 面對眾人的圍觀,小四郎腰板挺得直直的,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那高高揚起的嘴角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當初在將軍府時小家伙天天琢磨著回西北,如今乍一離開又不由地十分想念。想明月做的糕點,想彩練捉的蛐蛐,想陪他跳繩耍劍的小丫鬟們。 唯獨面對秦莞時,小四郎依舊充滿了警惕,倒不是說討厭她,而是每次看到秦莞沖他笑瞇瞇的樣子,小四郎就覺得這個危險的女人在打什么壞主意。 是的,小家伙對秦莞的評價就是“危險的女人”——長得過分好看,又極其聰明,哄得所有人都信她的、聽她的,對他來說就是危險的。 盡管如此,他還是記得長兄的叮囑,對這位嫡母恭恭敬敬,不敢惹她生氣。 ——唉,他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呀,真是辛苦呢! 至于秦莞,看到學究家的娘子把小四郎養得白白胖胖還挺高興,不枉她三天兩頭地往洛陽送補品。 為了不給小四郎幼小的心靈留下陰影,秦莞每天都要努力演戲。 要假裝和“梁大將軍”恩愛和睦,晚上把他趕去書房都要偷偷摸摸。 當著小家伙的面,秦莞殷勤地給“梁大將軍”端茶遞水,舀湯布菜,小家伙一走便翻臉不認人。 至于梁楨,一會兒恢復身份教導小四郎,一會兒扮成大將軍討好媳婦,順帶看著她在兩副面孔間來回轉換。 ——總之,一家三口都挺難的。 當然,也挺有滋味的。 這天,秦莞身子不方便,早早地上了床。還沒睡著,便見彩練匆匆走進來,說是宋丹青叫人來請她回趟侯府。 宋丹青嫁給秦耀之后成了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紀氏想要把管家權交給她,自己只從旁協助。 宋丹青再三推卻,最后禁不住紀氏真心實意地放權,還是應了。 如今,秦莞一聽她叫人來請,當即料到侯府出事了。 梁家人多口雜,她不便多問,只匆匆穿好衣裳趕往侯府。 梁楨想陪著她,卻被秦莞阻止了——她猜到這事大概和秦萱或者秦薇有關,自家姐妹的“丑事”秦莞不想讓他知道。 秦莞猜得不錯,秦薇滑胎了。 她到的時候,女眷們都守在秦薇房里。 徐小娘坐在床邊默默流淚,紀氏拉著秦薇的手好聲好氣地安慰,秦萱遠遠地坐著,仿佛置身事外。 秦茉原本也在,只是身子漸重,不便瞧見血腥,宋丹青拿話把她哄了回去。 秦薇則是躺在床上,白著一張臉,眼睛直愣愣的,毫無神采。秦莞同她說話她也不理。 宋丹青把她叫到屋外,一臉為難,“若只是單純的滑胎,還不至于大晚上的勞你過來……只因四meimei情緒激動之時和二meimei說了一番話,我同三嬸都聽見了,這才差人去請你?!?/br> 秦莞一聽,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預感,謹慎地問:“她們可是說了什么?” 宋丹青沒直說,而是緩緩地做著鋪墊:“若你我只是尋常姑嫂,這些話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口,只當從未聽見。好在,咱們有幸做過一場姐妹,我深知你的脾氣,若我當真置身事外,反倒惹得你不痛快……” 秦莞拍拍她的手,“嫂嫂說得對,有什么話直說便好,我仔細聽著?!?/br> 宋丹青嘆了口氣,把秦薇和秦萱爭執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秦莞聽完又驚又怒,以至于對秦薇的同情都消減了些——她沒想到這倆人竟糊涂到這般地位,當著紀氏和宋丹青的面就毫無廉恥地爭風吃醋! 原來,秦薇吃完那碗安胎藥后,沒過一會兒便覺得腹中疼痛難忍,繼而身下出血不止。 大夫瞧過之后,遺憾地搖了搖頭,說是大人沒事,腹中的胎兒卻是救不回來了。 秦薇不信,接連換了三個大夫,結果都一樣。 她呆呆地愣了片刻,繼而像瘋了似的抓著秦萱的頭發,大聲叫罵。秦萱不甘示弱,用更加惡毒的話回敬。 紀氏瞧著不對勁兒,連忙把丫鬟婆子們遠遠地打發了出去。 從她們的叫罵中,宋丹青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秦薇和魏如安暗中茍且,并懷了身孕;秦萱記恨,指使丫鬟在秦薇的安胎藥里加了紅花。 宋丹青恨不得自己今日沒來,不然也不會聽到兩個小姑如此不堪的陰私事! 這也是秦莞氣憤的根由,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做事滴水不露的兩個人竟然這般不管不顧! 幸好宋丹青人品信得過,又和秦家兄妹素來親厚。但凡換一個人,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話侯府的教養。更有甚者,為了不連累將來的兒女,和離另嫁都是有可能的。 秦莞拉住宋丹青的手,紅著臉解釋:“嫂嫂,你知道的,我大哥哥、二哥哥,還有我、茉兒,我們全家都不是這樣的人,你千萬別——”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要是有那樣的心思,何必同你說這些?”宋丹青沒好氣地戳戳她腦門,嘆道,“當時徐小娘也在,哭著朝三嬸下跪,求我們不要將此事告訴公爹和二叔……如今為難的是,四meimei在娘家落了胎,親家那邊如何交待?” 說到這個,秦莞倒不那么擔心了。 盧生和秦薇的情況宋丹青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為了保住彼此的秘密,盧生恐怕是最希望息事寧人的那一個。 只是這話她卻不能跟宋丹青直說。 但凡秦莞沖動些,報復心強些,必會趁機將事情鬧大,讓秦萱、秦薇再也沒臉做人,讓魏如安徹底失掉名聲。然而,她不能這樣做。 不僅是她,秦家任何人都不會這樣做。 為了兩個不爭氣的女兒毀了整個家族的聲譽,是所有秦家人都不想看到的。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也要為了將來的子孫后代考慮。 所以,他們不僅不能明面上處罰秦萱,還得想方設法幫她捂著。 秦萱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在侯府動手。 秦莞沉吟片刻,說:“大伯和父親不知道也好,免得生氣。只跟大哥哥說一聲便好。至于盧家那邊……四meimei說到底是秦家的姑娘,咱們只有盼著她好的,怎么會害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任誰都會說是意外,哪個敢往歪處想?嫂嫂不必多慮,讓大哥哥去同盧家說?!?/br> 宋丹青見她言語篤定,不由松了口氣:“就說該把你叫回來,你一來我就安心了?!?/br> 看著她眼中的疲憊,秦莞不由心疼:“嫂嫂忙了許久,暫且歇歇吧,還有三嬸那邊,也得勞煩嫂嫂勸上一勸?!?/br> “我知道?!彼蔚で嗝靼姿囊馑?,進屋同紀氏說話去了。 秦萱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的門,秦莞一轉身,冷不丁瞧見她正站在庭院里。 清冷的月色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寬松的衣裙被夜風吹得晃晃蕩蕩。 秦莞發現她竟瘦了許多,從前還算端莊的臉在陰暗的樹影下顯得有些刻薄。 秦萱開口,說出的話也確實是刻薄的:“大jiejie好大的威風,嫁出去一年多,還巴巴地回來管娘家的事?!?/br> 秦莞冷笑,若不是有人不要臉地惹事,哪里用得著我回來? 像這樣難聽的話她能扔出一百句砸到秦萱臉上,只是她懶得說了。秦萱已經無可救要了,不值得她浪費口舌。 殊不知,她這種平靜無波的態度反倒刺激了秦萱。 “看著我倒霉你很得意是不是?夫君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毀了我,毀了我的姻緣,毀了我的家!秦莞,不會這么算了的,我不會讓你有好下場!”秦萱的聲音很低,仿佛淬著毒,字字句句都含著nongnong的恨意。 秦莞絲毫不懼,“我等著?!?/br>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好。 將將雞鳴之時,慈心居突然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眾人紛紛趕過去,發現秦萱滾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滴滴血珠從指尖滑落。 秦薇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白色的襯裙上染著大紅的血漬,目光呆滯,面色煞白,仿若女鬼。 青石地板上扔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作者有話要說: 嗷~~我盡力了…… 第90章 9.27 青石板上扔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秦萱像瘋了似的, 臉上掛著血痕, 尖利的聲音甚至嚇退了打鳴的公雞。 她說秦薇給她喂了毒.藥, 還想拿刀殺她。 徐小娘極力為女兒辯解,說那把匕首是秦萱的, 一定是秦萱想殺秦薇, 爭執之下才傷了自己。 相比之下, 秦薇反而顯得異常平靜。 她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 長長的烏發垂在腦后, 襯得臉色更加蒼白。 她看著秦萱,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二jiejie, 你可知,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秦萱愣了愣,莫名露出隱隱的懼意。 這么大動靜, 到底沒瞞過主院。 定遠侯三兄弟一道過來,見此情形連忙派人將秦薇看管起來, 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她。她剛剛小產,身子可受不得這番折騰。 秦萱臉上的傷也請了御醫診治。 御醫在診脈的時候覺出秦薇脈相不穩,似乎是中了毒。只是秦薇除了臉上的刀傷, 看上去并無大礙,御醫一時間也沒有頭緒。 秦萱在御醫趕到之前被灌了安神藥, 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然一定會喊出秦薇強迫她吃毒.藥的事。 事實和徐小娘說得差不多。 秦薇大半夜來到秦萱房里,就是為了喂她吃下那粒丸藥。秦萱早有防備,掏出枕下的匕首想要傷她, 卻不料反被秦薇制住,不僅吃了藥,還毀了容。 秦萱到底中了什么毒,就連御醫都看不出來。為了不顯得自己醫術不濟,他干脆沒說,權當是秦萱服了屬性相沖的藥,脈息不穩。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在慌亂中過去了。 第二日清晨,秦茉小夫妻倆來到秦莞屋里蹭飯。 梁楨以大將軍的名義差人送來一碟醬rou火燒,秦莞先是明確地嫌棄了一番,之后在眾人的百般勸說下只能“勉為其難”地“嘗一嘗”。 正吃得起勁兒,突然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嚇得秦茉差點把手里的碗扔掉。 “大jiejie,有、有鬼嗎?我好像聽到了鬼聲!”秦茉最近迷上了那些神神怪怪的畫冊,再加上懷著身孕的關系,總愛瞎想。 秦莞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頭:“放心,鬼不會鳧水,到不了咱們一方居。你好生在屋里待著,別出門,鬼就抓不到你?!?/br> “哦哦,好!”秦茉警惕地撫著微突的小腹,往魏三郎身邊挪了挪。 秦莞換了身衣裳,匆匆出了門。 秦茉擔心秦莞,想把她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