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秦莞目光一閃,這才發現亭子里除了永安伯府的四兄妹,還有一位老熟人——魏如安。 秦莞冷笑,魏如安家和永安伯府算是遠親,只是兩家家境懸殊,久不聯絡。上一世還是魏如安考上舉人后才重新攀了親。這一世竟這么早就“堂兄”“堂妹”地叫起來了嗎? 魏如安身邊坐著個身量高壯的少年人,是魏家二郎君,心直口快:“堂兄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不就是為了保全秦大姑娘的名聲么!切,你倒是好心好意,人家卻不領情?!?/br> 魏二說話時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附近的水榭涼亭中坐著不少郎君娘子,聽到秦莞的名字不由地起了興趣,紛紛豎起耳朵。 魏然驚訝地掩住嘴,眼里閃著八卦之光,“這么說她的衣裳真被瘋狗撕了,堂兄你看到了?” 魏如安擺擺手,“事關秦家娘子的名節,便不說了罷?!?/br> 越是語焉不詳越讓人多心,配上魏如安搖頭嘆氣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會覺得真有那么回事。 秦莞冷笑一聲,抬腳就要往涼亭走。 秦萱連忙拽住她的衣袖,“大jiejie,權當、權當沒聽見罷,千萬別往心里去!” 秦莞柳眉一挑,“又不是真的,我自然不會往心里去?!?/br> 秦萱一愣,沒想到她會這么理直氣壯。 秦莞對秦萱始終存著幾分戒備,她不想多說,徑直繞過木槿花叢,走進涼亭。 亭中之人面色一僵,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 秦莞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不是想看戲嗎?那就干脆來場大的。 近來京中的流言她不是沒聽過,說她“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秦莞要笑死了,就魏如安這樣的,惡心都來不及,她哪里需要占著? 正愁沒機會澄清,魏如安就自己送上門了。 秦莞抱著手臂,像個江湖俠女,“剛才誰說我不懂廉恥?” 魏然挺了挺腰,譏諷道:“難道不是嗎?你娘親沒教過你不要和外男勾勾搭搭嗎?” 秦莞面色一冷,“你再說一遍?!?/br> “你娘親——” 秦莞端起一盤糖醋魚,一把扣到了魏然臉上。 半尺長得鯉魚從臉上滑到胸口,又吧唧一下掉到膝蓋上,摔成了糊糊,醬色的湯汁糊了她滿頭滿臉。 魏然尖叫一聲,瘋了似的朝秦莞撲來,“姓秦的,我要殺了你!” 魏家人也紛紛站起來,似是要教訓秦莞。 “都別動!”秦莞一把掀翻了桌子。 她勢單力薄,只能用這種方法震住他們。 果然,所有人都被她的剽悍驚呆了。 魏然不肯罷休,哭叫著要打她。 秦莞毫不客氣地把她踹到地上。 永安伯世子面色黑沉,“秦大姑娘,你瘋了嗎?” 秦莞聲音比他更冷:“她不該說我母親?!?/br> 永安伯世子眉心一蹙,魏然還要沖過來,被他攔住了。 秦莞捏了捏拳,壓下心頭的火氣。她過來不是為了撒潑,而是為了揭穿魏如安,讓他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敗壞我的名聲就不是打一頓那么簡單了,我會要了你的命!” 魏如安面色一僵,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魏欣向來機敏,頓時抓住她話里的漏洞,道:“秦大姑娘這是承認自己公然毆打太學生了嗎?” 秦莞一臉冷意,“我不僅會毆打太學生,我還會毆打伯府娘子!既然有人成心叫我活不下去,我為什么不拉上幾個陪葬?你說是不是,魏大姑娘?” 魏欣被她眼中的狠勁兒嚇到,臉色一片煞白。 魏二一拍桌子,厲聲道:“你別太過分!” 秦莞冷笑:“與其對我耍威風,不如約束好家中姊妹,休要在背后嚼人舌根!” “你——”魏二面色漲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 附近亭子里的郎君娘子們都看了過來,就連水榭門口也有宮人觀望,想必是長公主授意。 魏欣心內暗笑,鬧吧,事情鬧得越大秦莞的名聲越差,被她壓了這么多年,是時候出一口惡氣了。 秦莞的想法和她異曲同工,她朝著周遭大大小小的涼亭看了一圈,揚聲道:“那日我去城北娘子廟是給家母敬香,的確路遇惡犬,卻被好心人所救,一來沒撕了衣裳,二來和魏如安沒有半點關系!” 說到這里,她話音一轉,“不,要說關系,也有,那三只惡犬就是魏如安帶去的!為了攀附侯府居然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枉你自詡為太學生!”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魏如安更是大驚失色,“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汴京府衙自有論斷?!鼻匾蟛阶邅?,將秦莞護到身后。 他身量高大,周身的氣勢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別說魏如安這個弱雞,就連永安伯家的兩個郎君都被他逼得后退一步。 秦萱三人也踩著小碎步跑了過來,和自家人站到一起。 秦耀道:“原本顧及著舍妹的名聲不想報官,如今既然鬧到了這個地步,不如就請府尹大人決斷?!?/br> 秦莞當即表態:“長兄,我不怕!” 魏如安心虛道:“怎么斷?難不成你們還能讓那三條死了的狗開口說話嗎?” 秦莞冷笑:“魏如安,你以為找來三條無主之犬就能萬事大吉了嗎?你當上善門外的商販和乞兒們都是瞎的嗎?” 魏如安面色一變,猶自強詞奪理:“侯府家大業大,誰知道你會不會買通他們替你做偽證!” 恰好,汴京府尹家的郎君就在旁邊那個亭子里,遠遠地指著魏如安高聲斥道:“魏生,你這是在質疑家父的辦案能力嗎?” 誰人不知汴京府尹剛正不阿,被百姓們贊為“宋青天”,可以說是汴京城的臉面,魏如安敢誣蔑他? 不僅府尹家的郎君氣憤,圍觀之人也紛紛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不,衙內誤會了,學生不是這個意思?!蔽喝绨策B連作揖,慫得一批。 秦莞心里一陣厭惡。 宋郎君穿過游廊,大步走到魏家的涼亭中,沖著秦耀揖手道:“秦指揮使可依律呈送訴狀與人證,家父定會稟公辦理,還令妹一個公道?!?/br> “多謝?!鼻匾笆?。 敢上汴京衙門說理,單憑著這份底氣眾人就已經信了一半。方才眾人是怎么笑話秦莞的,此時就怎么笑話魏家人。 魏氏兄妹就像吃了屎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尤其是魏欣,她怎么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秦莞不應該大發雷霆、儀態盡失,從此淪為汴京城的笑柄嗎? 她心內不甘,暗地里捏了捏魏然的手。 魏然頂著滿頭滿臉的糖醋汁,揪著秦莞不放,“且不說撕衣裳的事,難道你和梁家表哥摟摟抱抱是假的嗎,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們也沒瞎!” 秦莞不慌不忙,“我驚了馬,梁將軍不過是仗義出手?!?/br> 魏然咄咄逼人:“說的好聽!場上又不是他一個人,怎么就輪到他仗義出手了?再說了,別人的馬都沒事,為何單單只有你的驚了?” “秦家娘子為何驚了馬,想必魏大姑娘應該清楚?!睅е湟獾穆曇翕豁懫?,梁楨不知何時來到了涼亭中。 魏欣突然被點到名,眼中閃過一抹暗色,“表兄說笑了,秦大姑娘的馬……我緣何知道?” “需要我說出來嗎?”梁楨瞄了眼她頭上的金簪,輕笑道。 魏欣面色一慌。 作者有話要說: 嗷~~~這章寫了好久,還木有吃飯~需要么么噠鼓勵! 第17章 守護者們 魏欣是個聰明人,在梁楨看她發上的金簪時,她就猜到梁楨知道了她的小動作。 她有些慌,害怕梁楨說出來,她苦心經營數年才落了個賢惠的名聲,不能在今天毀掉!還有和二皇子的婚事,如果被皇家退婚,她就活不成了! 魏欣將顫抖的手藏于袖中,飛快地想著應對之策。 秦莞也不傻,聽到梁楨那句話時心里便有了計較。 她原本以為驚馬只是意外,沒想到會和魏欣有關——在魏欣與梁楨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梁楨。 她從秦耀身后站出來,似笑非笑地說:“聽二姑娘的意思倒像是我故意讓馬受驚似的,不如這樣,叫球倌把那匹馬牽來,咱們當場檢查怎么樣?到底是拿鞭子抽的還是用簪子扎的,抽在哪里、扎在何處總得留些痕跡不是?” 魏欣聞言,眼中閃過一道暗芒。她頓了頓,親昵地抓住秦莞的手,“瞧莞meimei說的,不過是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莫不是也要到衙門里審審么?” 姐妹之間的打鬧? 秦莞笑著抽回手,方才還說我“不知廉恥”,這時候倒成了姐妹,你有臉說我可沒臉應! 秦萱上前,溫聲道:“魏jiejie誤會了,我大jiejie性子向來直正,方才說那番話不過是為了尋個公道,哪里會真的鬧到衙門里?” 這話說得討巧,表面看像是在替秦莞說話,實際當了一回和事佬,倒顯著她知禮又大度。 果然,這話說完,周遭亭子里那些郎君娘子們皆是認同地點點頭,小聲議論:“秦二姑娘倒是個和氣的?!?/br> 秦莞皺了皺眉,她只知道秦萱心眼多,沒想到竟然會踩著自家人往上爬,上輩子真是小看了她。 秦莞瞧不上她這番做派,不過沒說什么,她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 秦耀接道:“關系到舍妹安危,唯恐小人暗算,確實需得報于衙門?!?/br> 這番話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魏欣和秦萱臉上。 秦莞暗自笑笑,當真是解氣。 宮人高聲唱喏:“安國長公主到——” 長公主沿著游廊緩步行來,身后跟著一眾貴婦。 郎君娘子們紛紛行禮。 長公主走至近前,看向猶自沾著湯汁的魏然,驚訝道:“這是怎么了?” 魏然正要哭訴,卻被魏欣攔?。骸安贿^是姐妹們打鬧失了手,奴家年齡最長,請長公主殿下責罰奴家一人,寬恕meimei們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