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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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在旁建議圣上將孩子放到鋪好的嬰兒搖榻上,可皇帝怎舍得放開寶貝兒子,就這般親自抱著,在外殿慢慢地踱步走著,含笑望著孩子熟睡的模樣,想著日后要如何教他讀書寫字、騎馬射箭,如何牽著他的小手,陪著他慢慢長大,如何同他母親一起,靜好度日,為他再添弟弟meimei,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其樂融融地度過一生,正愈想愈是歡喜甜蜜時,抬眼見趙東林輕步趨前,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奴婢……奴婢有一事,要稟報陛下……” 皇帝正沉浸在歡喜中,隨看了他一眼,道:“說?!?/br> ……圣上厭惡底下人欺瞞不報,若圣上回頭從其他人口中知道昨夜武安侯之事,那他這御前總管,就有欺君之嫌,責罵事小,可若為此事,失了圣上的信任,那真是大大的不值,趙東林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親口說出,他小心覷看著圣上的神色,慢慢道:“昨夜武安侯……” 趙東林見圣上輕搖皇子的手臂立時一頓,索性一口氣說完道:“武安侯在外站了一夜,天將明時,聽到嬰兒哭聲、夫人平安后,方才離開?!?/br> 說罷,他又緊著給自己開脫,“奴婢原想稟報陛下,可見夫人身險、陛下焦心,沒敢打擾,奴婢原也請武安侯上階坐等,可武安侯站著不動,奴婢遂只能讓多福給侯爺撐傘,讓侯爺別淋著雨……” 他說著說著聲低下去,看圣上抱著熟睡的皇子,慢慢走到窗邊,駐足望向御階下昨夜武安侯所立方向,大半個身子隱在燈下黑處,背影如山沉凝不動,又在心下,暗暗嘆了口氣。 ……不僅武安侯之事,令圣上心事滯重,另一件事,定也正懸在圣上心里,這會兒建章宮御階下空無一人,但很快,曾請逼殺楚國夫人的朝臣,又將卷土重來,下了一夜的雨雖停了,可天際陰霾暗涌未消,等天大亮時,能夠久違地,再見晴光嗎…… 第177章 封妃 因怕母后受驚,皇帝昨夜并未派人通知母后阿蘅早產之事,太后在第二日晨醒,才得知了這一好消息,她原本身子倦沉,一聽此訊,登時精神百倍,既喜孫兒出世,又憂阿蘅身體,匆匆盥洗更衣,連早膳都未及用,就急急趕到了建章宮。 喜訊自建章宮傳出,一眾妃嬪,也很快得知了楚國夫人誕下皇子的消息,她們沒法如太后娘娘去建章宮中探望皇長子,只能在向皇后娘娘請安時,聚在一處,熱議此事,明面里一團和氣,暗地里,卻隱有刀光劍影,畢竟,想做皇長子養母的妃嬪多的是,可這養母的位置,只有一個,在座的“jiejie”“meimei”,可都是潛藏的競爭對手。 從前,因為圣上先是專寵馮貴妃,再又迷上了楚國夫人,余下一眾妃嬪,個個淡寵,誰也不眼紅誰,私心里同仇敵愾,倒真jiejie、meimei,和睦得很,可如今,有了這或定終生的競爭目標,再彼此看著,就都有點提防起來,看似尋常的話語說出口,也都似別有深意,需得深思。 一通費心費腦的“閑話”說了幾轉后,一眾妃嬪的焦點,聚到了陸惠妃身上,心又齊了起來,畢竟,馮貴妃倒下后,陸惠妃是后宮位分僅低于皇后娘娘之后的妃子,她家族雖曾落魄,但近年來東山再起,其父兄立有軍功,深受圣上重用,平日里陸惠妃雖不受寵,但所受賞賜一直頗為豐厚,且她為妃數年,看似性情爽利不羈,但做事做人滴水不漏,沒出過半點差錯,在太后娘娘那里,也是頗得歡心的,論位分論家世論品行,論在圣上與太后娘娘面前的得臉程度,都堪為皇長子養母。 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的陸惠妃,原正磕著瓜子兒,百無聊賴地看著后宮的jiejiemeimei,就楚國夫人誕下皇子一事,閑言碎語,彼此試探,正當戲看,“隔岸觀火”,這“火”,就突然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她耳聽著有妃嬪試探著同她說“皇長子生來就有個罪人母親,真是可憐”時,也并不接話,只放下手中的香瓜子兒,飲了口茶,笑著看向上首的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皇長子出世,可是宮里的一件大喜事,臣妾等,是否應該隨您,前往建章宮道賀?” 陸惠妃這話,正說到了眾妃嬪的心里,她們也想去建章宮看看皇長子,只是一向淡寵,不得圣召,不敢擅自前往,可若跟著皇后娘娘,打著這樣正經的名頭,那便沒什么不可了,遂將針對陸惠妃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皇后娘娘身上,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陸惠妃的話,盼著皇后娘娘點頭,領著她們一起去看看。 陸惠妃原以為,皇后娘娘是不會點這個頭的,一則,皇后娘娘雖性情淑善,但并不癡庸,眾妃嬪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皇后娘娘心中,應是有數的,既個個都篤定了皇后娘娘成不了皇長子的養母,還想著皇后娘娘領著她們去看,但凡是個有點脾氣的人,怕都是不會允的; 二則,楚國夫人與皇后娘娘的關系,實在太過復雜,曾是親人,又成仇人,中間還有圣上這一層,當真是紛亂如麻,再者當初楚國夫人還是“辜先生之女”時,皇后娘娘以為楚國夫人腹中懷的,是武安侯的孩子,對之萬分關心呵護,對楚國夫人百般噓寒問暖,如今這孩子搖身一變,成了圣上的皇長子,被欺瞞多時的皇后娘娘,心中會是何等滋味,不難想象。 陸惠妃原是如此認為的,可她閑閑地剝著瓜子兒,垂眼靜聽著眾妃嬪你一言我一語地“攛掇”時,忽聽到這一聲聲熱切里,傳來了輕輕的茶盞擱桌聲,抬眼看去,見是靜默啜茶許久的皇后娘娘,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笑意清淡地道:“那就去道喜吧?!?/br> 建章宮內,生子勞累了一夜的溫蘅,猶在寢殿榻上沉睡,外間屏風前的寶座上,太后將同樣熟睡的嬰兒抱在懷里,輕點著他的小鼻,輕握著他的小手,笑容滿面,口中也不自覺輕哼起助眠的童謠來。 皇帝聽木蘭姑姑說母后尚未用早膳,讓御膳房緊著做了送來,請母后進用,但太后抱著自己的第一個孫兒,心里盛滿了愛意,哪兒還有腹饑之感,又哪兒有用膳的心思,只搖頭說“不餓”,又怨責皇帝,昨夜沒早些通知她過來。 昨夜那樣的兇險情形,皇帝怎敢派人告知母后,但母后如此責備,皇帝也只能老老實實認錯后,安慰母后道:“夫人無事,母后安心?!?/br> 太后嘆道:“女子早產是極兇險的,幸好無事,也是上天庇佑了?!?/br> 她萬分愛憐地抱望著懷中的孫兒,親親他的小手,問皇帝道:“名字可定下了?” 皇帝回道:“單名一個‘晗’字,天色將明之晗,是夫人取的?!?/br> “晗……晗……”太后輕念了幾遭,笑道,“極好,天色將明,晨光照拂,眾生蘇醒,萬事萬物朝氣蓬勃,極好?!?/br> “元晗~元晗~”她輕喚著懷中熟睡的嬰兒,笑對皇帝道,“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父皇若是泉下有知,定也會替你高興的?!?/br> 皇帝正要笑著接話,忽見趙東林趨近前來輕稟,語含憂意道:“陛下,刑部侍郎聞成等人,正跪在宮前……” 昨夜到現在,未曾闔眼一時半刻的皇帝,一大早即傳令今日罷朝,但看來,一些得了消息的朝臣,是不愿就這么走了,這也在皇帝預料之內,在溫蘅平安生子,巨大的歡喜略略平復后,皇帝即已預想到了將要面臨的凜冽風暴,也預見了建章宮前,將會再現何等逼殺場景。 ……原先,他是要利用“范汝之死”,在溫蘅生產前的一個月里,將已查疑點陸續拋出,揭開定國公府謀逆案實有冤情,拉開翻案洗冤的序幕,好讓溫蘅生產之后,建章宮前干干凈凈,無人再有立場來請殺溫蘅,但溫蘅昨夜的突然早產,打亂了這一計劃,那些受華陽大長公主指使的朝臣,再次站在了大梁律法與先帝御令的立場上,逼殺而來…… 皇帝心中已有預料,也早在抱著寶貝兒子、在外殿踱走至天明的那段時間里,已在心內定下決策,他溫聲安慰了下聞言面現憂色的母后,負手向殿外走去,見陰沉天色下、跪在宮前的一眾朝臣里,不僅有之前那批熟面孔,還混了些新面孔,不由在心中冷笑。 ……華陽大長公主,是非要溫蘅這個定國公府遺孤的性命不可,而那些新面孔,大抵是某些世家推出來的,他們也盼著溫蘅快些死干凈,好給他們的女兒姐妹,騰出“皇長子養母”的光明大道來,在心里想想已不夠了,明面上也憋不住了,竟也迫不及待地找人出來,跪在這兒助紂為虐來了…… 皇帝在心下記住這幾個人,留待過后探查是哪幾個世家在后謀劃,負手慢走至丹墀之上,聞成等人見到圣上,自然又是那套熟爛而正義的說辭,言辭懇切,道楚國夫人既已誕下龍裔,就當依大梁律法、依先帝御令直接處死,一句句痛心疾首,好像若不殺了楚國夫人,大梁朝根基就會不穩,來日就會亡了似的。 靜聽著這些陳腔濫調的皇帝,不發一言,而一些跪著求請的朝臣,見圣上遲遲不語,竟用力朝地叩首起來,像是真要鬧個血諫當場,抱著孩子、站在殿窗處觀望的太后,見情形越發不可控制,心中正十分憂灼時,聽靜立在丹墀處的皇兒,緩聲問一眾朝臣道:“我大梁朝,以何治國?” 為首的聞成,一愣回道:“自太祖皇帝開朝至今,大梁歷代君主,皆以‘仁孝’治國?!?/br> 天下至尊的御殿前,皇帝淡聲道:“既以‘仁孝’治國,豈可‘去母留子’?!大梁朝歷代君主,皆以天下奉養生母太后,太子來日自也當秉循仁孝,恭順侍母,溫氏既為太子生母,母憑子貴,法外容情,可以誕下太子之功抵消舊罪,即日起封為貴妃?!?/br> 環佩叮當、將至御前的一眾后妃,猛地頓住腳步,她們身前不遠,跪地逼殺的一眾朝臣,也驚得個個屏氣靜聲,偌大的建章宮前,一時鴉雀無聲,無人言語,在短暫的片刻死寂之后,才突然如沸水炸鍋,一個個大叫“不可”起來。 皇長子既成了太子,那這楚國夫人,更是非死不可了,先前還打著律法和御令的名義,混在“公主黨”里混水摸魚的一些朝臣,陡然間成了主力,更是要置楚國夫人于死地不可,疾聲高呼“楚國夫人乃謀逆罪人之后,乃是太子殿下的污點,豈可為當朝貴妃?!又怎可為未來太后?!法不可違,先帝御令,薛氏一族犯下大罪,當滿門抄斬,若先帝有靈,知薛氏遺孤竟為大梁貴妃、未來太后,定然泉下難安,陛下此舉,正有違孝道……” 痛心疾首的高呼聲越來越響,殿前逼殺情形正愈演愈烈時,忽有一聲泠泠冷斥,如雪劍砸向了一眾朝臣,“先帝先帝,是爾等了解先帝,還是哀家了解先帝?!” 眾人抬首看去,見是太后娘娘走了出來,面色是前所未見的冷冽,眸光微寒,語氣亦是嚴冷,“法外容情,定國公府犯下謀逆大罪時,楚國夫人尚未出世,論說罪過,也只是被生父母連累,自身并未半點過錯,法外容情,先帝若知楚國夫人生下太子,定會記下此功,寬恕她所受牽連之罪,絕容不得爾等在此放肆??!” 眾朝臣皆是頭次見寬和仁慈的太后娘娘,如此嚴詞厲色,心中雖因此有幾分忐忑,但若楚國夫人身死,他們未來獲利更大,故而之中不少人,并不愿放棄,仍是打著律法和御令的名義,梗著脖子道謀逆乃是大罪,先帝重法,應并不會因楚國夫人誕下龍裔,而完全寬恕其生來背負的罪過。 太后不待朝臣說完,即冷笑一聲,走至皇帝身邊,淡道:“拿劍來?!?/br> 皇帝也是頭次見母后如此威勢,一時也有點反應不過來,等見母后泠泠望向他,才忙命御前侍衛拔出佩劍,不解且心憂地小心呈給母后,見母后將這泛著寒光的三尺青鋒,直接擲到了一眾朝臣面前,寒劍摔地的清冽聲響中,朝臣們的呼聲戛然而止,而母后嗓音淡淡,似寒鋒凌厲。 “誰想殺楚國夫人,就拿起這把劍來,先捅了哀家的心窩子,再踏著哀家的尸體,到殿內殺了你們要殺的人?!?/br> 一眾跪地朝臣面面相覷,自是誰也不敢去拿劍,太后望著階下眾人,冷聲道:“哀家說比你們更了解先帝,你們不服,非說先帝不會寬恕楚國夫人,那就一劍殺了哀家,讓哀家去九泉之下,親口問問先帝,哀家可有說錯,再同先帝講講,今日跪在建章宮前的,都有哪些逼殺人母、妄揣圣意的好臣子??!” 太后娘娘話說得如此重,朝臣們更是不敢言語,只是垂著頭,聽太后娘娘冷聲斥道:“一個個的穿著文禽武獸的朝服,卻都跟烏眼雞似的,食君俸而不為君分憂,心里頭想的不是蒼生百姓,而是天天算計著一個弱女子的死活,還敢打著先帝的幌子,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被你們氣活過來!哀家今天,就把話說在這里,想殺楚國夫人,就從哀家的尸體上踏過去,大梁太子,也只有楚國夫人一位母親,這一生,都不會有所謂的養母!” 冷冽的言辭擲地有聲,建章宮前原先焦灼的氣焰,也似冷了下來,跪在最前的聞成,正訥訥不語,忽聽太后娘娘點名“聞卿家”,忙應了看去,“微臣在!” 太后望著聞成,微微笑道:“哀家記得壽宴那日,卿家可來遲了,獻上的一份大禮,也差點要了哀家的性命,卿家是刑部侍郎,精通律法,你自己如此行徑,輕蔑哀家,謀害哀家,該當何罪呢?” 聞成牢記華陽大長公主命令,若圣上封龍裔為太子,能逼殺楚國夫人,便盡力而為,若無法,便見好就收,此時見太后娘娘如此責問,立磕首道:“微臣當日只是想為太后娘娘查明真相,并無輕蔑謀害娘娘之心”,又趕緊順著臺階下去道,“微臣覺陛下與娘娘所言,極為有理,楚國夫人誕下太子,實乃大功一件,可與罪過相抵,微臣……微臣告退……” 聞成“功成身退”,一眾黨羽亦隨他喏喏退離,混在其中的一些朝臣,見形勢至此,謀求太子養母無望,亦都無奈退下,烏壓壓的建章宮前,人影漸空,一眾妃嬪走上前來,大梁皇后,在御階前站定,朝上首天子屈膝拜道:“臣妾恭喜陛下?!?/br> 第178章 晗兒 妃嬪們心中再怎么失落不甘,也只能隨皇后娘娘,同向圣上與太后娘娘屈膝拜道:“臣妾等,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br> 皇帝道:“亦需恭喜薛貴妃,喜得麟兒,晉為四妃之首?!?/br> 太后知道皇兒說這話,是怕眾妃嬪不服、特意給阿蘅立威的意思,她望向眾妃嬪道:“阿蘅現下正歇著,你們的心意到了就是,都先散了吧?!?/br> 一眾妃嬪原抱著“看自家兒子”的心態、興致勃勃而來,結果建章宮的殿門還沒邁進,就聽圣上與太后娘娘說了那樣一番話,如有凜冬雪水兜頭潑下,滿心熱情,登時被潑了個透心涼,哪兒還有去看“別人兒子”的心思,精神立懨,又聽太后娘娘這樣說,俱恭聲遵命,垂首告退。 陸惠妃暫不打算主動摻和這趟渾水,隨眾妃嬪離開建章宮前,回看了眼皇后娘娘,見她并不離開,而是走上前去,太后娘娘待皇后娘娘,自也與別人不同,見皇后娘娘近前,輕握住她的手,含笑說了幾句話,攜皇后娘娘一同入殿。 御殿之內,紫檀木透雕云龍紋嬰兒搖床上,大梁朝的太子殿下,吮著小手,睡得正香,皇后微躬著身子,站在搖床邊上,輕撫了下孩子的臉頰,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掀起暖被一角,將他的小手掖入被中的同時,見嬰兒貼身穿著的,正是那件碧葉紅蓮紋嬰兒肚兜。 ……這肚兜的碧葉紅蓮紋,有一瓣粉紅蓮花,還是她親手繡的…… 皇后微垂眼簾,隱下心中所思,微笑著站直身道:“這孩子生的真是可愛?!?/br> 太后笑道:“這才剛出生,還有點皺巴巴的,等過些時日長開些,那才叫粉嫩水靈,到時候臉蛋兒白里透紅,小胳膊小腿啊,都嫩嘟嘟的,跟新挖的藕節似的?!?/br> 皇后似隨著太后的話,預想到了那等可愛模樣,眉眼彎了起來,“陛下英俊,貴妃貌美,晗兒生來就已這般清秀,日后定會出落地更加俊美,只是不知,是會像陛下多些,還是像貴妃多些?!?/br> 太后看皇后雖是笑著,但笑意卻似云煙清淡,眉眼間的悵惘之色,隱得再好,亦因太滿而不自覺流露出一兩分,心中嘆息。 ……她知道,皇后有多想做一位母親,也知道,皇后面對弘兒和阿蘅的孩子,心情會有多么復雜…… 暗暗嘆息的太后,輕握住皇后的手,溫聲安慰道:“等晗兒會說話了,也是要喚你一聲母后的?!?/br> 皇后神色依然溫婉,唇際蓄著淡淡的笑意,沉靜須臾又道:“聽說女子早產是極兇險的,貴妃昨夜,定然受了很多苦?!?/br> 太后嘆道:“是啊,幸好上蒼庇佑,阿蘅平安無事,只是昨夜太勞累了,現下還睡著呢?!?/br> 皇后淡笑著道:“既如此,兒媳就不打擾探望了,兒媳手上還有宮事需要回去處理,請母后容兒媳告退?!?/br> 太后頷首,望著皇后靜靜遠去的背影,回想著她看著皇后長大的時光,看著皇兒與皇后成親時的情形,心底深深的嘆息,又漸漸浮出了水面。 皇帝有生以來,從未見母后如今日這般凜冽威勢,到現在,都還有點緩不過神來,他默默看著心目中寬仁慈和的母后,見母后也朝他看了過來,只眸光并非他心目中的寬仁慈和,而似森寒刀子一般,清凌凌地剜了過來。 皇帝不知母后何意,只知母后不悅,微低了頭,老老實實準備聽訓,但母后并未訓斥什么,只掠走過他的身邊,重走回嬰兒搖床前,一邊輕搖著搖床,一邊輕哼著悅耳的童謠,目望著搖床里熟睡的晗兒,眸光無限慈柔。 對她那不知廉恥、不仁不義的禍禍兒子,太后是連罵都懶得罵了,如今一顆慈愛之心,全撲在她的寶貝孫子身上,她望著孫兒熟睡的小臉,心中溢滿柔情,明知他沉浸在睡夢之中,仍忍不住一聲聲慈愛輕喚,“晗兒~晗兒~” “……晗兒……晗兒……” 睡夢中的溫蘅,亦在心內輕輕地喚著,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卻又很亂,夢里恍恍惚惚地,總似聽到孩子在哭,可極力尋去,卻又縹縹緲緲的,像是并無哭聲,如此暈沉睡近黃昏時,睜眼醒來,帳幔間暮光靄靄,耳邊真傳來孩子的哭聲,中還伴有圣上焦急無錯的撫慰聲:“別哭別哭……噓噓……聽話聽話……乖乖乖乖別吵著你母親……” 溫蘅手撐在枕畔要坐起,守在榻畔的侍女們,聽到簾內動靜,立圍上前來,或勾帳幔,或掖軟枕,扶貴妃娘娘倚坐榻上,御前掌事女官云瓊近前詢問:“娘娘可要傳水盥洗?御膳房也一直為娘娘備著產后膳食,娘娘現在可要用些?” 溫蘅聽到“娘娘”二字,自是一怔,云瓊含笑解惑道:“今日上午,陛下已冊封您為貴妃娘娘,旨意已下,冊封典禮等您身子大好后再舉行?!?/br> 溫蘅看向一旁的春纖,春纖點頭輕聲道:“陛下還將小皇子,冊封為太子殿下?!?/br> 溫蘅默默片刻,聽外頭晗兒的哭聲,似是越來越響了,急道:“快將晗兒抱進來?!?/br> 外間,皇帝抱著哭啼的晗兒,正急得滿頭大汗,手足無措,不知要怎么辦才好,聽侍女近前說貴妃娘娘醒了、想見太子殿下,立抱著嚎哭的孩子,一頭沖入內殿,坐至溫蘅身邊。 溫蘅從皇帝手中抱過嚎哭的晗兒,見他哭得可憐極了,小臉紅漲,眼淚花花的,心中疼憐,輕柔地擦擦他的眼淚,低頭親親他的小臉,將他抱在溫暖的懷抱里,輕搖著手臂,溫聲哄慰。 皇帝看晗兒到了溫蘅懷里,很快就停止了哭嚎,乖乖地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溫蘅瞧,心中又是稱奇又是氣笑。 ……這小子窩他懷里時,哭鬧起來,怎么哄都不行,明明乳母說已給晗兒喂過奶,不餓的,太醫也說晗兒身體好得很,沒什么不適,可這小子就是哭嚎不止,在他懷里亂蹬著小腳小手,眼淚簌簌的,直往下掉,不管他怎么哄,都不買賬,扯開嗓門就是哭,搞得他又是著急兒子,又是擔心溫蘅被吵醒,都快急出一身汗了…… 皇帝回想他方才窘狀,再看晗兒在溫蘅懷中乖順的模樣,心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伸指輕點了下晗兒的鼻尖,笑罵了一聲:“臭小子!” 晗兒原本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溫蘅瞧,被突然這么一點,像是被欺負了,眸光瞬了瞬,眉尖微蹙,小嘴微癟,一抽一抽的,又像是要掉眼淚了,溫蘅見狀,忙邊軟語哄慰,邊抬眸輕瞪了皇帝一眼,皇帝連忙“繳械投降”,笑道:“朕說錯了,是香小子,香小子!” 他輕握住晗兒的小手,親親道:“朕的香小子?!?/br> “香小子”被“臭爹爹”哄好了,微癟的小嘴,又彎起來了,靠在溫蘅懷里,安安靜靜的,皇帝望著眼前和睦場景,心想,方才晗兒那般哭鬧不止,哄也哄不好,許是因為想見娘親吧…… 這般一想,皇帝本就快化了的心,愈發柔軟如云絮一般,他動情對溫蘅道:“朕已經封咱們的晗兒,為本朝太子了,你是太子的母親,是當朝貴妃娘娘?!?/br> 溫蘅依舊輕搖著懷中的孩子,眉目沉靜,恍若未聞,皇帝默了默道:“朕知道,這位分,委屈你了,可皇后無錯,朕曾許諾過一生厚待,皇后她又是……明郎的jiejie……” 實齡一日的大梁太子,可聽不懂這些話,更聽不懂這些話中人,有何糾葛,之前哭鬧許久的他,頗費精神,這會兒靠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漸有倦意涌上,小小的呵欠也打個不停,皇帝一時也沒注意到兒子的狀態,只看溫蘅垂眼不語,心中忐忑,還欲再說時,聽溫蘅輕道:“不必說了?!?/br> 她道:“晗兒要睡了?!?/br> 皇帝低頭看去,見晗兒果真呵欠連天、雙眸也已闔上了,壓低聲音輕道:“讓嬤嬤們抱去照顧吧,你一天沒有吃東西,該進膳了?!?/br> 溫蘅自是舍不得晗兒離開,龍榻寬闊,她就將晗兒小心翼翼地抱放在身邊,皇帝立從侍女手中接過嬰兒的小錦被,動作輕柔地蓋在晗兒身上,看溫蘅輕握住晗兒的小手,忍不住一同套握住她和孩子的手,手心滿滿,心中愛意更滿,好似這才是他的天下,笑望著溫蘅輕道:“不去長樂宮,夫人仍同晗兒住在這里好不好?” 還未等溫蘅回答,皇帝即已啞然失笑,“不該喚‘夫人’了?!?/br> 他深深柔望著身前的女子,輕聲問道:“往后,朕喚夫人‘阿蘅’好不好?” “……阿蘅~阿蘅~” 皇帝看溫蘅不說話,自顧自地輕喚起來,每喚一聲,面上笑意愈濃,聲音也不自覺愈來愈響,惹得將要入睡的晗兒皺起眉頭,又被溫蘅抬眸輕瞪一眼時,方停了下來。 但聲音雖是停下來了,面上的笑意,可沒有消退半分,皇帝含笑靜看溫蘅輕拍著哄晗兒入睡,默默許久,冷不丁又喚了一聲“阿蘅”,在身前女子如他所料,含怒抬首瞪來的一瞬間,突然逼前,像小孩子偷吃糖般,啄了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