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比如說,奉命監國,卻帶著唯一的皇嗣西巡,比如說,西疆歸附未久,“他”就敢讓撒罕納斯帶隊護衛,而不怕他反叛…… “他”就不怕嗎? 見“他”如此自信篤定,毫無顧忌的模樣,縱然有些人本來蠢蠢欲動,也反而不敢妄動了。尤其是韋家對此諱莫如深的情況下,更是叫人心慌的想——莫非,這也是謝安的計謀? 相比之下,撒罕納斯就十分冷靜,不管姚玉容做了什么,他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神與人之間的鴻溝,本就難以逾越, 而麒初二總領禁軍,鎮守帝都。 這是莫大的信任,他無法拒絕,但他不爽的是,借著這個機會,狌初九卻能跟著姚玉容一起離京,避人耳目。 “我會給你帶禮物的?!睘榱税矒嶙约掖顧n的怒氣,姚玉容絞盡腦汁的哄他開心,“很多很多的禮物,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帶回來?!?/br> “最珍貴的東西,”麒初二冷著臉和她冷戰了好幾天,才在她準備啟程前,硬邦邦的說:“我要你把你覺得最珍貴的東西帶回來送給我?!?/br> 他冷哼道:“我要看看,我在你心里,到底值多少分量?!?/br> 姚玉容只好在路上,向撒罕納斯打聽西疆有什么特產,能滿足這樣的要求。 “馬?!边@位西疆之王躍躍欲試,歸心似箭,好像神思已經飛向了草原,在天空之下,縱馬疾馳?!白詈玫鸟R?!?/br> 姚玉容想了想,問道:“還有沒有別的?” “雕?鷹?隼?狼?” 姚玉容拍手道:“我喜歡狼!” “狼?”撒罕納斯卻毫不猶豫的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當然是烈馬更好??!” 狌初九與姚玉容一起待在馬車上,此刻他靠在車窗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隔著窗戶,和窗外騎著高頭大馬的異族青年交談。 她打發他去問問后面那輛馬車里的謝璋,更喜歡什么動物,撒罕納斯不情不愿的去了,沒過一會兒回來說,“他也喜歡馬!” 姚玉容便盤算著要給謝璋什么禮物道:“那我們到西疆,去找找最好的馬,看看能不能抓到狼,最好還能看看鷹?!?/br> “最好的馬只有一匹!”撒罕納斯皺緊了眉頭,“你要給誰?我也想要的?!?/br> 姚玉容只好歉意的看著他,想了想道:“這樣……你想要什么補償,我能給的都給你?!?/br> 撒罕納斯一聽,就知道自己的馬大概要給別人了。他氣悶的抬頭看了看天空,沉思了片刻后,忽然彎下腰來,湊近了她,小聲道:“我想試試飛?!?/br> 他只是想著,她天山神女的身份不能暴露,才如此小心,但撒罕納斯的聲音本就有些低沉,又在耳邊這么壓著嗓子說話,叫姚玉容沒忍住的耳朵一癢。下一秒,一旁的狌初九就把車窗隔斷“啪”的一聲關上了。 他干脆的拽住姚玉容把她抱在了懷里,使勁的蹭了蹭她的耳朵,發出了不服輸的冷哼。 姚玉容笑了起來。她寬容的回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憐愛的揉了揉他的長發。 有狌初九,撒罕納斯這些熟悉的朋友在,姚玉容并不覺得孤單寂寞,但這一路上,謝璋顯得格外文靜。 他在馬車里,整日里除了書籍外,很少外出。姚玉容一面有些苦惱,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才讓他小心翼翼,一面又擔心他本性就喜歡安靜和獨處,若是強行拽他出來,說不定反而叫他心累。 想了半天,姚玉容決定迂回的“勾引”一下。 【露結為霜】。 一大早起來,瞧見入目皆是冰霜凝玉,侍從們驚奇的呼喊了起來,當做是極為稀罕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主人。 現在這天氣,雖然已過酷暑,但尚未立秋,居然會出現如此大范圍的霜降,仿佛進入了冬天似的,簡直就像是神跡。 一直都生活在帝都的謝璋忍不住十分好奇,第一次主動走下了馬車,好奇的走到了路旁,試探著輕輕拂過那結滿一層雪霜的草木,卻見一碰之下,那柔軟纖弱的葉子,全都蜷縮了起來,仿若活物一般,不禁露出了驚奇無措之色。 “這個叫做含羞草?!?/br> 見狀,姚玉容走到他的身邊,溫和的向他搭話。 謝璋果然好奇的抬起了頭來,“含羞草?” “對,”她微笑著說,“只要被人觸碰,就會像害羞一樣縮起葉子,所以叫做含羞草?!?/br> 謝璋有點呆怔的問道:“它還會再張開嗎?” “會的?!?/br> “那就好,”他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我把它碰死了?!?/br> 姚玉容一面覺得他很可愛,一面微微彎下腰去,輕輕拂過另一片含羞草,看著它在自己指尖一一蜷攏,輕聲說:“皇宮里沒有含羞草,我也是很多年沒有見過了?!?/br> 好在謝璋看起來并不打算避開她。他盯著她輪廓柔和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垂下了眼睛,看向了她的指尖。 她的肌膚柔軟白皙,碧綠可愛的小小葉片搭在上頭,越顯嬌嫩。 “監國大人……喜歡這種草?” “璋兒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雖然可愛,但也質樸……和監國大人比起來……它太平凡了?!?/br> 姚玉容:……是我的錯覺嗎?謝璋是不是吹了我一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小雪 20瓶;柚子 5瓶;無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姚玉容下意識的盯著謝璋看了好一會兒, 想要看出他究竟是真心的友好, 還是虛假的吹捧,甚至是……明捧暗貶的諷刺? 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后兩者的可能性更大,但直到他垂下了視線, 移開了目光, 姚玉容還是覺得……好像是真話? 不管怎么說,能夠說上話就好! 她道:“萬事萬物,皆有自己可愛獨特之處, 何來什么平凡珍貴之別呢?” 謝璋聽完,點了點頭, “監國大人教育的是?!?/br> 然后他就行禮告退,轉身又回到了馬車上。 姚玉容;’……糟糕, 好不容易搭上話,但是一開口就是說教, 換她她也煩的!下次要注意, 表現的更有趣幽默一些才行…… 吃一塹長一智, 將這個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記在心中,姚玉容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就開始尋找起能夠制造出這種“祥瑞異象”的卡牌。 【龍師火帝】? 不行,不行, 這個太危險了。 越往西疆走,氣候就越發干燥,一個弄不好, 那就是放火燒山,沒法控制。 【珠稱夜光】? 但只能獲得一枚夜明珠,就算發的光再亮,放在野外的夜色里,似乎也不太顯眼啊。而且大晚上的,一點熒光閃耀,感覺沒什么逼格,反而意味不明的詭異。 【晦魄環照】? 好像有點不大吉利…… 【家給千兵】? 唔,千人之多的部隊,排場似乎有些太過夸張了。 再說了,如果真的召喚出來,不提前打招呼的話,突然出現一隊立場和目標都不明的軍隊,只能讓人感覺危險吧…… 【渠荷的歷】? 能讓池塘開滿蓮花…… 如果能一瞬間開放的話,倒是足夠合適,像是個祥瑞。 但這路上也沒有池塘或者別的合適的地方讓她用出來。 【園莽抽條】? 誒? 這個好,這個好!就是它了! 于是【露結為霜】的第二天,雪霜盡退,群草吐青,泛起一片嬌嫩欲滴的碧色。極目遠眺,所見之處,皆是初春一般,萬物復蘇的清新場景。 謝璋疑惑的找到了撒罕納斯道:“越是臨近西疆,天氣越是反常,這是正?,F象嗎?” 他曾在書中讀到過,許多地方氣候與中原迥異,經常會有中午熱如烤籠,晚上卻嚴寒刺骨的極端變化,難道還沒到西疆,只是越來越近,也會受其影響? 是他見識少了嗎? 聞言,撒罕納斯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回答道,“不。我也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br> 他頓了頓又道:“也許只是某些神祇覺得我們這一路上太過無聊了,在逗著我們玩吧?!?/br> 謝璋聽說西疆人皆信仰天山神女,但他卻無法理解對于一種虛幻存在的虔誠究竟從何而來。 敬鬼神,而遠之的少年禮貌一笑,卻沒有再繼續交談下去了。 看著他風度翩翩的轉身回到馬車上,撒罕納斯撇了撇嘴——他當然看出了謝璋對于天山神女的不以為然,對這種骨子里高傲的不行,表面上卻又偏要裝出溫和可親模樣的貴族少年,直爽豪邁的西疆人最為膩歪。 他扭頭就去找了姚玉容,一臉不爽的道:“那個小鬼怎么回事,對天山神女一點都不尊敬!” “你在跟我……”姚玉容瞪大了眼睛,本想說是“告狀”,可是撒罕納斯的語氣卻又沒有那么兇悍。她頓了頓,覺得有趣的笑了起來改口道:“撒嬌嗎?” 撒罕納斯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他隨即不滿的問道:“這些都是你做的吧?大夏天的草地結霜,又抽芽——你真的是路上覺得有些無聊了?” “哎,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嘛……”姚玉容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開心道:“對了,正好你來了,幫我想想,你們男孩子比較喜歡什么樣的異象?” “……異象,還能選嗎?”撒罕納斯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神祇想要傳遞什么信息,自然就會知曉降下何種異象吧?你……” 他突然敏銳道:“你該不會是,在濫用神力,討好某個凡人?” 怎么了!不行嗎! 但看著撒罕納斯那張嚴肅的臉,想著自己好歹還頂著一張天山神女的殼子,算是他和族人虔誠信仰的女神,姚玉容覺得還是需要稍微維持些許作為“天山神女”的威嚴。 姚玉容:“……你還是巡邏去吧?!?/br> “你討好的是那個人嗎?”撒罕納斯卻看著她,忽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那個叫做……初九的男人?” 姚玉容心想,并不是。但是好像也沒有必要特地向撒罕納斯澄清? 她不置可否的反問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