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容羨不會想到,阿善這次跑后有兩方人都在阻攔他的追蹤,他以為他還能將阿善拎回去打斷腿,卻想不到阿善已經失去了他的控制。不僅如此,因她這次意外的逃跑,還硬生生打亂了容羨對嘉王等人的狙擊。 烏云壓至花燈上方后,柳三娘終于在一條小胡同尋到阿善,她拉著人左拐右拐從后門入了一間客棧,關上房門的同時,外面也下起了豆大的雨珠子。 “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攤咯?!?/br> 鬧哄哄的花燈街因下雨很快空蕩下來,修白找人未果,他撐著把傘遮到容羨上方,看著已經沒有人煙的街道?!爸髯??!?/br> 修白嗓音發澀,“一隊二隊遭到兩方不明勢力攔截,最先派出去的暗衛也沒能尋到阿善的蹤跡,修墨那邊……對嘉王的埋伏也失敗了?!?/br> 噼里啪啦的雨聲越來越大,雨水沖刷暗下來的街道,仿佛剛才的熱鬧繁華只是一場夢。 容羨站的位置留有一小灘血跡,在雨水在它們很快消失不見。疼痛許久的掌心已經變得麻木了,他抬眸掃了眼亮著無數燈火的皇城房屋,忽然就抬步往前走。 修白撐著傘趕緊跟了上去,正想問問下一步怎么做,就聽到容羨不含情緒下著命令:“封鎖城門,調出人手今夜挨家挨戶一個個的搜?!?/br> “再告訴周長余,讓他盯緊嘉王和紫宸宮的大皇子?!?/br> 想了想,他又道:“去找找柳三娘,把百年絡繹書齋的人也全部抓起來,我要親自審?!?/br> 修白快速應了聲好,走到馬車處他們剛好和守在這里的修墨碰面,修白面露難色,“那王爺那邊——” 轟—— 一道悶雷伴隨著閃電劃過,剎那間照亮了容羨冷森俊美的面容,他掀開布簾坐了進去,只回了兩個字:“瞞著?!?/br> “誰敢走漏風聲,我就扒了誰的皮?!?/br> 修白與修墨對視一眼,二人心思各異。 . 雨夜,福來客棧中。 柳三娘關好門窗后直接給阿善來了個擁抱,經過剛才的逃竄,二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感受到阿善的緊繃,三娘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善善咱們安全了,不用怕了?!?/br> 叫來店小二提上熱水,柳三娘知道阿善近幾日身體不好,就推她先去沐浴。她邊幫阿善擦背邊解釋道:“這福來客棧都是子絡的人,咱們先放心住著,一旦有什么緊急情況發生,掌柜的會帶咱們從暗道逃出去?!?/br> 阿善兩手抓著浴桶,有些疑惑道:“子絡?這次是真的子絡嗎?” “是他,只是此事說來話長,等咱們出了城我再細細同你說?!?/br> 阿善點了點頭,到底還是因為不放心,她匆匆擦了幾下就穿衣服出來了,柳三娘也沒有強求,她收走阿善的衣物扔給她一套粗衣,接著又把一個包袱遞給阿善。 “這也是子絡交給我的,里面有幾張□□,你換好衣服后就趕緊把人皮貼上吧?!?/br> 包袱內的人.皮.面具做的極為逼真,薄薄的一層貼上即融,一看就千金難求,阿善選了張面相普通的面具,貼好后又看了看剩下幾張,發現人.皮.面具之下竟然還有一些易容用的工具。 “這些是……” 擦拭完的柳三娘換了身男裝,她將頭發高高束起,貼了張男人的人.皮.面具后回阿善:“這是子絡留給咱們備用的,人.皮.面具終究是有破綻,可惜我不會易容,只能等咱們逃出去后再研究研究了?!?/br> 阿善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將子絡給她們的包袱小心收好,她輕輕地說道:“我大概會一些?!?/br> 佛岐山上那漫長的十年,阿善什么都學,也包括這易容術。 “你會?”三娘臉上一喜,貼上□□的她很快就變成一張濃眉黃膚的男人。 她正要說話,樓下傳來動靜,她走到窗邊開了一點小縫,只見一群官兵入了這間客棧。 第80章 追捕逃妻十 阿善貼的那張人.皮.面具, 是一張膚色過分蒼白的小臉女孩兒,穿上粗衣再換了發型, 她縮著肩膀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柳三娘給阿善的設定是啞巴小妹, 與她所扮演的濃眉黃膚男是一對夫妻。 “有官兵上來了?!绷锔淖兞寺曇?,變得又沉又粗。 她早些年前跟著子絡學過變聲,再加上身形高挑些,扮成男人并不會讓人起疑,而阿善學的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因著身形和氣質,她不會變聲裝男人又太過纖細, 為了不被人起疑,就只能扮成個不起眼的啞巴。 簡單和阿善解釋了幾句,她小心翼翼關上窗門對阿善快速說道:“咱們才剛來客棧, 不到危機關頭密道這條路不能選,這樣會連累子絡和掌柜的?!?/br> “一會兒你只管低著頭裝啞巴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來應付?!?/br> 聽著樓下傳來的聲響,阿善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說不害怕是假的,畢竟她今日能在容羨眼皮子底下逃出來就已經是個奇跡。 “好, 好?!彼B聲說了兩句好,在聽到隔壁房門被人大力拍響的時候, 阿善雙腿一軟摸了摸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 拉了拉柳三娘的胳膊問:“他們來了, 咱們現在該怎么做?” 柳三娘她們所在的房間與隔壁只有一墻之隔,能很清晰聽到走動聲和微弱的盤問聲,她心里自然也是緊張的,但不能對著阿善表現出來。 “過來?!狈€了穩心神,柳三娘扯亂了阿善的衣服將她按在了榻上。 “你裹好被子從這縮著就行?!睘榱颂崆斑m應,柳三娘已經把聲音換成了男聲。 砰砰砰—— 才幫阿善把被子蓋好,房門就被人用力砸了幾下,有人大力拍著房門高聲道:“開門開門,官府查人!” 阿善被嚇得一縮,柳三娘也抽了口氣。她并沒急著開門,而是扒了扒自己的頭發和衣服,粗聲粗氣的回:“誰啊?!?/br> 這么說著,‘他’才不情不愿的往門邊走,邊走還邊嘟囔著什么。 “怎么這么晚才開門?” 房門被打開,柳三娘看到門外站著一排持刀官兵,為首的那個眼小刻薄,他瞪了眼柳三娘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把人推到一旁就大步進了屋。 “哎呦官爺,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呀?” 眼小的領頭兵進屋后,后面的官兵很快也都跟了進來。 這群兵都是在冒雨查人,所以心煩不耐的他們態度十分不好,左右查看了番后有人將目光落在隆起的床榻上,斥聲問:“那是誰!” 阿善躲在被窩中抖了抖,柳三娘撓了撓頭一笑,濃黑的眉頭倒豎看起來又兇又憨厚,“那是我家婆娘,她膽子小還是個小啞巴,你們可別嚇到她啊?!?/br> “膽子小就窩在里頭不見人?看不到官府正在查人嗎?”小眼官兵十分不好糊弄,他抬了抬手就命令手下,“來人啊,給老子扯開她的被子!” “哎呦喂官爺們手下留情啊?!绷镆妰擅俦脚宰?,激動的跺了跺腳趕緊攔住了他們。 在小眼官兵懷疑的目光中,她嘿嘿一笑湊到那小眼官兵耳邊嘟囔了幾句,接著她從腰上扯下錢袋子塞入官兵手中,拍了拍他的手道;“官爺們不就是要查人嘛,我給你們看看我婆娘的臉不就行了嘛,被子別扯哈?!?/br> 柳三娘說著走到床榻前,她安撫的拍了拍阿善的頭,輕輕把她臉上的被子拉下,沖著面前的幾人道:“官爺可看清了?小的可就是個普通老百姓?!?/br> 小眼官兵顛了顛手中的錢袋,在看到阿善驚慌蒼白的小臉后,對正在提褲子的柳三娘投出yin.邪目光。剛好在其他幾間房搜人的手下回來了,“頭兒,三樓并未發現可疑人員?!?/br> “二樓也是!” 小眼官兵點了點頭,又隨意問了幾句她們二人的身份后,將錢袋子放回懷中道:“去下一家!” “……” 鬧哄哄的一群人一走,客棧瞬間就顯得安靜了,只余窗外噼里啪啦的雨聲。 柳三娘直至那群官兵入了下一家客棧,才關好窗戶松了口氣,“嚇死老娘了?!?/br> 因為太過緊繃,她說這句話時還用的男聲,“你剛才也是,怎么只縮在被窩里一動不動?” 阿善掀開被子時捂了一頭的汗,她喘了口氣將自己藏在裙下的包袱拿出來,“你看看這是什么,還好我反應及時將它塞入了裙子里,不然讓那群官兵發現里面的東西,咱們都要完蛋了?!?/br> 柳三娘這才想起被自己遺忘在被子上的包袱,她拍了拍胸口知道她們險險躲過一劫,將包袱抱起來道:“還好還好,這包袱真是能救命也能要人命啊,以后咱們可得小心著些了?!?/br> 官兵搜查過去后,二人壓在心中的大石頭總算都放下了些。窗外的雨聲還未停歇,絲絲涼涼的潮氣順著窗縫鉆入,二人躺在榻上一時間誰也沒能睡著。 “睡吧,明早還有場硬仗要打?!贝藭r她們二人還不知道容羨已經封鎖城門的事情,緊繃了一晚,柳三娘打了個哈欠卻沒什么睡意。 “對了?!?/br> 阿善想起一事,她們二人為了提防那群人的突擊始終戴著面具,對上柳三娘那張兇憨面容,她疑惑問道:“你剛才對那官兵耳語了什么,說完后他為何那樣看你?” 一說起這事兒柳三娘更沒睡意了,她哼了一聲,低聲咒.罵道:“又色又臟,這天下男人就沒幾個好東西?!碑斎涣?,她家子絡除外。 “我剛才給他說啊?!?/br> 柳三娘咳了聲有些不自在,“我說我和你正在行好事呢,你的衣服都被我扒的差不多了,光.溜.溜的見不得人?!?/br> 阿善張了張嘴巴,頓時就明白柳三娘為何會做出提褲子的動作。這話她還真接不上來,她見柳三娘也有些尷尬,就往角落縮了縮道:“唔,不然咱們睡覺吧?!?/br> “嗯睡覺,睡醒一覺趕緊離開這里……” 她這樣喃喃著,柳三娘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都嫁人了,妹子你怎么還那么害羞呢?” 反正她們二人都沒什么睡意,索性就坐起來聊天了。 柳三娘雖然帶著她逃了出來,但并不清楚阿善作為尊貴無比的南安王世子妃為什么會逃,被問起時,阿善也只是悶聲回了句:“我們二人性格不合,他……他太兇殘了,我怕我再待下去會瘋掉?!?/br> “兇殘?” 柳三娘歪了歪頭,她頂著一張男人的臉做出這動作還挺奇怪的,她不太置信道:“難不成那南安王世子打你?” 當初彩霞口柳三娘見過容羨幾次,對他僅有的印象都是優雅貴氣,雖然他當時戴著面具一直沒摘下來過,但柳三娘想得到這男人有多絕色。想想,一個從小養尊處優又權勢滔天的世子爺,雖說讓他疼愛嬌妻難度有些大,但就憑他那相貌氣質,也絕不像是個會打女人的主啊。 好在阿善搖了搖頭,“仔細算算,他并沒打過我?!?/br> 他的確沒有打過阿善,但他做出的每一件事都比打了阿善還要不像個人。就問把人丟入水里和不給飯吃關小黑屋這種事,有幾個人正常人能做得出來。 這些阿善都沒同柳三娘講,所以柳三娘就對容羨還存著分好印象。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總能先入為主給顏狗好感,柳三娘看了看阿善人.皮.面具之下白嫩嫩的脖頸和手腕,她用肩膀撞了阿善一下,偷偷摸摸的問:“難道是那種方面的兇殘?” 那南安王世子雖看著優雅,但身為上位者骨子里的強勢和霸道在哪里都一樣,在看他身姿挺拔修長,反觀阿善那弱弱細細的身子骨,柳三娘不由對阿善有了同情。 “和這種強勢男人那個,終歸是要吃些苦頭的?!绷飮@了口氣,她明白在這種事情上,若是女人得不到愉悅,就只剩痛苦難熬。 “哪個?” 阿善一開始沒懂,等到后來明白柳三娘話中的意思,她面具下的臉一紅,推了把身邊的人道:“三娘你在胡說什么呀,我還沒和他那個過?!?/br> “沒那個過?”柳三娘有些不太信,但又覺得這是那淡漠冷清的世子爺能做出的事情。 “只是不應該啊?!绷飮K了一聲,她不太好意思道:“我同你說過我家子絡吧,當初我遇到他時,他也是頂溫柔君子的一少年,可再溫柔君子他終究是個男人啊,雖說我們二人也沒做到最后一步,但親親摸摸咳,都是有的?!?/br> 甚至有一次差點擦.槍走火。 女人家聊起這種私事總是不太好意思,但還總喜歡聊,阿善聽完柳三娘的話后給出一個很重要的提示:“三娘,容羨這人心很冷的,他不喜歡我就算親我時也很難動情,而我也是,我也不喜歡他的?!?/br> 試問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會擦槍走火? 哪怕容羨對她比以前親昵了,但就憑這點微弱感情,她想要撩動這個男人強大的克制力還是太難了。 柳三娘總算是知道了阿善逃跑的原因,“原來你不喜歡他啊?!?/br> 她還是不了解具體情況,但她知道兩個互不喜歡的人不僅成了親還每日被迫親近,那的確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當其中一方還有了心上人的時候。 兩人聊著聊著,阿善不由就打開了心扉。 “三娘,我想同你說件事?!?/br>