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因為阿善好奇,容羨就帶她去就近的酒樓觀看,站在三樓的包房中,阿善看到城主易九天被人攙扶著在一旁觀看,一群穿著破爛花衣抹著彩面的人在祭臺上跳求神舞,隨著領頭男人往地上撒了一把土,鈴鐺聲漸近有人緩緩上了祭臺。 叮鈴鈴—— 一襲鮮紅色的花騰華袍出現在人的視線中,大祭司赤腳踏上血紅色祭臺,在他蒼白的腳腕上捆著一串鈴鐺,身形高大面上覆著圖騰面具,隨著他動作輕揚,阿善看到他手腕上也各有一串鈴鐺。 啪。 阿善捧在手中的茶忽然摔在了地上,隨著大祭司身形舞起,她看到他披在鮮紅袍服上的發色。 那些細長的發要比冬日的白雪還要刺眼,阿善后退了一步,容羨拉住她問:“你怎么了?” “……沒什么?!卑⑸撇桓以倏?,她輕搖了搖頭關上窗戶,對容羨道:“咱們回去吧?!?/br> 容羨見她臉色發白以為她是不舒服,他并沒有看祭祀大典,所以也沒有多想。 在二人出酒樓時,阿善剛好與一名白胡子老頭擦肩而過,老頭拄著拐杖哆哆嗦嗦走到祭壇邊,他扯起一名跪地的孩童沙啞道:“你在這拜什么!” 那孩童回:“爺爺,神族的大祭司正在為我們祈福,咱們的災難很快就會過去了?!?/br> “他不是我們的大祭司,他是妖魔!” 阿善腳步一停,聽到老人憤怒斥道:“我們的災難都是他帶來的,神族要不是因為出了個妖孽,咱們滄海城又豈會遭此大劫!” “對!這不是神族的祭司,他是妖孽!”很多人聽到老人的話都跟著附和。 “我們不要妖孽做神族的大祭司,他只會害死我們?!?/br> “殺了他殺了他!就是因為他滄海城才會遭難,殺了他天神才會饒恕我們!” 回頭,阿善看到祭臺上的紅色身影還在做著祭祀大典,在做完最后一個動作時,他紅色的寬袖被吹來的風蕩起,潮濕的氣流涌動,雨滴下落的猝不及防,有人喊道:“就不應該讓這妖魔祭祀,天神又開始降罰了!” 雨下的很快,豆大的雨珠砸到人身上浸透一片衣服,容羨見狀脫下外袍罩住阿善,“快回去?!?/br> 兩人都沒帶傘,不得已又退回了酒樓門口。 因為下雨的關系,街上到處都是奔跑躲雨的人群,祭臺上的火焰被雨水澆滅,阿善扭頭看向祭壇,只見紅衣的大祭司停下動作后冷冷站在雨幕中,伸手折斷了其中一根長香。 “那是‘通天長香’,那個妖孽在做什么!”阿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喊了這么一句。 “……” 祭祀大典遠不如賑災分發糧餉有效,再加上李大人和王大人對河道的整治、加筑遙堤,滄海城的洪災很快就得到控制。 除去這漫天的洪水,其實滄海城是一處很漂亮的海城,阿善在隨著南宮復救助災民時,南宮復就說滄海城以北有一處山林,山林深處生長著許多藥植,據說血煉蓮就生長在這處。 血煉蓮是藥中神藥,是與阿善所得的腐.尸蟲核珠同樣可以封為神物的存在。不過尋常的血煉蓮和普通藥草沒什么區別,只有那種生長了千年的血煉蓮才有神效。 “血煉花極難生長,又受不住太大的風吹日曬,要老夫說這世間哪有什么千年血煉蓮,不過是為了唬人罷了?!?/br> 要不是阿善親眼見過子佛的千年血煉蓮,她也要信南宮復的話了。 “好了,咱們快回去吧?!毖劭粗焐珴u晚,南宮復帶著阿善又回了城主府。 滄海城的城主府建立在城墻之上,就如同一個小型皇宮。今日是洪水治理效果最為明顯的一天,所以城主易九天在廳內大擺宴席,邀請阿善等人都去參加。 阿善回去的時候,容羨已經換好衣服坐在房內等她。阿善放下藥箱回房換了身衣服,她出來時容羨起身牽住了她的手,阿善掙了掙沒有掙開,就任由他牽著。 “今日回來的晚了?!痹谌サ穆飞先萘w開口。 阿善應了一聲:“人多?!?/br> “李大人說明日有雨,別出去了?!?/br> 阿善干巴巴‘哦’了一聲,忽然想起老道士說讓她趁雨天多走走,有機會可以擺脫困局。 “善善?!?/br> 容羨今日的話似乎格外多,他又喚她,“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br> 阿善自認自己有問必答,沒什么不對的地方,而容羨在一連三的問題下忽然停下腳步。他轉身面無表情凝視著阿善的面容,冷幽幽的眸底墨色翻涌。 阿善總覺得他是生氣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怎么了?” “沒什么?!比萘w薄唇輕輕勾了下,微淺的弧度幾近沒有。 在入宴廳后,他拉著阿善坐在他的身側,手中把玩著透明的酒盞道:“一會兒你可以適當喝些酒?!?/br> 第109章 喜愛嬌妻九 喝酒? 阿善疑惑看向容羨, 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兩人落座沒一會兒,易安隨著易九天也到了宴廳。大概是滄海城的水災得到了控制, 所以易九天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身側的易安輕捏著折扇仍舊是笑吟吟的模樣, 路過阿善身旁時, 他狹長的眼尾輕掃,對著她勾了勾嘴角。 城主府的宴廳又大又寬敞, 數根朱紅粗柱撐在兩側,四周沒有阻擋只掛了珍珠紗帳。阿善從座位上一眼就能望到城墻外翻涌的云霧,還有與天連接的滄海。 不由多往滄海之上看了幾眼,阿善隱約間看到一個黑點, 那里似乎是有一座島。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子佛說過葉迦族就住在那里。 子佛…… 突兀又想起這個名字, 阿善不由看向斜前方的男人。此時易安正懶散靠坐在座椅上, 他一身雪白的長袍凌亂散在座間, 正有一搭沒一搭把玩著手中的扇子。 似是察覺到阿善的目光,他身子后仰,朝阿善望來時薄唇輕輕彎著, 瞳眸漆黑眼尾上挑,一雙眼睛漂亮的鬼魅妖異。 盡管這是與子佛完全不同的兩張臉, 但這個男人無論是氣質還是眼睛,都像極了子佛。 “看夠了嗎?”手腕一痛, 阿善的手被容羨暗自拉住。 就在這時排排貌美的女婢拖著托盤而入, 一盤盤精致的菜肴上桌, 有穿著薄紗紅裙的女子淺笑著為桌上的客人倒酒,其中一名紅衣女子偷看了容羨一眼,跪坐在他的身側嬌滴滴道:“大人,奴婢為您斟酒?!?/br> 容羨修長的指輕推酒盞,優雅從容的動作配上他那張過分俊美奪目的臉,的確會迷惑住不少人。 可誰又能知道呢? 這位據傳皇城第一美人的南安王世子爺此時正抓著阿善的手腕,借著桌案的掩蓋,他冰涼的指沿著阿善的細腕向上游移。要不是知道這狗男人在做什么,她都要以為自己手臂上纏繞了一條蛇。 “你放開我?!卑⑸频吐曇а?,她甩了幾下沒能甩開容羨的手。 容羨一只手搭在桌前,一只手垂落在衣袖中仍抓著阿善,單手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紅衣女子看著容羨捏著酒盞的漂亮手指,忍耐著心中的勾癢趕緊再為他添酒。 “容羨……”阿善有些受不住了。 她皮膚上的溫度被容羨盡數吸走,掃了眼還在癡迷盯著容羨面容看的紅衣女子,阿善忽然就將自己被抓著的右手放到了桌面上。 菜肴很快上齊,在城主易九天的笑聲中,有女子抱著琵琶坐在宴席中央。 隨著樂曲的奏響,一群穿著艷麗的舞姬魚貫而入。紅衣倒酒女在看到阿善抬上桌的手臂愣了下,容羨淡淡瞥了眼阿善,慢條斯理將自己塞入阿善袖中的手臂抽出,還順勢蓋好她暴露在外的皮膚。 “不要臉?!卑⑸坡曇魳O小的喃喃一聲,在容羨收回手后趕緊將自己的右手抱住。 與她平靜微惱表情不符的是她砰砰跳動劇烈的心跳,她趁著容羨不注意拉開衣袖掃了眼手腕三寸處,在看到那顆紅痣還在時松了口氣。 官場上的宴席無非就是客套和互捧,也有心系天下的官員偶爾感慨幾句。因為有容羨這個真皇親國戚在場,所以很多話在場的大人們都不管說,偶爾隨嘴提幾句朝堂上的事情,他們還總往容羨這邊掃。 容羨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他雖然人看著優雅斯文,但骨子里又冷又無情。 今晚他似乎格外反常,平日滴酒不沾的他喝了不少酒,在阿善咬著筷箸朝他看去時,容羨拂開倒酒女的手又為自己添了盞酒。 “嘗嘗?!碧殖樽咚г诳谥械目牦?,容羨將酒盞抵到阿善唇邊。 醇濃的酒香傳來,阿善后仰著脖子表示拒絕。這是容羨剛剛用過的酒盞,她偏了偏頭道:“我不想喝?!?/br> 容羨低低淡笑,他轉了轉指間的杯盞不語,用行動表示他的強勢,按著阿善的后頸不允許她后退,硬是往她口中灌了兩口酒。 “唔咳咳……”阿善輕輕咳著,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怒瞪容羨,容羨摸了摸她的頭,將杯盞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再喝一點?!辈恢肋@狗男人心中在打什么主意,重新斟滿酒后他就又往阿善唇邊湊。 這人越是想讓她喝酒阿善就越不敢喝,她搖著頭拍打著拒絕,可能是動作太大,對面的王大人對著她樂呵呵一笑,阿善頓覺羞恥,唇.瓣輕微沾了沾酒盞撤離,她低聲去掐容羨:“我說了我不喝!” 宴席中央的歌舞似是到達高.潮,琵琶聲漸急舞姬們揮起胳膊上的彩色絲綢。 不知是誰叫了聲‘好’,阿善被吸引扭頭去看,只見漫天彩色絲綢飄蕩,在一片波瀾柔軟的縫隙中易安端坐在桌旁,他單手支著下巴.雪白的衣衫輕揚。 阿善無意與他的目光碰在一起,清涼的風吹入廳內,易安的墨發有幾縷垂到頰邊,他端起酒盞朝著阿善輕輕一舉,勾起一抹極為惑人又詭異的笑容。 嘩—— 宴廳中有什么東西快速閃了一下,琵琶音裂,隨之而出的就是一柄凜凜利劍。 在周圍的尖叫聲中,漫天的絲綢遮擋住琵琶女的行蹤,城主易九天臉色一白,他大聲呼喊:“快,來人!保護各位大人的安全!” 守在外面的侍衛哪有琵琶女的動作快,她誰也不找利劍直沖著阿善而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宴廳內又闖入幾名黑衣人,目標直沖容羨。 “善善……”容羨想也不想一把護住阿善。 他隔手擋開琵琶女的攻擊,與此同時其它黑衣人得了機會,幾把長劍直沖著容羨而去,也幸好修白和玉清及時趕來,千鈞一發間攔下了這些攻擊。 “快,保護世子爺安全!” 外面的護衛很快圍住宴廳,琵琶女一擊不成就同那群黑衣背靠背站在了一處,他們合力對抗著圍上來的護衛,趁亂中還不忘朝阿善的方向投擲暗器,阿善后躲時容羨一把接住,血珠如同梅花般染到了他的衣袖上。 “別讓他們跑了!” 抓住玉清為阿善想擋暗器的疏忽,其中幾名刺客從宴廳中一躍而下。而被俘獲的兩名黑衣刺客,軟趴趴跪在地上已經沒了半條命,戰斗力最強悍的琵琶女被兩名護衛按倒在地上,她直勾勾盯著阿善,眸中殺意不減。 “拖出去?!比萘w看到阿善不適的往后一退。 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握住阿善的手,見琵琶女的視線實在是不討喜,皺了皺眉冷冷下著命令:“把她的眼珠子挖下來?!?/br> 容羨依舊是那個容羨,心狠手辣對待敵人從不手軟。 他沒有直接下令去殺琵琶女,應該是留著她還有用。穿書這么久來阿善已經漸漸接受了這里的殘酷,她沒再往琵琶女的方向看一眼,拉起容羨的手想要看看他傷到了哪里。 “顧、善善?!蓖褶D陌生的女音傳出。 阿善應聲回頭時,只見說話的人是琵琶女。她已經被人壓著走到宴廳大門,忽然回頭對阿善笑了一下。 本是沒了掙扎力氣的她忽然內力大增,她震開護衛的鉗制朝著阿善沖來。 琵琶女手中已經沒有任何利器了,她還沒逼近阿善,容羨就抽出阿善發間的發簪投擲而去。琵琶女腳步一蹌踉單膝跪地,在侍衛撲向她的時候,她拔出膝蓋上的發簪,快速朝著自己脖子刺去—— 哧。 鮮血四濺,阿善睜大眼睛看著倒在她眼前的女人,她脖間橫插著一支發簪血染地面,斷氣后眼睛還直勾勾瞪著阿善。 阿善腳下一軟險些站不住,被容羨打橫抱回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