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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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湛手撐著額頭,醉眼朦朧地看向侍立在旁的春纖,問道:“夫人呢?” 春纖瑟瑟看了他一眼,低著頭道:“……小……小姐更衣去了……” 繁急的絲弦之聲,似是響在耳畔,又似縹緲在云間,沈湛掙著最后一絲清明,醉眼看去,宴上人影幢幢,看不分明,上首的赤金御座,似也空著,他原想等著妻子回來,但還未等到妻子,就已因醉意上涌,在觥籌交錯的歡宴聲中,伏案昏沉睡去。 遠處夜宴繁喧,燈火通明、笑語盈天,此地卻光影幽茫地好似靜謐無人,與那邊仿佛是兩個世界,那些隱在黑暗中衛戍侍立的身影,常人便是留心去看,也不一定能夠察覺。 霜夜清露悄然滑落草葉,趙東林侯立在驚鴻樓外,迎吹了許久涼涼秋風,見一盞孤燈終于引著來人慢至,躬身打開正門道:“夫人請……” 溫蘅跨入門內,見圣上就站在不遠處,見她至,快步走上前來,握住她手,雙眸緊盯著她的面容,卻又不說什么,良久方道:“夫人隨朕來……” 他牽著她的手,一邊攜她往樓上走,一邊問:“今日宴上的雜耍歌舞,夫人喜歡看嗎?” 溫蘅道:“未曾留心?!?/br> 皇帝跨階的腳步滯了滯,又問:“那些珍禽異獸,夫人覺得有意思嗎?” 溫蘅道:“看著嚇人?!?/br> 皇帝拐彎的身子僵了僵,唇動了動,也不再問什么了,沉默地牽著她,慢慢走至頂樓,伸手推開了窗戶。 樓下趙東林見頂樓窗戶已開,遂傳訊出去,沒一會兒,璀璨的煙火猝然騰空,在無邊無際的夜幕上朵朵炸開,有如花團錦簇,五光十色,流光溢彩,以夜空為底,編織出一場絢麗無比的琉璃夢境。 萬紫千紅的流光中,皇帝靜看著她皎柔的側顏,凝望著她清致的眉眼、淡紅的櫻唇,這一點檀口說出的話,沒一句他想聽的,可偏偏,天底下千千萬人,他只想吻她。 流光將盡,皇帝在這場盛大夢境的最后,將一物事放到她手中,輕道:“這是朕今日送給夫人的最后一件生辰賀禮?!?/br> 溫蘅低頭看去,見是一張大紅剪紙,正中剪的是個“蘅”字。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 ̄3 ̄)╭ 明郎:zzzz…… 第49章 幽會 皇帝見她一直靜看著這道“蘅”字不語,面上也沒什么表情,生怕她直接揉團扔了,又從她手上拿過來道:“朕幫夫人收起來?!?/br> ……這剪紙剪得他手指都被磨出泡了,比幼時學習射箭還難,若就這般被揉團扔了,那就太可惜了…… 皇帝解下她腰畔懸系的香囊,見其上繡的是清雅的蘅蕪花葉,將這道“蘅”字剪紙放入其中,真是再合適不過。 他喜孜孜地將這剪紙收入香囊之內,又躬著身子,去幫她把這香囊,在她腰畔重新系好,淡雅的女子香氣,如絲如縷地縈繞著他,蠱惑人心一般,勾得他心底潛藏的細碎念想,全都破土發芽,一雙手明明已系好蘅蕪香囊,卻離不開這具身子,似為那絲絲縷縷的香氣緊緊牽住,勾得他去摟住這盈盈纖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 “夫人……” 皇帝動情喚她,她只是垂著眉眼,雙睫在眼下垂覆著淡淡的青影,是沉寂的蝶,被禁錮于金籠之中,籠外春光再好,也只能隔籠寂望,再不能自由展翅其中,何況如今,已是霜深露重的蕭瑟涼秋。 打造金籠的人,卻仍只沉溺在他的入骨相思中,他以指為筆,輕描她眉眼,貼近前去,細細吻觸,漸將她摟帶著往樓內屏風后的一張小榻處走。 她道:“……臣婦該走了……” 皇帝恨不能叫她融在他的骨血中,怎么舍得放她走,緊摟著將她溫柔放倒在那張小榻上,吻著她的面龐,嗓音含混道:“……無妨,明郎不到天亮醒不來,朕也已派人將醉睡的他,攙扶至偏殿臥榻歇息,不會叫他在外著涼……” ……先前明郎摔馬遭險,原使他受了極大震動,他們之間的夫妻情深,也讓他感到無望羞慚……本想著離開紫宸宮,就將今夏在紫宸宮所發生的一切,都視作一場夢境,掩埋起來,可這夢境,卻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夢中頻頻出現,那在承明后殿起居一處的十幾日,與她如膠似漆、同床共枕的每一個畫面,一次比一次夢得更為清晰,令他常常夜夢驚醒,孤枕難眠…… 猶記得一次歡好之后,她倦沉睡去,他擁她在懷,一手摟著她柔膩的香肩,一手將她為汗打濕的凌亂發絲,細細地撥拂至耳后,指腹輕撫著她的臉頰,不時地情不自禁落下一吻,心中之歡喜眷戀,滿得像是能溢出來…… 怎就這般眷戀難舍…… 一次不夠,反像是撩起了火種,再也壓制不住…… 那十幾日也不夠,嘗到了甜頭,知悉原來這滋味如此美好,反叫他貪戀地想要更多…… 皇帝并非熱衷風月之人,對男女之事也就那般,以致到如今,膝下都無一子一女,以致母后都私下傳了太醫,細問他身體,是否有恙。 什么“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皇帝從前不解這詩中旖意,就像覺得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乃是文人夸張文辭一般,覺得所謂男女之事,也不過人之本能的短暫悸動,事前事后,也沒有多大意思,對他那父皇生前游歷花叢的沉溺之舉,也甚是不解。 但如今,他卻也深知云雨之妙了,他也不知為何是她,為何偏與她有如此感受,只知情不自禁,每每見她,便要忍不住親近。 距離上次與她這般,已經快兩個月了,皇帝真是想煞她了,想念她在他身下玉肌漸紅、細細嬌喘,想念她如水的眸光,完完全全地映著他一個人,軟如春水般化在他的懷里,行隨心動,皇帝一邊盡情索取著他所思念的一切,一邊極力溫柔小意,傾訴著自己的綿綿情思,“朕遇夫人,方知相思之苦,牽人心腸……” ……哪里有什么相思之苦,不過是從未有過,求之不得,心生魔障…… 溫蘅睜著雙眼,望向虛茫暗空,坐擁佳麗的帝王之心,最是薄情,何時厭倦了,將她徹底丟開,這樁秘事,是否能就這般藏一輩子,可若是在他厭倦之前,此事被明郎察覺,那么……那么…… 宛如石落水潭,深深沉向潭底,令她原本清明的思緒,隨著漾起的漣漪重重散開,漸如室內光影迷離,遠處隱約還有煙火的騰空聲,夜宴的喧嘩隨風傳至此處,已是縹縹緲緲,人音隔如人世,五彩繽紛的煙花之色,不時在室內罩下絢爛的流光,這世間最美的琉璃玉彩,映照著的,卻是這等污臟齷齪之事。 溫蘅如陷泥沼,皇帝卻如登極樂仙境,銷魂攝魄,難以自拔,驚鴻樓內,旖旎風光不絕,遠處的歡宴,隨著夜深月隱,人聲漸悄,熱鬧不再。 小半個時辰前,太后娘娘就早早困倦離席,圣上也已“酒醉離宴歇下”,朝臣命婦們陸續盡興退去,后宮妃嬪們,也三三兩兩離開,只余一眾宮侍,收拾殘席。 容華公主之前席間一直關注著明郎表哥,見明郎表哥醉伏宴桌后,有兩名內監上前,攙扶起明郎表哥離開,按捺著坐了一陣兒,忍不住起身去尋。 但她遠遠地親眼所見,那兩名內監,將醉睡的明郎表哥攙入了宣明殿東偏殿,等她人走到跟前,偏殿殿門卻被緊閉,侍立在外的內監、侍衛,道楚國夫人已在殿內陪侍武安侯,怎么也不肯放她進去。 她堂堂公主之尊,竟被幾個內監、侍衛攔在外面,容華公主惱得正要發作,恰被離宴經過此處的皇后撞見,笑問:“這是怎么了?公主為什么事不高興?” 容華公主氣鼓鼓地道出緣由,罵道:“憑他們幾個也敢攔我,反了他們??!” 皇后心道弟妹正在里頭照顧酒醉的弟弟,若公主也跟著進去,三個人一起,算是什么事呢,遂手攬著公主的肩,柔聲道:“他們夫妻在殿里,公主一個姑娘家進去,確實有些不便,楚國夫人會照顧好明郎的,夜深了,公主還是早些回宮歇下吧,來,皇嫂送你回宮……” ……母后對這溫氏抱有好感,皇兄封她做什么一品楚國夫人,就連一起長大的皇嫂,都向著這個小門小戶之女……容華公主心中氣惱,可對著溫柔可親的皇嫂,也無法發作,最后恨恨地一跺腳,背著身跑了。 皇后望著容華公主生氣跑遠的背影,也是無奈,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再看了眼緊闔的殿門,搭上素葭伸來攙扶的手,道:“走吧?!?/br> 夜色深沉,所有的光影與聲響,都像被黑暗所吞沒,秋夜生涼,萬籟俱寂,驚鴻樓內低徊許久的輕喘聲也已平定,縱情過后的皇帝,猶不饜足,意猶未盡地撈起她的纖纖玉手,置于唇邊,欲細細親吻。 然才剛吻觸到她的指尖,她已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坐起身來,攏發穿衣。 皇帝從后抱住她,戀戀不舍地埋首在她頸間,“離天明還早呢,再躺一躺……” 她嗓音清涼,似染秋霜,“陛下想要的已經到手,臣婦身為人妻,豈能扔下醉酒的丈夫,整夜不聞不問,該離開這里,去照顧明郎了……” 皇帝抱她的雙臂僵在那里,感覺她如一尾捉不住的游魚,從他掌心處滑走,毫不留戀地坐至榻尾,撿起凌亂堆疊的衣裳,面無表情地一一穿上。 枕畔掉有一支珠釵,是方才與她縱情歡好時,被他從烏亮云髻處生生撞落的,釵首是一只銀鍍金蝴蝶,兩顆渾圓的珍珠飾在蝴蝶觸須頂端,在幽茫的室內,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皇帝手攥著這珠釵,指腹撫摩著釵身,望著她離他遠遠的、安靜穿衣的動作,心里頭也不知何滋味,只是那些原本因與她幽夜密會的歡喜滿足,都像是一下子滯堵在了心里。 皇帝這廂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見坐在榻尾穿好衣裳的她,又朝他看了過來,柔軟的身子也跟著靠前,心里頭那些憋堵,又像是一下子就沒有了,歡喜和滿足,宛如氣泡要往上冒時,攥著珠釵的手,卻被掰開。 她澄如靜水的眸光,卻并沒有落在他的面上,而是在尋掉落的珠釵,珠釵被從他手里抽走的那一瞬,皇帝的心,也像是跟著被抽走了。 他忍不住隨之近前,她卻已起身走得更遠,綰發簪上珠釵,就要朝樓下走。 皇帝急急披衣下榻,連鞋也未穿,就著急赤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聲音與手溫一般薄涼,“臣婦要去照顧自己的夫君,陛下難道要一起嗎?” 皇帝手僵在那里,她直接掠走過他身邊,涼柔的指尖與衣袖,在他掌心寸寸滑落,如一束抓不住的清涼月光。 她下樓的聲音很輕,一下一下,卻像是砸在皇帝的心里,最后半點聲響也聽不見了,皇帝心也跟著空蕩蕩的,像是什么也沒有了。 他慢慢走回榻邊坐下,錦榻尚有余溫,身邊卻只有幽涼的空氣,皇帝孤坐了許久,忽地注意到榻腳旁落著某物,撿起來一看,是一只被遺落的蘅蕪香囊。 第50章 有意 侍守在宣明殿東偏殿門外的內監守衛,見楚國夫人至,躬身打開殿門,溫蘅人將跨入殿內,眼角余光瞥見碧筠也要跟走入內,淡聲吩咐:“你留在外面?!?/br> 碧筠心中明白,她如今在楚國夫人心中,乃是“助紂為虐”之仆,再難得昔日信任,諾聲應下,退守殿外。 殿門轟然在身后闔上,溫蘅向偏殿內間走去,見長青與春纖侍守在榻邊,見她至,俱向她屈膝行禮。 溫蘅對長青道:“你也累守了半夜了,去外間歇息會兒吧?!?/br> 長青謝過夫人退下,溫蘅在榻邊坐下,望了會兒榻上熟睡的人,朝春纖伸出了手。 春纖忍下心中酸楚,從袖中取出一碧瓷小瓶,放到小姐掌中。 在宮中舉辦金秋菊蟹宴的日期定下來后,小姐就私下吩咐她,避開碧筠等人,為她悄悄去尋大夫,配制避孕之藥,春纖看著小姐在掌心倒了一粒烏黑的丸藥,忙去一旁倒了杯茶來,伺候小姐服下藥丸。 明明與姑爺鶼鰈情深,是天賜的美滿姻緣,怎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春纖看小姐神色越是平靜無波,心中就越是替小姐感到難過,她收好藥瓶,忍不住輕聲提醒:“小姐,這藥要是吃多了……” 小姐卻打斷了她的話,“你也去外間歇息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br> 春纖只能恭聲應下,人將退走出內間,見小姐微躬下身子,抬手輕撫侯爺熟睡的面龐,心中感到難受,不忍再看,解鉤放下垂簾。 溫蘅手撫著沈湛的眉眼,慢慢傾身,伏在他的身前,胸膛中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響在她的耳邊,像是對她的一聲聲嚴厲責問,明明是涼秋天氣,卻如身處夏夜,渾身粘膩地難受,恨不能跳入一汪清潭中徹底洗滌污垢,就此一直一直沉溺下去。 迷亂的思緒,宛如水中藻荇,就這般糾纏住她的四肢,掩住她的呼吸,將她向烏漆的潭底深處拖去,溫蘅伏在愛人溫暖的胸膛前,緩緩闔上了雙眼,陷入了安靜的黑暗之中。 天將明時,沈湛大夢初醒,他這一覺睡得昏沉,睜眼見妻子趴睡在自己身前,困意立消,忙小心翼翼地手摟住她肩,慢慢坐起,想要動作輕柔地將她放睡在榻上,為她蓋上錦被。 但,他手托著妻子的后頸,還未令她靠上榻上那只軟枕,并未深眠的妻子,即已睜開雙眼,手勾著他脖頸輕道:“你醒了……” 她手撫上他的鬢頰,柔聲問:“頭疼不疼?” 沈湛捉住妻子的手,側首輕輕吻了一下,搖了搖頭。 妻子生辰,他不但沒能為她過壽,還醉酒睡去,讓妻子照顧了他一整夜,沈湛心中愧疚,握著妻子的手,不知該說什么,反是妻子先說了一句,“天還沒有大亮,宮門也沒有開,你再睡會兒吧?!?/br> 沈湛早注意到室內陳設布置像是在宮中,問道:“這是在哪里?” 溫蘅道:“在宣明殿東偏殿,你喝醉后……陛下他……命人將你攙至這里歇息……” 沈湛酒量不算差,他記得他應酬那些世家權貴,十幾盞酒喝下來,只是微有醉意,后來圣上賜下御酒,他飲后似是酒勁上來,漸覺昏沉,回到原座等待妻子時,隨意抬眼看去,朦朦朧朧中,隱約似見御座之上無人,是陛下后來,又折返歸宴了嗎…… 沈湛也不深思這等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摟著辛苦了一夜的妻子道:“我不困,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溫蘅搖頭,“我也不困?!?/br> 夫妻二人相擁靜坐了一會兒,沈湛望著殿外將明未明的凌晨天色,忽地心中一動,問妻子道:“你餓不餓?” 溫蘅抬頭看他,沈湛笑拂了下她臉頰,“我下碗清面,給你當早飯好不好?” 溫蘅看他還記著說要給她做壽面的事,笑而不語。 沈湛苦練多日,是必得顯露一手的,此時離妻子生辰尚不算晚,下碗清面,既是為妻子補過壽辰,也是自己醉酒冷落妻子的致歉彌補之舉。 他拉著妻子起身,眉眼帶笑,“走,嘗嘗武安侯親手煮的面?!?/br> 華陽大長公主是先帝最寵愛的meimei,沈湛幼少時,常來宮中玩耍,出入有如自家,對宮中布局甚是了解,知道御膳房位于何處,在長青等人驚訝的目光中,笑著牽著妻子的手,跨出殿門。 其時天剛蒙蒙亮,天色薄明蒼茫地宛如縹緲的云煙,整座皇宮似還沒有醒來,安靜飄忽地恍若夢境,他牽著妻子的手,在曲折縵回的長廊上慢跑,偌大的天地,似唯有他們交疊的腳步聲,腰畔環佩叮當作響,清脆如仙音,涼風掠過雙頰,沁涼舒爽,他有如肆意不羈的少年郎,邊跑邊回頭看她,她的雙眸,亦只追尋著他,緊緊相牽的兩只手,是月老為他們挽系的紅繩,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御膳房日夜有人,一眾御廚宮侍,正為圣上的早膳忙碌,沈湛說明來意,攜妻子走至角落里一處灶臺,要了面粉,開始和水揉面。 溫蘅原以為沈湛是要向御廚索要些搟好的面條,而后直接下鍋煮,此時見沈湛“親力親為”到這地步,也是驚訝,在旁看了一會兒,見他手勢并不生疏,像是好好練過的,望著丈夫認真揉面的神情,心情更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